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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儀殿的建造結構有些像二十一世紀的體育場。

七角環梯,千層梯階以供平日觀禮的弟子們落座。

只有宗門長老和七峰峰主,在環梯間凹陷的中心宣儀臺上,有固定座位。

花月影拽著林喬喬,走下宣儀殿的層層梯階,朝著中心臺而去。

林喬喬掙不脫她,只能保持著扭曲的姿勢下樓梯,好幾次差點踩空,幸而被王羨游及時拉住。

花月影把林喬喬拉到白芷惜的座位旁邊。

其時白芷惜已經入了座,在看見花月影押著林喬喬往自己身邊來時,眉頭一皺,站了起來。

她環顧四周,輕斥道:“把你師妹抓來作甚?她此番受驚不小,讓她先靜養罷,餘下的事,可容他日續之。”

花月影松開了手。

她給白芷惜做了個揖:“師父,林喬喬和魔修顏立琛有私下勾連,已入宗門弟子罪簿,此事在短短時間之內,已然甚囂塵上,林喬喬已聲名狼藉。行刑前有公審環節,倘若林喬喬能在此時公然出面解釋,要好過我們私下審問。”

她說話時察覺到各峰峰主、宗門長老們的目光已經朝她落下。

於是微微躬身,神情更加端然肅穆,她聲音不大,卻能使在場關註過來的每個人都能聽清:“弟子擅自決議,是為林師妹的名聲著想,師父如果覺得弟子自專有錯,弟子願意領罰。”

周圍眾峰主、長老們紛紛側目,露出讚許之色。

已經有峰主開始替花月影說情:

“月影責任心強,此番先斬後奏,是為宗門大義。賞罰使大人,我看她沒有錯,你若當真罰了,才不服眾。”

“是啊,能想到讓林喬喬借此機會撇清自己,這種格局,已經很偉大了。”

白芷惜垂眸憐愛地看了林喬喬一眼,迫不得已地輕嘆一聲:“罷了……喬喬,你聽到了麽?影兒替你把事想得周全。你可不要拘泥於小恩小節記恨了她。待會兒你就和顏立琛一起接受公審。但是你別怕,只要你跟顏立琛撇清關系,你在大家眼裏就清白了。魔修骯臟至極,死有餘辜,但喬喬你有大好前途,可別因此染了汙痕,不值當。”

所有人都盯著林喬喬。

林喬喬揉了揉紅得幾欲滴血的手腕,對白芷惜露出一個古怪的笑來:“我師弟就算死有餘辜,也該是死在我師父的手裏,死在我的手裏。而不是死在你們口誅筆伐之下!罪還沒定呢,你們就開始憑空殺人,禮貌麽?”

花月影皺眉輕斥:“長輩面前,休得放肆!”

林喬喬笑嘻嘻拽了拽王羨游的袖子,附在他耳邊說悄悄話,聲音卻又大又興奮:“她急了?”

王羨游伸手捂她的嘴:“噓!”

花月影銀牙差點咬碎。

白芷惜呼吸一滯:“是師叔關心則亂,一時妄語。”

周圍眾峰主、長老們也被嗆到,空氣瞬間尷尬了起來。

林喬喬嬉皮笑臉之後,神情漸漸端莊。

就在眾人松了一口氣時,林喬喬又哈地一聲發出冷笑:“到底是誰在瘋傳我師弟要被執行死刑啊?”

一時間無人作答。

林喬喬扭頭,單點花月影:“花師姐,若是有人帶頭宣揚無中生有之事,且對當事人造成名譽傷害的,有沒有罪?”

“有。”

“什麽罪?”

“妄語之罪。”

“如何罰?”

花月影瞇起眼睛看著林喬喬,不發一語。

林喬喬偏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咄咄逼人,她用手肘戳了戳王羨游:“妄語之罪,是怎麽罰啊?”

王羨游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斷舌論處。”

天樞峰峰主見縫插針,輕斥道:“游兒,到為師身邊來!”

王羨游掠過林喬喬之時,小聲道了句:“師妹,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王羨游一走,林喬喬更加肆無忌憚。

眼見花月影鳳眸微慍,仍看著她。她不怒反笑,擡頭對花月影比了一個割舌頭的手勢,輕聲道:“小心一點,別玩火自焚!”

花月影要說些什麽,被宣儀殿上空沈悶的鐘聲打斷。

她的神情在一瞬間謹小慎微了起來,她不再理睬林喬喬,微微躬身,目視著前方。

空氣在瞬間寂靜無聲,所有人朝著一個地方,欠身行禮。

在百千個彎著腰的人群裏,只有兩個人的身體站得筆直。

一個是林喬喬,一個是顏立琛。

林喬喬昂首挺胸擡頭看去,果見傅天承禦劍落地,正大步流星走向中心臺雍容華貴的主座。

林喬喬此時是站在白芷惜的坐席後側,離傅天承有三四個座位的距離。

順著傅天承的方向慢慢挪著視線,林喬喬猝不及防和顏立琛對視上了。

顏立琛深不見底的眸色竟盯著她所在的方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林喬喬心裏咯噔了一下。

剛才她無暇他顧,沒註意到顏立琛。也不知道他靜靜地看了她多久。

有沒有聽到她說話?

早知道他已經來了,剛才她就應該在眾人面前背刺他!

林喬喬十分懊惱自己又錯過了一個刷仇恨值的機會。

傅天承落座之後,宣儀殿內外落針可聞。

傅天承沒有著急讓眾人免禮,而是微微側身,同左手側的掌宗大弟子葉霜遲低聲說了一句話。

葉霜遲眼帶笑意,回了幾句什麽。

傅天承原本就不茍言笑的臉色頓時又黑了三分。

傅天承開門見山:“本座難得清閑,與道盟執劍長老手談一局。怎料卻一直靜不下心。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卻原來是你們一個個仗著輩份修為,在這裏欺負本座徒兒。這就是本座教你們的為師為長之道?”

傅天承說完,仍不讓眾人平身。

眾人低著頭,各個瞪大了眼睛,一時間屏氣凝神,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白芷惜的唇角原本是抿著笑的,聽了這話,腳底一軟,眼前一黑。

她腦袋裏炸響了一道天雷,雷鳴聲在耳邊嗡嗡作響,使她好一會兒記不得自己是誰。

花月影更是瞳孔收緊,緊緊皺眉,情難自控地露出了不解和茫然之色。

她下意識去用餘光看自己的師父,瞧見白芷惜臉色蒼白如紙,她心底的茫然瞬間就變成了恐懼。

偏偏此時此刻,林喬喬在她的餘光裏笑意盈盈地將她望著,挑釁意味極濃。

花月影暗自咬緊了牙,緊緊攥住了雙手。

就在這時,執法堂主嚴正剛首當其沖,出列朗聲道:“宗主不可輕信宵小讒言,我等深受宗主教誨,怎會以大欺小。實是你的關門弟子顏立琛私練魔功,如今陰謀敗露,為人揭發。此人欺瞞師長,已是罪無可恕,自甘墮魔,更是人人得而誅之。我身為執法堂主,今日就是要捋宗主逆鱗,也必得立誅此人,以免遺禍世間,令我太清宗萬年清名蒙恥!”

嚴正剛的話,聽得白芷惜臉上恢覆了一些血色。

她吸了口氣,正要出列附和,就聽聞傅天承冷笑一聲:“陰謀敗露?嚴正剛,本座給你個整紛剔弊的機會。你既咬定顏立琛‘陰謀敗露’,一定是有確鑿的佐證了?只要你拿出的佐證被本座認可——本座會給你一個交代,給全宗門一個交代,本座將親手斬愛徒於劍下。”

白芷惜皺了皺眉,及時收住邁了一半的腳步,靜觀其變。

就聽見嚴正剛語氣急促道:“還需要什麽佐證!他私練魔功,身負難以自控的魔息,這還不夠麽!”

傅天承面色一寒,沈聲斥責:“僅以一點魔息,就安插莫須有的罪名給本座的愛徒。使他差點墜入混沌深淵,九死一生。嚴正剛,你無證求罪,妄圖私懲本座的弟子,你好大的膽子!”

他擡手隔空一抓,把嚴正剛的腰牌抓於手中:“堂主令牌我代為保管,你自罰面壁三九二十七天,罰期過後,於執事堂登記領取。”

嚴正剛睚眥欲裂:“宗主,我不服!”

傅天承面露慍色,緩緩起身:“罷了,本座就給你們一個交代。好讓你們知悉,在太清宗,除我之外,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動顏立琛一根毫發。”

他負手而立,喚道:“琛兒上前。”

顏立琛繞過宗主玉座,走到傅天承眼前,欠身作揖:“師尊。”

傅天承在千百雙茫然不服的灼熱視線裏,伸手輕輕按在顏立琛肩膀。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為師要讓他們知道,哪怕有一天,所有人都背叛了太清宗,唯獨你,萬不可能!”

他拍了拍顏立琛肩膀,轉過臉時,眸中本就不多的柔意瞬間化為冷光。

他的視線落在白芷惜身上:“賞罰使,去請禁獸狻猊到殿。”

眾人大氣不敢喘,都不知傅天承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

連林喬喬都微微挑起了眉毛,心忖:我怎麽有些看不懂了?

原著裏沒有這些劇情,事情發展成這個走勢,林喬喬也是始料未及的。

但林喬喬明白,大抵是因為她的所作所為,激起了這個世界的蝴蝶效應,所以,劇情在書寫新的內容,亦或只是在剝開此前深埋在原著裏,但不曾有機會被剝開的一些東西。

所以林喬喬也聚精會神,和所有人一樣,盯住了白芷惜。

白芷惜有些惶惶然:“宗主,禁獸狻猊在碎魂坑底時,曾被顏立琛身上的魔息灼傷。正在休養。”

白芷惜跟傅天承說話的時候,和平時的神態很不一樣。少了清冷淡漠,多了一分柔弱,甚至給了林喬喬一種溫順雌伏的錯覺。

林喬喬心想,他要是個男人,肯定要對她這副姿態心裏發軟。

果然,她剛想完,就看見傅天承眉目之間柔和了不少,傅天承溫聲道:“你確定狻猊是被顏立琛的魔息灼傷?你止步元嬰,到底還是肉眼凡胎。本座的命令,你照做就是。本座讓你看看,狻猊禁獸,到底是因為何故,在顏立琛面前不得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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