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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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飲宴
花廳門口探出三只虎頭帽, 虎頭帽下是粉團子般的小臉。
最小的植哥兒問他的哥哥姐姐：“姑父兇巴巴的，真得可以請姑父去幫我們撈藤球嗎？”
將下巴枕在植哥兒的虎頭帽上的喬哥兒道：“植哥兒，你年紀最小, 你去和姑父說。”
植哥兒溜了一圈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 “姑父對女孩子溫柔，應該姐姐去。”
將下巴枕在喬哥兒虎頭帽上的薰姐兒偷偷退後，一腳踹在喬哥兒的屁股上, 喬哥兒帶著植哥兒摔進了門檻內。
欲要拔劍的陸元照聽到動靜，回首一望，過來扶起了喬哥兒和植哥兒。
喬哥兒慌張地解釋道：“是小薰妹妹踢我進來的。”轉身指門外的薰姐兒時, 薰姐兒已然跑了, 早不見人影。
有點餓的植哥兒跑到桌邊, 抓了一塊碟子裏的餿豆腐往小嘴裏送，立刻蹲下身全部嘔了出來。
丫鬟見狀，端了茶水給植哥兒漱口。
孩子們面前, 陸元照不好和王氏她們繼續計較下去。
陸元照下完逐客令後，抱起植哥兒，牽著喬哥兒離開。
*
撈完藤球後，陸元照帶著孩子們回到主院吃晚飯。
聽薰姐兒告狀, 陸元照才知道晚恕將孩子們交給最大的喬哥兒、薰姐兒，他人卻不知道溜哪裏去找樂子了。
飯桌旁坐了七個孩子, 依次是晚意家的喬哥兒、薰姐兒、植哥兒, 晚忌家的歡姐兒、喜姐兒、梧哥兒、桐哥兒。
歡姐兒、喜姐兒吵著要和喬哥兒、植哥兒換位置。
梧哥兒、桐哥兒幫著他們姐姐將碗筷移到喬哥兒、植哥兒的位置上。
植哥兒抱著薰姐兒的腰不撒手, 喬哥兒抱住植哥兒的腰，要植哥兒隨他坐到梧哥兒、桐哥兒那邊。
孩子們各鬧各的。
陸元照不住揉摁自己的眉心。
歡姐兒不知從哪兒找到一把剪刀遞給梧哥兒, 摸著梧哥兒的頭道：“阿娘說有好東西應該一起分享，你有小弟弟, 我沒有，你要分我一半。”
喜姐兒也過來湊熱鬧，“梧哥兒，我也要，你分成公公平平的三份。”
歡姐兒指著撅著屁股在飯桌底下玩琉璃珠子的桐哥兒道：“喜姐兒，你去分桐哥兒的小弟弟。”
而呆呆的梧哥兒接過剪刀，脫了褲子，準備剪一半下來分給歡姐兒。
得虧是陸元照眼疾手快，奪下了梧哥兒手裏的剪刀，才讓梧哥兒免做了“閹童”。
梧哥兒又去拽自己那玩意兒，想拽一半下來分給歡姐兒。
陸元照幫梧哥兒穿上褲子。
梧哥兒道：“我有的，姐姐也要有。”
陸元照耐心地與梧哥兒、歡姐兒講道理。
那一邊，喜姐兒拿著植哥兒的木頭匕首遞給桐哥兒，桐哥兒也脫了褲子要大方地和他姐姐分享。
陸元照抱起與他犟嘴的梧哥兒、歡姐兒一個疾沖，擡腿踢掉了桐哥兒手裏的木頭匕首。
那木頭匕首飛出時撞到了喜姐兒的額間，喜姐兒哇哇大哭起來，桐哥兒也因為驚嚇大哭起來。
飯桌旁，薰姐兒拿筷子敲打植哥兒的小腦袋，因為植哥兒抱住她的腰，讓她不舒服了。
喬哥兒為弟弟抱不平，罵了薰姐兒一句，薰姐兒追著喬哥兒開始打。
滿屋子哭鬧的孩子。
陸元照都不知道該先哄哪一個。
朝堂上的那些破事兒理起來起碼有個頭緒，這裏就是一團亂麻，讓他無從下手。
歡姐兒、喜姐兒被他抱著哄，梧哥兒、桐哥兒掛在他身上哭，後來喬哥兒、植哥兒為了躲薰姐兒的追打，也跑過來抱著他的腿不撒手。
德音剛邁進門檻時，看見陸元照掛了一身的孩子，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
薰姐兒跑去和哈哈大笑的德音告狀。
“姑姑，姑父偏幫著喬哥兒、植哥兒，還弄哭了弟弟妹妹。”
陸元照：“……”
他冤啊！他快冤死了！
德音清楚薰姐兒張口就來的毛病，安撫了薰姐兒幾句，趕緊解救起陸元照來。
德音將孩子們哄回各自的座位上吃飯，由他們的奶娘丫鬟照看著。
陸元照轉回裏間換掉了那身沾了眼淚鼻涕的錦袍，出來陪德音用飯。
“這些孩子們可有夠折騰的，許是我們小時候在家裏覺得大人們管得太嚴了，現在哥哥們不願意約束他們的天性，一個個都成了可惡的混世小魔星了。”德音夾了一片豆腐到陸元照碗中，話鋒一轉，“明日是冀國公府小世孫的百日宴，你隨我一起去赴宴嗎？”
“姬玉他兒子明明在冀國公府孫輩中行六，偏生安了個‘小九’的乳名，是什麽居心？大名還取了‘懷德’二字。”陸元照又想起今日常朝上姬玉顯擺自己先他一步得了兒子的醜惡嘴臉。
“我們崔氏是男女分開排輩分的，他們姬氏是合在一起排的。”德音怕陸元照又多想，“‘懷德’這個名字是南宮夫人找了雨花閣的長老算出來的好名字，姬玉的夫人張氏你也認識她的，按她那氣性兒，能答應姬玉給她兒子取個‘膈應人’的大名嗎？”
陸元照若有所思。
*
次日，冀國公府門前車水馬龍，整個玄京城的權貴都聚在了這裏。
德音第一次以陸元照夫人阿史那氏的身份亮相於世家女眷們面前。
陸元照的身份擺在那裏，她們待她也算客客氣氣的，但眼神裏對北境女子的鄙夷不屑卻藏不住。
德音坐在曲水流觴席旁，左邊是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李氏，右邊是梁王府的世子妃鄭氏。
李氏與鄭氏二人總越過德音說話，不大愛搭理她。
德音心想，她還是她自己，只是因為身份變化了，原來待她親近的這些娘子竟然都疏遠了她。
她的嘴巴又被陸元照養刁鉆了，席面上的吃食沒幾樣合她胃口的，無人理會她，她簡直如坐針氈。
南宮夫人帶著一名端莊明麗的美人來與大家敬酒，那美人懷中抱著小世孫，想必就是姬玉的夫人張黛了。
張黛乃內閣首輔張堇最小的女兒，張黛小時候便是一個女神童，長大成人後又是名滿江南的第一才女。
南宮夫人再滿意不過她這個完美的兒媳婦。
德音聽張黛敬酒時與諸位娘子說的祝酒辭文采飛揚，且句句不重樣，感嘆她模樣生得標志，又博古通今。
南宮夫人帶著張黛與德音碰盞時，婆媳倆瞧見德音的臉俱是一楞。
“聽說陸次輔續娶的夫人與原先烏衣巷崔家的九娘子長得一模一樣，沒想到世間竟真有兩個人用同一張臉的。”南宮夫人道。
德音卻不知該如何接話，也看不出南宮夫人對她的態度是冷是熱。
張黛不慎手抖，盞中酒潑到了德音的馬面裙上，她連忙道歉，請德音隨她去更換一條幹凈的馬面裙。
穿過幾道垂花門，來到一處小院。
張黛牽起德音的手，拉著她進入院中。
看院裏滿是爭奇鬥艷的花草，便可瞧出院主人是個熱衷於過日子的人。
張黛柔聲笑問：“陸次輔愛妻如命，夫人怎麽沒有和陸次輔養下一兒半女呢？”
德音尚在為母守孝，與陸元照的親熱止於親吻牽手。
“我家主君悼念亡妻，不曾t z碰過我。”德音隨意杜撰了一個理由。
“我家主君和陸次輔一樣是長情之人，只恨我未結交過烏衣巷那位崔九娘子，她便有那麽好嗎？讓這麽多男人對她念念不忘。”張黛眼中含淚，心生與德音同病相憐之感，待德音越發親昵，問過德音年紀，直呼德音為“妹妹”。
德音見張黛郁郁寡歡，問道：“姐姐都與姬世子有了一個兒子，崔氏再好也是死人，姐姐在擔心什麽呢？”
“便是死人才最可怕，崔氏死在了她最好的年華，我家主君記憶中的崔氏永遠是風華正茂的，而我會日漸年老色衰，越發比不得我家主君放在心尖上的崔氏了。”張黛攜德音轉入自己的寢房，又開箱籠取出一條花鳥織金滿繡的馬面裙給德音換上，“這條馬面裙我還不曾上身穿過，妹妹莫要嫌棄它粗陋，將就著穿上。”
德音換上後，見馬面裙上的花鳥靈動有趣，問道：“這條馬面裙上的花樣子是取自哪裏的？”
“哦，我隨意畫的，怎麽了？”張黛道。
德音拉著張黛的手，凝著她望向自己的目光。
“姐姐的才情高，何苦自怨自艾？且姐姐常伴姬世子左右，姬世子總會看到姐姐的好處。若我是姬世子，也會將一顆真心交於姐姐。”
張黛嘆了一口氣，“我若生了你這樣的臉，那就好了。”
“姐姐這就想錯了，是要姬世子愛張黛，不是要姬世子愛像崔氏的娘子。”德音點撥張黛，“不如這樣，姐姐有空可到我府上去說話，我替姐姐出出點子拿下姬世子，如何？”
“那再好不過了。”張黛展露笑顏，屈膝朝德音拜謝。
回到席面上，因張黛對待德音的態度與其他人不同，原本不搭理德音的世家女眷都對德音熱情似火，德音卻不多理她們，只與張黛一人交心。
宴飲結束，張黛親自送德音上了馬車。
坐在車內，陸元照盯著德音出神。
“才不到半日，你與姬玉的夫人看著怎麽像來往了十來年的手帕交一樣？”
德音得意地昂起下巴。
“我有本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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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姐兒、喜姐兒吵著要和喬哥兒、植哥兒換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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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哥兒又去拽自己那玩意兒，想拽一半下來分給歡姐兒。
陸元照幫梧哥兒穿上褲子。
梧哥兒道：“我有的，姐姐也要有。”
陸元照耐心地與梧哥兒、歡姐兒講道理。
那一邊，喜姐兒拿著植哥兒的木頭匕首遞給桐哥兒，桐哥兒也脫了褲子要大方地和他姐姐分享。
陸元照抱起與他犟嘴的梧哥兒、歡姐兒一個疾沖，擡腿踢掉了桐哥兒手裏的木頭匕首。
那木頭匕首飛出時撞到了喜姐兒的額間，喜姐兒哇哇大哭起來，桐哥兒也因為驚嚇大哭起來。
飯桌旁，薰姐兒拿筷子敲打植哥兒的小腦袋，因為植哥兒抱住她的腰，讓她不舒服了。
喬哥兒為弟弟抱不平，罵了薰姐兒一句，薰姐兒追著喬哥兒開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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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音坐在曲水流觴席旁，左邊是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李氏，右邊是梁王府的世子妃鄭氏。
李氏與鄭氏二人總越過德音說話，不大愛搭理她。
德音心想，她還是她自己，只是因為身份變化了，原來待她親近的這些娘子竟然都疏遠了她。
她的嘴巴又被陸元照養刁鉆了，席面上的吃食沒幾樣合她胃口的，無人理會她，她簡直如坐針氈。
南宮夫人帶著一名端莊明麗的美人來與大家敬酒，那美人懷中抱著小世孫，想必就是姬玉的夫人張黛了。
張黛乃內閣首輔張堇最小的女兒，張黛小時候便是一個女神童，長大成人後又是名滿江南的第一才女。
南宮夫人再滿意不過她這個完美的兒媳婦。
德音聽張黛敬酒時與諸位娘子說的祝酒辭文采飛揚，且句句不重樣，感嘆她模樣生得標志，又博古通今。
南宮夫人帶著張黛與德音碰盞時，婆媳倆瞧見德音的臉俱是一楞。
“聽說陸次輔續娶的夫人與原先烏衣巷崔家的九娘子長得一模一樣，沒想到世間竟真有兩個人用同一張臉的。”南宮夫人道。
德音卻不知該如何接話，也看不出南宮夫人對她的態度是冷是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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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黛牽起德音的手，拉著她進入院中。
看院裏滿是爭奇鬥艷的花草，便可瞧出院主人是個熱衷於過日子的人。
張黛柔聲笑問：“陸次輔愛妻如命，夫人怎麽沒有和陸次輔養下一兒半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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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主君和陸次輔一樣是長情之人，只恨我未結交過烏衣巷那位崔九娘子，她便有那麽好嗎？讓這麽多男人對她念念不忘。”張黛眼中含淚，心生與德音同病相憐之感，待德音越發親昵，問過德音年紀，直呼德音為“妹妹”。
德音見張黛郁郁寡歡，問道：“姐姐都與姬世子有了一個兒子，崔氏再好也是死人，姐姐在擔心什麽呢？”
“便是死人才最可怕，崔氏死在了她最好的年華，我家主君記憶中的崔氏永遠是風華正茂的，而我會日漸年老色衰，越發比不得我家主君放在心尖上的崔氏了。”張黛攜德音轉入自己的寢房，又開箱籠取出一條花鳥織金滿繡的馬面裙給德音換上，“這條馬面裙我還不曾上身穿過，妹妹莫要嫌棄它粗陋，將就著穿上。”
德音換上後，見馬面裙上的花鳥靈動有趣，問道：“這條馬面裙上的花樣子是取自哪裏的？”
“哦，我隨意畫的，怎麽了？”張黛道。
德音拉著張黛的手，凝著她望向自己的目光。
“姐姐的才情高，何苦自怨自艾？且姐姐常伴姬世子左右，姬世子總會看到姐姐的好處。若我是姬世子，也會將一顆真心交於姐姐。”
張黛嘆了一口氣，“我若生了你這樣的臉，那就好了。”
“姐姐這就想錯了，是要姬世子愛張黛，不是要姬世子愛像崔氏的娘子。”德音點撥張黛，“不如這樣，姐姐有空可到我府上去說話，我替姐姐出出點子拿下姬世子，如何？”
“那再好不過了。”張黛展露笑顏，屈膝朝德音拜謝。
回到席面上，因張黛對待德音的態度與其他人不同，原本不搭理德音的世家女眷都對德音熱情似火，德音卻不多理她們，只與張黛一人交心。
宴飲結束，張黛親自送德音上了馬車。
坐在車內，陸元照盯著德音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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