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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 我也不知道他的大名叫什麽。”

“只記得來的時候,謝院長叫他阿夜,我們也就跟著謝院長這麽叫了。”

關瑾之拿出手機, 解鎖屏幕, 在上面打出夜晚的“夜”字。

至於第二個,有關長相的問題,她思忖片刻,抱歉地對池霭說道:“他的樣子我有點記不清了, 大概是丹鳳眼, 白皮膚, 小的時候就長得很好看,還有不少女孩跟他表白,說長大了要嫁給他,但他只會冷漠地叫人家滾。”

“對了,池小姐,如果你有空去慈恩福利院的話,應該可以看到他的照片。”

“就貼在靠近宿舍的榮譽墻上, 那也是他唯一一張照片。”

“因為他實在很古怪,陰郁冷漠, 不合群也從不參加群體活動。”】

“……我覺得他要是性格好一點早就被領養出去了。”

“不好意思, 池小姐, 有點扯遠了, 反正那張榮譽墻上的照片也跟池小姐你的母親有關,那是阿夜第一次主動提出合照他也要參加。”

關瑾之後面說的話, 池霭聽得不慎分明。

她只知道關瑾之說, 這個“阿夜”就出現在與母親的合照裏。

丹鳳眼,白皮膚。

祁言禮的長相亦是如此。

老照片被池霭放在錢包內側, 此刻她的手指相隔手提包的皮面,撫摸著那處所在。

泛黃的畫面裏,她能想起的唯有尚且年輕的母親,那溫柔對待萬物的笑臉。

至於其他人,那時候的她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關註不到。

池霭沈默著從錢包裏取出那張照片,遞給關瑾之道:“你說的,是這張嗎?”

關瑾之稍一辨認,立刻雀躍起來:“對對對,池小姐你已經去過慈恩福利院了嗎?”

她迫不及待地接了過來,尋找名為“阿夜”的少年站立的位置。

然後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指著一個盡管在笑,但眼瞳很是冷漠的身影,給池霭看道,“就是他,他就是阿夜,他雖然和我們同住在福利院,但他又會彈鋼琴,又會說流利的英語,就像那種有錢人家裏走丟了的小少爺——如果不是那個偷聽謝院長對話的孩子跟我們提起,我們也不相信他竟然是被親人遺棄的孩子。”

池霭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終於明白了自己當時為何沒有發現這個孩子。

他站在人群的最外圍,也就是相片的邊角,因為時間間隔太久,再加上相片也沒有被珍重保存,他的面容隨著風吹日曬已有半邊模糊發毛。

池霭需要靜下心來仔細對比,才能發覺少年五官輪廓之間和祁言禮相似的程度。

所以他不是受到母親幫助的先天性心臟病患者,而是關瑾之口中的怪異少年阿夜。

池霭越發好奇,既然沒有滴水之恩的前提,那他無條件湧泉相報的原因是什麽。

……

吃完飯,池霭告別關瑾之。

她趁著夜色尚早,在路邊的超市裏買了一些水果和牛奶。

坐上出租車後,不知不覺之中,她對司機報出了慈恩福利院的名字。

關瑾之的住處和福利院隔得很近,一晃神的功夫,池霭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下了車,她面朝負責登記的門衛提起手中的東西,說:“你好,我來看望孩子們,請問謝院長在嗎?”

五分鐘後,池霭在接待室如願見到了謝茹。

謝茹仍然是上次和她見面時的那身裝扮,一雙細框眼鏡架在鼻梁上,表情慈良和善。

她吩咐護工把池霭帶來的t水果牛奶拎了下去。

待大門閉合,她誠摯地說道:“霭霭,謝謝你給孩子們捐贈的物資。”

池霭回道:“謝院長,不用太客氣。”

當知道池霭是徐懷黎的女兒時,謝茹就曾經說過,池霭可以跟著祁言禮一起叫她謝姨。

可如今,池霭沒有喚出這個稱呼,而是猶如陌生人一般的尊稱謝院長。

一個瞬間,謝茹突然明白了池霭的來意。

她嘆出口氣,也更換了稱呼:“池小姐是為了言禮而來嗎?”

“謝院長真是料事如神。”

池霭客氣地恭維。

她只說出這句話就沒了下文,謝茹又道:“池小姐有任何想問的,可以直接說。”

見對方開誠布公,池霭索性直接問道:“祁言禮,曾經在慈恩生活過對嗎?”

聞言,謝茹的目光中平添幾分覆雜。

隨後她點了點頭。

“我記得謝院長曾經說過,祁言禮和慈恩的關系,是捐助者和被捐助者。”

池霭說得很慢,她翻出放在口袋裏的老照片,垂眸凝望著母親的面容,情緒不明地說道,“他如果受過慈恩的恩惠,又怎麽算得上捐助者,那只不過是長大以後的報答罷了。”

“我以為池小姐和言禮來過一趟,回去就會向他尋求自己想要的答案。”

謝茹本想和池霭對視,卻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她小心翼翼捧著的老照片。

池霭扯了扯唇角:“其實,我和祁言禮先生也不是那麽熟悉,他是我未婚夫的好友。”

“……”

謝茹一時語塞。

過去的數年間,她總是聽到前來福利院看望孩子們的祁言禮訴說自己的暗戀苦惱。

雖然沒有見過對方的長相,也不清楚祁言禮暗戀的對象就是徐醫生的女兒。

但她看見祁言禮帶著池霭來做義工的那一刻,感覺到那種在兩人之間緩緩流淌的暧昧氣氛,還以為祁言禮只差臨門一腳,即將有情人終成眷屬。

如今池霭說出的真相,著實出乎她的意料。

池霭捕捉到謝茹瞬息產生細微變化的面色,淡聲道:“看來他也不全對您說實話。”

消化了片刻,謝茹又恢覆到寬容的姿態:“是他的靠近讓你感覺到不自在了嗎?”

“是啊。”

“畢竟我無法理解,為什麽會有人在明知對方有伴侶的情況下還要想盡辦法撬墻角。”

池霭刻意隱藏了她和方知悟之間的真實關系,她很好奇這位對祁言禮有著重要意味的長輩,在聽到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陡然變成第三者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心情。

好在,祁言禮的全無道德底線似乎出自他本身,而非被謝茹帶歪。

“撬墻角”三個字入耳,謝茹的面孔浮現出幾絲失望和手足無措的情緒。

她道:“這件事是言禮不好,等他下次再來,我會好好跟他說一說,如果、如果池小姐和未婚夫的關系一直很穩固,而且有步入婚姻殿堂的打算,他這樣做確實太不應該了……”

謝茹沒有指責池霭任何,而只說都是祁言禮的問題。

先入為主的印象存在,她認為祁言禮從小到大性格就有些缺愛和奇怪,倘若兩方出現問題,那決計不是池霭這個乖乖女的錯,合該責怪早在人心之間沈浮多年的祁言禮才是。

池霭冷眼旁觀謝茹言語間躲躲藏藏的糾結,只感覺到好笑。

她輕聲問道:“所以謝院長,我不信任他,背地裏調查也很合理是不是?”

這話出口,原本指責祁言禮維護於她的謝茹又緘默了下來。

她望著池霭,瞳孔中的千言萬語似化作實質從閃爍的微光間湧動出來。

但到最後,謝茹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她打著啞謎:“這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你不該來我這個第三方這裏求證,但我可以保證,言禮他靠近你,只出於單純的感情,並不摻雜其他的東西。”

“……你仔細想想,或許你只是忘記了曾經與他發生過的記憶。”

-

謝茹的話斷在這裏,緊接著不管池霭再怎麽詢問,她都選擇閉口不言。

來這一趟,不僅沒有收獲,反而增加了諸多謎團。

池霭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從慈恩福利院出來,望著漆黑的夜幕緩緩吐出口氣。

她清楚只要自己來到慈恩福利院拜訪,謝茹就一定會通知祁言禮。

事情進展到最後,她還是不得不去直面祁言禮,向他求取真相。

但池霭不信任祁言禮,也不願意對他低頭。

她站在燈光昏黃的馬路邊打了很久的車,將近九點時才回到位於新城區的家。

打開靜音的手機,屏幕上提示未讀的微信消息有五條——拋開池旸每逢她出門的日常一問“什麽時候回來,要不要他去接”,剩下的三條消息分別來自於方知悟和祁言禮。

某種念頭閃過,池霭手指一點,最先打開了她平時懶得看的方知悟的對話框。

白色長方形消息欄僅有一條內容,依舊是方知悟不容拒絕的口吻:周五晚上七點,“醉死當塗”要舉行情侶活動,我的那些朋友們都要帶女伴來,你到時候跟我一起。

池霭停留在消息上遲疑了幾秒,選擇把方知悟的對話框關掉,暫時不回覆。

輪到祁言禮的時候。

她的腦海自發依照他的性格,想象起他該如何舌燦蓮花地同自己狡辯解釋。

但讓池霭失望的是,祁言禮仿佛對她今日拜訪慈恩福利院的事一無所知。

他給池霭的留言僅僅關於安德烈導演:

池霭,安德烈導演和我說起,他已經想好了選擇哪家公司作為合作夥伴,不過在那之前,周五晚上他打算邀請你我一起坐下來喝杯酒,不知道你是否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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