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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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翌日溫顏沒有下地, 而是在系統009的提示下花了一萬金幣購買彈棉弓圖紙。
采摘來的棉花要先把棉籽扒拉幹凈，再經過彈棉弓彈制，才能制成皮棉, 便於紡紗。
她把彈棉弓的圖紙覆刻下來, 差管事去找附近村裏的木匠制作。
莊子裏留了兩三位婦人負責扒拉棉籽。
溫顏也去剝了會兒，她沒什麽耐性, 在腦中詢問系統009，嫌人工太慢。
系統009回答道：“金手指商城裏有剝棉籽的工具，但宿主現在不能拿出來, 因為太過唐突，就跟土豆種差不多，以後會以別的方式出現。”
聽到這話, 溫顏才舒坦了些, 暫時還是手剝吧。
到底人多力量大，數十人采摘棉花的速度極快, 到傍晚時就把庫房填充了大半。
深秋天黑得早, 入夜時分周瑾行才抵達皇莊, 是騎馬過來的。
得知他過來，溫顏頗覺詫異，當時她都要去歇下了。
周瑾行還沒用晚飯, 庖廚忙備上雞湯馎饦。
溫顏過來瞧他, 歡喜道：“陛下怎麽過來了？”
周瑾行抿嘴笑，“得空了來瞧瞧你。”
黃內侍送上馎饦，周瑾行接過筷子, 說道：“自個兒也去用。”
黃內侍應聲是, 便退了下去。
溫顏聞著那香味有些饞嘴，讚道：“好香啊。”
周瑾行失笑, 拿勺子舀了少許湯汁吹了吹遞到她嘴邊，她不客氣嘗了嘗，貪心道：“馎饦也要一塊。”
周瑾行打趣道：“合著被莊子嫌了連晚飯都沒用？”
溫顏：“嘴饞了。”
她覺得馎饦好吃，索性讓采青給她送半碗來。
外頭的風吹得呼啦啦作響，室內卻暖和，兩人在燭下邊吃邊聊。
溫顏問起通州那邊的事。
周瑾行應道：“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輪到隔壁允州。”
溫顏：“當地老百姓定是高興不已。”
周瑾行點頭，“這是自然，今年能過個安穩年了。”又道，“先把京畿周邊的稅改推行下去，讓沈睿和你二哥積攢些稅改經驗，再全面推行，省得再出岔子。”
溫顏讚道：“陛下行事素來周全穩妥，有了通州這個例子，想來後續是能順利執行的。”
周瑾行笑了笑，沒有答話。
光一個通州就收上來四萬多畝田賦，京畿地區只怕更加厲害。
就算要額外補貼地方衙門開支，收取來的田賦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此舉不僅對老百姓有利，對國家亦是有利的。
一路騎馬過來風塵仆仆，飯後周瑾行去沐浴梳洗，回到院子，看到瓶中的幾支棉花，他取出看了看。
溫顏過來，很會抓他的心理，說道：“今年可以給軍中的將士們做棉衣禦寒。”
周瑾行挑眉，“用白疊子？”
溫顏點頭，“白疊子蓬松又暖和，穿到身上，就算是冬日裏行軍打仗，也不會笨重。”
這點周瑾行倒也沒有反駁。
溫顏從身後抱住他，自誇道：“妾是不是很厲害？”
周瑾行握住她的手，也只有她想得出用昂貴的白疊子做衣裳。
但看似不靠譜的事，仿佛也非常合理，因為她正在用實際行動去落實。
一旦大量種植，使它成為尋常東西，平民自然能使用。
見她的指尖上有幾處小破皮，他問道：“手怎麽了？”
溫顏：“被白疊子的殼紮了。”
周瑾行正色道：“差人去采摘便是，何故事必親躬？”
溫顏應道：“只有自己親自去做了，才知道容不容易。”又道，“陛下不也事必親躬嗎？”
周瑾行楞了楞，隨即攬過她的肩膀，意識到他喜歡這個女人總是有原因的，因為在某些時候，他們的性情都極其相像。
兩人數日未見，自有些親昵。
春宵帳暖，對相互間的身體已經很熟悉了。
溫顏不抵觸魚水之歡，畢竟這個男人能給她帶來歡愉。
周瑾行也很有服務意識，因為想哄她生養後嗣，解決立儲的問題。
一個想從他身上爆金幣，一個想要立儲，二人對這方面幾乎是一拍即合的默契。
室內燭火搖曳，帳幔內錦被深陷，有點小別勝新婚的意味。
子夜時分溫顏才得以安歇，周瑾行把她圈在懷裏，心裏頭頗覺踏實。
前陣子忙著處理通州的事，這些日總算可以松泛些了。
翌日周瑾行難得的睡了個懶覺，溫顏沒喊醒他，已經起了。
深秋的早晨起了不少薄霧，庖廚備了肉糜粥。
晚些時候周瑾行起床洗漱，朝陽緩緩升起，驅散霧氣。
他同溫顏去了一趟棉花地。
這些日幾十人忙碌采摘，已經摘了一半。
一行人走在田埂上，現在大部分莊稼都秋收完畢。
周瑾行問起今年的收成。
劉管事道：“今年比去年的收成好，一來瑞雪兆豐年氣候適宜，二來則是章內侍堆肥用得好，跟以往用的漚肥不太一樣。”
周瑾行挑眉，“產量要多些嗎？”
劉管事點頭，“章內侍特地拿小麥地試過，用過漚肥的小麥地產量要高兩成。”
周瑾行：“那便是管用的。”
他背著手眺望那一片片代表著生機的田地。
稅改過後老百姓的日子自要輕松許多，日子輕松了，人丁就會興旺。
溫顏過來挽他的胳膊，像只歡快的小麻雀。
那時他們走在田野裏，像一對平常的夫妻，暢想著這片熱土上能開出最燦爛的花兒。
對於農耕文明來說，土地意味著生機。
前陣子忙碌，這些天算是假期，周瑾行很享受莊子裏的愜意。
以前他一年到頭都困在乾政殿，似乎從溫淑妃進宮後，出來的次數變得多了起來。
就算事業狂魔，也知道勞逸結合。
這兩日人們一邊采摘棉花，一邊剝棉籽備皮棉。
溫顏給周瑾行畫大餅，要做棉布，要做棉襖，還要做棉被。
周瑾行拿著書籍看她，發出靈魂拷問：“你種了三千多畝白疊子，得做到什麽時候？”
溫顏：“……”
周瑾行指著外頭，“庫房裏到處都堆滿了白疊子，只怕莊子做一年也做不完。”
溫顏：“……”
周瑾行是徹底服了她的，嫌棄道：“把差事交給尚衣局去做，冬日官員要發放公服，就拿白疊子填充給他們試一試。”
溫顏：“陛下怎麽不早說呢？”
周瑾行無語。
她也沒問啊。
沒過兩日村裏的木匠把彈棉弓送來。
溫顏做指導，差人把竹篾放到門板上，將剝了籽的棉花鋪到上頭。
仆人背上彈弓，牛筋弦靠懷，一手拿彈弓，一手拿榔頭，將弦貼近棉花裏。
榔頭擊打到弓弦上發出震顫，棉花頓時起伏飛舞，眾人皆笑了起來。
這稀奇把戲委實有點意思，人們全都好奇圍觀。
那仆人背著彈弓彈了陣兒，覺得門板放得太矮了，費腰。
於是人們把門板擡高了些。
他又操作了會兒，才覺得合適了。
周瑾行也來看把戲。
弓弦發出“嗡嗡”的震顫聲，鋪在門板上的棉絮被震動到處飛，肉眼可見的蓬松起來。
彈制蓬松的棉花成為皮棉，可作紡紗。
溫顏抓了一捧，捏起來的手感軟軟的，顏色潔白，很討人喜歡。
人們嘖嘖稱奇，覺得像羊絨似的，填充到衣裳裏肯定暖和。
溫顏差人拿筷子把皮棉搓成條狀，婦人們找來手搖紡車，嘗試紡紗。
剛開始不太習慣，後來多試幾回，紡出來的紗線便均勻細致起來，並且非常紮實。
周瑾行把紗線拿到手裏看了看，覺得粗了些，還可以更細，這樣織出來的布才更柔軟。
今年朝中的京官們算是走了運，莊子裏制作好的皮棉被運送至尚衣局填充做襖子。
顏色差一些的棉花則分給莊子裏的奴仆，供他們自己做襖子禦寒。
前來幫襯采摘的村民也分得一些，他們知曉白疊子昂貴，寧願討要一些做過冬的衣裳也比拿工錢強。
溫顏在莊子裏待了近半月才回宮，周瑾行則提前幾日回去了。
她帶了棉布棉襖和一床棉被回去給政事堂那幫老頭看。
這回那幫老頭兒並無異議，是認可白疊子作用的。
如果在西域那邊能大量種植，不失為一件民生益事。
推廣白疊子種植的提案得到一致認可。
溫宗榮回去同柳氏提起這茬兒，稱讚道：“咱們三娘到底有眼光，把禦花園裏的白疊子種到莊稼地裏，日後老百姓過冬就容易多了。”
柳氏好奇道：“老百姓願意種？”
溫宗榮捋胡子，“眼下糧食為重，自然不願意。
“不過西域不像中原人煙稠密，且白疊子喜日照，最適宜種植，朝廷應會在那邊嘗試推廣。”
柳氏道：“這倒是功德一件，倘若物美價廉，定受人喜歡。”
似想起了什麽，柳氏又問起允州那邊的稅改。
溫宗榮道：“二郎說進展得還算順遂，有了通州的例子，官紳們都不敢生事，說到底，誰都不想砸前程和飯碗。”
柳氏：“如此說來，當初聖上執意推行稅改新政，倒是有成算的。”
溫宗榮點頭，“當今聖上確實有魄力，我最初不支持稅改，現在仔細想想，若能順利推行，也的確是利國利民之策。”
二人就溫宣民的差事議了一番，都替他捏了把汗，幸而車到山前必有路，順利度過了阻礙。
一旦稅改全面推進，日後他的前程自不消說。
朝廷確定要推廣種植白疊子後，章青佑成功翻身，被任命為司農寺少卿，官銜從四品上，派往西域推廣種植白疊子。
想他這一生起起伏伏，從獲罪受腐刑後在宮裏蹉跎到六十多歲，不曾想竟還有翻身的一天。
章青佑內心感慨不已。
人這一輩子真的說不準，沒有到蓋棺的那一天，誰都不知道他能走多遠，飛多高。
朝廷很重視這項差事，司農寺以章青佑為主心骨，派了一個五人團協助前往西域推進種植。
入冬的時候章青佑一行人動身前往西域，臨行前的一天他特地進宮同溫顏道別。
六十多歲的老兒穿著緋色官袍，黝黑幹瘦的臉上寫滿了重生的希望。
他的眼裏含著光。
那種蓬勃向上的能量讓人心生敬佩，因為代表著對命運的不屈服。
溫顏心中也頗有感觸。
這位六十多歲的老兒三十歲考中進士步入仕途，結果途中仕途夭折受腐刑入宮，熬到六十多歲再次入仕途，若是一般的人，只怕心態早就崩了。
這需要鋼鐵般的意志去面對人生中的大起大落，他無疑是個心中有信仰的人。
而那份信仰的力量，就來自於他自己。
他跟竇春生一樣都是值得敬佩的職業人。
沒有過多的言語，溫顏備下一杯餞行酒，祝他前往西域一路順風。
章青佑雙手接過飲下。
溫顏道：“待西域的大地開遍白疊子之時，便是章少卿歸來之日。”
章青佑：“臣能有今日覆起，全憑娘娘提攜，此次前往西域，定不辱使命。”
溫顏點頭，“可一定要保重身子，熬到歸來的那一天，因為這裏才是你的家鄉。”
章青佑：“臣，定會歸來。”
溫顏：“那我便與你定個十年之約。”
章青佑笑了，“臣定當在十年之內，讓西域的熱土開遍白疊子。”
溫顏：“甚好。”
二人就前往西域一事說了會兒。
從京都出發抵達西域得耗費兩三月的行程，朝廷已經下放政令給當地的都護府，全力協助他們一行人推廣種植白疊子。
現今世道太平，西域屬大梁版圖，除非吐蕃來犯，沿途商旅往來還算太平。
一路上有官驛落腳，章青佑年紀大了，莊子裏有位仆人願意隨行伺候。
那小夥兒是家生子奴仆，是個懂得向上的人，認了章青佑做幹爹，也想靠自己的雙手翻身。
劉管事得了準允，把小夥兒過繼到章青佑名下，也算讓他老有可依。
第二天一早章青佑一行人出發前往西域。
外頭灰蒙蒙的，長春宮裏已經供應上了地龍取暖。
溫顏透過窗戶看外面，對章青佑的人生頗有幾分動容，她在腦內說道：“他們已經走了吧。”
系統009知道她說的是誰，應道：“已經動身走了。”
溫顏的臉上有點小迷茫，“其實有時候我挺困惑的，你說他一個六十多的人了，為何還這般拼命？”
系統009沈默了陣兒，才道：“每個職業人的心裏頭總有他自己的信仰。
“我們在疲憊的時候可以擺爛，可擺爛一陣子後，還是會重整心情繼續上路。
“竇春生熱愛自己的事業，可以把這份事業堅持到她入土的那一天。
“同樣，章青佑也是一個不甘心向命運低頭的人，甭管他多少歲數，他的心中都有一股子蓬勃向上的力量。
“所以宿主不要覺得他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對於他的一生來說，年齡從來不是阻止他前進的步伐。
“你應該敬佩這樣的老人，而不是可憐他一把年紀了還沒法安享晚年。”
溫顏噎了噎，誠實道：“你能這樣安慰我，我很開心。”
系統009：“我只盼著宿主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能夠堅定不移，因為我們每幹的一件事，都是在推進大梁變得更好。”
這點溫顏沒有反駁。
她喜歡這種積極向上，充滿能量的變好，會很有成就感。
月初的時候柳氏進宮來探望，母女倆坐在一起嘮家常。
柳氏關切問起溫顏的身體情況，明著關心身體，實則旁敲側擊。
當時溫顏沒放在心上，只說自己一直在服用避子丸。
柳氏的心情有些微妙。
後宮只有一位妃嬪，倘若天子不想溫家誕下皇嗣，肯定會納其他姬妾進宮開枝散葉。
但一直都沒有動靜，又一直讓自家閨女服避子丸，藏著什麽心思，叫人摸不著頭腦。
溫顏自然不會跟她說是自己討要的，甩鍋給周天子，倒是讓柳氏胡思亂想了許久。
下午晚些時候柳氏回去，溫顏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
那種感覺她很熟悉，是要來大姨媽的征兆。
結果過了四五日都不見影兒。
小腹有點隱痛，不是太難受，但也不太爽，並且胸也有點痛。
溫顏有點納悶。
采青差人找竇春生來把平安脈，並沒有什麽異常。
冬日容易受涼，庖廚給備了紅糖姜茶飲，溫顏用過後小腹要緩和許多。
晚上周瑾行過來看她。
溫顏像奶狗一樣蜷縮在錦被裏，說肚子不舒服。
周瑾行給她揉了揉，問道：“是不是受寒了？”
溫顏搖頭。
她只想側臥，並且還要拿抱枕墊在肚子下才舒服。
也在這時，腦中冷不防跳出系統009的聲音，“宿主，我覺得你多半是中標了。”
溫顏：“？？？”
系統009：“你睡了周老板這麽多回，不可能每次都能幸運躲過。”
溫顏有些懵逼，“我服用了避子丸的。”
系統009：“那得問周老板，他是需要避子丸還是子嗣。”
溫顏：“……”
得了它的提醒，她頓時有種日了狗的錯覺。
面前的男人仍舊一副好脾氣好說話的樣子，問采青有沒有請禦醫來看診過。
采青應答道：“竇醫官曾給娘娘診過平安脈，娘娘的身體並無異常。”
周瑾行這才放下心來。
扭頭看向溫顏，卻見那女人表情微妙，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扭。
周瑾行：“？？？”
溫顏盯著他，在腦內問系統009：“互換人生金手指是不是要在孕期才能使用？”
系統009：“對。”
溫顏：“如果我現在對周老板使用這個金手指，只要成功了，是不是就意味著我懷孕了？”
系統009：“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溫顏冷靜道：“我目前才只有五百多萬金幣。”
系統009：“我可以給你操作借貸，從我這個服務賬戶裏借給你，不要利息。”
溫顏忽地露出滿意的笑容，“你今晚就給我綁定周老板。”
系統009幸災樂禍道：“你得把他留在這兒過夜。”
溫顏：“沒問題。”
與它協商好後，溫顏親昵地拉過周瑾行的手蹭了蹭臉，笑得有些焉壞。
周瑾行困惑問：“淑妃笑什麽？”
溫顏道：“妾身子不舒服，想陛下陪陪妾。”
周瑾行應了下來。
兩人在一個被窩裏入眠，溫顏時不時發笑，笑得周瑾行不明所以。
系統009在腦內匯報：“‘互換人生’金手指已兌換到賬。”
“正式開啟綁定對象周天子。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呱呱落地，感謝周天子突破人倫綱常，為孕育新生命付出辛勞。
“父愛如山，這將是最珍貴的時刻……”
它就金手指使用規則和一番解讀說了許久，而後才到了需要綁定對象確定的時刻。
溫顏故意掰周瑾行的手指頭看，用他的大拇指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點了確定。
系統009：“綁定成功。”
系統009憋著笑，幸災樂禍道：“預祝周老板孕期愉快。”
溫顏也笑。
金手指綁定成功了，那她肯定是懷上了。
這狗男人，好好的避子藥不給她，偏要作死。
也罷。
那就讓他好好體驗一把母愛的偉大吧。
她可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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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溫顏沒有下地, 而是在系統009的提示下花了一萬金幣購買彈棉弓圖紙。
采摘來的棉花要先把棉籽扒拉幹凈，再經過彈棉弓彈制，才能制成皮棉, 便於紡紗。
她把彈棉弓的圖紙覆刻下來, 差管事去找附近村裏的木匠制作。
莊子裏留了兩三位婦人負責扒拉棉籽。
溫顏也去剝了會兒，她沒什麽耐性, 在腦中詢問系統009，嫌人工太慢。
系統009回答道：“金手指商城裏有剝棉籽的工具，但宿主現在不能拿出來, 因為太過唐突，就跟土豆種差不多，以後會以別的方式出現。”
聽到這話, 溫顏才舒坦了些, 暫時還是手剝吧。
到底人多力量大，數十人采摘棉花的速度極快, 到傍晚時就把庫房填充了大半。
深秋天黑得早, 入夜時分周瑾行才抵達皇莊, 是騎馬過來的。
得知他過來，溫顏頗覺詫異，當時她都要去歇下了。
周瑾行還沒用晚飯, 庖廚忙備上雞湯馎饦。
溫顏過來瞧他, 歡喜道：“陛下怎麽過來了？”
周瑾行抿嘴笑，“得空了來瞧瞧你。”
黃內侍送上馎饦，周瑾行接過筷子, 說道：“自個兒也去用。”
黃內侍應聲是, 便退了下去。
溫顏聞著那香味有些饞嘴，讚道：“好香啊。”
周瑾行失笑, 拿勺子舀了少許湯汁吹了吹遞到她嘴邊，她不客氣嘗了嘗，貪心道：“馎饦也要一塊。”
周瑾行打趣道：“合著被莊子嫌了連晚飯都沒用？”
溫顏：“嘴饞了。”
她覺得馎饦好吃，索性讓采青給她送半碗來。
外頭的風吹得呼啦啦作響，室內卻暖和，兩人在燭下邊吃邊聊。
溫顏問起通州那邊的事。
周瑾行應道：“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輪到隔壁允州。”
溫顏：“當地老百姓定是高興不已。”
周瑾行點頭，“這是自然，今年能過個安穩年了。”又道，“先把京畿周邊的稅改推行下去，讓沈睿和你二哥積攢些稅改經驗，再全面推行，省得再出岔子。”
溫顏讚道：“陛下行事素來周全穩妥，有了通州這個例子，想來後續是能順利執行的。”
周瑾行笑了笑，沒有答話。
光一個通州就收上來四萬多畝田賦，京畿地區只怕更加厲害。
就算要額外補貼地方衙門開支，收取來的田賦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此舉不僅對老百姓有利，對國家亦是有利的。
一路騎馬過來風塵仆仆，飯後周瑾行去沐浴梳洗，回到院子，看到瓶中的幾支棉花，他取出看了看。
溫顏過來，很會抓他的心理，說道：“今年可以給軍中的將士們做棉衣禦寒。”
周瑾行挑眉，“用白疊子？”
溫顏點頭，“白疊子蓬松又暖和，穿到身上，就算是冬日裏行軍打仗，也不會笨重。”
這點周瑾行倒也沒有反駁。
溫顏從身後抱住他，自誇道：“妾是不是很厲害？”
周瑾行握住她的手，也只有她想得出用昂貴的白疊子做衣裳。
但看似不靠譜的事，仿佛也非常合理，因為她正在用實際行動去落實。
一旦大量種植，使它成為尋常東西，平民自然能使用。
見她的指尖上有幾處小破皮，他問道：“手怎麽了？”
溫顏：“被白疊子的殼紮了。”
周瑾行正色道：“差人去采摘便是，何故事必親躬？”
溫顏應道：“只有自己親自去做了，才知道容不容易。”又道，“陛下不也事必親躬嗎？”
周瑾行楞了楞，隨即攬過她的肩膀，意識到他喜歡這個女人總是有原因的，因為在某些時候，他們的性情都極其相像。
兩人數日未見，自有些親昵。
春宵帳暖，對相互間的身體已經很熟悉了。
溫顏不抵觸魚水之歡，畢竟這個男人能給她帶來歡愉。
周瑾行也很有服務意識，因為想哄她生養後嗣，解決立儲的問題。
一個想從他身上爆金幣，一個想要立儲，二人對這方面幾乎是一拍即合的默契。
室內燭火搖曳，帳幔內錦被深陷，有點小別勝新婚的意味。
子夜時分溫顏才得以安歇，周瑾行把她圈在懷裏，心裏頭頗覺踏實。
前陣子忙著處理通州的事，這些日總算可以松泛些了。
翌日周瑾行難得的睡了個懶覺，溫顏沒喊醒他，已經起了。
深秋的早晨起了不少薄霧，庖廚備了肉糜粥。
晚些時候周瑾行起床洗漱，朝陽緩緩升起，驅散霧氣。
他同溫顏去了一趟棉花地。
這些日幾十人忙碌采摘，已經摘了一半。
一行人走在田埂上，現在大部分莊稼都秋收完畢。
周瑾行問起今年的收成。
劉管事道：“今年比去年的收成好，一來瑞雪兆豐年氣候適宜，二來則是章內侍堆肥用得好，跟以往用的漚肥不太一樣。”
周瑾行挑眉，“產量要多些嗎？”
劉管事點頭，“章內侍特地拿小麥地試過，用過漚肥的小麥地產量要高兩成。”
周瑾行：“那便是管用的。”
他背著手眺望那一片片代表著生機的田地。
稅改過後老百姓的日子自要輕松許多，日子輕松了，人丁就會興旺。
溫顏過來挽他的胳膊，像只歡快的小麻雀。
那時他們走在田野裏，像一對平常的夫妻，暢想著這片熱土上能開出最燦爛的花兒。
對於農耕文明來說，土地意味著生機。
前陣子忙碌，這些天算是假期，周瑾行很享受莊子裏的愜意。
以前他一年到頭都困在乾政殿，似乎從溫淑妃進宮後，出來的次數變得多了起來。
就算事業狂魔，也知道勞逸結合。
這兩日人們一邊采摘棉花，一邊剝棉籽備皮棉。
溫顏給周瑾行畫大餅，要做棉布，要做棉襖，還要做棉被。
周瑾行拿著書籍看她，發出靈魂拷問：“你種了三千多畝白疊子，得做到什麽時候？”
溫顏：“……”
周瑾行指著外頭，“庫房裏到處都堆滿了白疊子，只怕莊子做一年也做不完。”
溫顏：“……”
周瑾行是徹底服了她的，嫌棄道：“把差事交給尚衣局去做，冬日官員要發放公服，就拿白疊子填充給他們試一試。”
溫顏：“陛下怎麽不早說呢？”
周瑾行無語。
她也沒問啊。
沒過兩日村裏的木匠把彈棉弓送來。
溫顏做指導，差人把竹篾放到門板上，將剝了籽的棉花鋪到上頭。
仆人背上彈弓，牛筋弦靠懷，一手拿彈弓，一手拿榔頭，將弦貼近棉花裏。
榔頭擊打到弓弦上發出震顫，棉花頓時起伏飛舞，眾人皆笑了起來。
這稀奇把戲委實有點意思，人們全都好奇圍觀。
那仆人背著彈弓彈了陣兒，覺得門板放得太矮了，費腰。
於是人們把門板擡高了些。
他又操作了會兒，才覺得合適了。
周瑾行也來看把戲。
弓弦發出“嗡嗡”的震顫聲，鋪在門板上的棉絮被震動到處飛，肉眼可見的蓬松起來。
彈制蓬松的棉花成為皮棉，可作紡紗。
溫顏抓了一捧，捏起來的手感軟軟的，顏色潔白，很討人喜歡。
人們嘖嘖稱奇，覺得像羊絨似的，填充到衣裳裏肯定暖和。
溫顏差人拿筷子把皮棉搓成條狀，婦人們找來手搖紡車，嘗試紡紗。
剛開始不太習慣，後來多試幾回，紡出來的紗線便均勻細致起來，並且非常紮實。
周瑾行把紗線拿到手裏看了看，覺得粗了些，還可以更細，這樣織出來的布才更柔軟。
今年朝中的京官們算是走了運，莊子裏制作好的皮棉被運送至尚衣局填充做襖子。
顏色差一些的棉花則分給莊子裏的奴仆，供他們自己做襖子禦寒。
前來幫襯采摘的村民也分得一些，他們知曉白疊子昂貴，寧願討要一些做過冬的衣裳也比拿工錢強。
溫顏在莊子裏待了近半月才回宮，周瑾行則提前幾日回去了。
她帶了棉布棉襖和一床棉被回去給政事堂那幫老頭看。
這回那幫老頭兒並無異議，是認可白疊子作用的。
如果在西域那邊能大量種植，不失為一件民生益事。
推廣白疊子種植的提案得到一致認可。
溫宗榮回去同柳氏提起這茬兒，稱讚道：“咱們三娘到底有眼光，把禦花園裏的白疊子種到莊稼地裏，日後老百姓過冬就容易多了。”
柳氏好奇道：“老百姓願意種？”
溫宗榮捋胡子，“眼下糧食為重，自然不願意。
“不過西域不像中原人煙稠密，且白疊子喜日照，最適宜種植，朝廷應會在那邊嘗試推廣。”
柳氏道：“這倒是功德一件，倘若物美價廉，定受人喜歡。”
似想起了什麽，柳氏又問起允州那邊的稅改。
溫宗榮道：“二郎說進展得還算順遂，有了通州的例子，官紳們都不敢生事，說到底，誰都不想砸前程和飯碗。”
柳氏：“如此說來，當初聖上執意推行稅改新政，倒是有成算的。”
溫宗榮點頭，“當今聖上確實有魄力，我最初不支持稅改，現在仔細想想，若能順利推行，也的確是利國利民之策。”
二人就溫宣民的差事議了一番，都替他捏了把汗，幸而車到山前必有路，順利度過了阻礙。
一旦稅改全面推進，日後他的前程自不消說。
朝廷確定要推廣種植白疊子後，章青佑成功翻身，被任命為司農寺少卿，官銜從四品上，派往西域推廣種植白疊子。
想他這一生起起伏伏，從獲罪受腐刑後在宮裏蹉跎到六十多歲，不曾想竟還有翻身的一天。
章青佑內心感慨不已。
人這一輩子真的說不準，沒有到蓋棺的那一天，誰都不知道他能走多遠，飛多高。
朝廷很重視這項差事，司農寺以章青佑為主心骨，派了一個五人團協助前往西域推進種植。
入冬的時候章青佑一行人動身前往西域，臨行前的一天他特地進宮同溫顏道別。
六十多歲的老兒穿著緋色官袍，黝黑幹瘦的臉上寫滿了重生的希望。
他的眼裏含著光。
那種蓬勃向上的能量讓人心生敬佩，因為代表著對命運的不屈服。
溫顏心中也頗有感觸。
這位六十多歲的老兒三十歲考中進士步入仕途，結果途中仕途夭折受腐刑入宮，熬到六十多歲再次入仕途，若是一般的人，只怕心態早就崩了。
這需要鋼鐵般的意志去面對人生中的大起大落，他無疑是個心中有信仰的人。
而那份信仰的力量，就來自於他自己。
他跟竇春生一樣都是值得敬佩的職業人。
沒有過多的言語，溫顏備下一杯餞行酒，祝他前往西域一路順風。
章青佑雙手接過飲下。
溫顏道：“待西域的大地開遍白疊子之時，便是章少卿歸來之日。”
章青佑：“臣能有今日覆起，全憑娘娘提攜，此次前往西域，定不辱使命。”
溫顏點頭，“可一定要保重身子，熬到歸來的那一天，因為這裏才是你的家鄉。”
章青佑：“臣，定會歸來。”
溫顏：“那我便與你定個十年之約。”
章青佑笑了，“臣定當在十年之內，讓西域的熱土開遍白疊子。”
溫顏：“甚好。”
二人就前往西域一事說了會兒。
從京都出發抵達西域得耗費兩三月的行程，朝廷已經下放政令給當地的都護府，全力協助他們一行人推廣種植白疊子。
現今世道太平，西域屬大梁版圖，除非吐蕃來犯，沿途商旅往來還算太平。
一路上有官驛落腳，章青佑年紀大了，莊子裏有位仆人願意隨行伺候。
那小夥兒是家生子奴仆，是個懂得向上的人，認了章青佑做幹爹，也想靠自己的雙手翻身。
劉管事得了準允，把小夥兒過繼到章青佑名下，也算讓他老有可依。
第二天一早章青佑一行人出發前往西域。
外頭灰蒙蒙的，長春宮裏已經供應上了地龍取暖。
溫顏透過窗戶看外面，對章青佑的人生頗有幾分動容，她在腦內說道：“他們已經走了吧。”
系統009知道她說的是誰，應道：“已經動身走了。”
溫顏的臉上有點小迷茫，“其實有時候我挺困惑的，你說他一個六十多的人了，為何還這般拼命？”
系統009沈默了陣兒，才道：“每個職業人的心裏頭總有他自己的信仰。
“我們在疲憊的時候可以擺爛，可擺爛一陣子後，還是會重整心情繼續上路。
“竇春生熱愛自己的事業，可以把這份事業堅持到她入土的那一天。
“同樣，章青佑也是一個不甘心向命運低頭的人，甭管他多少歲數，他的心中都有一股子蓬勃向上的力量。
“所以宿主不要覺得他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對於他的一生來說，年齡從來不是阻止他前進的步伐。
“你應該敬佩這樣的老人，而不是可憐他一把年紀了還沒法安享晚年。”
溫顏噎了噎，誠實道：“你能這樣安慰我，我很開心。”
系統009：“我只盼著宿主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能夠堅定不移，因為我們每幹的一件事，都是在推進大梁變得更好。”
這點溫顏沒有反駁。
她喜歡這種積極向上，充滿能量的變好，會很有成就感。
月初的時候柳氏進宮來探望，母女倆坐在一起嘮家常。
柳氏關切問起溫顏的身體情況，明著關心身體，實則旁敲側擊。
當時溫顏沒放在心上，只說自己一直在服用避子丸。
柳氏的心情有些微妙。
後宮只有一位妃嬪，倘若天子不想溫家誕下皇嗣，肯定會納其他姬妾進宮開枝散葉。
但一直都沒有動靜，又一直讓自家閨女服避子丸，藏著什麽心思，叫人摸不著頭腦。
溫顏自然不會跟她說是自己討要的，甩鍋給周天子，倒是讓柳氏胡思亂想了許久。
下午晚些時候柳氏回去，溫顏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
那種感覺她很熟悉，是要來大姨媽的征兆。
結果過了四五日都不見影兒。
小腹有點隱痛，不是太難受，但也不太爽，並且胸也有點痛。
溫顏有點納悶。
采青差人找竇春生來把平安脈，並沒有什麽異常。
冬日容易受涼，庖廚給備了紅糖姜茶飲，溫顏用過後小腹要緩和許多。
晚上周瑾行過來看她。
溫顏像奶狗一樣蜷縮在錦被裏，說肚子不舒服。
周瑾行給她揉了揉，問道：“是不是受寒了？”
溫顏搖頭。
她只想側臥，並且還要拿抱枕墊在肚子下才舒服。
也在這時，腦中冷不防跳出系統009的聲音，“宿主，我覺得你多半是中標了。”
溫顏：“？？？”
系統009：“你睡了周老板這麽多回，不可能每次都能幸運躲過。”
溫顏有些懵逼，“我服用了避子丸的。”
系統009：“那得問周老板，他是需要避子丸還是子嗣。”
溫顏：“……”
得了它的提醒，她頓時有種日了狗的錯覺。
面前的男人仍舊一副好脾氣好說話的樣子，問采青有沒有請禦醫來看診過。
采青應答道：“竇醫官曾給娘娘診過平安脈，娘娘的身體並無異常。”
周瑾行這才放下心來。
扭頭看向溫顏，卻見那女人表情微妙，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扭。
周瑾行：“？？？”
溫顏盯著他，在腦內問系統009：“互換人生金手指是不是要在孕期才能使用？”
系統009：“對。”
溫顏：“如果我現在對周老板使用這個金手指，只要成功了，是不是就意味著我懷孕了？”
系統009：“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
溫顏冷靜道：“我目前才只有五百多萬金幣。”
系統009：“我可以給你操作借貸，從我這個服務賬戶裏借給你，不要利息。”
溫顏忽地露出滿意的笑容，“你今晚就給我綁定周老板。”
系統009幸災樂禍道：“你得把他留在這兒過夜。”
溫顏：“沒問題。”
與它協商好後，溫顏親昵地拉過周瑾行的手蹭了蹭臉，笑得有些焉壞。
周瑾行困惑問：“淑妃笑什麽？”
溫顏道：“妾身子不舒服，想陛下陪陪妾。”
周瑾行應了下來。
兩人在一個被窩裏入眠，溫顏時不時發笑，笑得周瑾行不明所以。
系統009在腦內匯報：“‘互換人生’金手指已兌換到賬。”
“正式開啟綁定對象周天子。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呱呱落地，感謝周天子突破人倫綱常，為孕育新生命付出辛勞。
“父愛如山，這將是最珍貴的時刻……”
它就金手指使用規則和一番解讀說了許久，而後才到了需要綁定對象確定的時刻。
溫顏故意掰周瑾行的手指頭看，用他的大拇指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點了確定。
系統009：“綁定成功。”
系統009憋著笑，幸災樂禍道：“預祝周老板孕期愉快。”
溫顏也笑。
金手指綁定成功了，那她肯定是懷上了。
這狗男人，好好的避子藥不給她，偏要作死。
也罷。
那就讓他好好體驗一把母愛的偉大吧。
她可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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