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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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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黎教授?”

蘇疏樾看著面前穿淺色馬甲的西服,模樣儒雅的男人,雖然長相輪廓相似,但是蘇疏樾覺得自己之前見到的黎教授就像是面前這人的爸爸。

“我們教授每次一留胡子,就像是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之前還有人跟我們打聽我們教授的孫子幾歲,但現實我們教授連婚都沒結。”

跟在黎寬身邊梳著雙辮的女學生捂嘴偷笑,顯然被黎寬的大胡子“欺騙”的人不止蘇疏樾一個。

黎寬摸了摸光滑的下頜,沒有了大胡子的遮擋,開朗的笑容明明白白的展露了出來。

一口整齊的白牙,整個人成了陽光型男。

蘇疏樾本來以為他的年紀跟王岱岳他們差不多,沒想到還是個年輕人。

“教授就是邋遢,要不然劇團的男主角沒有人比他更適合。”

黎寬跟他劇團的人員關系都很好,沒有老師的架子,任由學生打趣。

蘇疏樾掃視了這小小的辦公室,不大但是五臟俱全,墻上還貼著他們參加學校慶典獲得的獎狀。

“我們這個劇團叫做‘朝陽’,如果蘇姨太太覺得不好,我們可以改個名字。”黎寬把房間裏唯一有靠背的木頭椅子擺在了蘇疏樾面前。

“向著太陽,這個寓意很好,沒有改的必要。”

蘇疏樾聲音溫婉,笑笑地道。

其他成員聽到蘇疏樾的話松了口氣,傳言畢竟是傳言,沒有接觸過,誰都不曉得蘇疏樾是個什麽樣的人,聽到她要簽下劇團。

這些成員一方面覺得劇團有救了,一方面又擔心劇團被蘇疏樾掌控成工具。

現在看來蘇疏樾的確如黎寬教授所說,是個平易近人,沒有官太太架子的女人,他們才能稍稍安心。

朝陽劇團加上黎寬一共有二十個人,有十二個是大學生,其他已經進入社會上了班。

黎寬把他們叫上前,一一自我介紹。

聽到其中一個帶金絲眼鏡的在銀行上班,蘇疏樾微微驚訝。

在這個時代,能在銀行上班算是不錯的工作了。

“我們這個劇團都是真心熱愛表演的人,要不然現在這個環境,我們做什麽都比演歌舞劇更討好。”

“我明白,我同樣熱愛這門藝術,要不然也不會放著百貨商場不逛,而簽下你們。”

該軟的時候軟,該硬的時候硬是蘇疏樾的為人處世之道。

“從黎教授的轉述裏,我們知道蘇學姐與我們一樣,甚至比我們更熱愛,要不然不會有那麽具體的想法。蘇學姐簽下我們,成為我們劇團的老板,我們每個人都讚同,更是期待。”

留著長辮子的清秀少女熱情地朝蘇疏樾說:“我小時候就常跟我的爺爺奶奶一起聽豫劇、黃梅戲……我第一次看舞臺劇就著了迷,原來還有這樣的表演形式,所以進了盛州大學,就選修了黎教授的藝術史,進入劇團也是因緣巧合。”

“我們劇團一直都不只是想模仿外國的表演形式,只是現在的大環境,模仿都沒辦法讓人接受,就更別提創新了。聽到黎教授轉述蘇學姐的話,我們頓時茅塞頓開,有了更明確的目標。”

她說完,其他人也齊齊點頭。

“我可以叫您為學姐吧?”把話一股腦的說完,楊茜才忐忑地說道。

對於知識女性來說,姨太太不是什麽好聽的稱呼,楊茜覺得蘇疏樾這樣有思想的人,因為生活無奈成為了姨太太,但一定是不情願的。

蘇疏樾點頭:“稱呼只是一個代號,再說你們叫我老板我也不自在,還不如叫學姐。”

她說完一圈人都圍著她叫了學姐。

蘇疏樾被氛圍所感染,早晨在霍成厲的哪兒受的氣煙消雲散,趁早決定不圍著霍成厲打轉是好事,要不是親身體驗,她都不知道脫離了跟他關聯的稱呼那麽動聽。

“學姐,這次演出我們不用新型模式表演嗎?”楊茜疑問道,“這次宴會很盛大,我們要是表演的好,大劇院就沒有理由再拒絕我們。”

“不打無準備的仗。你們才接觸話劇,我似乎說了一個完整的模式,但對我們來說都是沒有實驗過的未知領域,再者就像是你說的,首先還是讓大眾接受我們的模仿。”

“我讚成蘇姨……蘇同學的看法。”黎寬白凈的臉上浮現糾結,他的學生們都叫蘇疏樾學姐了,他身為老師也只能叫她同學。

蘇疏樾捂嘴輕笑,從善如流:“謝謝老師。”

“這次我選的是《仲夏夜之夢》,蘇同學覺得怎麽樣?”

“宴會選這種耳熟能詳的喜劇很合適,不過這部戲劇因為太耳熟能詳,大劇院不知道表演過多少次,連我也看過許多版本,你們要是想改編的不落俗套有些難。”

慶功宴重點是應酬,表演只是錦上添花,戲劇選的越沒有覆雜的含義,需要人思考費解的最好。

蘇疏樾挺滿意黎寬的選擇,拿了他們寫好的劇本開始看。

“我現在猶豫的是要用英文表演,還是用國語。兩種我們都有劇本,也都有排演。”

用國語難免會被說不倫不類,英文那他們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背景板。

“用國語。”蘇疏樾早有想法,一下子就拍了板,“這次宴會外國賓客不多,再者要考慮劇團的受眾,表演不可能得到所有層次人的喜歡。”

蘇疏樾眨了眨眼:“這次軍官不少,你讓他們聽‘鳥語’,他們可能會上臺揍你們。”

“哈哈哈哈,要不是蘇同學提醒,我們可就要遭受無妄之災了。”

幾人玩笑了幾句,又繼續說劇本的事。

《仲夏夜之夢》對蘇疏樾來說真是演爛的劇目,不止舞臺劇她看過不少劇團,電影她也看過。

蘇疏樾看著劇本就入了神,拿著筆在上面勾畫。

故事跟演出不同。

文字能表現出的笑點更高潮,表演不一定能烘托的出來,同樣表演的魅力,文字很多時候也難以盡述。

蘇疏樾把幾個矛盾點,跟高潮點標註了出來,然後用空白紙畫了高低起伏的線條。

黎寬在旁看得炯炯有神,一個人有沒有水平,看她說話做事就看的出來。

蘇疏樾會說,動手能力也強,如果不是不合適,他現在都想高呼選對了老板。

“我先跟你們說一下宴會的時間,下午四點左右會開始宴會,是半開放式宴會廳。你們的舞臺在空地,你們設計的一個半小時表演時間太長,要濃縮到三十到四十分鐘。”

“而且你們必須要吸引到賓客留下看你們演出,要不然他們可能會更想待在屋裏。”

最近基本上都是沒太陽的刮著微風的天氣,她在布置的時候,考慮到霍公館的客廳不夠大,而後院老派的設計又太跳戲,就把前院囊括待客。

正好也有足夠的地方搭建舞臺。

“演出是白天,沒有大量的燈光跟夜色的掩蓋,很考驗你們的演出能力。”蘇疏樾實話實說,見他們沒有她的話緊張,反而更有幹勁,蘇疏樾笑了笑。

“我想看看你們的表演,黎教授之前說的練習排演的地方租好了沒有?”

蘇疏樾決定簽下他們,就拿了一筆錢給黎寬,戲服道具場地都不用省錢,記得報賬就行。

而這筆錢蘇疏樾本人出的不多,跟霍成厲撕破臉之後,蘇疏樾就沒什麽他的錢拿不得的想法,反正朝陽劇團是在霍公館演出,演出費她從宋管家那裏就拿了一大筆。

“已經租好了,就在這裏不遠的地方,是個大倉庫,價格不貴重要是很安靜。”

“去的路上我們把刪減的劇本過一遍,等會直接演幾個高潮部分,邊演邊看換什麽烘托方式,讓喜劇效果能不能更突出。”

“既然是國語演繹,演出時間又要縮短,臺詞語言上應該得做些改變。”黎寬接話的道。

蘇疏樾點頭。

出門吳孟帆沒空,蘇疏樾就會帶春雀跟程鵬,此時兩個人落在後面,春雀看著前面挽著袖子邊說話邊走的蘇疏樾,情不自禁地道:“姨太太好厲害。”

程鵬讚同地點頭。

他本想把蘇疏樾說的話都記下來,要是上官問起他也好回答,可惜完全像是聽天書,聽不明白就更別說記住了。

等到劇團告一段落的時候,蘇疏樾看窗外已經晚霞滿天,嚇了一跳。

黎寬看時間那麽晚了:“投入起來,就忘了時間,我送蘇同學回去吧。”

他說完,還在旁邊打盹的程鵬立刻上前擋在了兩人之間,一聲不吭但那個意思,讓黎寬扣了扣腦袋,蘇同學叫慣了,他一時都忘記蘇疏樾有男人。

而且那個男人還是現在盛州沒幾個人敢惹的人物。

“不用麻煩教授,我們先回去了。”

“蘇學姐放心回去,我們再排演幾遍。我本以為劇本精簡了就變成了不完整的戲劇,沒想到精簡過後反而更吸引人。”楊茜一臉興奮。

他們之前對演出就是照搬國外的,國語劇本翻譯過後也咬文嚼字,爭取原汁原味。

但是蘇疏樾的精簡跟改變,仿佛給這個他們排演了上百遍的戲註入了鮮活的色彩,讓這個劇本多了原本沒有的韻味。

“那辛苦你們了。”

蘇疏樾朝所有人招了招手,出門吩咐程鵬跟春雀給他們買了八寶粥,等到一切處理好了,才讓司機開車回霍公館。

吃著八寶粥,楊茜不禁道:“我算是知道唐先生當初為什麽為蘇學姐做保了,她好厲害……”

除了厲害,楊茜無法用別的語言表達自己這一天受到的沖擊。

“記得以前白先生也為蘇學姐說過話。”

“都怪蘇家二房那些混人,要是蘇學姐沒有成為霍成厲的姨太太,該是盛州怎樣的風雲人物。”

說到蘇疏樾跟了個莽夫,人人都露出嬌花插在牛糞上的難看表情。

別人說的可惜,蘇疏樾通通不知道,她回了霍公館聽到霍成厲今天會留在軍區不回,剛慶幸了下,傳話的士兵又說,霍成厲明天早上讓她繼續去練槍。

士兵說完,見蘇疏樾臉上的笑容僵住,怕被遷怒迅速溜了。

蘇疏樾不是不喜歡練槍,她就是不喜歡霍成厲教導的語氣,特別他一壓低眼看她,她就覺得自己被鄙視了。

她雖然不是什麽天才,但從小都是生活在誇獎裏,來了民國之後,也沒被人說過蠢,偏偏到了霍成厲那裏頻頻吃癟。

每次她想好了兩人的相處模式,他就非要改換一番,就是不按照她的邏輯走。

不過練槍還是要去的,不成為神槍手,怎麽把霍成厲一槍爆頭。

蘇疏樾早早睡下,第二天起了個大早。

這次她穿的是春雀已經改過更合身的軍裝,還準備了耳塞跟露指手套。

至於眼鏡現在沒哪個技術就放棄了。

到了靶場,意外的霍成厲不在。

蘇疏樾想著他大概是教了一天就沒興趣了,這樣她反而樂的輕松,只是練起來,仿佛因為霍成厲不在沒了壓力,她表現的還沒有第一天好。

吳孟帆察覺了,勸道:“姨太太別緊張,之前都不怕槍聲了,怎麽現在又怕了?”

今天的靶場不像是之前那麽安靜,不止蘇疏樾和吳孟帆,還有其他的幾組人,嘈雜的聲音耳塞根本堵不住。

而且霍成厲財大氣粗,讓她練習都是用實彈,而大部分人剛接觸槍支哪會那麽浪費,蘇疏樾能聽到許多針對她的聲音。

因為有耳塞那些只字片語才更打擾人的思維。

蘇疏樾取了耳塞,坐下灌了一口水。

“休息一會再繼續。”

吳孟帆點頭:“姨太太別太大壓力,以現在的程度來說姨太太已經做到很好了……”

“喲,吳副官這位是誰?”

蘇疏樾才坐下,就有人過來串門,那人的視線掃過蘇疏樾的小兵服裝,想看清她帽子下的長相。

蘇疏樾察覺了,伸手把帽檐壓低。

漆黑的帽子遮住了大半的臉,更顯得蘇疏樾的嫩白的下頜楚楚可憐。

那人看著更有興趣了。

“是霍少將的弟弟?”

不管是大將、中將、少將,人們都習慣是統稱將軍,就跟副局長別人會直接叫局長一樣。

聽到這人的稱呼,蘇疏樾就知道他跟霍成厲的關系估計是敵對,更沒有說話的意思,低著頭轉身避開他的打量。

那人見蘇疏樾用背對著他,眼睛一利,在軍區還沒人給他吃過這種憋,伸手就要去扯蘇疏樾的領子。

“孫大校!”吳孟帆發現想攔,卻有人搶先了他一步。

伸出的手臂被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住,孫中靖看向順著手臂往上看,觸到霍成厲那張冷臉,眉頭挑了挑:“霍少將怎麽來了。”

“我的人在這,我難道不該來?”霍成厲掃了眼對局面一無所察,因為聽到他的聲音更堅定背對他的女人,這只傻麅子,他一不看緊就出漏子。

孫中靖甩了甩手,見霍成厲不放開,臉色變了變,但是等他準備開口,霍成厲就像是耍他一樣,手指一松。

“送客。”霍成厲吩咐吳孟帆,沒門的靶場隔間,被他說出來有鐵門的架勢。

孫中靖哼了聲,掃了眼蘇疏樾的背:“霍將軍好大的氣性。”

等到人走了,蘇疏樾依然沒有轉身的意思,霍成厲拿下她的帽子,揉了揉她的頭,又若無其事的把帽子放回去。

蘇疏樾轉臉瞪他。

“過幾天修好了新靶場,你再過來練習。”霍成厲說著把她從凳子上拉了起來,打量她瓷白的小臉,這樣子在軍區太招眼了。

“說說今天的成績?”

蘇疏樾抿著唇不說,說出來指不定要被霍成厲怎麽嘲諷。

霍成厲看向吳孟帆。

吳孟帆對著上官不敢說假話,把成績據實報出。

“蠢。”霍成厲沒聽完,嘴唇微動輕飄飄地吐出這個字。

這會蘇疏樾連瞪他都懶得瞪。

霍成厲解開了幾顆衣服扣子,像是昨天那般環抱蘇疏樾:“想換個方式讓我抱你?”

子彈射出去前,霍成厲湊近蘇疏樾的耳畔道。

“十環!”

今天第一次打出好成績,蘇疏樾卻一點都不高興,側臉看向自大的霍成厲:“你多想了。”

“哦,我還以為你對睡我的床上癮了。”

風輕雲淡地說完,見蘇疏樾眉心緊蹙,霍成厲心裏奇異的滿足了。

霍成厲隱隱能感覺到自己的毛病,懷裏這個女人撩他,他覺得過界,但她不撩他,他又想去逗她。

稍稍練了一個小時。

霍成厲沒讓蘇疏樾直接走,而是把她帶到了辦公室:“等會一起回去。”

霍成厲在軍區有獨層的辦公室,坐在德國沙發上,柔軟的真皮讓蘇疏樾有些想躺下睡覺。

“我的體力不夠好,所以拿槍才會顫,要不然我練習跑步,或者那些新兵入伍是怎麽訓練的,我也可以學習。”

蘇疏樾從昨天就想這件事,她本身比較貪圖享樂,能躺著就不站著,穿高跟鞋對她來說已經是鍛煉,按摩師給她按摩就是幫她運動。

但是她受不了霍成厲的鄙視,所以忍不住提了出來。

霍成厲去辦公的步子頓了下,從頭到尾掃了蘇疏樾一遍,特別是她的腿。

“你不用訓練。”

說完人就走了,蘇疏樾眨了眨眼,簡直莫名其妙。

而對霍成厲來說一點都不莫名其妙,他還記得她穿旗袍,風吹過撩起裙擺,她修長小腿若隱若現的樣子。

那麽漂亮的腿,跑粗了多可惜。

“剛剛那個人是誰?”

只留下了吳孟帆,蘇疏樾就不用控制自己的八卦欲,剛剛看著像是那人吃了癟,但是氣焰上那人可沒輸。

對待霍成厲的敵人,蘇疏樾一向都很有興趣。

“剛剛那位叫孫中靖,他本身的軍銜是大校,沒上過戰場沒功勳可說,但他的父親是軍區的副司令。”提起孫中靖,吳孟帆明顯不屑十分看不起這種靠關系混軍銜的。

“我記得慶功宴的邀請名單,他們在被邀請之列。”蘇疏樾頓了頓,“那他們跟將軍的關系應該不錯?”

怎麽可能不錯,恨不得一方咬死一方。

吳孟帆笑笑,沒有直接回答蘇疏樾,而是說了不少孫中靖和副司令風評,側面告訴蘇疏樾,這兩個人比起霍成厲差遠了。

他家將軍才不會跟他們關系好。

“哦,之前也不少人說將軍是個混賬,欺男霸女,搜刮民脂民膏;人見人厭,鬼見鬼愁。既然這樣,外面說副司令父子的話也有可能是假的。總不可能他們的傳言是真的,將軍的就是假的。”

“呃……”對待不猶餘力想諷刺上司的女主人,吳孟帆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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