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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清音倒是沒時間關註這些, 學?校很快期末考,她的?大三上期正式結束,考完的?最後一天, 她想去把?放在宿舍的?幾本書拿回家, 以前每逢期末她都會把宿舍鋪蓋搬回大院裏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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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清音倒是沒時間關註這些, 學校很快期末考,她的大三上期正式結束,考完的最後一天, 她想去把放在宿舍的幾本書拿回家, 以前每逢期末她都會把宿舍鋪蓋搬回大院裏洗洗。

這一次,因為祖紅才幫她洗過, 她就不用洗了,順便也告訴劉麗雲和祖靜一聲,以後要是她們的同學朋友來了, 都可以睡她的床鋪, 只需要幫她清洗一下就行。

進了宿舍樓, 上樓梯,剛要左轉, 還沒走到宿舍門口, 不遠處是每層樓的公用衛生間, 清音隱約似乎聽見有人在幹嘔, 那一聲聲連續不斷的發自肺腑的“yue”, 她還心說這是誰吃壞肚子了吧?

反正肯定不是廁所太臭的緣故,大學宿舍裏的公共廁所打掃得非常勤快,比杏花胡同的幹凈衛生多了。

進門, 劉麗雲和祖靜正在收拾行李,這個暑假她倆都要回家, 火車票已經買好了。

“祖靜你姐不是讓你別回去了嘛,可以留校, 也可以跟她住職工宿舍。”

祖靜乖得像只小白兔, “我已經快三年沒回家了,挺想我弟我妹, 我這學期攢了點錢,回去給他們一人做身新衣服,買個新書包。”

據她說,祖老爹祖老娘雖然重男輕女,但龍鳳胎弟弟倒是暫時還沒被養歪,學習成績不錯,不僅知道體諒幾個姐姐,還經常教育爹娘不該這麽剝削她們。

但願真如她說的這樣吧,反正祖紅是打死也不回去,借的小姐妹的錢,她都陸陸續續還清了,通過她們知道祖家人過得很好,這就夠了。

“那你早去早回,回來上家裏玩。”

清音一面收拾自己的書,一面看向劉麗雲,“你呢,怎麽也要回去?”

“劉建軍說要上我家玩兒,我爸媽他們也說想見見他,就讓他去唄,反正我倆年紀都挺大的,合適可以先把婚定下來。”他倆不是應屆生,是高中畢業好幾年才趕上高考的,年紀比清音她們都要大幾歲,也快三十了。

看著好朋友們都有了自己的歸宿,清音露出姨母笑,正要說點別的,林眉忽然白著臉進屋,順手一帶,宿舍門被摔得山搖地動。

三人對視一眼,都不搭理她。要是以前,她們還會說讓她關門聲小點,現在,跟她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情緒。

不過,林眉最近的臉色是真的不好,聽說夜裏睡不著,老起夜,還吃不下東西,但她不跟她們打招呼,她們自然也不搭理她。

林眉現在可真沒時間跟室友說啥,她心裏慌的一批。

她自己是學醫的,父母是搞醫的,從小耳濡目染,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情況,她開始慌了。

告訴父母肯定是不敢的,畢竟去年幫著鐘建設走關系調工作父母已經頗有微詞,現在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未婚先……她肯定會被打斷腿。

但她必須告訴鐘建設。

想著,她一句話沒說,再次摔門而出,找到鐘建設的辦公室。

鐘建設現在混得不錯,他本身工作能力是有的,又會來事兒,部門上下都喜歡他,有人看見林眉,連忙問:“同學你找誰?”

“我找鐘……呃……老師。”林眉使勁將喉間泛起的酸意壓下去。

“你是他以前帶過的學生嗎?”

“是的。”

很快,鐘建設笑著出來,但在看見林眉的一瞬間就眉頭緊皺,“林同學有什麽事嗎?”

背對著同事,瘋狂使眼色:不是說好上班(學)時間互不打擾的嗎,怎麽現在來了,要是被同事看出端倪怎麽辦!!

這女人,真是麻煩,腦袋跟豬一樣笨!

“鐘老師,我有點事想找您匯報一下,您可以出來一下嗎?”林眉看出他的眼色,心裏也不太舒服,但她並不怪鐘建設,只怪自己被清音她們氣昏頭忘記二人之間的約定。

鐘建設,無論做什麽,都是為她好,為了他們的未來。

倆人來到樓梯間,林眉的心情更覆雜,想到自己擁有了兩個人的寶寶,真幸福,但一想到自己目前大學還沒畢業,不敢告訴父母,她又覺得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

“說吧什麽事,我辦公室還忙著呢。”鐘建設不耐煩地說。

“建設,我……我懷孕了。”

“什麽?!你胡說八道什麽!”鐘建設像被踩中尾巴的貓。

林眉覷著他臉色,小聲說:“應該是真的,我已經兩個多月沒來例假了,我以前也一直不太準,沒放心上,從半個月前忽然惡心嘔吐,吃不下東西,我覺得就是妊娠反應沒錯。”

鐘建設整個人都不好了,“就那天晚上碰了你一次,怎麽可能?”

林眉一張臉羞得通紅,“只要你沒問題我沒問題,精.子和卵子相遇,這種事不是很正常的嘛。”

鐘建設有種被訛上的感覺,他不是青頭小夥子,知道做那種事意味著什麽,當時也是掙紮猶豫很久的,但耐不住喝了點酒,就上頭了。

他現在剛調到好部門,正在事業上升期,學生處長很是看重他,私底下沒少給他透露以後會想辦法升他當科長的事,搞不好不用幾年就是副處長處長,要是鬧出他跟林眉的事,別說當官,他連工作都保不住。

“你先回去,我現在心裏亂得很,讓我冷靜冷靜,剛才對不住啊,我怎麽舍得說你呢,我就是太著急了,擔心你身體,來,這是我省吃儉用攢的十塊錢,你拿去買點營養品,補補,啊。”

十塊錢,還帶著他的體溫。

林眉瞬間感動得一塌糊塗,這可是鐘建設省吃儉用從牙縫裏摳出來的錢啊,這都舍得毫不猶豫的給她,說明他真是愛自己愛慘了,她真的也好愛他呀!

為了表明自己愛他,她連忙從身上掏出三十塊錢,“我不能要你的,這點你拿去買點煙酒,跟同事領導打好關系,吃穿上別省,別讓人看不起,你現在可是要為我和寶寶創造美好未來呢。”

鐘建設嘴角抽搐,他真沒想到林眉居然笨到這程度,他都差點編不下去了。

“拿著吧,你一定是擔心我對嗎?沒事的,我沒錢了可以找我爸媽要,你家就你一個頂梁柱,你的錢不能亂花……”巴拉巴拉。

鐘建設最終批分不花,且收入三十元,高興得他當天晚上就買了只大烤鴨拎回家。

鐘母是個幹瘦的小老太,雙唇跟一張紙一樣薄,兩只吊梢眼,看著就不是好相處的。此刻她吃著兒子孝敬的大鴨腿,整張臉冒著油光。

“好兒子,你真是娘的好兒子,娘知道你孝順,但你工資也不高,每個月還要幫襯家裏,娘不忍心你再花錢啊。”

其他幾個哥哥也是說差不多的話,嘴上感天動地客氣得不行,下手倒是不客氣,鐘建設剛拿起筷子,烤鴨已經沒了。頓時覺得掃興,“沒事,林眉給的,你們喜歡吃,我明天再找她要點,現在是她有求於是。”

“怎麽說?”所有人眼睛發亮,都知道鐘建設的小女朋友是只大肥羊!

雖然不是書城人,但耐不住人家爹媽有錢啊,還是獨生女,在醫療系統混了那麽多年,攢下那麽多錢不給女婿花給誰花?

丫頭片子,花什麽錢。

而給了女婿,不就意味著給了整個鐘家?

鐘建設於是把林眉懷孕的事說了,他想了一下午也沒想好怎麽解決,生是肯定不能生的,但林眉目前正跟他情濃,一心想生下“愛的結晶”,讓她打掉不可能,這思想工作做不好,萬一她翻臉來個魚死網破,他的工作就要黃。

這家裏啊,還是他媽最有主意。

果然,鐘老娘賊溜溜的眼珠子一轉,頓時露出微笑,“兒啊,你糊塗啊。”

鐘建設臉一紅,以為他娘是說他把林眉睡了的事,臉上頗不自在,“那晚喝了點酒,有點上頭。”

其他幾個光棍哥哥們,露出羨慕的神情。

“娘是說,你不該猶豫,她懷孕是好事啊,正好你倆生米煮成熟飯,拴牢她,以後看她爸媽還不全心全意替你謀劃!”調工作的事林眉磨了很久那倆老不死的才同意,不就是看不起她兒子嘛,現在倒好,你看不起我兒子,你們又教出啥好閨女!

“破鞋!”

“聽娘的,把林眉帶回家,我給你養著,好吃好喝的,保準幾個月後給你生個大胖小子,到時候咱抱著大孫子上南方認親家去,我看他們還咋說!”

“娘這招高啊,到時候那倆老不死的不認,咱就抱著孩子鬧個天翻地覆,我看他們丟不丟得起這臉!”

“就是,他們要真不認,咱也不虧,白得個大胖孫子!”

“要是認了,咱就得讓那倆老不死的安排工作,不僅給你整個官兒當當,還得給你三個哥哥安排幾份好工作,到時候咱全家都吃商品糧,咱也學人買幾個四合院,咱……”

一家子頓時陷入美好未來的幻想中。

清音是不知道這些事的,放暑假嘛,幼兒園也不上了,就不用趕著回去接魚魚了。

旁邊梨花胡同的房子,交給剛子自然是放心的,但顧媽媽也不會閑著,沒事就過去看看,幫幫忙啥的,魚魚總跟著過去也不好,裝修現場粉塵大,釘子刀子這些鋒利的東西也多,怕她傷到,清音就想怎麽安頓閨女。

獨自留在家裏肯定不行,自從知道柳耀祖會偷看小女孩換衣服後,清音就不放心,恨不得立馬搬家。

這16號院裏,有鄰居有蒼狼還不夠,決不能把小女孩獨自留家裏。

魚魚整體來說還是很乖巧的小姑娘,她帶著去上班也沒事,她診室旁還有一間空屋子,光線好得很,只要找幾本書給她安安靜靜地看就行。

可偏偏魚魚活動量很大,每天不蹦跶五六千步她都睡不著,醫院環境太覆雜,萬一自己一沒留神,她可不敢想象。

倒是顧安主動說:“就讓我帶著去上班吧。”

“你事情多,不是要經常出門嘛。”

“沒事,出門也是下班才去,等媽回來把孩子交給她我再出去。”

魚魚也舉起小手:“媽媽你就放心叭,我會乖乖跟爸爸在一起噠!”

“對了媽媽,穗穗過生日我們可以去玩嗎?”

現在的小孩很少隆重過生日的,但穗穗是姜院長的唯一血脈,他老人家說要在飯店給穗穗請幾桌,還順帶邀請了穗穗的好朋友們,魚魚可是第一個被邀請的小朋友呢。

“可以,但你得乖乖跟爸爸待一起,沒事別在廠裏亂跑。”以前劉紅旗王鐵蛋和童童還能幫忙帶著她點,現在這幾個男孩都長大了,也不愛跟一個小丫頭玩,就怕她去了廠裏亂跑。

小姑娘點頭如搗蒜,“我可以去找小菊姐姐和招妹玩兒,他們每天都跟著他們媽媽在衛生室上班呢。”

清音每個星期也有幾天在衛生室出診,自然是知道的,“好,說到做到哦。”

老父親老母親都覺得不讓她出門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說沒事別瞎跑,別跑遠就行了,她這年紀的孩子整天只在大院裏玩是不可能的,就連虎子都喜歡往外跑,更何況這個小小的大姐大喲。

孩子不靠譜,但孩子爸靠譜啊,清音還是放心的,她很快投入到繁重的門診工作中去了。

自從治好了高偉,也不知道是誰給她宣傳的,她的病人漸漸多了起來,從掛零蛋到一天兩三個,再到五六個,最近已經漲到七八個了。

她問診仔細,看病就慢,所以七八個病人都夠看半天的,甚至有的老頭老太就喜歡找她聊天,身體不是啥大問題,就是找她傾訴傾訴,病都好了大半。

嗯,元老爺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血壓控制得很好,但耐不住嘴饞,總會偷偷吃鹹菜,忽高忽低的,元衛國命令他必須每半個月找清音看一次,其實呢,來了不是看病,是來分享八卦的。

這不,今天他就帶了個足以震驚清音全家全大院全胡同的八卦——港城那位孔老板的兒子,居然找到了!

自從給高偉獻血後,孔老板就趕回港城處理工作,一直到上個月又才回來繼續尋子,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但他卻一直在書城市逗留,據說是找大師算過,大師說因為他們積的福報夠了,菩薩開眼了,半年內他們一定會找到自己的親生孩子。

“你說這封建迷信還真有點神,孔老板才回來沒幾天,就真找到兒子了。”元老爺子興奮地說道。

“我是沒親眼見過那小夥子長啥樣,但據說孩子是他上醫院的時候,在走廊上撞見的,就你診室外頭這條過道,聽說他一看就覺得小夥子長得像他老婆,越看越像,後來找人打聽,這孩子血型也匹配,他就找到小夥子父母,問孩子身世。”

小夥子的父母,其實並不是他的親生父母,而是當年他們在山路上撿到的,據說那是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趕路的他們聽見孩子哭聲,一看才知道是個快病死的嬰兒,心一軟就抱回家養著。

“這老兩口倒是好心,那時候孩子病得都快死了,原來那家父母不要的,他們撿回去,細心照顧,去年還生了場大病,他們砸鍋賣鐵給治好的。”

清音怎麽感覺,這故事似乎哪裏有點熟悉,但又說不上像誰。

“這好人就有好報啊,孔老板感謝他們把自己的孩子養大,教育得很好,說是願意讓自家兒子繼續給他們養老,以後他們依然是孩子的父母,你說這世上好人咋就這麽多呢?”

“不過,你知道更神奇的是什麽嗎?”

“原來啊,這孔老板也是個好人,前幾個月我家衛國不是說他不聽勸,非要給一個什麽病人獻血嘛,這麽大的好事你知道做到誰頭上嗎?”

清音一臉興奮:“那個等著輸他血的小夥子,不會就是他兒子吧?”

“嘿!還就是這麽神奇!”

清音:“……”她的病人居然是豪門真少爺,這怎麽破!

難怪當時問到高偉有沒有兄弟姐妹的時候,高大娘有一瞬間的猶豫,估摸著是高偉在場,她不好說真話。而反觀高偉的表現卻很自然,這說明他從小到大,都不知道他不是父母親生的。

高家老兩口對這孩子,做到了真正的視如己出,為了保護他,連村裏人都瞞住了。

就是不知道當年真假少爺是怎麽被換錯的,人為還是意外?

清音現在嚴重懷疑自己除了那本睡前看過的年代文,是不是還活在別的某本小說裏,不然這麽離奇的大部分人一輩子也遇不到的事,她怎麽全給碰上了呢!

被未婚妻退婚的,貧窮的,就快活不下去的高偉,居然是港城富豪流落在外的親生兒子!

而且父子相認之後,並未發生什麽兩家反目,拋棄養父母或者假少爺的情節,這真假少爺和雙方的養父母居然還能愉快地生活在一起,這是個皆大歡喜的錯換文?

清醫生覺得,自己的工作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

說曹操曹操到,這邊清音剛從元老爺子那裏吃到真假少爺的瓜,第二天孔老板和高偉本人就來了。

而且,他們不是直接來的,是先帶著一枚鮮紅的繡著“術精岐黃,救死扶傷”的錦旗,從醫院門口大大方方走進來,一路被圍觀著,最後送到清音診室來的。

關鍵吧,這不是感謝整個中醫科,而是專門繡著感謝清音清大夫的!病人和家屬們別的不說,“清音”兩個字是看得明明白白,也打聽得明明白白。

醫院聽說他們要送錦旗,趕緊就把分管醫德醫風的副院長叫出來,帶著他們親自來了。

還是那句話,這年代送錦旗的可不多,不像後世隨便上文印店廣告店都能買到一面,隨便一個醫生診室和辦公室都掛幾面,目前也就心內科裏掛著兩面而已。

而清音,一名三十歲不到的兼職大夫,居然能收到一面錦旗,這是何等的光榮!

副院長跟她握手,說了不少勉勵的話,又讓院辦幹事好好學習學習,回頭立馬寫一篇關於清音的個人先進事跡通訊稿出來,在醫院層面上來說,因為送錦旗的人是港城來的大老板,是華僑,這時候可是鼓勵華僑歸國創業,促進經濟投資的,他們醫院這是為國家的改革開放事業做貢獻的!

所以院裏上下非常重視,而寫文章這項重要工作就被馬幹事以“我跟清大夫是朋友”“她的事跡我熟”為由接下來了。

反正他確實比其他人更熟悉清音,還全程圍觀了高偉的治療過程,寫起來更得心應手。

話說今天的醫院裏,孔老板緊緊握住清音的手,使勁晃動,不舍得放下,清音感覺自己手掌都快被他握碎了……他下手實在是太重了呀!

“我孔某人沒想到會有今天,要不是清大夫的宅心仁厚,請我為他獻血,我就不可能遇見我的親生孩子……感謝你送給我們父子相見的緣分,清大夫,請受我一拜。”

他深深地鞠躬。

“要不是清大夫對高偉的竭力醫治,要不是清大夫的力挽狂瀾,我兒……我們可能沒機會見面。”

要不是清音在高偉已經被血液科判死刑的時候說願意試試,要不是她把藥價控制在最低能讓高家堅持下去,要不是她每次診費都分文不取,要不是她幫高偉母親找到個臨時工作,要不是她主動找自己問血型的事,要不是……這麽多環節,但凡她是個怕麻煩的,不“多管閑事”,隨意放棄一個環節,高偉現在都不可能還活著。

現在呢,高偉不僅活著,還治愈了,相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帶高偉去港城,那邊的西醫看了,說高偉這個情況完全沒必要做骨髓移植,因為他壓根就沒病!

說他在內地被診斷為重癥再障,港城的醫生不信,又檢查了一次,甚至懷疑是不是內地醫院診斷錯誤。但只有死裏逃生的高偉知道,他是生過病的,沒留下痕跡不代表他能忘記那種每天抽血化驗等死訊的煎熬與痛苦,更不代表他能忘記清音的恩情。

孔老板兩口子給了高偉第一次生命,養父母給了他第二次,清音則是給了第三次。

“這份大恩,我孔某人和內人定將銘記於心。”

高偉膝蓋一軟,剛要跪下,清音趕緊使出吃奶的力氣將手抽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托住高偉雙臂。

可千萬別跪啊!

她是新時代女性,不興這一套,“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只是做了一個醫生該做的,大可不必。”

高偉覺得自己身體恢覆挺好的,但在這一刻,清大夫的力氣卻比他大多了。

清音將人托住,穩穩的交給孔老板,“兩位能父子團聚,本就是好人有好報的事,大可不必太過強調我個人的貢獻。”

送的錦旗倒是掛在診室正對面的墻上,但水果卻被她分給了在場的醫務人員,紅包卻被推回來,孔老板看她“油鹽不進”,心裏愈發佩服。

孔老板不僅給了高偉錢,還給了高家父母很大一筆感謝費,老兩口大可不必再繼續掃廁所賺生活費,那筆錢存銀行的話,利息都比他們一個月工資高了幾倍,但他們還是想繼續工作,找個事情做著,心裏也不那麽空虛。

因為高偉接下來就要去港城接受良好的精英教育,為以後接手家族生意做準備,他需要去好好的拜別父母。

他一離開,孔老板就去找剛才自稱是清大夫朋友的馬幹事,“我也知道清大夫兩袖清風,我送的黃白之物難入其眼,不知道她生活或者工作上有沒有什麽困難,我能幫忙解決的?”

馬幹事想了想,搖頭。“清大夫個人能力很強,還真沒什麽需要幫助的。”

房子自己買了,孩子有學上了,一家子樸素而幸福,送啥都對她個人意義不大。

“不過,清大夫是個博愛的人,早在幾年前她就在原單位成立了一個兒童關愛門診……”巴拉巴拉。

孔老板聽得連連點頭,撫掌稱讚,“清醫生不僅醫術高明,還醫德高尚,孔某人佩服!”

孔老板若有所思,他想起高偉說起自己這幾年看病的艱辛歷程,從鄉村到公社,再到縣城,市區,省城,最後到書城市,因為沒錢,每一步都走得那麽艱難。

有些人的著眼點,並不是在自己的得失,而是其他千千萬萬跟他們一樣身處困境的普通人。幫助有困難的人,其實就是在幫助自己,因為花無百日紅,誰也不能確定自己能富多久。

“成立這樣的門診清醫生也是自掏腰包苦苦堅持,雖然有工業廳和廠裏的投入,但現在隨著小患者越來越多,補貼那點錢估計也要撐不下去了。”

馬幹事跟清音接觸多,知道她最近正頭疼這件事,也就順嘴說了。

而孔老板一個做生意的,最不缺的就是錢嘛!

“我孔某人在港城雖不是什麽排得上號的巨賈,但這種行善積德的事,我和夫人都很樂意去做。”

馬幹事是誰啊,眼珠子一轉,得嘞!

又幫小清找到條門路,他也是很實用主義的,要他說,孔老板為了找到高偉,這兩年在港城算命大師那裏花出去的“功德”,都夠小清多幫助成千上萬的兒童了,那就意味著能挽救成千上萬的家庭,這不比給大師塑金身還功德無量嗎?

清音知道孔老板要給兒童關愛門診捐錢,當即也不拒絕了,這可是真正的大好事啊。

第二天,清音專門請了一天假,帶著孔老板親自上書鋼轉了一圈,名義是參觀學習,其實就是實地考察一下。聽說是港城來的大老板,還有省裏專門負責招商引資的領導陪同,書鋼的領導們都很重視,由劉廠長和沈副廠長親自負責接待。

當然,清音也難得的,推辭不過之後,能走在眾多領導前面,與孔老板並排。

那排面,魚魚躲在看熱鬧的人群裏看見,眼睛都冒小星星啦!

她顧小魚的媽媽真厲害!比廠長伯伯還厲害呢!

他們一路走,清音一路介紹,目前留在市內的部分都不涉密,可以大大方方的介紹,孔老板雖然不是做重工方向的,但身邊的合作夥伴裏總有涉足的,清音也是打算要是能給書鋼帶來點機會也不錯。

逛完生產車間,又將人帶到此行的目的地——衛生室。

清音對自己手底下人還是信任的,也沒專門提前通知準備啥,平時怎麽工作今天還是怎麽工作就行,甚至除了林莉,就沒人知道今天會來這麽多“領導”。

上午十點半,正是衛生室人山人海的時候,以前還覺得空曠的門診大廳,此時已經人頭攢動,排隊掛號的,等著繳費的,拿藥的,準備做治療的,但凡是有板凳的地方,都坐滿了人。

坐不下的,就靠墻站著。所有穿著工作服的人員,忙得快要起飛,看見忽然進來的一群人也沒功夫接待。

孔老板看了一圈,又專門去各個診室門口看過,連住院部都不放過,最終感慨:“硬件規模似乎跟不上病人數量啊。”

劉廠長連忙附和:“是這個理兒,一開始我們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多病人。”

“這裏也有西醫的,對嗎?”

清音連忙又帶他去西醫診室,那裏坐診的是後面招進來的小年輕醫生,病人著實不多,“因為沒有檢查設備,也只能簡單的看點小病常見病。”

孔老板點點頭,“你們目前需要些什麽設備?”眾人一楞,清音反應迅速:“最基礎的血生化、肝腎功,這不用說,您也知道,要是有條件,能拍片就好了。”尤其骨傷科的病人,張主任自然是經驗豐富的,一看一摸大部分都知道傷在哪裏,但也不排除一些特殊情況,要是能有臺X線機,或者B超機啥的,能在影像學上多一層診斷依據,那自然是事半功倍,能讓醫患都少走彎路。

可惜,這些設備的配備,最低也只走到區醫院,這還不是每個區都有,東城區完全是因為秦振華的關系才能配備上,據清音所知,目前書城市的五個主城區裏還有三家沒有呢。

孔老板點點頭,用粵語跟身邊秘書模樣的人交代幾句,秘書趕緊記下。

然後,一行人又來到兒童關愛門診,這裏等候的病人和家屬,很明顯無論是穿著還是神情,都透著一種愁苦與無奈,能順利通過審核得到免費治療名額的,家庭條件都是非常困難的。

孔老板隨意找了幾個小孩,有的剔著小光頭,有的面黃肌瘦,有的則是肉眼可見的肢體殘缺,簡單詢問了一下情況,越聽心情越不好受。

最終,他連飯都沒吃,就離開了,可能是想到自己兒子這麽多年的經歷吧。

倒是下午,他的秘書過來了,還帶來一份捐贈協議。

“孔總感念清醫生的醫術醫德,想為貴單位出一份力,這是捐贈清單,請各位看一下。”

劉廠長接過去,沒急著看,先遞給清音,畢竟這是她用自己能力換來的。

清音也沒推辭,迅速看下來:每年現金捐贈三十萬元人民幣(後續依據孔氏集團運營情況適當增減);一次性捐贈M國產××型號X線檢查儀一臺;一次性捐贈D國產××型號黑白超聲檢測儀一臺;一次性捐贈血液生化檢測儀一臺……

看下來,單第一年的捐贈價值就將近百萬元!更別說現金捐贈是每年都有的,三十萬打底,這才是真正的大手筆啊!

清音饒是見多識廣,也艱難的咽了口口水,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啊!

林莉一看她表情,也忍不住湊過去看,“哎呀,這兩臺儀器比區醫院的還先進,聽老秦說這可是國外最先進的技術了,目前也就港城的私人醫院舍得買。”

劉廠長一看,他不懂什麽儀器設備的,但他知道三十萬現金捐贈是什麽概念,廠裏加上衛生廳、工業廳所有的補貼攏共也才十萬塊,孔老板一口氣就是三十萬,這這這……有錢人的錢可真不是錢啊。

秘書見他們吃驚,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這些錢真的不少,尤其是在貧窮落後的內陸地區,一下子就把書鋼衛生室的配置提到了比區醫院還高一個級別。

“小孔總,嗯,也就是高偉,他說等他先上完學,以後努力為清醫生捐贈更多的硬件設施。”

清音眼眶濕潤,是真的被孔家的財大氣粗給感動到了,“謝謝兩位孔總,謝謝林秘書,謝謝你們的宅心仁厚,書鋼全體同仁和萬千病患一定不會忘記孔家的慷慨與仁厚。”

眾人齊齊鞠躬。

簽訂好捐贈協議,廠裏還專門舉行了一個隆重的儀式,清音本來對這些活動不感興趣,但劉廠長下命令讓她必須來參加,她只得又請了半天假。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等設備進場,安裝調試,以及專業操作人員的培養。林莉主動提出,清音只管招人,招進來她讓秦振華過來當師傅,手把手的教,不出兩年肯定能給她們帶出幾個徒弟來。

清音點頭,把要求放出去,沈洪雷自己去醫學院要人,很快師父徒弟到位,書鋼衛生室的先進檢查設備就正式上線運營。

清音過去看了幾天,發現一切井然有序,也就不在這件事上分心,她得趕回家算自己的賬。

今天剛子又給送了幾張單子過來,房子快裝修好了,采買的材料也差不多了,她需要把賬目算一算。

除了比較重要的大梁和椽子沒換,其它能換的都換了一遍,還加蓋出兩間耳房來,一間裝修成洗漱間,中間做一個隔斷,外頭洗臉刷牙洗腳,裏頭靠窗的地方裝了淋浴噴頭和一個大浴缸。

冬天在大浴缸裏暖暖的泡個澡,夏天在淋浴噴頭下幾分鐘洗個戰鬥澡,不爽嗎?

另一間則裝修成衛生間,也是中間做個隔斷,外頭留出以後放洗衣機的位置,裏頭則是裝上抽水馬桶,她是真的受夠公共廁所了,早晚都要排隊,夏天蒼蠅蚊子亂飛,有時候掃廁所的工人不勤快點,還會濺起一些那啥啥……

想想,她就覺得惡心。

該換的換,該裝的裝,算下來攏共花了快七百塊,這要放一般的小城市,足夠買套小房子了。

清音算了一下,又按照比市價高兩成的工價給剛子一群人結算了工錢,不為別的,就為剛子為這事跑了這麽多趟,貨比三家,這都是值得的。

剛子紅著臉,“嫂子要給錢就是跟我見外了,我不依,我今兒要敢收嫂子的錢,回去英子就跟我急。”

“拿著吧,活又不是你一個人幹的,你手底下那麽多兄弟也要養家糊口,不能讓人白幹。”

“英子要跟你生氣,讓她來找我。”

剛子這才咧嘴笑,可笑著笑著,又快哭了,“嫂子你幫咱們想想法子吧,怎麽才能生個閨女?”

他們家的小老二來妹出生了,就在上個月……他在產房外等了兩個小時,結果又是一個帶把兒的,那心情,真的他當場就快哭了,一方面是氣又是個來妹,另一方面也是心疼英子,受這麽大罪居然生個兒子!

“你們還想生吶?外頭不是說要實行計劃生育了嘛。”

剛子更是笑比哭難看,“可沒個閨女,心裏就是覺得遺憾。”

好嘛,清音也不好說啥,大兒子叫招妹,二兒子叫來妹,希望他們能得償所願吧。

但要從醫學的角度,她也給不了任何建議,“放寬心,先把身體養好,不能仗著英子身體底子好而不重視。”

“是是是,這肯定的,我專門給她請了個保姆,照顧她坐月子。”

就因為這保姆,還引發一場事端呢。說是祥子和媳婦聽說他們生了,又是個兒子,心裏氣得不行,本來這兩年他們日子好過他們就夠氣的,誰知道二胎還是個兒子,祥子老婆氣得哭了三天三夜,後來再聽說他們居然請保姆照顧月子,她氣得讓祥子這大舅哥來好好的教育了剛子一頓。

然而,剛子不在乎,該請還是請。

最後,祥子說,既然都要花錢,這錢與其送外人,不如給娘家嫂子,讓英子嫂子來照顧吧,她有經驗,又是親姑嫂,肯定比外人照顧得好雲雲。

“結果你答應了?”清音詫異。

“這怎麽敢,回去一說,英子就把我罵了一頓,她說了,幾個侄女吃的穿的咱們每年買點,壓歲錢多給點,就是幫她們交學費都行,但別的牽扯就算了,親人之間一旦涉及到雇傭關系,那就等著扯皮吧。”

清音笑起來,英子可真清醒。

***

8月15號這天,清音照常到西山療養院上班,剛看了三個病人,魚魚就在診室門口一瞄一瞄的。

清音奇怪,讓其他病人先等一下,把她叫進來,“你跟誰來的?”要是敢亂跑,她會打屁股的。

“跟爸爸喲!”

清音往外面一看,果然顧安站在遠處,沒進來。

“你倆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好端端的來等自己下班?這不像父女倆的風格啊。

“我們去看新家吧媽媽?”大腿上多了某個掛件,一臉期待。

清音心頭一喜,房子徹底裝修好了嗎?她那天算過賬之後就沒再見到剛子。

往門口看了看,“還有幾個病人,等我看完。”

“好~”父女倆乖巧地等在門口,剛看完就到下班時間,清音脫掉白大褂,洗完手,一把將魚魚抱起來。

五歲的魚魚真的很重,鐵坨坨的,但清音覺得自己就是到了八十歲,依然想把她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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