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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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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蘇梔差點跌倒撞到窗臺, 越春寒及時的一手捂著她的腦袋,一手攬住她的腰,因為慣性作用, 蘇梔猛撲到越春寒懷裏,和他緊緊相擁。

蘇梔下意識摟著越春寒的腰,那窄瘦卻全是肌肉的腰身還纏著繃帶, 沒有繃帶的地方是光/裸的大片蜜色皮膚, 她隨手一抓就是緊繃的,鼓起來的流暢肌理。

和越春寒冷淡陰鷙的性格不同, 他的身體是火熱的,蘇梔甚至覺得他的皮膚很燙, 燙的她手都沒有地方放,但因為姿勢問題,她只能緊緊地摟著他的腰, 以防摔下來。

因為距離離得太近, 蘇梔的臉貼在越春寒胸口,她甚至能夠聽到屬於越春寒的心臟跳動的聲音, 那麽劇烈。

越春寒的手攬在蘇梔的腰間, 她的腰很細,細的像他一張大掌就能掌握般柔韌無骨, 盈盈不堪一握。

蘇梔穿的那身紅色斑點上衣不是很厚實, 他摟住蘇梔腰的時候,屬於她的溫度隱約透了出來,這朵被村裏無數男人覬覦的玫瑰突兀的撲了他滿懷。

蘇梔原本白皙的耳根通紅一片,連帶著脖頸和往下蔓延的大片皮膚都泛著嫣紅, 她茫然無措地擡眼,水盈盈的眼蕩漾著層層漣漪, 好像裏面含著一包淚,有種被人欺負了的感覺。

越春寒眼瞳顏色加深,黑的深邃,他撲鼻聞到了一股馨香,從蘇梔的頭發,從她的脖頸,從她的肩膀衣服上,都竄出一股香味。

這是他買回來的香皂的味道。

他洗澡的時候用的也是這塊香皂,但總歸是沒有她身上的味道濃烈。

越春寒被柔若無骨的女人摟住腰身,從未和女人近距離接觸過的他身體有些僵硬,蘇梔也滿眼朦朧的水色,像是不知所措般。

一直以來印象裏的蘇梔,都是對男女情愛游刃有餘信手捏來的模樣,這還是越春寒第一次看到蘇梔這麽慌張。

他薄唇抿著,緩緩坐直身體把蘇梔放開,蘇梔像受了驚的小兔子慌忙的往旁邊逃竄,臉頰漲的緋紅一片,嘴唇蠕動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昏暗的屋內寂靜一片,只能聽到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像是一場無聲的漫長的暧昧氣場,把他們兩個人籠罩。

蘇梔咬著唇,臉頰滾燙,她想要下地去找越甜甜回來,借此打破這片尷尬的氣氛,但她剛一擡頭想說話,敏銳的發現不對勁。

越春寒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他的五官繃緊,眉頭微蹙,一張寒意密布讓村裏人看著心頭微顫的臉難看的皺起來。

想到她之前撞到越春寒懷裏時,越春寒發出的那聲悶哼聲,蘇梔有些猶疑不決,小心翼翼地擡頭詢問越春寒:“你……你沒事吧?”

越春寒臉色看似平靜,實則強忍著不適,額頭甚至都有冷汗密布出來。

之前蘇梔給他清理傷口的時候越春寒都沒有吭一聲,表情一直都很平靜,現如今他卻一副很不適的樣子,蘇梔被驚到了,瞬間忘卻了剛才的尷尬,過去攙扶著越春寒的臂彎,詢問他:“越,越春寒你沒事吧,你怎麽了,哪裏疼……”

蘇梔記起自己剛才撲到越春寒懷裏時好像壓到了越春寒的身體,她下意識往越春寒腿上看,果不其然,越春寒一直用手死死掐著那條有過舊傷的左腿,試圖緩解疼痛。

蘇梔微微一滯。

她記得越春寒這條腿,原著裏描寫過,是因為在當兵的時候為了救人而傷到的,也是因為這條受傷的腿,他被迫因傷退伍。

原著裏對越春寒的腿傷描述的很壯烈,也因此他也吸引了不少憐愛他的讀者和粉絲,讀者們都誇越春寒是典型的美強慘。

但,越春寒這條腿是落下病根的,後世他再怎麽有錢有勢也治不好這條腿,因此被後世不少商人背地裏嘲笑他是瘸子企業家,當然,只要是嘲笑過越春寒腿傷的人都無一幸免被他狠狠報覆了。

越春寒就是一個心思沈重,且能夠忍辱負重,有狼子野心瑕眥必報的狠人,不怪他最後能攀到高處,成為原著裏一等一的富豪。

現如今蘇梔看著滿頭是汗的越春寒,明知道他對自己有可能還殘存著警惕和不信任,但想到原文裏後世他被嘲諷的模樣,還是於心不忍。

蘇梔家是世代行醫,她這一代已經傳承了好幾代了,可以稱呼為一聲中醫世家。

她家有一套祖傳的針法和按摩手法,可以疏通經絡,對很多傷勢都有很好的療效。

如果是越春寒這種還沒有到無法挽救地步的傷腿,蘇梔覺得自己不是不能挽救一下。

但,為了治他的腿,暴露蘇梔和原主的不同之處,值得嗎?

原主可不會什麽針法和按摩手法,之前上藥的事情以越春寒的心思縝密程度應該已經在懷疑了,如果再加上別的,蘇梔感覺她的馬甲遲早要捂不住。

但……

蘇梔咬著唇,看著面前的越春寒。他疼得厲害,傷腿在醫療條件簡陋的情況下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落下的病根讓他無法正常走路,即使再怎麽強忍著疼痛想要和正常人一樣,仔細觀察還是會看出他左腿的跛腳問題。

越春寒是個非常要強的人,他的腿是他非常在意的事情,但即使是已經疼的冷汗直流,他還是不想在蘇梔面前表露出他脆弱的一面,於是冷著臉找理由攆她出去。

“蘇梔,這麽晚了甜甜還沒回來,你幫我找她回來吧。”

面對越春寒的要求,蘇梔第一次拒絕他,不僅沒有走,反而沈默了片刻,上前攥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挪開,露出他一直捂住的左腿。

這條左腿當時被子彈擊穿,皮肉破裂外翻,幾乎是瞬間就失去了行動的能力,越春寒幾乎是拖拽著這條無力行動的腿,硬生生的把男孩帶到了安全的地方。

可是沒有時間和資源進行療傷,他的肉腐爛發臭,原文裏越春寒狠下心用刀子親手剜去了腐肉,自己進行了粗糙的包紮。

因傷退伍後,他的左腿陰天下雨的時候都會疼,平時看著只是有些跛腳而已,但實際上稍有不慎就會有宛如鉆心一般的劇烈疼痛,比如這次。

越春寒的臉色很不好看,甚至可以說有些蒼白,隱忍的疼痛讓他臉上全是冷汗,瞳孔黑沈一片,死死攥著掌心。

這種疼痛如果全靠自己硬抗幾乎能疼的死去活來,但如果用止疼的藥物,一來造價不菲,二來容易讓身體產生依賴。

蘇梔深吸一口氣,擡眼看越春寒:“越春寒……我爸爸曾經肩膀也受過傷,我學過一個按摩手法據說很有用,你要不要試試?也許對你的腿傷會有所幫助。”

越春寒強忍著腿上的疼痛,勉強撐起雙眼俯身看他身旁的蘇梔,他瞇起眼,黑瞳深邃。

蘇梔以前很懼怕甚至是厭惡他,更厭惡他這條受傷的腿。在知道要被迫和他結婚的時候,蘇梔那張艷麗的漂亮的臉滿是嫌棄,大聲嚷著:“我怎麽會嫁給一個瘸子,他那條腿那麽惡心,我怎麽可能嫁給他!”

結婚當日蘇梔也無數次想要逃跑,越春寒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本來就不覺得蘇梔會和他在一起老老實實的生活,她本來就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也不會看得上他這樣一個瘸子。

但他卻在現在的蘇梔臉上看不到一絲嫌棄,越春寒即使是認認真真仔細的去看,也看不出一絲破綻,演戲也演不出這樣真實的模樣。

……她看起來,甚至有些心疼。

越春寒心裏情緒翻湧,眼瞳也顏色深邃,黑沈的眼死死盯著蘇梔,像是在看什麽珍稀物種。

“哦,是嗎。”

他聽到他的聲音,陰冷毫無起伏,幹巴巴的在室內響起,越春寒突然有點好奇,眼前的蘇梔究竟想要做些什麽。

按摩?按摩能夠有效果的話,村裏的診所開著又有什麽意義呢,他至今還沒聽說過有什麽手法能緩解腿傷的疼痛的。

蘇梔沒有被他冷淡的態度嚇退,她沈著的看著越春寒,用手按壓著他,讓他躺下:“你太高了,躺下來我幫你按摩一下。”

越春寒在村子裏生活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對他發出類似命令的指令,但看著蘇梔冷靜的白皙臉頰,和那雙柔和的淺褐色瞳孔,他沈默片刻,竟然真的順應蘇梔的要求,俯身躺了下來。

蘇梔那雙溫熱的,纖細的手放在了他那條左腿上,越春寒本來以為蘇梔是在開玩笑,或者只是想要幫他分散註意力,但等那雙手在他腿部肌肉揉捏的時候,他身體瞬間緊繃,瞳孔也略微睜大。

蘇梔的手看起來柔弱無力,纖細白嫩,是沒有經過風吹日曬和田間勞動的顏色。

越春寒以為蘇梔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氣包,應該會沒什麽力氣的假模假樣按兩下就收功,萬萬沒想到,蘇梔在捏的時候瞬間仿佛換了個人般,揉捏的恰到好處。

好的按摩手法能夠疏通經絡,蘇梔就是這樣,傳承了這麽多代的手法在她手裏終於遇到了第一個實踐的病人。

越春寒的腿很僵硬,即使他左腿跛腳的事情已經是村裏人盡皆知的事情,但他在走路的時候還是竭力保持著平衡,盡可能的不想要讓人覺察出來他腿部有問題。

之前蘇梔被別人偷窺意外扭傷腿,被越春寒抱著走回家的時候,蘇梔就已經察覺到了這個問題,越春寒在非常努力的保持平衡,不想要在她面前顯露出深一腳淺一腳的跛腳情況。

但這樣長期經年累月的走路,不僅對他的腿沒有一丁點好處,反而還會導致另一條腿也逐漸出現問題。

緊繃的腿肌肉都是僵硬的,蘇梔用手掌和指尖一點點的給他疏通經絡,揉捏已經快要壞死的肌理,盡可能的緩解他承受到的痛苦。

越春寒的腿是他的禁區,任何人多看一眼他都要冷下臉,更別提有人敢上手去觸碰了。

如今那條給他帶來無數次痛苦的腿,得到了非常細致的對待,不像他之前只要一疼就強忍著或者硬掐,試圖用別的疼痛緩解腿傷帶給他的尖銳創傷。

蘇梔的動作很舒服,她的手法一看就是有練過的,揉捏的力度恰到好處,越春寒很快感覺到腿部一陣溫熱,像是泡在了溫水裏面一樣,暖的讓他幾乎忘記了原本的疼痛。

“蘇梔。”

越春寒那雙狹長的眼瞇起來看著蘇梔:“你說你這套手法是幫你爸爸按摩肩膀學會的?”

揉捏按摩很需要費力氣,蘇梔此時已經滿頭都是汗水,聞言敷衍的回應越春寒:“嗯,沒錯。”

越春寒仰躺在炕上,忽的發出一陣輕笑。

怎麽會有人撒謊都不會撒,撒的這麽離譜。

他倒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越春寒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向別人傾訴的秘密,尤其是這個人還是蘇梔。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段時間蘇梔性情大變,但不得不說,如果蘇梔一直保持這個性格的話………

越春寒黑瞳掃了眼低垂著眼滿臉認真的蘇梔,在心裏補了句。

———如果是這個性格的蘇梔的話,好像還不錯。

按摩這種事情看著簡單,但實際上非常費力氣,而且原身身體很弱,蘇梔按摩了幾下就覺得氣喘籲籲,連帶著用力過後的肩膀都覺得酸痛。

她的臉頰因為長時間的用力而泛起嫣紅,鼻尖冒汗,額頭更是滿是汗水,淩亂的發絲濕漉漉的粘在臉上,嫣紅飽滿的唇瓣緊抿著,雙眼認真。

越春寒從未見過這樣的蘇梔,稍微怔了片刻,回過神來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上半身也從炕上直起身。

“可以了蘇梔,今天就到這裏吧。”

雖然越春寒的左腿還疼痛難忍,但已經比之前好多了,鉆心的疼痛削減了不少,蘇梔剛才的按摩確實是起了不少的作用。

即使是之前還不太信任蘇梔的越春寒,此刻也不得不信服蘇梔的能力。

他黑瞳掃過氣喘籲籲癱坐在炕上的蘇梔,狹長的陰鷙雙眸在她泛紅的雙頰停頓,看到她香汗淋漓的模樣,越春寒主動詢問她:“今天多虧你了蘇梔,我的腿確實好多了,等下你要洗澡嗎?我幫你燒水。”

蘇梔疲憊的連指尖都擡不起來,聽到越春寒的話點了點頭,但她更想直接倒頭睡一會兒。

好累,果然原主這具身體的素質太差了。

晚上,越春寒的熱水燒好了,越甜甜也掐好時間準時回來,看到滿臉漲紅累的不行的蘇梔,又看了眼神采奕奕神態平靜燒火的越春寒,越甜甜的小臉有些凝重。

這怎麽這麽像二狗家的叔叔和阿姨,爸爸和姨姨該不會也打架了吧?



蘇梔沒註意到越甜甜的奇怪眼神,洗了個澡後她一如既往的上炕摟住越甜甜,給越甜甜輕聲說著新的故事。

之前那個《小美人魚》的故事下半截說完後,越甜甜大失所望,她非常不理解小美人魚的做法,為什麽會為了一個不愛她的只見了幾次面的男人灰飛煙滅變成泡沫,即使蘇梔給她解釋,小美人魚的靈魂得到了永生,她還是不理解。

“姨姨,不可以像小美人魚這樣和陌生的男人跑掉,那種都不知道是什麽性格的人,不可靠的!”

當時的越甜甜漲紅了臉,拼命地給蘇梔講解道理。

蘇梔抿唇笑著,但一想,她不也是和陌生人結婚了嗎,越春寒和王子的區別,大概就是他沒有另外一個敵國公主這樣的未婚妻吧。

不,也不是沒有,隔壁的柳寡婦不知道算不算。

今天蘇梔給越甜甜講的故事是《小紅帽》,農村雖然全是熟悉的人,但越甜甜一直在外面亂跑,蘇梔怕她沒有警惕性出現什麽事情,這個故事應該很適合。

越春寒吹了蠟燭,隔著越甜甜隱約聞到了另一頭蘇梔洗完澡後頭發散發的香味,夜色裏她的聲音輕柔幹凈,確實很有催眠的效果,不怪以前鬧騰到後半夜才能睡著的越甜甜,最近這麽老實的到點就睡。

小紅帽的故事從開始進入森林到去探望奶奶,越甜甜一直聽的聚精會神,在發現探望奶奶的不對勁時她眼睛都睜得很大,生怕錯漏了每一個細節。

略微有些驚悚的大灰狼出場時,越甜甜果然被嚇到,瑟縮在蘇梔懷裏不敢擡頭,但蘇梔溫柔的聲音很好的緩解了她的害怕,越甜甜又被劇情吸引,很快顫顫巍巍的擡起頭。

四五歲的孩子臉頰圓潤可愛,越甜甜開始還努力睜著眼想要聽完結局,但還是沒忍住強烈的睡意,在蘇梔懷裏趴著睡著。

可能是晚上的面條鹵子有些鹹,蘇梔晚上喝了不少水,如今見越甜甜睡著了有些想上廁所,於是猶豫著起身。

蘇梔去過一次廁所,這次自然不需要越春寒再幫她領路了,她爬下炕,適應了外面的月光後緩緩的走了出去。

秋天的冷風一陣陣的吹在蘇梔身上,她摟緊外套,強忍著回屋的的沖動往旱廁的方向走,同樣的方向自然也路過那片菜地。

夜晚的暗色給一切物體都遮上了一層陰影,遠遠望去根本看不清裏面的情況,蘇梔明明知道高高的豆角架子不是什麽妖怪,但她就是忍不住瞎想。

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但豆角葉子被風一吹會發出陣陣簌簌的聲響,那團陰影裏像是躲藏了一個或幾個人影,對於經歷過白天被偷窺的蘇梔來說,這一切好像比之前那次更可怕了。

白天看著人畜無害的豆角架子,此刻在漆黑的夜色裏成了最讓蘇梔害怕的,像是藏著無數人的可怕存在。

明知道越春寒就在屋內,沒人會有膽子進來,但蘇梔還是害怕了。

她後退幾步,終於還是沒忍住,嗚咽著一溜煙跑回屋內,溫暖的屋子遮蓋住了外面的陰冷,也仿佛擋住了外面那群妖魔鬼怪,蘇梔只覺得仿佛有人在她身後追她般,哭著跑回了屋裏。

越春寒沒睡著,他閉目看似沈睡,實則在腦子裏想著剛才出去上廁所的蘇梔,他睡眠質量不是很好,有個風吹草動的都睡不著,因此他得等蘇梔回來了才能安心入睡。

就在他閉目養神的時候,門被蘇梔慌張的推開,蘇梔小聲抽噎著攥住越春寒的肩膀,冰涼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一雙眼裏泛起了淚花,又驚又怕,聲音帶著點顫抖和哭音。

“越春寒……你幫幫我,我想上廁所……你帶我去好不好……”

越春寒直起身,回頭看到了趴在炕沿邊眼裏含淚的蘇梔,月光朦朧撒下銀色光輝,蘇梔的臉蒼白且柔弱,紅唇緊緊咬著,一雙沁了水的眸子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來般。

越春寒並未睡著,所以大腦還算清醒,秋日的涼風吹的蘇梔渾身瑟瑟發抖,指尖都是涼的。

他瞥了眼蘇梔,輕輕吐了口氣,翻身下去披上外衣:“走吧,我陪你去。”

蘇梔剛剛還在腦子裏胡思亂想,覺得黑咕隆咚的身後有人在窺視她在追她,但看到了越春寒,那些恐懼才逐漸消失,仿佛找到了定海神針,軟下去的腿也終於能夠活動起來了。

她幹巴巴地跟在越春寒開口:“謝,謝謝你了,越春寒……”

越春寒揉了揉眉心,他從長大到現在幾乎就沒見過像蘇梔這麽麻煩的人,膽子又小,事情又多。

但,他回頭瞥一眼蘇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傍晚療傷的事情,他覺得蘇梔似乎有些和他熟悉了,至少,沒有像以前那麽怕他了。

蘇梔那雙細白的柔荑伸出來,小心翼翼地攥住他的衣角,像是得到了巨大的安全感,見他回頭來看她,蘇梔的臉上驀地浮上嫣紅,像是被抓包後的不好意思,但她猶豫著還是沒放開他的衣角。

越春寒就像是老鷹捉小雞游戲裏的母雞,帶著沒有安全感性格膽小的小雞,一步步挪到了外面。

打開門,外面的冷風呼嘯刮過來,單薄的外衣很快被冷風打涼,越春寒站在前面頂著風,蘇梔就躲在他身後避風,看到外面那熟悉的豆角架子,她驚慌的攥緊了越春寒的外衣。

越春寒瞥一眼那黑乎乎的一片,再想想白天那被他狠狠揍了一頓的偷窺男人,他很快明白為什麽蘇梔的情緒這麽膽怯害怕,他若有所思,腳步走的快了些。

“不會有人進院子的。”

越春寒的聲音雖然冷淡,但蘇梔卻覺得很有安全感,尤其是在沒有燈的黑暗一片情況下。

越春寒守在廁所附近,雙臂環抱等待著蘇梔,而蘇梔則深吸一口氣憋著鉆進了老舊的農村旱廁。

外面的冷風直往懷裏鉆,越春寒裹緊外衣,神色平靜的等候蘇梔出來,一如蘇梔剛結婚來的那天晚上。

他斜睨一眼身後高高架起來的豆角架子,下意識歪了歪頭,若有所思。

不怪蘇梔覺得害怕,他平時沒有註意,但這麽一看確實是挺嚇人的,還有這墻頭,也是時候該好好修建一下了,省得什麽人都敢往他院子裏望。

越春寒眼底有幾分寒意,而廁所裏的蘇梔也恰好憋著氣沖了出來,大口大口的站在原地喘氣,蘇梔一邊喘氣一邊擡眼露出滿是霧氣的朦朧水眸:“越春寒……”

蘇梔舉起她的手,剛想開口就被越春寒打斷,他挑眉:“你要洗手是吧。”

越春寒早就已經知曉了蘇梔的麻煩程度,帶著她來到了水井,和上次一樣給她澆水洗手。

秋日的風呼嘯著刮過,蘇梔接著冷水洗手,只覺得指尖冰冷一片,那些水好像不是水,更像是冰,澆的她整雙手都冷的失去知覺般。

她草草洗了幾下手,帶著滿眼要掉未掉的淚水擡眼看向越春寒:“咱們就不能有個隨時預備著洗手的溫水嘛,好冷……”

越春寒瞥她一眼,看到她手指尖的通紅一片,眉頭微蹙。

他狹長的清冷眉眼皺起來,像是有些不耐煩:“真是麻煩……”

這樣說著,越春寒的手卻朝蘇梔伸過來,大掌攥著蘇梔的指尖,用他掌心的暖意給蘇梔捂手。

冰冷的指尖被握住,徐徐傳來溫熱的溫度,越春寒的火力很旺盛,在這種有些冷的夜晚,居然皮膚也溫度這麽高,看起來完全不怕冷的樣子。

蘇梔看一眼他身上潦草披著的單薄外套,再看一眼她自己身上的厚實外套,忍不住咋舌。

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不一樣嗎?

被越春寒攥著的指尖仿佛燃燒般灼熱,蘇梔快速收回手指,蜷縮在袖子裏,緊張的攥著外套幹巴巴的回他:“我,我好多了……已經不冷了。”

手裏攥著的指尖驀地被抽走,越春寒瞳孔微頓,下一刻表情平靜,一如既往的冷淡道:“那就回屋吧,不早了。”

蘇梔連連點頭,這下沒用拉扯越春寒的衣角,走在越春寒前頭腳步飛快的回屋。

夜色暗湧,淺淺的月光灑下來,跟在蘇梔身後的越春寒不緊不慢的走著,看著前方的蘇梔,他緩慢的摩挲了一下手指。

那裏仿佛還殘留著剛才的觸感,細嫩的,柔軟的。



第二日起床的時候,家裏三個人分工都很明確,越春寒去地裏幹活,越甜甜出去玩耍,而蘇梔在家。

蘇梔的生物鐘還是被擾亂了,她清醒過來的時候越甜甜正在穿衣服,外面是略微有些黑沈的天空,只微微放亮。

越春寒正在給越甜甜扣扣子,雞棚裏的雞發出尖銳的打鳴聲音,可能是昨天中午稍微睡了一會兒,今天蘇梔起的早,難得和家裏剩餘一大一小同時起床。

她迷蒙著眼,接手了越春寒的工作,給一頭亂糟糟頭發的越甜甜穿衣服收拾。

越春寒今天要下地把之前地裏的稭稈扛回家整理出一個草垛,工作量很大,蘇梔想去幫忙,但被越春寒拒絕了。

他瞥一眼蘇梔那細弱的小胳膊小腿,幾乎可以預想到她去地裏不一會兒就滿頭是汗氣喘籲籲的模樣,她忙活一天的那點工作量都不夠他半天幹的。

想到這裏,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蘇梔的想法。

蘇梔鼓著臉給越甜甜梳頭發,倒也沒有生氣,只是想到昨天晚上做的那些面條幾乎都吃光了,不僅早上沒有東西吃,連他帶飯都不知道要帶些什麽食物。

蘇梔糾結的想了想,開口道:“早晨要不就湊合吃一點,中午我給你送飯吧,要不家裏也確實是沒什麽吃的了。”

越春寒原本想和以前一樣往飯盒裏塞兩塊玉米餅子,聽到蘇梔的聲音,鬼使神差的他把玉米餅子掏了出來,應了聲:“好。”

早晨沒什麽做飯的功夫,蘇梔湊合著吃了點越春寒蒸好的玉米餅子,配著一小碟鹹菜硬是吞了進去。

越甜甜之前啃玉米餅子啃的很香,雖然昨天短暫的吃了一碗面條,但今天也沒有嫌棄玉米餅子的粗糙,圓潤可愛的小臉認真的咀嚼著手裏的餅子,猶帶著點嬰兒肥的小臉紅潤有光澤。

蘇梔今天給她用之前的頭花紮了個漂亮的蠍子辮,發縫從中間分開,兩條蠍子辮松散垂在肩膀,兩邊的發尾用原主之前的紗巾修改的頭花紮著,漂亮的像個小公主。

越甜甜已經迫不及待跑出去和小夥伴們炫耀她的新發型了,最近這段時間她因為漂亮的頭花和稀奇又好看的發型,得到了不少村內小朋友的羨慕,越甜甜驕傲又開心,出去玩的時候格外開心,也因此她最近特別依賴蘇梔。

蘇梔今天中午要給越春寒送飯,所以在飯桌上吃早飯的時候她都在心不在焉的想,中午要做些什麽。

越春寒昨天扛回來的面粉還有那麽多,他昨天說想要做饅頭,要不今天中午就蒸一下?

配什麽菜呢……

蘇梔掃了眼院子裏的蔬菜瓜果,準備用有限的資源好好做點菜。

在農村呆著,蔬菜倒是並不短缺,主要是肉類很稀有,家家戶戶養的豬都留著過年殺,甚至有些都養不起豬,只等著過年稍微買點肉解解饞。

越春寒家就沒有豬,蘇梔來了這麽久好像也沒看桌子上出現過葷腥,之前越春寒獵殺的那頭野豬,肉也賣給了別人換取了一袋白面,物資相對來說還是短缺的。

蘇梔倒是不太喜歡吃肉,她是胎裏素,如果硬要吃肉的話只能吃點純瘦的,吃多了會膩,一年不吃也不會想著肉味,所以目前她對於越春寒家的情況還算是可以接受。

雞棚裏的雞是蛋雞,都是留著下蛋拿出去賣的,肉質不算好,但也是只有過年過節才能屠宰的珍稀物資。

雖說雞她不能隨便屠宰,但雞蛋吃點應該沒事,蘇梔準備中午做個番茄炒蛋,再炒個地三鮮,配搭白饅頭,這樣給越春寒送去。

她打定主意,咀嚼玉米餅子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

吃完了飯,各自分工都很明確,越春寒去刷碗,蘇梔和越甜甜收拾桌子,等一切都收拾完畢了,越春寒穿著長袖外套推門出去幹活,越甜甜也蹦蹦跳跳的出去,而蘇梔則開始做她的準備工作。

首先就是發面。

蘇梔翻來覆去終於在櫃子角落裏發現了一下袋子酵母,包裝非常簡陋,但蘇梔聞了聞似乎也沒有壞掉,還能使用。

有了昨天搟面條揉面的經驗,蘇梔對於這些越來越得心應手起來,她用溫水和面,小心的一點點添加溫水,然後上手去和面。

酵母攪拌在溫水裏化開,被蘇梔一點點揉進面裏,面團緩緩地成型,從開始的幹巴碎片,到後來越揉越光滑。

蘇梔找了個相對溫和一點的炕頭,把和面的盆放到炕頭暖和的地方,蓋子蓋住後,又在表面蓋了一層暖和的被子,讓其在裏面緩慢發酵。

對於蒸饅頭來說,面團的發酵是最關鍵的一步,如果沒有發酵好,酵母被燙死了,饅頭就會硬邦邦的像是死面一樣,完全沒有軟和的感覺。

好在蘇梔還記得沒用熱水沖泡酵母。

在等待面團發酵的過程中,蘇梔站在了雞棚前,她要進去撿雞蛋。

昨天下午她搟面條的時候為了讓面團更加勁道,往裏面打了個雞蛋,當時就是鉆的這個雞棚,但今天上午雞群們格外有活力,一個個的看她進來仿佛被嚇到般到處亂蹦亂飛,不停的打鳴叫出聲。

蘇梔幾乎要被撲閃的雞翅膀打到臉,她趕緊彎腰俯下/身,往裏走了幾步。

雞棚一看就是越春寒自己搭建的,外面圍起來的部分是留給雞散養曬陽光的區域,靠墻的地方是個磚瓦堆砌出來的矮小屋子,地面全被稻草鋪滿,裏面還有幾只雞在裏面閑逛。

雞窩設計的很奇妙,有一側墻面開出一個洞,引出來一個方方正正並不算大的小窩,裏面有幾只母雞正在裏面抱窩,是個專門下蛋的地方。

蘇梔選了個位置,盡可能的不打擾抱窩的母雞,在窩內摸了摸,摸到了兩三顆還有些餘溫的雞蛋,她趕緊攥到懷裏竄出雞窩,生怕被其餘的雞一起圍攻啄她,但好在沒有。

為了能吃的口感嫩一點,蘇梔把雞蛋打入碗中,又加了點水進行攪拌均勻備用。

現從院子裏摘出來的西紅柿圓潤飽滿,看起來鮮紅欲滴,被陽光曬過後表皮還有些溫熱,已經熟透的狀態一戳就破般顏色紅的深沈,是後世經過改良的厚皮炒菜西紅柿所不能媲美的鮮美。

蘇梔覺得就算是不用來做菜,但就空嘴吃也很好吃,炒菜的味道肯定更加美味。

茄子辣椒和土豆蘇梔也一並處理了,她坐在小板凳上認認真真地刮土豆,農村自己種植的土豆大小不一,被越春寒分成了好幾筐,好的留著最後吃,先吃這些小的。

因為太小了,蘇梔覺得留做焦香小土豆吃也不錯,做菜吃的話刮起來倒是很費勁。

蘇梔起得早,她收拾好了一切才發現準備的有些早,面反正還沒有發酵好,索性她提著花灑給越春寒院子裏的花澆水。

院子裏有個小花壇,種著一看就是隨意撒上去的不知名花,和幾株月季。

秋天天冷,這幾株月季卻開的極艷,粉色的花瓣舒展開,有種沁人心脾的芬芳,蘇梔湊過去深吸一口氣,覺得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會非常不錯。

另一頭,越甜甜跑出去和小夥伴們玩耍,結果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她梳著漂亮的兩只蠍子辮,發尾纏繞著宛如花苞般的藍粉色頭花,圓鼓鼓的嬰兒肥小臉蛋白嫩可愛,清澈圓潤的大眼睛明亮有神。

這種非常時髦的造型一如既往得到了周圍小夥伴們的誇獎和羨慕,但也有人不滿。

村頭李嬸家的小女兒李艷艷和越甜甜年紀差不多,她不滿地撇嘴:“不過就是頭花而已,我才不稀罕呢。”

她的頭發有淩亂,能看出來是在盡量模仿越甜甜昨天的造型,只是有點東施效顰,沒有蘇梔的手巧,造型做出來後倒是有點不忍直視。

李艷艷嘴裏說著一點也不稀罕越甜甜的頭花,實際上羨慕的要命,她之前因為這個頭花哭著喊著回家要媽媽給她買,可這本來就是蘇梔自己做的,外面又哪裏能買得到,更何況李艷艷在家裏排行老五,上面還有四個姐姐,家裏孩子多,她的父母根本沒有時間操心這種小事情,只是敷衍的略過了這件事情。

這也讓李艷艷更加羨慕越甜甜了,自從越甜甜家裏多了個後媽,不僅有那麽漂亮的頭花,還有一天一換的精美造型,要不是她媽媽對她也很好,她都想去找蘇梔當後媽了。

她掃了眼越甜甜漂亮的藍粉色頭花,用紗巾制成的頭花像花苞一樣,底下還有可愛的穗穗,漂亮的不可思議。

李艷艷掃了一眼,又掃了一眼,竭力隱藏自己心裏的艷羨,臉上卻故作不在意,強裝出來一副鎮定的模樣:“我媽媽說了,我都是大孩子了,才不要戴這種小孩子才戴的東西呢,而且也沒有特別好看,就一般般而已,哼!”

周圍的小朋友看越甜甜一眼,又看李艷艷一眼,有點懵。

……她們兩個的年紀不都差不多大嘛,而且這個頭花真的不好看嗎?他們怎麽覺得好看的不得了呀。

李艷艷之前就是孩子裏的頭頭,如今風頭都被越甜甜搶走了,她撅著嘴從懷裏掏出一角錢,得意洋洋地擡起下巴:“我媽媽說了,頭花沒什麽稀奇的,只能看不能吃多浪費,水果糖才好呢,又甜又香。”

正說著,賣貨郎挑著擔準時來到路口沿街叫賣,李艷艷拿著那一角錢,美滋滋的去買了一把糖回來,攥在手心高高揚起來給小夥伴們看。

老式的水果糖包裝算不上精美,但在這個偏僻的小村子裏已經算得上是珍稀物資,誰家孩子能吃上一塊糖都是讓人羨慕的。

而此刻李艷艷手裏卻有將近十塊糖攤在手心,輕薄的紙皮油汪汪的,隱約透出來的糖體晶瑩剔透,周圍孩子們哇了一聲,一個個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砸吧砸吧嘴都在腦子裏拼命想象這塊糖的滋味,該是多麽的香甜。

李艷艷得到了周圍孩子們的全部註意力,她得意洋洋地露出笑臉,故意問周圍孩子們:“怎麽樣,和水果糖比起來,頭花是不是沒那麽稀奇,是不是還是水果糖好?”

周圍孩子們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手裏的糖,忙不疊地點頭,口水直流:“對對對,水果糖能吃,頭花又不能吃。”

“頭花看久了就沒什麽稀奇的了,水果糖我不吃放那放著能一直有甜味。”

“我還沒吃過糖呢,是不是可甜了。”

“真想舔一口呀,這糖我想吃可久了,可我媽就是不肯給我買。”

“艷艷你給我嘗一口行嗎,我拿我的玩具和你換。”

“……”

李艷艷得意地被看著人群忽略,站在原地孤零零的越甜甜,雖然還是很想要她的頭花,但李艷艷強裝不屑,揚著下巴把手裏的糖果依次分給周圍說話的孩子們,後面幾個沒搶到的只能艷羨的看著他們打開包裝紙,珍稀的舔上去。

“什麽味道?是不是可甜了。”

他們湊到拿到糖的孩子身邊,一邊咽口水一邊忍不住詢問。

“可香啦!”

“真好吃!”

“……”

村口的孩子們頓時熱鬧一片,有羨慕嫉妒的,有失落的,還有爭搶打鬧的。

越甜甜被隔離在外,漂亮的頭花和精致的發型還是那麽的惹眼,以往會得到不少誇讚和註意力的她,今天全部被周圍那些孩子們忽視了,大家都在爭搶討論著李艷艷給他們的糖,再也沒有時間去關註她的頭花和發型。

李艷艷嘴裏含著糖塊,看著孤零零站在不遠處的越甜甜,笑得非常得意。

看樣子村裏的孩子王還是她,從奶奶衣兜裏偷的這一角錢沒白偷!

她正得意著,站在眾人不遠處的越甜甜眼巴巴的看著那些孩子們吃糖,她也忍不住偷偷咽口水。

她也沒吃過水果糖呢,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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