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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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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雀兒在院子裏問:“姐兒,要洗頭嗎?”

正屋兩個男人都安靜了,聽見殷茵罵她:“哪來的野丫頭,小姐的事,你大呼小叫什麽,嚷得全天下人都聽見,呸!”

周松撇嘴道:“不愧是那家的種!”

周青雲沈默,仔細聽,有什麽從高處落下,接著是殷若出聲:“殷茵,雀兒是好意,你怎麽能罵人呢?雀兒,收拾了大半日,辛苦你了,早些回房歇著,這些事,我們自己來。”

雀兒走到這屋門口,在門檻外蹲下。

周松心裏不服,走到門口,招呼她:“往後不要亂跑,大人屋裏的事,你都料理不清楚,管那閑事做什麽?”

“是。我去打水。”

屋裏周青雲一咳,周松無奈道:“天也晚了,小心失足跌到井裏。明早再說,去歇著吧。”

周青雲朝他招手示意,他把門闔上,跟周青雲一塊往偏房走。周青雲貼在墻壁上聽了會,又指使他。

周松不滿,氣道:“大的拿捏不住,還叫小的踩一頭,你呀,活該!”

“不是,你幫我聽聽究竟是哪得罪了這人。她要是再撩禍,你該罵就罵,我不管,行不行?”

“這可是你說的。”

周松貼上去,仔細聽了會,回頭正要說,被貼著背站立的周青雲嚇出一哆嗦。

“走走走。”

周大人乖乖地跟著回正廳。

“那小東西不知道在哪聽來的,說你不學無術,攀附權貴買來的官,上位只知道貪贓枉法,用小利收買人心,是個十足的小人。”

周青雲沒惱,恍然大悟:“她嫌我擋了二老爺的道。”

“哼!”

“不用客氣,她要是冒犯到我們頭上,不要當軟柿子。殷捕快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你可真信賴她!

周松不情不願地說:“她訓斥了那小子……小姑娘幾句,叫她不要聽信傳言,要用心看。”

外頭有響動,周松又將門打開。院中林密整理袖口,垂頭快步往裏走。

周青雲納罕:“怎麽沒鬧出動靜?”

林密苦澀道:“馮丁把高石支開了,我立刻去辦,誰知他剛見著我,就倒地不醒。”

周青雲扶額大笑。

周松懊惱:“那他這裏,豈不是又要斷了?”

“再想法子,不要慌。”

林密嘆道:“像他這樣膽小,即便知道,也不會有多少,留著是個隱患,不如……”

周青雲搖頭道:“他才受傷,這會子轟出去,他丟性命,我們也要壞名聲。算了,養著吧,硬的不行,用軟的,大人我,一日三餐關懷,興許能讓他張嘴。”

林密笑了。

門外殷若小聲道:“大人,我有話要說。”

“快進來。”

殷若瞧見屋裏有周松在,遲疑了一瞬,見周青雲悄悄點了頭,便放心說:“才剛我和殷茵說話,她透了一點消息:四皇子得了怪病,久治不愈,這月初九歿了。”

屋裏三人都看著她,她想了想,又說:“是姜貴妃的小兒子,翻了年才有十歲,還沒封王。”

周松早得了消息,這會還得裝出個震驚的模樣,轉頭看向周青雲。

周青雲閉著眼說:“沒有文書下來,就不必為他守孝吧?”

林密答:“不必。未成年,未封王,若沒有明確的旨意,按制一切從簡。這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不要緊。”

周松急道:“你們想想皇上的意思。”

三人一齊看他,他不太自在地撇開頭,垂頭說:“要是我的寶貝兒子死了,管它什麽制不制的,我就要好好地為他操辦,橫豎又不差錢。”

“噢……明白了,皇上不太喜歡他。”

你認真一點,好好想一想。

周松恨不能上手搖他。

周青雲朝他眨眨眼,故意說:“天高皇帝遠,隨他們去吧。我連半個兒子都沒有,懶得替別人的兒子操心。殷捕快,這殷小爺往後是住這裏邊,還是跟著他們爺走?”

殷若答:“她要跟去那邊,只今夜和我同住,二老爺的人已經置好了宅子,由著她去吧。大人,還有一事。”

“說吧,都是自己人。”

殷若特意先提起姜家事,就是想探探周松,見他有些松動,便放心提下邊的事。

“吳巒出去了一趟,在那賣胡餅的攤上待了會,什麽也沒要,又走了,過後回了獄房東側間。”

周青雲直白道:“他是房盛的人,別阻攔,有事記下來就好。”

“是。還有……馬稿案去了趟驗房,仵作不在那,屍首全搬去了義莊,按說裏邊是空的。”

周青雲嘆道:“馮丁一直盯著仵作,說不定是這仵作瞞了什麽東西,藏在某處,再由馬稿案帶出去,也就瞞住了馮丁。”

殷若又說:“那喬仵作的家,我悄悄去翻過,沒有什麽可疑的東西,比別家都窮。他另外置的那處房舍,外邊看著普通,裏邊可氣派了。他掙的那點祿米,恐怕供不起。”

“好,很好!”

哪裏好了?

林密率先想到,問:“大人是想找個由頭抄這一家。”

“對,暫且當不知情。找個人,打扮打扮,從他家門前經過,佯裝丟了東西,‘親眼’見賊鉆了進去。而後堵著門……”

“我正好巡邏到此,當機立斷進屋抓賊。”

“正是!抓了他的心肝肉,看他願不願意出來承認?”

林密遲疑道:“這是造冤案……”

“那女人豈會不知他有家室,她雖沒偷東西,卻偷了人,占了別人的夫君,關她兩天不為過。至於那孩子,他爹踩著別人的血肉,讓他白享了做少爺公子的福,帶進來吃兩天雜糧粥,也是該的。”

林密仍舊不安心,又說:“那要是他仍舊不從,死活不認,總不好一直關著那對母子吧?”

周青雲笑道:“我見過他幾面,回回一身舊衲衣,精瘦,鞋子也不起眼。還是那句話:本事藏得住,得意藏不住,他從來不顯山露水,可見他圖財都是為了那對心肝。打蛇打七寸,抓了他,不如抓那兩個好使。你放心,我不愛用刑,不會讓好人平白受罪。”

“卑職明白。”

“你要是不放心,那這失主,就由你去假扮好了。今夜就住這裏,那邊人多眼雜,不好練。”

周松指著東間說:“有空床,新置的鋪蓋,幹幹凈凈。”

“恭敬不如從命。”

周青雲收了笑,嘆道:“我不學無術,只會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委屈你們跟著……”

林密愧道:“辦大事不拘小節,大人一心為公,我不該質疑。”

周青雲退一步,對著他們三人長揖。

“辛苦你們了。”

幾人剛要散,外頭傳來疾呼。

“大人,大人……”

殷若跳上房梁,林密隱在櫃子後,周松拉開門。

門口的鄭保軟綿綿地靠著高石,顫顫抖抖說:“大人,小的有罪要認,求大人將我關進死牢。我罪該萬死啊!”

“進來說話,不要吵醒別人。”

周松邁出去,對著西邊喊:“聽說殷小爺是位光明磊落的好漢,怎麽平白守在別人窗下,莫非是我眼花?”

“我來找我姐姐,與你何幹?”

“這是我們老爺的院子,你一個外來人,不過好心留你歇一晚,哼!聽說省城來的人,都明德知禮,如此看來,也不盡然。”

“你!”

“再不走,做盜賊論!”

殷茵叫了兩聲“殷若”,見沒有回應,悻悻地走了。

屋裏的鄭保早就等不得了,語無倫次說了一堆的話,推開高石,非要跪地認罪。

周青雲柔聲道:“你先聽我說,對的不用管,錯了你叫一聲。”

“是是是,小的聽令。”

“你幫著馮典史做過幾回見不得人的事。”

鄭保又點頭又搖頭。

“你幫他,起初不知道是齷齪事。但你後來知道了,馮典史回家後再沒出來,你開始擔心,一有活,你就隱在人群之後,生怕被人看到,會把你派出去。你常跟著魯班頭,發現他跟馮典史出一趟門,回來就不一樣了。臉和身形差不離,但原先的大拇指又短又扁,如今卻和一般人無異。”

鄭保點頭如搗蒜。

“女囚的墻……你再說說。”

“先是佟家失竊,接著典史家丟了孩子,我怕被叫出去巡街,躲在側間那廢箭箱子裏。我聽到魯班頭……後來的那位,同高老牙說這墻不對。”

“墻洞聽得到外邊的聲?”

“不是不是,他說那墻是假的,火光照在上邊,有一塊和別處不一樣。”

周松忍不住插一嘴:“機關?”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只說他要到外邊去看看墻。高老牙叫他小心瘋老……周老爺,不知怎麽的,最後兩人一塊出去了,再沒回來。”

原來魯班頭並不是輕易上了當,而是他幾次舉著火把靠近那間牢房,發現了墻磚有問題。

周青雲懊惱,只因眼睛不好使,竟錯過了這麽要緊的事。別的女犯,雖說沒有一個連一個,但大致在一塊,唯獨她一個人關在了最裏邊,由頭是她殺人如麻、喪心病狂,是個危險人物。想必先前那些“殺人犯”,也是遠離其他人關押,方便做手腳。

萬家的人,早就逮著了這兩人,難道真的什麽都沒問出來?他不信——高老牙不像是個心思細密又穩重的,魯班頭眉眼間總有幾分不耐,傲氣狂妄,想必來這之前,原是有幾分體面的。

等等,周青雲看向周松,周松此時看似在盯鄭保,實則是在看他身後的空地。

他在緊張,那魯班頭確確實實跟他是一個地方來的。姜家人緊盯著賬簿,牢房有能將人掉包的機關,魯班頭完全不知情。那這“偷人”的陰謀,幾乎與他家無關,要做這麽大的事,在本地,無非是房家和周家。

林拾一忌憚他的臉,這個人是和周家有關聯的。殺人犯都是他領人去抓,只因他武功高,回回是他沖鋒,一人拿下,以至於舊捕快們理所當然地不上前,譬如那張捕快,在抓殷若時,連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偷姑娘”的起步就在林拾一這裏,也就準確地指向了周家。

自己輕易就在周家搜刮了四千兩,他們家要女人,又不是買不起,何必大費周折?

實在令人費解。

他轉頭看向鄭保,再問最後一句:“你想進死牢?”

“是是是,小的膽子破,見了人就怕,就想一個人待著。”

“死牢住不下,我送你去個好地方。”

“大人,求您了,還是送……”

周青雲瞇著眼道:“高石,送他去那舊箭箱子裏待著,正好你在外邊當差,能順路看著他。”

啊?

“大人大人。”

周青雲擺手,高石將人扛起,低吼道:“不想被追殺,就閉嘴吧。”

人走遠了,周松一闔上門,周青雲嘆道:“我不敢全信,怕他進去是為了殺梅娘。”

殷若從梁上輕輕躍下,小聲道:“梅娘不是關在……大人用了障眼法?”

“嗯,你們不要說出去,她是個聰明人,手裏有些消息,將來說不定能派上大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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