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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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殷若腳快，跑了四趟。千山從來沒和女子接觸過，太拘束，送完小柔就刻意躲著。周青雲也不敢沾，老老實實留下當看守人。
周松心裏暗罵，還得老老實實幹活，送完一個再來一趟。
九個姑娘，除了妏娘，別的都無比虛弱，但又堅強至極——拼死守節，周青雲自認難做到。
殷若叫醒了留宿三院的小牛，周松去後院找來雀兒，三女子一塊幫忙安置，剩下的周青雲和千山守著爐子熬粥。
千山想起方才落在手上的瘦骨嶙峋，忍不住提議：“都說人參是好物，能不能放一點？我身上就有一支。”
周青雲謹慎，勸道：“大虧之體，虛不受補，還得慢慢來。別著急，這是久未見光，軟骨之癥。小柔被帶走近十年，仍未屈服，是條好漢！”
千山沈默。
周青雲趁機說：“今晚之事，不光彩，還連累你欺瞞同門，對不住了。”
“不是，他不是同門。我……”千山為難道，“救人是好事，我不後悔。先前聽來的，全是你有多卑鄙。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不怪殷師妹向著你。對不住！”
“都是奉命行事，又沒傷到我，怎麽能怪你們呢？就連徐點千渺，只要他們認真辦差，不坑害百姓，私底下願意幹嘛就幹嘛，我不幹涉。”
千山還要說話，周青雲撈起一勺米粒問他：“行了嗎？”
“還得再熬熬。”
“你不要多想，我本來就是個卑鄙小人，如今算是老天看不過眼，把我丟來這裏，湊巧能做點什麽贖過去的罪。”
“周家人最晚明早就會知道是我們……”
我們？
周青雲笑道：“迷藥出自唐升，張四海是他義子。這藥下在曾璧身上，拾一給張四海灌了解藥，別的都昏迷，獨他一個人無事，這黑鍋，他背定了。他不是蠢人，知道在牢裏待了這麽久，渾身是嘴也說不清，肯定會跑。至於我，那是大好人吶，冒大不韙把攀扯他們周家的兩人連同供狀都給送過去了。這陣子好吃好喝地供著曾璧，他肯定要替我說好話。”
千山失笑。
周松過來，周青雲連忙叮囑他：“明兒我要出門，怕忘事，你叮囑常武、劉雲，往後輪番看守後院入口。縣太爺的架勢，該擺起來了。最要緊的是後院那兩個女人，不能放出去。”
“先前不是說……”
“先前是先前，你看看她們和這些姑娘的差別。”
小茶和新桃健健康康，不像是吃過苦的。
“那這些人怎麽辦？衙門裏人多眼雜，遲早會傳出去。”
“明早就跟我出去了，佟志……恐怕拾一舍不得送出去。瞞緊了，若若會點兒易容之術，過幾日裝扮一番，露個面。叫蔓兒妹妹過來認個親，算做我家鄉的親戚，親眷，親眷！”
“行。”
林密從西廂新開的那道側門進來，小聲道：“安排好了，現下就能走。大人，此事宜早不宜遲。”
“要是有人蹲守，恐怕……”
千山抓了他的手帶動勺子翻攪，搶著說：“我們以查逃犯的名義在前邊探路。”
周青雲笑道：“好主意！吃飽了就叫她們查案去。師爺，快去找備用的公服，去看看厚底鞋還有幾雙，還有那個墊背墊肩的玩意，有的戴有的不戴，就要高高矮矮胖胖瘦瘦都有。要是東西不夠，那就分批走。”
小柔熬去了大半條命，沒法再奔波，被殷若帶回後院。其餘人吃了頓熱粥，被告知要送去一個隱蔽的地方，不免又生惶恐。
周青雲親自安撫：“衙門不留好人，你們待在這，在外的名聲要受損。出去待些時日，在大夫手底下住著，好生調養。記得什麽，說給捕快聽，我好替你們找尋親人。除此之外，不要跟任何人說話。你們放心，有人守著，不怕歹人再來。”
林拾一跨進院門，搶著說：“大人，這事交由我吧？”
“你……拾一，你可以帶她留在後院。”
“大人，我陪她過去，還能兼顧差事。”
這樣更好。
“那好，你守著人，別的事一概不管。要采買的物品，提早預備在紙上，等著人來找。”
周青雲走到他身邊，壓聲說：“接頭暗號是十加一等於土。”
林拾一一臉錯愕，周青雲催道：“預備起來吧，天快要亮了。”
林密叫上殷若，千山自覺跟上，三人打前陣，沿著街道繞來繞去，隨後回來，再走第二趟，第三趟，第四趟……
折騰了一夜，等到後院徹底安靜，各自回房瞇上一會，又要起來幹活了。
周青雲去了川堂，千渺來找時，他打著哈欠問：“方才說了什麽？勞駕再說一次。”
“大人，該去書房辦公。”
“這裏挺好的，來去方便。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是，大人，這事可疑……”
周青雲擡手示意他閉嘴，打了個完完整整的哈欠，抓緊說：“由此可見，衙門的院墻還不夠高，先是劫獄，再是劫人，你我性命都難保。加固，還得再加固！”
千渺急道：“這事有蹊蹺，我懷疑裏邊有人做內應。”
“誰？”周青雲拍桌而起，憤然怒罵，“膽大包天！你還站在這做什麽，快去抓人！”
“這……屬下只是懷疑……”
周青雲臉色急變，氣道：“無憑無據？”
千渺尷尬道：“按理來說……”
周青雲擺手，不耐道：“查清楚了再來回話，你不是要打發我去做事吧？今兒沒空，忙活一晚沒合眼，一會還要往房家去接待那位羅老爺，他娘的，拉磨的驢都比我受用。”
“大人，這……”
“有話快說，吞吞吐吐做什麽。”
“說話宜慢，慢則平和周到。大人，這事我會去查。”
“等下，三水酒家窩藏嫌犯，還做幫兇，你先帶人去把這裏查封了，叫羅八敲鑼召集，點些力氣大的。”
“大人，三班六房，職責要分明。”
“哪來那麽多錢供人手，如今這樣不行嗎？誰有空誰上，管那些虛的做什麽？”
“規矩……”
“哪來的規矩，律令上有寫嗎？”
“縣官手令上……”
“縣官手令是縣官定的，眼下我是知縣，那我說的就是規矩。”
“大人，不以規矩，不成方圓。言非法度不出於口，行非……”
“行了行了，這裏只有大堂沒有學堂，你老背什麽書？有這工夫，多辦點事。去去去，查封三水酒家，把該拉回來的拉回來。”
千渺忍了又忍，周青雲還要挑釁：“我是一縣的太爺，要你來教我做事？我是大老爺，你是二老爺，天生壓你一頭。你要是不服，只管回頭找靠山告狀去，不去就老老實實幹活。”
千渺氣極，轉身就走。
周青雲在後邊嗤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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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個姑娘，除了妏娘，別的都無比虛弱，但又堅強至極——拼死守節，周青雲自認難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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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想起方才落在手上的瘦骨嶙峋，忍不住提議：“都說人參是好物，能不能放一點？我身上就有一支。”
周青雲謹慎，勸道：“大虧之體，虛不受補，還得慢慢來。別著急，這是久未見光，軟骨之癥。小柔被帶走近十年，仍未屈服，是條好漢！”
千山沈默。
周青雲趁機說：“今晚之事，不光彩，還連累你欺瞞同門，對不住了。”
“不是，他不是同門。我……”千山為難道，“救人是好事，我不後悔。先前聽來的，全是你有多卑鄙。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不怪殷師妹向著你。對不住！”
“都是奉命行事，又沒傷到我，怎麽能怪你們呢？就連徐點千渺，只要他們認真辦差，不坑害百姓，私底下願意幹嘛就幹嘛，我不幹涉。”
千山還要說話，周青雲撈起一勺米粒問他：“行了嗎？”
“還得再熬熬。”
“你不要多想，我本來就是個卑鄙小人，如今算是老天看不過眼，把我丟來這裏，湊巧能做點什麽贖過去的罪。”
“周家人最晚明早就會知道是我們……”
我們？
周青雲笑道：“迷藥出自唐升，張四海是他義子。這藥下在曾璧身上，拾一給張四海灌了解藥，別的都昏迷，獨他一個人無事，這黑鍋，他背定了。他不是蠢人，知道在牢裏待了這麽久，渾身是嘴也說不清，肯定會跑。至於我，那是大好人吶，冒大不韙把攀扯他們周家的兩人連同供狀都給送過去了。這陣子好吃好喝地供著曾璧，他肯定要替我說好話。”
千山失笑。
周松過來，周青雲連忙叮囑他：“明兒我要出門，怕忘事，你叮囑常武、劉雲，往後輪番看守後院入口。縣太爺的架勢，該擺起來了。最要緊的是後院那兩個女人，不能放出去。”
“先前不是說……”
“先前是先前，你看看她們和這些姑娘的差別。”
小茶和新桃健健康康，不像是吃過苦的。
“那這些人怎麽辦？衙門裏人多眼雜，遲早會傳出去。”
“明早就跟我出去了，佟志……恐怕拾一舍不得送出去。瞞緊了，若若會點兒易容之術，過幾日裝扮一番，露個面。叫蔓兒妹妹過來認個親，算做我家鄉的親戚，親眷，親眷！”
“行。”
林密從西廂新開的那道側門進來，小聲道：“安排好了，現下就能走。大人，此事宜早不宜遲。”
“要是有人蹲守，恐怕……”
千山抓了他的手帶動勺子翻攪，搶著說：“我們以查逃犯的名義在前邊探路。”
周青雲笑道：“好主意！吃飽了就叫她們查案去。師爺，快去找備用的公服，去看看厚底鞋還有幾雙，還有那個墊背墊肩的玩意，有的戴有的不戴，就要高高矮矮胖胖瘦瘦都有。要是東西不夠，那就分批走。”
小柔熬去了大半條命，沒法再奔波，被殷若帶回後院。其餘人吃了頓熱粥，被告知要送去一個隱蔽的地方，不免又生惶恐。
周青雲親自安撫：“衙門不留好人，你們待在這，在外的名聲要受損。出去待些時日，在大夫手底下住著，好生調養。記得什麽，說給捕快聽，我好替你們找尋親人。除此之外，不要跟任何人說話。你們放心，有人守著，不怕歹人再來。”
林拾一跨進院門，搶著說：“大人，這事交由我吧？”
“你……拾一，你可以帶她留在後院。”
“大人，我陪她過去，還能兼顧差事。”
這樣更好。
“那好，你守著人，別的事一概不管。要采買的物品，提早預備在紙上，等著人來找。”
周青雲走到他身邊，壓聲說：“接頭暗號是十加一等於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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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雲去了川堂，千渺來找時，他打著哈欠問：“方才說了什麽？勞駕再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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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挺好的，來去方便。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是，大人，這事可疑……”
周青雲擡手示意他閉嘴，打了個完完整整的哈欠，抓緊說：“由此可見，衙門的院墻還不夠高，先是劫獄，再是劫人，你我性命都難保。加固，還得再加固！”
千渺急道：“這事有蹊蹺，我懷疑裏邊有人做內應。”
“誰？”周青雲拍桌而起，憤然怒罵，“膽大包天！你還站在這做什麽，快去抓人！”
“這……屬下只是懷疑……”
周青雲臉色急變，氣道：“無憑無據？”
千渺尷尬道：“按理來說……”
周青雲擺手，不耐道：“查清楚了再來回話，你不是要打發我去做事吧？今兒沒空，忙活一晚沒合眼，一會還要往房家去接待那位羅老爺，他娘的，拉磨的驢都比我受用。”
“大人，這……”
“有話快說，吞吞吐吐做什麽。”
“說話宜慢，慢則平和周到。大人，這事我會去查。”
“等下，三水酒家窩藏嫌犯，還做幫兇，你先帶人去把這裏查封了，叫羅八敲鑼召集，點些力氣大的。”
“大人，三班六房，職責要分明。”
“哪來那麽多錢供人手，如今這樣不行嗎？誰有空誰上，管那些虛的做什麽？”
“規矩……”
“哪來的規矩，律令上有寫嗎？”
“縣官手令上……”
“縣官手令是縣官定的，眼下我是知縣，那我說的就是規矩。”
“大人，不以規矩，不成方圓。言非法度不出於口，行非……”
“行了行了，這裏只有大堂沒有學堂，你老背什麽書？有這工夫，多辦點事。去去去，查封三水酒家，把該拉回來的拉回來。”
千渺忍了又忍，周青雲還要挑釁：“我是一縣的太爺，要你來教我做事？我是大老爺，你是二老爺，天生壓你一頭。你要是不服，只管回頭找靠山告狀去，不去就老老實實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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