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絲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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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絲診脈
若說第一天董竹心的態度模模糊糊, 可到了第二天在千藥樓論學時，親自贈送了一株雪蓮給丁芷，這下眾人心中大致都有了底。
董掌印是看上這個叫丁芷的年輕大夫了。
有人羨慕有人感嘆, 當然也有人不解，論學兩天, 丁大夫確實不錯, 年紀輕輕腦子也靈活, 可和她一塊的師姐沈意她們明眼瞧著, 更是只好不壞，怎麽董掌印偏偏就獨看上丁芷一人？
不光旁人有此不解, 丁芷自己心裏都不明白, 第一日運氣好得了個誇獎對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 誰知道第二日在眾位醫術高超的大夫前還能得一株雪蓮。
反觀她一直覺得厲害的沈意, 在董掌印眼中似乎與一般大夫沒什麽兩樣。
丁芷不由得想，難不成是自己其實獨有某種天賦被董掌印看上了？
丁芷沒想明白, 有大夫拉過她道：“丁大夫, 今日觀癥, 我瞧你也懂得不少, 不若我們再論上一論？”
“啊……哦哦好。”丁芷這兩天總被其他大夫拉著論學, 和沈意相處的時間也少了很多。
她在人群中去找沈意的身影, 卻見她正在和另一位大夫在說什麽, 很快，丁芷就被拉走了。
論學已開始兩三日, 即便奚木極少出去，也能從一些旁言碎語裏聽出丁芷似乎極有前途, 也能聽見有人拿沈意和丁芷相互比較的言論。
他微微皺眉，想到論學第一天時, 沈意和他說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再看春滿林裏的風向，確實不對。
“嗷嗷——”
有狐猴的叫聲打斷了奚木的思索，他看到那只眼熟的狐猴，沒等他有所行動，就聽見廊道處傳來的腳步聲。
“奚木奚木！”
沈意興沖沖地朝奚木跑來。
見到來人，奚木原本清冷淡漠的氣息一剎那褪去，面容柔和溫潤：“怎麽了？”
沈意拉著奚木匆匆進了房間，“我和你說——”
房門關上，又一次沒有討到杏幹的狐猴委屈巴巴地竄到了主人身上。
董瑤音坐在屋頂上，看著緊閉的房門，沈眸跳下了屋頂。
房間裏，木榻上，奚木看著沈意取了一根紅線綁在他的手腕上，“妻主，這是作何？”
“我新學的，懸絲診脈！”沈意興趣盎然，指尖捏著絲線眼睛極亮：“今日一位越州的莊大夫展示的，我向她討教了幾招，正好你來讓我試試看。”
“懸絲診脈？”奚木看著手腕上的紅線，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診脈方式。
沈意將絲線綁好後，手指一動不動，屏息凝氣，仔細感受絲線上的脈動，好半天，她松了手，把手指重新搭在奚木的手腕上，最後苦惱道：“能聽出一些，可模模糊糊的……”
奚木反手握住了沈意的手，溫聲與她道：“這事想必得多練習，一次兩次，哪能就學會的呢！”
“你說得有理，等晚些時候，我再找莊大夫問問清楚。”
說話間，沈意沒察覺已經落入奚木的懷裏，她也不想動，懶洋洋地靠在他肩頭和他講今日論學的事情，她高興極了：“前兩日大家都還端著，今日有個大夫亮了一手之後，我看其他大夫也各有絕活，當真厲害！”
“咚咚咚——”
正和奚木在說話，房門忽然被敲響。
“是誰？”沈意坐起來一些問道。
“沈大夫，是我，江t州濟安醫館的張大夫。”
奚木重新戴上面紗起身去開門。
一個瘦臉細眉的大夫從外走進來，沈意不解道：“張大夫找我何事？”
張齡拱拱手到：“是這樣的，今日聽沈大夫在論學上有一些主張，我聽著甚為有趣，還想再來討教一番，不知可有空？”
有人找她討論，沈意起了興趣：“可以啊，你坐。”
張齡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後，對沈意讚不絕口，“沈大夫當真在醫道極有天賦，小小年紀，懂得竟這般多！”
沈意客氣道：“過獎過獎。”
張齡看著沈意，忽而面色露出一絲可惜：“沈大夫如此厲害，怎麽董掌印卻看上你師妹了呢？”
“恩？”沈意聽言腦袋微擡去看張齡，奚木在一旁暗自皺眉，對張齡有了敵意。
張齡見沈意的表情，心中譏笑年輕人還是沈不住氣啊，她面上依舊和善無害道：“我向你僅討教這幾問，就知你極有能力，你師妹則不然，在我看來，你師妹處處不如你，如今卻被董掌印看中，我是當真為你不值啊！”
“我有一計，不知沈大夫可願聽之？”
……
早晨，沈意和奚木一同洗漱完，有小侍端來早飯。
春滿林不光藏書閣讓沈意很滿意，她們的廚子也讓沈意很滿意。
平日的就很滿意了，今日尤其不一般，魚片粥，配了薄面菜餅和炸糕，葷素搭配，賣相也極好。
特別是那炸糕外脆內軟，糯而不膩，沈意很喜歡。
奚木見她喜歡，伸筷子給她又夾了一個，放進盤子的同時，有另一雙筷子也夾了一個放入沈意盤中。
奚木指尖一頓，側頭就看見靈芝站在沈意身邊。
“恩，怎麽是你？”沈意認出靈芝了，這幾日她已經知道靈芝在那些侍從中地位是比較高的。
今日靈芝著一身柳綠絲緞衣裳，在夏日看著清新雅致，襯得面容清秀俊俏，他絲毫不顧及奚木冷下來的眸子，眉眼彎得恰到好處，“臨春姐姐，是我呀，家主特意派我和玉草來伺候你和丁姐姐呢！”
他說著話還給沈意空著的碗裏添了勺粥：“靈芝今日做得早膳，臨春姐姐可還喜歡？”
沈意驚訝道：“這些是你做的？”她沒想到靈芝這等地位竟還做後廚的事情。
靈芝被沈意的眼神逗笑了，往她身旁靠近一步，聲音越發黏糊：“是呀！臨春姐姐還喜歡吃什麽，靈芝都給你做！”
沒等沈意避開距離，一陣急咳打斷了沈意的動作。
“咳咳咳——咳咳——”
聽到奚木的咳嗽，沈意立時扭頭去看他，見他咳得厲害，連忙給他拍背關切問他：“嗆到了嗎？”
“恩——”奚木才應一聲便又是抑制不住地咳：“咳咳——”
沈意拉下奚木的面紗，手掌順著奚木後背給他輕拍，好一會兒才見他咳勢減緩，眼眸因為咳嗽而眼淚汪汪，瞧著很有幾分可憐的樣子。
沈意見他緩過來，慢慢給他遞餵了一杯水，笑他道：“都多大了，怎麽喝粥還嗆著了？”
奚木就著沈意的手緩緩喝了半杯水，頗為不好意思道：“沒註意就咳到了。”
靈芝看到奚木的面紗被拉下的一瞬間有片刻驚訝，他沒想到一個天天戴著面紗的男子模樣竟這般好。
正想著，倏然間與奚木對上視線，只薄薄一眼，似刀片一般，冰冷得刺人。
再回過神，正見到奚木分走了沈意盤中的一個炸糕，依舊是那個溫潤平和的模樣，仿佛那一眼是靈芝的錯覺。
靈芝可不會覺得那是錯覺，他揚起下巴，眼中升起一絲興趣，還以為是個軟柿子，原來腹裏黑，就是不知道他的妻主知不知道他這面貌。
沈意喝完粥又吃了一個炸糕，清茶漱口後，對奚木道：“我走啦，今日下午應當是沒什麽事，論學完我帶你出去玩。”
奚木眉眼柔和道：“好。”
一旁的靈芝瞧見，嗤之以鼻，裝模作樣！
沈意走後，小侍上前來將桌子收拾幹凈，靈芝看著奚木，忽而笑道：“哥哥這變臉的戲法，靈芝當真是望塵莫及啊！”
奚木眼眸未動，坐在窗邊慢慢地削著杏子。
靈芝也不以為然，他受了掌印的指示來的，背後有掌印撐腰，並不懼沒有權勢傍身的奚木，他提著聲調道：“哥哥只當是聽不見吧，但是臨春姐姐知道你人前人後的兩幅面孔嗎？”
奚木視線落到靈芝的臉上，語氣淡漠：“你想做什麽？”
靈芝見奚木有了反應，語氣一軟，笑瞇瞇道：“靈芝能做什麽呀，只是，往後有些事，說不準呢……”
他話語隱晦，但其中意思再明確不過，說完話，他轉身離開房間，眉眼皆是傲然不屑，雪參說得對，才成親一個多月的妻夫能有多深的情分，更何況，他身後還有掌印撐著。
……
春滿林裏，大夫們紮堆據某種病癥藥理討論得熱火朝天，丁芷身邊的大夫尤其多，她們不為別的，只想著丁芷若最後真的入了董掌印的門下，與她交好總歸是不錯的。
沈意則拿著紅線和莊大夫討教懸絲診脈一事。
莊大夫故作嫌棄地看她：“你這丫頭！老婦的絕學都要被你學了去！”
沈意眼睛亮亮的，叫人生不出討厭：“嘿嘿，莊大夫人好，再教教我吧，我昨日找我夫郎試了一下，感覺聽得模糊，脈象並不能十拿九穩。”
莊大夫輕敲她一下：“你這個年紀，能懸絲聽出些脈象就已然了不起了，若能十拿九穩，該是董瑤音那般的奇才了。”
沈意聽過董瑤音的名聲，董竹心的女兒，十五歲的醫術奇才，據說三歲能診脈，五歲能開方，十歲甚至將一重癥將死之人從閻王手中救回來。
當然傳聞肯定會有不實，但無可否認，董瑤音如今在眾人看來，就是醫術奇才。
沈意自是不會去與奇才比，她問：“是要勤練嗎？”
“勤練是其一，其二，你太年輕了，這是好事也是壞事。”莊大夫語氣緩慢，“年輕說明你見的病人太少了。你雖說十四歲坐堂，可到如今也不過是三年，即便是一天診一個，至今也不過千數而已，老婦今年五十四歲，行醫三十餘年，診的脈多了，懸絲診脈才堪堪聽得準確。”
她看著沈意語重心長道：“但你年輕，大有可為，你若從現在去練，不出十年，你便能聽懂了。”
“十年啊……”沈意嘆息。
“覺得長了？”莊大夫問她。
“倒也不是……”沈意猶豫著說，她語氣緩緩道：“就是半月後回去沒法和我娘炫耀了！”
莊大夫聽完一怔，繼而笑道：“哈哈哈哈哈……你這丫頭當真有趣！不若你拜我為師吧，我將我畢生所學都交給你。”話語裏是對沈意毫不掩飾道喜歡。
沈意內心動搖一瞬，一瞬之後很有原則地拒絕道：“那不行！我有我娘做師傅，她也很厲害！”
“你娘厲害，怎麽這回沒來？”莊大夫好奇道。
沈意看了看周圍，悄聲道：“她之前來過，但她說她不喜歡。”
“她來過？叫什麽名字？”
“我娘叫沈昭華。”
莊大夫略一回想，恍然大悟道：“沈……昭華……是她啊……”
“莊大夫聽過我娘？”
“不光聽過，也見過她，還與她是舊知，你回去代我問聲好，就說是代越州莊琳問的。”
見莊大夫與她娘當真認識，沈意八卦起來：“那您知道我娘為什麽不喜歡嗎？”
“她醫術好，董掌印想收她，不知中間出了什麽差錯，總歸是沒成。”具體細節莊琳也不清楚。
“我看您醫術也很好，為什麽董掌印不收您啊？”沈意問道。
莊琳故意作出惱怒模樣道：“你這丫頭問得這樣直白，也真是不怕惹惱我。”
沈意知道莊大夫與她娘認識，也不怕她：“莊大夫醫術好，人也好！哪能那麽容易生氣呢！”
莊琳怒不過一瞬，隨即笑道：“嘖，沈昭華那個刀子嘴竟然生了你這麽個甜嘴的女兒。”
“嘿嘿。”沈意對這等誇讚毫不客氣地全部收下。
既知道是故人之女，莊琳也不由對沈意上了心：“那丁芷是你娘的徒弟？”
“對啊，是我師妹。”
莊琳想到這些天春滿林的傳聞，再看沈意無事人一般的輕快，還是囑咐了一句：“我們來此都是為了精進醫術，萬莫走偏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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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不解莊大夫為何提起這個，但還是點頭道：“當然！”
董竹心看著沈意神情輕快地和旁的大夫討論，沒半點心事的樣子，目光掠過張齡，卻見她輕輕搖頭，眉頭不由輕皺。
她轉而去看了眼丁芷，心中重新有了估量。
下午丁芷依舊不在房裏，沈意就帶著奚木出去玩了，是真的玩，大街小巷地逛，各種糕點小食不停地買。
董竹心和燕季寧同時得知這一消息。
董竹心倒是松了口氣，這個年紀愛玩她倒是好掌控，就怕她無欲無求，那才是麻煩，她叫人喚了靈芝和雪參進來，與他們二人細細囑咐。
燕季寧得知這一消息時，阿風他們正好也在，阿風好奇地問道：“殿下不去找他們嗎？”
“現在還不行，再等一等……”燕季寧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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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第一天董竹心的態度模模糊糊, 可到了第二天在千藥樓論學時，親自贈送了一株雪蓮給丁芷，這下眾人心中大致都有了底。
董掌印是看上這個叫丁芷的年輕大夫了。
有人羨慕有人感嘆, 當然也有人不解，論學兩天, 丁大夫確實不錯, 年紀輕輕腦子也靈活, 可和她一塊的師姐沈意她們明眼瞧著, 更是只好不壞，怎麽董掌印偏偏就獨看上丁芷一人？
不光旁人有此不解, 丁芷自己心裏都不明白, 第一日運氣好得了個誇獎對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 誰知道第二日在眾位醫術高超的大夫前還能得一株雪蓮。
反觀她一直覺得厲害的沈意, 在董掌印眼中似乎與一般大夫沒什麽兩樣。
丁芷不由得想，難不成是自己其實獨有某種天賦被董掌印看上了？
丁芷沒想明白, 有大夫拉過她道：“丁大夫, 今日觀癥, 我瞧你也懂得不少, 不若我們再論上一論？”
“啊……哦哦好。”丁芷這兩天總被其他大夫拉著論學, 和沈意相處的時間也少了很多。
她在人群中去找沈意的身影, 卻見她正在和另一位大夫在說什麽, 很快，丁芷就被拉走了。
論學已開始兩三日, 即便奚木極少出去，也能從一些旁言碎語裏聽出丁芷似乎極有前途, 也能聽見有人拿沈意和丁芷相互比較的言論。
他微微皺眉，想到論學第一天時, 沈意和他說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再看春滿林裏的風向，確實不對。
“嗷嗷——”
有狐猴的叫聲打斷了奚木的思索，他看到那只眼熟的狐猴，沒等他有所行動，就聽見廊道處傳來的腳步聲。
“奚木奚木！”
沈意興沖沖地朝奚木跑來。
見到來人，奚木原本清冷淡漠的氣息一剎那褪去，面容柔和溫潤：“怎麽了？”
沈意拉著奚木匆匆進了房間，“我和你說——”
房門關上，又一次沒有討到杏幹的狐猴委屈巴巴地竄到了主人身上。
董瑤音坐在屋頂上，看著緊閉的房門，沈眸跳下了屋頂。
房間裏，木榻上，奚木看著沈意取了一根紅線綁在他的手腕上，“妻主，這是作何？”
“我新學的，懸絲診脈！”沈意興趣盎然，指尖捏著絲線眼睛極亮：“今日一位越州的莊大夫展示的，我向她討教了幾招，正好你來讓我試試看。”
“懸絲診脈？”奚木看著手腕上的紅線，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診脈方式。
沈意將絲線綁好後，手指一動不動，屏息凝氣，仔細感受絲線上的脈動，好半天，她松了手，把手指重新搭在奚木的手腕上，最後苦惱道：“能聽出一些，可模模糊糊的……”
奚木反手握住了沈意的手，溫聲與她道：“這事想必得多練習，一次兩次，哪能就學會的呢！”
“你說得有理，等晚些時候，我再找莊大夫問問清楚。”
說話間，沈意沒察覺已經落入奚木的懷裏，她也不想動，懶洋洋地靠在他肩頭和他講今日論學的事情，她高興極了：“前兩日大家都還端著，今日有個大夫亮了一手之後，我看其他大夫也各有絕活，當真厲害！”
“咚咚咚——”
正和奚木在說話，房門忽然被敲響。
“是誰？”沈意坐起來一些問道。
“沈大夫，是我，江t州濟安醫館的張大夫。”
奚木重新戴上面紗起身去開門。
一個瘦臉細眉的大夫從外走進來，沈意不解道：“張大夫找我何事？”
張齡拱拱手到：“是這樣的，今日聽沈大夫在論學上有一些主張，我聽著甚為有趣，還想再來討教一番，不知可有空？”
有人找她討論，沈意起了興趣：“可以啊，你坐。”
張齡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後，對沈意讚不絕口，“沈大夫當真在醫道極有天賦，小小年紀，懂得竟這般多！”
沈意客氣道：“過獎過獎。”
張齡看著沈意，忽而面色露出一絲可惜：“沈大夫如此厲害，怎麽董掌印卻看上你師妹了呢？”
“恩？”沈意聽言腦袋微擡去看張齡，奚木在一旁暗自皺眉，對張齡有了敵意。
張齡見沈意的表情，心中譏笑年輕人還是沈不住氣啊，她面上依舊和善無害道：“我向你僅討教這幾問，就知你極有能力，你師妹則不然，在我看來，你師妹處處不如你，如今卻被董掌印看中，我是當真為你不值啊！”
“我有一計，不知沈大夫可願聽之？”
……
早晨，沈意和奚木一同洗漱完，有小侍端來早飯。
春滿林不光藏書閣讓沈意很滿意，她們的廚子也讓沈意很滿意。
平日的就很滿意了，今日尤其不一般，魚片粥，配了薄面菜餅和炸糕，葷素搭配，賣相也極好。
特別是那炸糕外脆內軟，糯而不膩，沈意很喜歡。
奚木見她喜歡，伸筷子給她又夾了一個，放進盤子的同時，有另一雙筷子也夾了一個放入沈意盤中。
奚木指尖一頓，側頭就看見靈芝站在沈意身邊。
“恩，怎麽是你？”沈意認出靈芝了，這幾日她已經知道靈芝在那些侍從中地位是比較高的。
今日靈芝著一身柳綠絲緞衣裳，在夏日看著清新雅致，襯得面容清秀俊俏，他絲毫不顧及奚木冷下來的眸子，眉眼彎得恰到好處，“臨春姐姐，是我呀，家主特意派我和玉草來伺候你和丁姐姐呢！”
他說著話還給沈意空著的碗裏添了勺粥：“靈芝今日做得早膳，臨春姐姐可還喜歡？”
沈意驚訝道：“這些是你做的？”她沒想到靈芝這等地位竟還做後廚的事情。
靈芝被沈意的眼神逗笑了，往她身旁靠近一步，聲音越發黏糊：“是呀！臨春姐姐還喜歡吃什麽，靈芝都給你做！”
沒等沈意避開距離，一陣急咳打斷了沈意的動作。
“咳咳咳——咳咳——”
聽到奚木的咳嗽，沈意立時扭頭去看他，見他咳得厲害，連忙給他拍背關切問他：“嗆到了嗎？”
“恩——”奚木才應一聲便又是抑制不住地咳：“咳咳——”
沈意拉下奚木的面紗，手掌順著奚木後背給他輕拍，好一會兒才見他咳勢減緩，眼眸因為咳嗽而眼淚汪汪，瞧著很有幾分可憐的樣子。
沈意見他緩過來，慢慢給他遞餵了一杯水，笑他道：“都多大了，怎麽喝粥還嗆著了？”
奚木就著沈意的手緩緩喝了半杯水，頗為不好意思道：“沒註意就咳到了。”
靈芝看到奚木的面紗被拉下的一瞬間有片刻驚訝，他沒想到一個天天戴著面紗的男子模樣竟這般好。
正想著，倏然間與奚木對上視線，只薄薄一眼，似刀片一般，冰冷得刺人。
再回過神，正見到奚木分走了沈意盤中的一個炸糕，依舊是那個溫潤平和的模樣，仿佛那一眼是靈芝的錯覺。
靈芝可不會覺得那是錯覺，他揚起下巴，眼中升起一絲興趣，還以為是個軟柿子，原來腹裏黑，就是不知道他的妻主知不知道他這面貌。
沈意喝完粥又吃了一個炸糕，清茶漱口後，對奚木道：“我走啦，今日下午應當是沒什麽事，論學完我帶你出去玩。”
奚木眉眼柔和道：“好。”
一旁的靈芝瞧見，嗤之以鼻，裝模作樣！
沈意走後，小侍上前來將桌子收拾幹凈，靈芝看著奚木，忽而笑道：“哥哥這變臉的戲法，靈芝當真是望塵莫及啊！”
奚木眼眸未動，坐在窗邊慢慢地削著杏子。
靈芝也不以為然，他受了掌印的指示來的，背後有掌印撐腰，並不懼沒有權勢傍身的奚木，他提著聲調道：“哥哥只當是聽不見吧，但是臨春姐姐知道你人前人後的兩幅面孔嗎？”
奚木視線落到靈芝的臉上，語氣淡漠：“你想做什麽？”
靈芝見奚木有了反應，語氣一軟，笑瞇瞇道：“靈芝能做什麽呀，只是，往後有些事，說不準呢……”
他話語隱晦，但其中意思再明確不過，說完話，他轉身離開房間，眉眼皆是傲然不屑，雪參說得對，才成親一個多月的妻夫能有多深的情分，更何況，他身後還有掌印撐著。
……
春滿林裏，大夫們紮堆據某種病癥藥理討論得熱火朝天，丁芷身邊的大夫尤其多，她們不為別的，只想著丁芷若最後真的入了董掌印的門下，與她交好總歸是不錯的。
沈意則拿著紅線和莊大夫討教懸絲診脈一事。
莊大夫故作嫌棄地看她：“你這丫頭！老婦的絕學都要被你學了去！”
沈意眼睛亮亮的，叫人生不出討厭：“嘿嘿，莊大夫人好，再教教我吧，我昨日找我夫郎試了一下，感覺聽得模糊，脈象並不能十拿九穩。”
莊大夫輕敲她一下：“你這個年紀，能懸絲聽出些脈象就已然了不起了，若能十拿九穩，該是董瑤音那般的奇才了。”
沈意聽過董瑤音的名聲，董竹心的女兒，十五歲的醫術奇才，據說三歲能診脈，五歲能開方，十歲甚至將一重癥將死之人從閻王手中救回來。
當然傳聞肯定會有不實，但無可否認，董瑤音如今在眾人看來，就是醫術奇才。
沈意自是不會去與奇才比，她問：“是要勤練嗎？”
“勤練是其一，其二，你太年輕了，這是好事也是壞事。”莊大夫語氣緩慢，“年輕說明你見的病人太少了。你雖說十四歲坐堂，可到如今也不過是三年，即便是一天診一個，至今也不過千數而已，老婦今年五十四歲，行醫三十餘年，診的脈多了，懸絲診脈才堪堪聽得準確。”
她看著沈意語重心長道：“但你年輕，大有可為，你若從現在去練，不出十年，你便能聽懂了。”
“十年啊……”沈意嘆息。
“覺得長了？”莊大夫問她。
“倒也不是……”沈意猶豫著說，她語氣緩緩道：“就是半月後回去沒法和我娘炫耀了！”
莊大夫聽完一怔，繼而笑道：“哈哈哈哈哈……你這丫頭當真有趣！不若你拜我為師吧，我將我畢生所學都交給你。”話語裏是對沈意毫不掩飾道喜歡。
沈意內心動搖一瞬，一瞬之後很有原則地拒絕道：“那不行！我有我娘做師傅，她也很厲害！”
“你娘厲害，怎麽這回沒來？”莊大夫好奇道。
沈意看了看周圍，悄聲道：“她之前來過，但她說她不喜歡。”
“她來過？叫什麽名字？”
“我娘叫沈昭華。”
莊大夫略一回想，恍然大悟道：“沈……昭華……是她啊……”
“莊大夫聽過我娘？”
“不光聽過，也見過她，還與她是舊知，你回去代我問聲好，就說是代越州莊琳問的。”
見莊大夫與她娘當真認識，沈意八卦起來：“那您知道我娘為什麽不喜歡嗎？”
“她醫術好，董掌印想收她，不知中間出了什麽差錯，總歸是沒成。”具體細節莊琳也不清楚。
“我看您醫術也很好，為什麽董掌印不收您啊？”沈意問道。
莊琳故意作出惱怒模樣道：“你這丫頭問得這樣直白，也真是不怕惹惱我。”
沈意知道莊大夫與她娘認識，也不怕她：“莊大夫醫術好，人也好！哪能那麽容易生氣呢！”
莊琳怒不過一瞬，隨即笑道：“嘖，沈昭華那個刀子嘴竟然生了你這麽個甜嘴的女兒。”
“嘿嘿。”沈意對這等誇讚毫不客氣地全部收下。
既知道是故人之女，莊琳也不由對沈意上了心：“那丁芷是你娘的徒弟？”
“對啊，是我師妹。”
莊琳想到這些天春滿林的傳聞，再看沈意無事人一般的輕快，還是囑咐了一句：“我們來此都是為了精進醫術，萬莫走偏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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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不解莊大夫為何提起這個，但還是點頭道：“當然！”
董竹心看著沈意神情輕快地和旁的大夫討論，沒半點心事的樣子，目光掠過張齡，卻見她輕輕搖頭，眉頭不由輕皺。
她轉而去看了眼丁芷，心中重新有了估量。
下午丁芷依舊不在房裏，沈意就帶著奚木出去玩了，是真的玩，大街小巷地逛，各種糕點小食不停地買。
董竹心和燕季寧同時得知這一消息。
董竹心倒是松了口氣，這個年紀愛玩她倒是好掌控，就怕她無欲無求，那才是麻煩，她叫人喚了靈芝和雪參進來，與他們二人細細囑咐。
燕季寧得知這一消息時，阿風他們正好也在，阿風好奇地問道：“殿下不去找他們嗎？”
“現在還不行，再等一等……”燕季寧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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