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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另一個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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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另一個故事(2)

壞開端就是這頓飯。

餐廳出餐慢,舒澄澄點完菜,先去商場隔壁的藝術中心逛了一圈,展館在營業,但大門緊閉,原來是內部展,但她以前做裝修包工頭的時候常替客戶選工藝品,經理跟她熟,放了她進去,讓她隨便看。

舒澄澄不去婚禮,是不想碰到熟人惹麻煩,結果從婚禮出來,還是碰到了老相識。

譚尊摟著新女友的腰,停在她旁邊,“師妹,你怎麽混進來的?不要李箬衡了?又傍上誰了?”

老劉過幾天就回來,舒澄澄心情正好,反正又不能殺了譚尊,也就懶得搭理他,滿嘴跑火車:“傍上貝聿銘了。”

好巧不巧,這時候展館經理想著她去別的館不方便,給她送來一張工作卡,而且是施工工作卡。譚尊哈哈大笑,“你真敢編,傍貝聿銘,還傍霍止呢,你要是說傍上了東仕老總,師兄可能就真信了。”

新女友也掩唇笑,小美女雪膚黑發,實在好看。

可能是“東仕老總”四個字吸引了有關人等註意,有個高個子女生從 VR 體驗區隔板後探出頭,看見舒澄澄,蹦過來拉住她的胳膊,“舒老師?你來了怎麽不跟我說?跟我一起看嘛。”又對譚尊說:“舒老師傍沒傍厲而川,那是她和厲而川的事,不過你說話真有意思,霍止千挑萬選的東山景觀設計師,看個展還用傍人?”

此人正是厲而璟,還真是東仕老總的親妹妹。譚尊像個烏鴉嘴,說什麽來什麽,厲而璟滿身是嘴,他一時間像遭了一悶棍,臉黑得像湖南臭豆腐。

舒澄澄的劣根性根深蒂固,這輩子都難以逃脫狐假虎威的快樂,當下她對譚尊的臉流連忘返,拿出手機拍了一張譚尊的照片,給譚尊自己欣賞,又給小美女也看了一眼,“師兄好帥。”

譚師兄的帥早就隨著煙酒糖茶和縱欲過度一去不返了,現在好臊眉耷眼是真的。

照片上譚尊的表情太好笑,小美女道行不深,差點憋不住,“噗”的一聲,舒澄澄這才舍得走。

厲而璟跟幾個同學想合作辦展,今天是來踩點展廳的,看下來覺得很滿意,於是舒澄澄替她叫來經理,聊定排期和價格,談下來花了小半個鐘頭,她怕餐廳打包的面坨掉,起身準備撤退,“我先走了,要去取飯。”

厲而璟得知她已經點了飯,很失望,因為上次舒澄澄也拒絕跟她吃飯。她是個自來熟,希望全世界都是社交悍匪,好跟她一拍即合,到處吃飯。

見舒澄澄要走,她又突然八卦起來:“你是不是在談戀愛?”

舒澄澄立刻搖頭,厲而璟意興闌珊,“隨便吧,你們這些人沒一句實話。”

厲而川確實滿嘴跑火車,而且開會閑聊時厲而川慣用的談資之一就是“我妹妹很笨”,舒澄澄想笑,“你說厲總?厲總連你也騙?”

厲而璟駐足在一幅畫前,邊看邊說:“厲而川不會騙我,我說霍止。他前幾天在榕城,本來都說好陪厲而川去看地了,看到一半突然走了,第二天幹脆回了江城,董秘書還替他搪塞,說什麽項目有急事,其實誰不知道,他就是不喜歡榕城。”

這事似乎跟舒澄澄有關,她一時沒拿捏準該用哪副面孔裝模作樣,暫時保持緘默,“嗯……”

厲而璟想起她才認識霍止不久,解釋道:“哦,他以前在榕城讀高中時有個女朋友,後來分手了,他回了蘇黎世,又去慕尼黑讀了大學,我們都以為他翻篇了,結果他第二年過完春假又跑回了榕城,什麽女朋友這麽難分?都這麽多年了還……”

舒澄澄心口輕輕地撞了一下,脫口問:“他回去過?”

厲而璟猛地捂住嘴,“哎呀,這事只有我知道,他也不知道我知道,是那會我在慕尼黑玩,偷他的煙時不小心看到他的護照來著,你別告訴他。”

厲而璟如厲而川所說,瓤裏是個清純笨蛋,懇切地求她不要告狀,真像個落難的財閥公主在苦苦哀求。

舒澄澄答應保密,回到餐廳取了吃的,打車回東山,開到半山腰,她又說:“停在這吧。”

她有點暈車,想吹吹風,爬山路上去。

手裏的面應該已經坨了涼了,可以扔掉,她走到垃圾桶跟前,卻也沒扔,對著可回收和不可回收標示發呆。

直到鄰居的西瓜皮頭小孩來扔垃圾,對她說:“阿姨,讓讓。”

這小孩見過她幾次,每次都故意叫她“阿姨”,就像對暗號似的,故意想讓舒澄澄跟他吵一架,放在平時,舒澄澄會不厭其煩地糾正他“叫姐姐”,但今天她半天才緩過神來,向後讓開。

小孩察覺她表情有異,“你怎麽了?”

“好像被騙了。”

“你長得也不像會被騙的人啊。騙了多少錢?”

沒騙錢,只是霍止說他沒回過榕城。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是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仿佛有只無形的手在扼著她的喉嚨。

但是,霍止走之後的那一年分明乏善可陳,舒磬東被她送進去了,詠萄也走了,高考也錯過了,她找到個遙遠的寄宿學校覆讀,再出來的時候都是填完志願後的盛夏了,別說厲而璟有可能看錯了,霍止就算是真回過榕城,也跟她沒什麽關系。

歸根結底,是因為她騙人騙得太多,防備心太強,心眼苛刻又小氣,因為一句話,就本能地炸起滿身芒刺。

舒澄澄最後也沒記得扔面,提著餐盒回了 27 號。

霍止聽她說碰到了厲而璟,也就理解了為什麽面會坨,“小璟話多,下次不用理她太久。”

她說:“面坨掉了。”

霍止在雞腿肉上撒上醬汁,挑出她碗裏的生番茄,然後把面放到自己那邊,事無巨細。

舒澄澄想起傻人有傻福的老劉,決定向他學習。刨根問底也許是揭人瘡疤,算不上智慧。

總之,現在她已經離開榕城那個鬼地方,住在光明的東山客 27 號。

但本性作祟,霧裏看花的不坦誠像只沒落地的靴子一般懸在那裏。

晚上她和霍止看電影,好像是《色戒》或者什麽的,舒澄澄沒看進去,心不在焉,霍止問起,她說:“這是刪減版啊。”

霍止拍拍她,讓她放開遙控器,打算換個完整版。她躲開霍止的手,坐到他腿上吻他。

她吻得很賣力,但霍止的回應不太熱情,他摸著她的頭發,對她說:“不高興就去睡覺吧。”

“你不問我為什麽?”

霍止把電視關了,“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你當然可以有秘密。”

他在責怪她不坦白,不誠實,擅自不高興。舒澄澄也責怪他視力太好,她本來活得雲遮霧障的,但偏偏在霍止面前放下了防備,她在霍止眼裏太透明,而霍止太不透明,猶如審訊室的裏外雙方,高下立見。

她松開他就走了。

不愉快比預想中來得更早,她氣哼哼地回閣樓住,早上各自出門上班,她正困,借故偷懶沒跟他說話,霍止看見她包裏喬衿給的半盒煙,也沒管她。

舒澄澄下午去東仕開會,正巧是下午茶時間,霍止叫人送了咖啡來,於是大家先在花園中庭吹風吃東西。

千秋的幾個人環繞一張方桌坐下,閑聊說起這幾天舒澄澄落下的八卦和項目情況,舒澄澄一邊聽一邊看資料,小林跟她咬耳朵說了句題外話:“霍老師行情真好。”

舒澄澄擡頭看了一眼。東仕招來的實習生剛培訓完,放出來入職了,大概是聽說霍止要來這,有幾個小年輕在裝著抽煙聊天探頭探腦,終於等到霍止下來,一個女孩先上前求簽名。

霍止一般會拒絕給同事簽名之類,但今天也簽了,可能是因為小美女臉紅撲撲的。

舒澄澄低下頭接著看資料,看了幾行,又看了眼臺子對面,霍止給女實習生簽完了名,在合影,微彎下腰看著手機鏡頭。

霍止的行情一向好,以前他的課桌抽屜裏總有情書,舒澄澄塞玫瑰還是清理了幾封情書才塞進去的,現在他行情果然更好了,不知道是不是每天都要跟二十歲小女孩自拍。

舒澄澄收回視線,肚子裏那個小學生的脾氣又上來了——這才幾天,他就這樣了?她要買房,要帶條杜賓自己住,要把艾遠和男大學生都哄回來玩,等霍止跟二十歲小女孩結婚,她給他上個二百五十塊的紅包,然後給他的小兄弟和小老婆各來一腳。

她心裏在拳打腳踢,臉上十分淡定,從黃岳的西褲口袋裏拿出打火機,然後從自己包裏翻出喬衿給的那盒煙。她眼睛看著霍止,手打亮火機,彈開煙盒蓋,接著中指嫻熟地一敲盒底,要敲出一支煙。

沒有煙彈出來。黃岳目光看著薄荷綠的煙盒,她也跟著垂眸。

煙盒裏一根煙都沒有。一陣風吹來,煙盒裏插著的一小叢野花簌簌擺首。

車前草,蒲公英,狗尾巴,婆婆納,蛇莓,酢漿草,五顏六色的,都是東山沿路生長的植物。霍止應該是在早上扔垃圾的時候經過玄關,拿走她的煙盒然後搞了個小把戲,他就差在煙盒上貼個便簽寫“高興點”了。

舒澄澄猛地擡頭看過去,霍止目光越過手機鏡頭,對她微微一笑。

霍止又把她哄高興了,雖然伎倆也很像小學生。

霍止用目光示意她放下打火機,舒澄澄就把打火機放回黃岳手裏,鄭重其事,把他五根指頭一根根合上,“我以後不抽煙了,你別帶壞我。”

黃岳還沒反應過來,不知道他好好的舒老師怎麽也說談戀愛就談戀愛了,他有點沮喪,以前他給舒澄澄送卡地亞他不要,沒想到她喜歡不要錢的,早知道他也天天給她摘野花。

舒澄澄開始琢磨要給霍止回個禮。她打開平板畫畫,煙盒放在手心裏,她隔一會就聞一聞,聞著聞著,再一擡頭,霍止竟然跟實習生一起走了,肩並肩,小美女實習生穿白襯衫灰裙子,特別清純。

舒澄澄抓起平板就追,快步走出花園中庭,跑過走廊扒開電梯門,裏面沒別人,只有霍止。

她站在門外,氣喘籲籲。霍止問她:“怎麽,找我有事?”

“我找美女。美女呢?”

“哪有美女?沒註意。”

舒澄澄“哦”一聲,“那我走了。”

她松開電梯門,眼看門就要關上,霍止伸手把她拽進去,卡著脖子在耳朵邊問:“你不高興歸不高興,我不跟別人一起走,你就不打算跟我說話,會不會太過分了?”

原來是故意的,霍止拿對付生意夥伴的手法對付她,一個合影一盒花,兩箭雙雕,先讓她親自把黃岳趕跑,又把她氣得七竅生煙。

反正電梯裏沒有二十歲的小美女,舒澄澄一點也不生氣了,像個校霸似的把他推到墻上,“我煙呢?”

霍止氣定神閑,“我扔了。”

舒澄澄拿平板頂他下巴,“你扔我東西,我要起訴你。”

霍止微笑,“太可怕了。今晚開庭?”

“對,”她把霍止的手抓起來,讓他接住平板,“這是起訴書,你收好,認真看。”

霍止接過平板,也接過她的手,舒澄澄由他牽著,跟他一起看電梯顯示屏上的樓層變化。

好標準的辦公室戀情,地下的那種,她以前沒談過,不知道這麽好玩。

電梯門開,霍止松開她,舒澄澄把手背到身後,厲而川帶著下屬走進電梯,見到舒澄澄,他稱讚她氣色挺好,祝賀她身體健康,她也客套回去,說他發型不錯,順頌商祺。

霍止低頭看平板,厲而川請示他:“那幾個文件,你要是沒問題,我就簽了?”

霍止沒擡頭,“我還沒看完,今晚給你答覆。”

厲而川剛從榕城回來,忙了好幾天,滿面憔悴,低頭看了眼平板上的東西,有點幽怨,“你還挺有閑情逸致。”

平板上放著朵建模的金屬玫瑰,堅硬的玫瑰花開得十分囂張,每一朵銀色花瓣都盛放到極致,隔著屏幕,幾乎都能聞到摧枯拉朽的玫瑰花香。

霍止也在看,放大細看。厲而川來了興趣,湊近仔細觀察,這才看見更囂張的是金屬花桿上系的熒光綠飄帶,上書五彩熒光大字,“預祝教師節快樂!”

厲而川被辣得眼睛酸,“誰畫的?什麽品味,快開掉。”

舒澄澄嘴都快要笑歪了,裝模作樣地湊過去看了一眼,“品味很差嗎?”

厲而川反問她:“你品味也這麽差?”

厲而川和舒澄澄拌嘴,霍止拿過厲而川的領帶,拈在手上,端詳領帶上印著的紅色兔子頭。

厲而川搶回領帶,捂住領子,“……怎麽了,風水老師說戴屬相領帶可以旺財。”

霍止沒說什麽,把他外套扣子系上一粒,遮住兔子,用行動表示厲而川也品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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