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之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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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之妻（一）
方知悟乘坐的游輪失事的第三十天, 祁言禮在夢境中反覆出現的道觀裏見到了池霭。
彼時，她跪坐在黃紙、銅鈴和紅繩交錯的法陣中央，纖細身影形成突兀的一抹。
花紋細密的沈重門扉開了又合, 祁言禮只來得及窺探一眼, 又很快不覆可見。
主持法陣的法師從內裏走出, 雙手合十, 對他鞠了一躬：“您好，言禮施主。”
祁言禮有些奇怪為什麽法師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畢竟無論是對著道觀門口的灑掃弟子, 還是將他一路引領到這裏來的接應弟子, 他都不曾向他們透露分毫相關的信息。
面對青年猶疑的神色, 法師只微微一笑：“我的道號是梵生，你可以叫我梵生法師。”
兩人沒有在廊檐下站立太久，梵生法師邀請祁言禮隨同自己前往旁邊的待客茶室。
滾燙的凈水沖泡摘自古樹的茶葉, 茗香悄無聲息滲透到茶室的每一縷空氣裏。
相隔仿古做舊的矮長茶幾, 祁言禮和閉口不言的法師面對而坐。
法師觀察著他, 他也在觀察著法師。
青灰抹布制成的寬大道袍外套裏，是極具制作考究的襯衫和西褲, 這位在富人圈子裏十分有名, 相傳具有強大法力能夠斂財聚寶、見風問水的法師出乎意料的英俊年輕。
但也因此顯得十分怪異。
要是把道袍一脫, 誰又能說得清楚他跟這家充滿古韻的中式道觀有什麽聯系。
對視許久, 梵生法師斂起衣袍，捧著天青色的圓杯緩緩飲下一口茶水。他沒有為祁言禮解答自己從何得知他的名諱, 只仿佛暌違已久的老友般說道：“我知道你為何而來。”
祁言禮還是沒有說話。
事實上, 梵生法師也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他笑著說道：“你在夢裏見過這座道觀, 也見過我，對嗎？”
一句平淡無奇的話, 卻讓細小而密集的驚悚感迅疾攀上祁言禮的後背。
夢裏失去顏色的寺廟是那座寺廟，可是始終站在遠處，仿佛覆蓋著一層薄霧的朦朧人面，也隨著梵生法師言語的展開，而於此刻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頎長的、含笑的、道袍落拓的青年。
正是梵生法師。
祁言禮生長在宣揚科技智能的社會，從來不相信怪力亂神的說法。
但他也無法解釋，與現實如出一轍的夢境，和眼前這位掌握他諸多信息的迷之法師。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梵生法師的說法，徑直詢問道：“我不想再讓這個夢境困擾我，請問法師，有沒有辦法可以為我解決，錢不是問題。”
“既是夢境指引你來，你就不好奇，能在這裏得到些什麽嗎？”
梵生法師天生擁有一張笑面，微翹的上唇使得他不笑時也仿佛帶著三分愉悅。
祁言禮很討厭這抹弧度。
讓他莫名聯想到對方如同無知無覺的神明，正在俯瞰掙紮沈浮的螻蟻眾生。
“不好意思，我不相信那些玄妙的東西。”
祁言禮冷淡地回應。
“你粗暴地定論為玄妙，又怎麽知道它不是另一個世界的真相？”
梵生法師微微歪頭，瞳孔中透出孩童般好奇的光亮。
祁言禮皮笑肉不笑：“大師既然能夠掌握另一個世界的真相，那我正好有件事想請教，我的好友方知悟因為海難已經失蹤一個月了，我們想盡所有的辦法都沒有找到他的蹤跡，甚至連遺體的下落都追蹤不到一點，您能告訴他還活著嗎，又或者，他的遺體在哪兒？”
說完這句話，祁言禮又暗自後悔自己的失態。
這種事情，是方家人隱而不發的秘密，他怎麽能夠隨便告訴道觀裏的陌生人？
但他很快又想到了池霭。
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離開半山莊園的池霭，怎麽會在這裏？
梵生法師無事祁言禮冒犯的態度，高深莫測地說道：“你的好友究竟是生是死，用不了多久你們就能知道真相——否則，你以為，你好友的亡妻為何要出現我的道觀裏？”
……
祁言禮還是覺得無比荒謬。
這種荒謬感在他得知池霭出現在道觀的原因後愈演愈烈。
科學的盡頭是玄學。
想盡一切辦法都尋覓不到愛子下落的方家人，竟然病急亂投醫到了這個叫梵生的法師這裏，還相信了他的言論，說只要方知悟心中的摯愛配合他的法陣，持續念上七七四十九天的經文，就能得到方家人苦苦探尋的線索和真相。
至於為什麽人選是池霭，他們也針對方家的每一個人進行了驗證。
方鑒遠不行。
江晗青不行。
方知省進入法陣也行。
唯有池霭進入法陣的剎那，堂前供奉的紅燭忽然無火自燃起來。
緊接著，一陣穿堂的涼風刮過，像是有人伏在她的耳畔，幽怨又哀冷地吐息。
方家人認定了池霭。
又是哭泣懇求，又是轉讓財產股份，終於得到了她的同意。
祁言禮回想著池霭身穿道袍的模樣，心疼之餘，忍不住冷笑：恐怕配合法陣是假，他們是不願意看到池霭另嫁，想要她長長久久地陪伴著方知悟的墓碑，做他的未亡人才對。
祁言禮打定主意要想個辦法把池霭救出來。
深夜的夢裏，他又再一次見到了那座道觀。
……
“早上好，方夫人，今天感覺怎麽樣？”
池霭來到飯廳吃早飯時，梵生法師也坐在木桌旁唯二的椅子上，正面對著太陽飲茶。
“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回答完他的問題，池霭緊了緊身上的道袍，安靜坐下吃飯。
桌上只有兩道素菜和一碗白粥，各自分成單人份的式樣。
除了進入法陣念經的前三個小時需要有四位護持弟子在場，其他的時候，道觀對下的內部規矩十分嚴格，出世的弟子們皆要避免跟池霭見面，平日裏和池霭聊天的最多，也只有面前這位淩駕在所有規矩之上，性格恣意灑脫的道觀實際擁有者。
聽見她寡言淡漠的言語，梵生法師並不在意。
他放下盤起的雙腿，從寬敞的座椅上下來，赤著腳走到池霭身邊，端起茶壺將另一個空置的陶瓷杯倒滿，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笑瞇瞇地說道：“方夫人，這是每日要喝的茶水。”
池霭默不作聲喝下。
這茶用的是上好的正山小種，清冽醇香，但不知是否水的緣故，總是透著怪異的甜味。
那甜破壞了所有的滋味和享受，池霭全當完成日常工作似地飲下。
梵生法師又將她喝過的茶盞平托在掌心中央，另手盤旋在上方念念有詞了一陣，才用清水洗凈放回到原來的位置，接著道：“上午反正也沒什麽事，夫人要不要見見您的熟人？”
熟人？
自從她進入法陣開始念經後，隔三差五過來看望她的方家人，也被不留情面的梵生法師下令，直到給出方知悟的下落之前，都不要再來頻繁打擾。
眼下道觀裏還能有她的什麽熟人？
池霭將疑惑問出，梵生法師卻是笑而不語。
他帶著她做完每日晨起必做的祈禱儀式後，將她引到了下榻住處隔壁的房間裏。
“言禮，你怎麽會在這裏？”
說來有些詭異的可笑。
池霭在見到祁言禮的第一眼時，想到的竟然是走火入魔的方家人，在梵生這個江湖騙子的引誘下，又用同樣的辦法將與方知悟親密相連的好友，軟磨硬泡地求來了道觀裏。
失去丈夫，她固然傷心。
但方家人日益癲狂的行為處事，又沖淡了這層哀傷的情緒，求神、拜佛、問鬼，用盡一切荒唐無厘頭的手段，他們正在把自己內心的執念，逐漸演變成恐怖片裏的場景。
萬幸，她在這裏念了許多天的經文，也沒遇到過什麽詭異的事情。
可是——
梵生法師毫無自覺地充當著碩大電燈泡，杵在房間的門口。池霭目不轉睛地註視著也換上同款道袍的青年，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道：“難道，我公公婆婆，也去找了你？”
“不是，伯父伯母他們沒有那麽做。”
“是我自己心中有些困擾，想要暫時住在道觀裏，得到梵生大師的指點。”
祁言禮說這幾句話時，面上並無池霭所見到過的，那些信仰梵生法師的富人們，每每與他交談過後露出的狂喜又虔誠的表情——看來沒有被這鬼道士洗腦，池霭稍稍感到放心。
待她看見彼此對視，青年的目光輾轉著露出幾分異樣的光彩，又後知後覺領悟過來，他是打算等到梵生法師不在，再與自己細說。
一邊是神神叨叨的古怪法師，一邊是方知悟在世時，就經常領著她見面聊天的至交好友，不用仔細思考，池霭心中的信任天平就徹底倒向了祁言禮的那方。
她的大腦迅速運轉起來，回憶著過去許多天裏，自己與梵生法師接觸的畫面，很快尋出借口道：“法師，早晨道觀頂上的蕩鈴，您好像還沒有親自搖。”
“哦，是嗎——”
梵生法師端詳著池霭看不出任何變化的平淡面容，越發覺得她十分有趣。
他拂了拂及膝道袍上不存在的塵埃，裝作不明白池霭的意圖，輕拍下額頭恍然道：“好像真的忘了，謝謝方夫人的提醒，那我就不打擾你和祁施主敘話了，你們慢慢聊。”
大門吱吱嘎嘎地開啟閉合，梵生法師還極為貼心地將它徹底關上。
木質的門扉遮擋了晨日灑落進陳樸居室內的光亮，池霭的對面，前幾分鐘還在說想要得到大師指點迷津的祁言禮，忽然隔著布料拉住她的手腕道：“我覺得這個道觀很古怪，那位梵生法師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麽正常人。你有想過要離開嗎？我可以幫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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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她跪坐在黃紙、銅鈴和紅繩交錯的法陣中央，纖細身影形成突兀的一抹。
花紋細密的沈重門扉開了又合, 祁言禮只來得及窺探一眼, 又很快不覆可見。
主持法陣的法師從內裏走出, 雙手合十, 對他鞠了一躬：“您好，言禮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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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青年猶疑的神色, 法師只微微一笑：“我的道號是梵生，你可以叫我梵生法師。”
兩人沒有在廊檐下站立太久，梵生法師邀請祁言禮隨同自己前往旁邊的待客茶室。
滾燙的凈水沖泡摘自古樹的茶葉, 茗香悄無聲息滲透到茶室的每一縷空氣裏。
相隔仿古做舊的矮長茶幾, 祁言禮和閉口不言的法師面對而坐。
法師觀察著他, 他也在觀察著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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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因此顯得十分怪異。
要是把道袍一脫, 誰又能說得清楚他跟這家充滿古韻的中式道觀有什麽聯系。
對視許久, 梵生法師斂起衣袍，捧著天青色的圓杯緩緩飲下一口茶水。他沒有為祁言禮解答自己從何得知他的名諱, 只仿佛暌違已久的老友般說道：“我知道你為何而來。”
祁言禮還是沒有說話。
事實上, 梵生法師也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他笑著說道：“你在夢裏見過這座道觀, 也見過我，對嗎？”
一句平淡無奇的話, 卻讓細小而密集的驚悚感迅疾攀上祁言禮的後背。
夢裏失去顏色的寺廟是那座寺廟，可是始終站在遠處，仿佛覆蓋著一層薄霧的朦朧人面，也隨著梵生法師言語的展開，而於此刻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頎長的、含笑的、道袍落拓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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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無法解釋，與現實如出一轍的夢境，和眼前這位掌握他諸多信息的迷之法師。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梵生法師的說法，徑直詢問道：“我不想再讓這個夢境困擾我，請問法師，有沒有辦法可以為我解決，錢不是問題。”
“既是夢境指引你來，你就不好奇，能在這裏得到些什麽嗎？”
梵生法師天生擁有一張笑面，微翹的上唇使得他不笑時也仿佛帶著三分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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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莫名聯想到對方如同無知無覺的神明，正在俯瞰掙紮沈浮的螻蟻眾生。
“不好意思，我不相信那些玄妙的東西。”
祁言禮冷淡地回應。
“你粗暴地定論為玄妙，又怎麽知道它不是另一個世界的真相？”
梵生法師微微歪頭，瞳孔中透出孩童般好奇的光亮。
祁言禮皮笑肉不笑：“大師既然能夠掌握另一個世界的真相，那我正好有件事想請教，我的好友方知悟因為海難已經失蹤一個月了，我們想盡所有的辦法都沒有找到他的蹤跡，甚至連遺體的下落都追蹤不到一點，您能告訴他還活著嗎，又或者，他的遺體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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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生法師無事祁言禮冒犯的態度，高深莫測地說道：“你的好友究竟是生是死，用不了多久你們就能知道真相——否則，你以為，你好友的亡妻為何要出現我的道觀裏？”
……
祁言禮還是覺得無比荒謬。
這種荒謬感在他得知池霭出現在道觀的原因後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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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盡一切辦法都尋覓不到愛子下落的方家人，竟然病急亂投醫到了這個叫梵生的法師這裏，還相信了他的言論，說只要方知悟心中的摯愛配合他的法陣，持續念上七七四十九天的經文，就能得到方家人苦苦探尋的線索和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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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池霭進入法陣的剎那，堂前供奉的紅燭忽然無火自燃起來。
緊接著，一陣穿堂的涼風刮過，像是有人伏在她的耳畔，幽怨又哀冷地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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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言禮打定主意要想個辦法把池霭救出來。
深夜的夢裏，他又再一次見到了那座道觀。
……
“早上好，方夫人，今天感覺怎麽樣？”
池霭來到飯廳吃早飯時，梵生法師也坐在木桌旁唯二的椅子上，正面對著太陽飲茶。
“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回答完他的問題，池霭緊了緊身上的道袍，安靜坐下吃飯。
桌上只有兩道素菜和一碗白粥，各自分成單人份的式樣。
除了進入法陣念經的前三個小時需要有四位護持弟子在場，其他的時候，道觀對下的內部規矩十分嚴格，出世的弟子們皆要避免跟池霭見面，平日裏和池霭聊天的最多，也只有面前這位淩駕在所有規矩之上，性格恣意灑脫的道觀實際擁有者。
聽見她寡言淡漠的言語，梵生法師並不在意。
他放下盤起的雙腿，從寬敞的座椅上下來，赤著腳走到池霭身邊，端起茶壺將另一個空置的陶瓷杯倒滿，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笑瞇瞇地說道：“方夫人，這是每日要喝的茶水。”
池霭默不作聲喝下。
這茶用的是上好的正山小種，清冽醇香，但不知是否水的緣故，總是透著怪異的甜味。
那甜破壞了所有的滋味和享受，池霭全當完成日常工作似地飲下。
梵生法師又將她喝過的茶盞平托在掌心中央，另手盤旋在上方念念有詞了一陣，才用清水洗凈放回到原來的位置，接著道：“上午反正也沒什麽事，夫人要不要見見您的熟人？”
熟人？
自從她進入法陣開始念經後，隔三差五過來看望她的方家人，也被不留情面的梵生法師下令，直到給出方知悟的下落之前，都不要再來頻繁打擾。
眼下道觀裏還能有她的什麽熟人？
池霭將疑惑問出，梵生法師卻是笑而不語。
他帶著她做完每日晨起必做的祈禱儀式後，將她引到了下榻住處隔壁的房間裏。
“言禮，你怎麽會在這裏？”
說來有些詭異的可笑。
池霭在見到祁言禮的第一眼時，想到的竟然是走火入魔的方家人，在梵生這個江湖騙子的引誘下，又用同樣的辦法將與方知悟親密相連的好友，軟磨硬泡地求來了道觀裏。
失去丈夫，她固然傷心。
但方家人日益癲狂的行為處事，又沖淡了這層哀傷的情緒，求神、拜佛、問鬼，用盡一切荒唐無厘頭的手段，他們正在把自己內心的執念，逐漸演變成恐怖片裏的場景。
萬幸，她在這裏念了許多天的經文，也沒遇到過什麽詭異的事情。
可是——
梵生法師毫無自覺地充當著碩大電燈泡，杵在房間的門口。池霭目不轉睛地註視著也換上同款道袍的青年，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道：“難道，我公公婆婆，也去找了你？”
“不是，伯父伯母他們沒有那麽做。”
“是我自己心中有些困擾，想要暫時住在道觀裏，得到梵生大師的指點。”
祁言禮說這幾句話時，面上並無池霭所見到過的，那些信仰梵生法師的富人們，每每與他交談過後露出的狂喜又虔誠的表情——看來沒有被這鬼道士洗腦，池霭稍稍感到放心。
待她看見彼此對視，青年的目光輾轉著露出幾分異樣的光彩，又後知後覺領悟過來，他是打算等到梵生法師不在，再與自己細說。
一邊是神神叨叨的古怪法師，一邊是方知悟在世時，就經常領著她見面聊天的至交好友，不用仔細思考，池霭心中的信任天平就徹底倒向了祁言禮的那方。
她的大腦迅速運轉起來，回憶著過去許多天裏，自己與梵生法師接觸的畫面，很快尋出借口道：“法師，早晨道觀頂上的蕩鈴，您好像還沒有親自搖。”
“哦，是嗎——”
梵生法師端詳著池霭看不出任何變化的平淡面容，越發覺得她十分有趣。
他拂了拂及膝道袍上不存在的塵埃，裝作不明白池霭的意圖，輕拍下額頭恍然道：“好像真的忘了，謝謝方夫人的提醒，那我就不打擾你和祁施主敘話了，你們慢慢聊。”
大門吱吱嘎嘎地開啟閉合，梵生法師還極為貼心地將它徹底關上。
木質的門扉遮擋了晨日灑落進陳樸居室內的光亮，池霭的對面，前幾分鐘還在說想要得到大師指點迷津的祁言禮，忽然隔著布料拉住她的手腕道：“我覺得這個道觀很古怪，那位梵生法師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麽正常人。你有想過要離開嗎？我可以幫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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