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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第229章牡丹轉往事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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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牡丹轉往事如昔

中原兵勢早已見弱,破城不過指日可待。

在前朝兩任皇帝之前,這座皇宮之中便有一座兩層高的閣臺,它位於並不起眼的西北門處,那裏距離冷宮最近,因此這座樓閣也顯得十分荒涼蕭瑟,因這裏曾是赤姬夫人被打入冷宮之處,以至長年封閉,並不起眼。但是站在閣樓上卻能看見西北皇宮的景致,雖然冷清,卻也曾經是輝煌一時的後宮主殿。

如今依然有一位紅衣女子出現在二樓廊後,身姿昳麗,著一身素樸的紅衣,披一件褐紅圖案的大氅,長發散落,手中執著一柄牡丹花骨扇,卻好似能勝過這世間萬千顏色。

樓下有一人褪下了一身冕服,著華華白衣,衣上繡著隱約可見的花鳥,墨發由一條白色發帶敷上,襯得他幹凈而美好。白衣的公子坐在樓下的石桌旁,骨節修長的手中執著一壺酒,不時與樓上的佳人對望,而時常無言。

樓上的紅衣女子熟能生巧的轉動扇子,而後唰的一聲打開扇子,在寒風瑟瑟的冬日裏扇了扇風,眉眼涼涼的,容貌卻是十分的國色天香。

除了無人的冷宮,其他地方都充斥著戰爭的氣息。

樓上的修雙卿道:“姜鏡奕,如今你的下場更甚你的父親。”

南王與南王妃的死,並非是為了讓他們唯一的孩子重蹈覆轍。

樓下的姜鏡奕道:“卿卿,下一盤棋吧。”

修雙卿看了一眼姜鏡奕放下酒壺後,石桌中間的那一堆不知從何撿來的小石子棋,緩緩的道:“好。”

沒有棋盤上縱橫交錯的井條,更沒有雙方黑白的辨別。

只有幾排不規則的石子。

修雙卿和姜鏡奕再一次心平氣和地對立而坐,二人之間沒有爭鋒相對,就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修雙卿還是當初的丞相,姜鏡奕還是當初丞相府中言丞相的意中人。

可惜如今不是了,況且對方也從來不是對方的意中人,大抵只是想從對方身上看到對離家的人心中的感懷罷了。

修雙卿看了看天色,輕輕嘆了一口氣,“我記得府外西巷裏有一家糖炒栗子做的很好吃的老嫗,不知她如今還在不在,老婆婆做的可好吃了。”

姜鏡奕微微莞爾,笑的溫和儒雅,搖頭道:“你若還想吃,便吩咐下人去買,她活的極好,今年九十了,還愛推著板車四處叫賣。”

“是麽。”修雙卿微微低眼,喃喃道:“我倒是忘了,她似乎還有個女兒,嫁了個好人家,雖說條件不大好,卻還是過得去的,還生了兩個兒子,整日高高興興的,如今怕是她那兩個兒子都已成親生子了呢。”說到最後,她笑了一下。

姜鏡奕卻道:“她家有幾年過得不好,小兒子又被寵得厲害,在十五歲那年夥同他人去一戶人家裏偷竊,給那戶人家活活打死,夭折在冰天雪地裏。告上官府,也只是賠了多少糧食。大兒子倒過得好,娶妻生子,現今買了十幾畝田地,不愁吃喝了。”

修雙卿有些詫異,“死了?”慢悠悠落下一顆石子,又慢悠悠的道:“不學好,卻是該死的。只是這死法未免死的慘了些。”

姜鏡奕擡眼看了修雙卿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笑道:“你這孩子,未免嘴欠。”

修雙卿忍不住笑了笑,如釋重負的說道:“難道我哪裏說錯了?他們家的小兒子我好像也是聽聞過他的些豐功偉績的,整日廝混,遲早要闖出禍來,不及他大哥明理懂事。”

“那你可知,有些時候,太過懂事也是容易傷己的麽。”

“聽鏡奕哥哥的話,想來是在變著法說我。”

姜鏡奕微微怔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輕輕一笑,“你知道最好。”

修雙卿姿態倨傲的仰頭瞧了瞧姜鏡奕,評價道:“我學問自然沒有你高,不然我怎次次與你下棋,都落下風。”說著,她不免憤懣。

姜鏡奕疑道:“為何就這麽想著在棋局上勝過我?我雖精於棋道,卻不及你小小年紀竟乎在治國之事上頗有研究。”他毫無顧忌的將自己的不足之處道了出來,“想我在你那麽大時,還是個萎靡不振的浪蕩子弟。”

他說的“那麽大”,指的還是修雙卿十多歲的時候。

修雙卿沈默了一下,繼而才道:“那你出來那麽久了,你想回家麽?”語氣輕快。

姜鏡奕笑道:“自然是想的,也自然有一日是要回去的。”

修雙卿則道:“我的意思是,與你父親一樣,就當是死了,做西域一方諸侯,永不入世,依然享受王侯封號,怎不好麽?尋常有驚世之學的人都更願意掩飾鋒芒,為什麽還要出來禍害他人。”她說的沒有一刻停頓,平淡如常。

姜鏡奕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低低一笑,“西山常年四季兩番場景,一種是荒涼,一種是下雪。有年,家裏的牛羊全被野狼咬死了,母親沒有辦法,拿著所剩無幾的一些錢買了針線回來做刺繡,挑燈通宵也做,做好後便帶著年幼的我去百裏之外的小鎮裏換些糧錢,實在貧困潦倒。後來母親重拾醫術,在家種桑養蠶,才能度日。那時候,父親已經死了,母親是家裏唯一的大人,我只有七歲,我時常記不起父親的模樣,但我時常在想,我本可以身為世子,為何要委身在這裏茍延殘喘,為何要我承擔起父親曾犯下的過錯。再後來,我和母親在鎮上撿回一個妹妹,母親為她取名淳繽,母親教我和她習字和藥理。可是她本是王妃,是一國公主,紆尊降貴換來的只是粗衣淡飯,憔悴許多,她死後,我身邊除了淳繽,誰也沒有。”

姜鏡奕像是放下了心中所有芥蒂,將話全說了出來,以心平氣和的語氣說著,溫雅得還亦如一株高嶺之花。

“母親死後,我繼任成為一家之主,為了能養活自己跟淳繽,我時常去百裏之外的雪山中覓些野味回家,我那時武藝算得上是佼佼,幾乎一次就能獵回去許多野味,吃不完還能拖去鎮裏換錢。但我想,我不能像父親那樣失敗。有次進山,風雪太大,我迷路了,在那迷路的三天兩夜裏,我與妙慈相遇到相識。之後便有了兩脈結親,我們相識了一年多,我對她並沒有什麽感情,只是希望我與淳繽能過得好些。之後有一次我回家看望淳繽,淳繽卻不在,後來我才知道她是無法忍受我不在家,獨自去往中原尋找自己的身世去了。”

修雙卿想到霍岐曾說過他家二哥是淳繽害死的,想來,是霍琊生性拈花惹草,恰好惹惱了當初看見心愛男子另娶她人又得知自己身世的淳繽,被淳繽一怒之下傷了性命。霍琊之所以什麽都不肯說,她想這是因為怕淳繽背後勢力龐大,擔心族人去尋她麻煩,到時惹來滅族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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