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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悟看著池霭。

她的面容透過手機的顯示屏映射進他的瞳孔, 依舊是觀之可親的溫柔平和。

就連說出剛才那句出格話語的腔調也是,仿佛在跟他討論外賣點單的奶茶要幾分甜。

可越是如此的風平浪靜,方知悟的耳廓越是狼狽地發燙。

他甚至能聽到宿舍外經過的相熟同伴, 在提到有趣的事情時, 共同發出的哈哈笑聲。

……池霭竟然在這樣的場合和他打著視頻,命令自己把衣擺撩起。

池霭並不著意方知悟內心千回百轉的情緒,她等了幾分鐘,見要求得不到滿足, 歪過臉頰困惑地詢問:“是我這裏卡了嗎?你怎麽還不把衣服掀起來?”

方知悟條件反射把長褲上的布料抓得緊了些, 他盯著池霭微微發亮的瞳孔, 甕聲甕氣道:“……我是傷在尾椎,你究竟想看什麽?”

“哦,不好意思,我忘記了。”

池霭毫無誠意地道歉悔過,並光明正大表示,“後面怪不好意思的,我看前面就行。”

不久前的理由用過就丟, 這下她索性裝也不裝了。

直勾勾的眼神沿著方知悟的鼻唇輪廓向下,帶了點肆無忌憚的意味來到他緊窄的腰間。

方知悟被她看得血液都快沸騰蒸幹, 熱意逼近發燒的大腦想不出往日懟她時氣勢洶洶的話, 半天才可憐又可愛地罵道:“池霭……你就是個色/胚!”

池霭聽得差點笑出來, 如果不是相隔著一只手機, 她真的很想伸手摸摸他的臉頰,看看停留在方知悟肌膚上的溫度, 是不是跟她想象中的一樣滾燙。

她半抿唇心, 稍稍勾起嘴角弧度,笑得如同春天初開的梔子花一般清純羞澀。

口中卻道:“你這麽慢吞吞的, 等會兒我的同事該回來了。”

方知悟不敢繼續想象撩起衣服後,池霭又會命令自己做些什麽,他的思緒只要稍稍涉及到這些畫面,身體的某一部分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怦然一跳。

他的腦袋像是放空了,又像是被池霭如有實質的目光塞滿,手指不受控制地遵循她的吩咐,把覆蓋腹肌之上的T恤下擺一點一點掀了起來。

“哇哦。”

如願以償又看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池霭小聲發出誇獎的音節。

屏幕裏卻突然失去方知悟通紅的面孔,緊接著映入池霭眼簾的腹肌難耐得一陣收縮。

他以為自己看不到他的面孔,就沒辦法想象他的表情是什麽樣嗎?

池霭略感好笑地看著方知悟分外誠實的身體,壓低聲音,仿佛求知欲強烈的學生向教導自己的老師尋求答案一般說道:“阿悟,你說我是色/胚,可你這樣算什麽呢?”

“口嫌體正直的小狗?”

“……池霭,誰讓你罵我是狗的!”

方知悟聽到來自對方音調綿軟的羞辱,氣得聲音拔高一度。

與此同時,在他來不及遮擋住手機攝像頭的空隙裏,池霭看到了向自己敬禮的小帳篷。

因為尺寸壯觀,縱使穿著寬松的家居服,也掩蓋不了半分痕跡。

池霭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挖掘出了方知悟身上不得了的癖好,又用一種真情實感為他著想的態度說道:“平時記得少用幾次,保持粉色才能討女人喜歡。”

方知悟花費了整整三十秒,才逐漸理解了池霭到底在說什麽。

突然之間,他生出了一點池霭再說下去,自己的理智就會過載燒毀的錯覺。

可池霭沒有選擇放過他。

“呼……”

她朝屏幕上頂起帳篷所在的位置輕輕籲出口氣,促狹地咬著尾音含糊不清,“不過,這次就算了,聽話的小狗應該得到一點獎勵。”

嗡——

方知悟的耳畔響起了弓弦迸裂後斷線的嗡鳴聲。

他把手機舉回了臉前。

像是被鋒利的長劍貫穿,釘死在池霭圓潤而清澈的瞳孔裏,他失神地半張開薄唇,無聲拉開腰上的松緊帶,試圖通過乖巧馴順的表現,得到更多渴求的獎賞。

他用極力忍耐的嗓音煽情地喘起氣。

池霭則分出一點餘光,查看著自己支出床板的腳掌,與單人床護欄之間的距離。

“方知悟,我真喜歡你現在這樣的表情。”

她意味不明地誇獎完一句,沈浸其中的方知悟,忍不住幻想起那張色澤淡粉的嘴唇冒出更多打破底線的話語。

他半仰起線條性感的脖頸,圓領的T恤帶出一抹鎖骨銀鏈的亮痕,寬大臥室裏燈光昏暗,光線照射不到的區域在他俊美到極點的面容上切割出或淺或深的陰影。

池霭凝視著方知悟的面容,感受到熱意亦在自己清心寡欲的軀體內部覆蘇,連忙挪開眼睛專註地看著他上下滾動的喉結,和纏繞在頸項上的項鏈。

也許方知悟二十七歲的生日上,自己可以送個項圈給他作為禮物。

池霭漫無目的地思忖著。

在對方的呼吸更重,手裏的動作也無意識加快時,惡劣的模仿敲門聲踢響了床板。

砰砰!

方知悟嚇了一跳,半閉的眼睛睜了開來。

瀕臨頂點的他看到池霭帶著急促而窘迫的神態對自己飛快說道:“我同事回來了——”

還未反應,他掌心的手機已經掛斷,切回了微信聊天的系統背景。

池霭揉了揉久坐發麻的後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才歉意全無地對著方知悟的對話框打字:【真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同事為什麽會回來得這麽快,看她的樣子,好像和老公聊得不是很開心,但她在我真的沒辦法繼續幫你了,沒有我,這種事你自己也可以吧?】

她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有沒有錯別字,而後手指一點輕輕松松地發了過去。

只是半天方知悟都沒有回覆。

池霭想到什麽,點開他的朋友圈,果然變成了拉黑刪除時的空白狀態。

池霭像是撇嘴,又像是想笑,低聲嘟囔著:“不是說好了不拉黑……”

……

她忙碌一天,早已疲憊不堪,即便林希諾沒有回來,也熄滅了自己附近的燈光,拉高不甚暖和的棉被,就著面朝墻壁的姿勢側身躺下。

剛和方知悟視頻完,她雖說尚能克制住沖動,但身體也有了微妙的燥意。

在急需什麽來撲滅內心情緒的促使下,池霭打開了微信置頂的池旸的頭像。

說來奇妙,池霭有多少年沒有換過網名,池旸就有多少年沒有換過自己的頭像。

他用的是池霭高一入學時,兩人坐在學校草坪上的合照。兄妹倆不是很相似的長相,池霭的五官帶著父親池之軒清俊平和的影子,而池旸的面容則偏向母親徐懷黎的大氣艷麗。

好多年前,手機拍照的像素還沒那麽高。

池旸用著這張有些模糊的照片做微信頭像,總有人會以為他是上了年紀的大叔。

池霭曾經委婉提醒過他可以換一張,卻被池旸三言兩語敷衍了過去。

如今再次長時間註視他們兄妹二人的合照,池霭只覺得心頭撩撥的熱度正在迅速冷卻。

她猶豫了一陣,才點進去池旸的朋友圈。

生怕對方也跟方知悟一樣,決絕地將自己拉入了黑名單。

幸好池旸沒有那麽做。

他的朋友圈時間仍然停留在去年給池霭慶祝生日的那天。

滿滿當當的九宮格照片,有蛋糕的高清大圖,也有池霭閉眼許願的面容。

作為理科生不善言辭的池旸,甚至煞費苦心地為圖片配上了一句煽情的話語:生日快樂,希望能夠陪伴妹妹池霭度過美好生命中的每一天。

這些字眼像是能夠灼傷池霭的眼睛。

她側開視線,狼狽地點擊了退出。

如果可以,她願意一萬次低頭去t取得池旸的諒解。

只是到最後,停留在消息欄裏宣告自己一路順利的話語仍然沒有發出去。

池霭木著面孔,又點開了來自祁言禮的未讀消息。

他的手腳麻利,沒過幾天就找到了池霭理想中的房源。

建德大廈附近,一個比較老,但是配置齊全的小區,原本的住戶是一對年老夫婦,是市局裏的退休領導,現在要跟著女兒女婿一起去國外常住,所以把這套房子整租出去。

祁言禮給出的消息很全面,還貼心地附上了房子的全景圖。

出於上次撞傷腳踝的經歷,池霭對建德大廈這個名詞很是熟悉。

她知道要是自己選擇這套房子,那未來的住處和祁言禮的家之間就相隔了沒兩公裏。

不知道這個巧合是不是祁言禮刻意為之,池霭打字問道:【這套房子可是在你家周圍,這麽好的地段,我準備的錢恐怕只能和別人一起合租吧?】

她點明了這點小心思,那頭的祁言禮沒過幾分鐘回覆道:【這是我從朋友那裏得到的內部消息,租金倒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房東夫婦只想租給愛幹凈、有道德、能夠愉快溝通的年輕人,還有一點就是,確定租房需要一年起租,中間不可以隨意違約退房。】

祁言禮洋洋灑灑把房東的條件公布了出來,卻依舊沒有說到池霭問他的那一點。

池霭也只是移動著手指,在屏幕上打下幾個無意義的字符,好叫自己的狀態變成正在輸入中,但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回覆。

祁言禮很快明白了她得不到答案就不打算回應的意圖。

緊跟著在原本的大段文字下,小心翼翼地添加了一句話語:【這套房子離卓際不是很遠,周圍設施齊全,交通也方便……只是附加一個離我近些的條件,你會介意嗎?】

-

而被池霭掛斷電話的方知悟這邊,他輾轉到半夜依舊難以入睡。

他拉黑了池霭的微信,不料最先後悔的竟然是自己。

為了面子不好意思將對方添加回來,方知悟咬牙切齒翻遍整個手機,堪堪找到上次的錄屏——只有十來秒,把它當做安撫自身的配菜實在稱得上荒謬又可憐。

可是看著池霭清淩淩的雙眼,那些輕笑著低罵小狗的話語言猶在耳。

方知悟熄滅了大半的身體沖動又迅速死灰覆燃。

他半跪在床上,把手重新探進了被窩。

下一秒,“粉色才被女人喜歡”的魔咒再次在內心深處奏響。

他僵硬一陣,最終陰沈面孔拉好了自己的衣服。

任憑帳篷支起,巋然不動閉上眼睛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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