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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老陳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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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老陳償命

第二日醒來, 何辜又去了學校一趟。

她戴上口罩,將自己全副武裝起來,然後避開人群, 重新走了一遍昨晚看見的鄧茜藝從實驗樓出來的路線。

按照周圍的店鋪給的信息,在那個案件發生之後, 學校重新砌了墻, 也就是從湖邊到宿舍樓需要繞遠路,就不用經過外面的店鋪就可以回到宿舍樓了。

何辜費勁地繞了一大圈來到了湖邊, 這裏早已變了一副模樣, 就連湖邊的森林也被砍掉了大半,重新布置出了一片湖邊景色,原本密集高大的樹木都被替換成了稀疏矮小的林木,至少在這種情況下樹林中藏不了人。

湖邊的小燈也被撤了下去, 換成了可以照亮一大片陸地的大燈,據說還有學生抱怨過學校裏的燈光太亮影響作息。

在這一番改動之下,湖邊早就不見了當年的那副陰暗蕭瑟,反而多了幾分溫柔小意, 不少的情侶會在這裏約會, 然後悠閑地繞著湖邊散步。

好在昨晚的記憶比較深刻,何辜還是能勉強從這些完全不一樣的布置中還原出鄧茜藝的路線。

這裏原本有一條小路, 但是現在已經被幾棵樹木掩蓋, 變成了一個小土坡,想要繼續往下走就需要踏上草坪穿過森林, 一直朝著樹林深處走去。

盡頭, 一堵墻擋住了何辜的去路, 長長的圍墻擋在道路的盡頭,青苔逐漸長滿了墻角, 濕潤的水汽將它變得破敗不堪,只是這樣一堵破墻,就隔絕了小吃街與校內的空間,讓兩邊變得遙遠了許多。

何辜停住腳步,四處看了看,挑了一塊形狀怪異的石頭,輕輕一扔,那石頭就越過墻頭飛到了另一邊。

小吃街人多,在眾目睽睽之下翻墻還是不太好。

何辜自己畫的隱身符她也不敢用了,上一次拿鄭譯卿的擺件試了一下,結果那個瓶子瞬間碎成了渣渣。

何辜默默地為它超度了幾秒,心中暗道自己幸運,當時只是手腳分開了,沒有直接爆體而亡。

畢竟渾身碎成肉渣渣也是一種字面意義上的“隱身”。

按照標記繞到墻的另一邊,何辜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間小吃鋪子,今天守鋪子的是一個中年女性,她正在鋪子裏清洗菜品,然後挨個切好串號,再將它們按順序擺放在架子上。

她的身形中等,只是一副普通中年女子的樣子,只是她的眼睛溫柔如水,在聽見開門聲望過來的時候,只讓人覺得舒適平靜許多。

“同學想吃什麽自己拿,或者我現在給你洗也行。”

這個時候還沒到營業的時間,但婦女也不趕人走,反而樂呵呵地拿出了菜單遞給她:“這上面的串都有,你想吃什麽就告訴我。”

在何辜低頭看菜單的時候,婦女還自來熟地寒暄了幾句:“今天下課這麽早嗎?是不是剛上完早八出來啊。”

何辜隨意點了幾個串,將菜單遞還給她:“沒有,我畢業很久了,只是來看看。”

婦女點了點頭,回到了架子前:“回來看老師的吧,最近好像是要校慶了,也有不少學生回來呢!前陣子龐老師還帶著他的學生們來吃了我們的串!”

說起來她還有些得意的。

他們家串開了二十多年,在這片大學城裏也算是小火了,不少畢業生回來還來吃,還說味道沒變,一直這麽好吃呢!

何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像是來了興趣:“我畢業好多年了,我記得這裏之前是可以直接進學校的,怎麽突然多了一堵墻?”

婦女的動作頓了頓,她擺了擺手:“學校要管理嘛,也能保護同學的安全,之前病毒來的時候也方便封校。”

她又打量了何辜幾眼:“妹子啊,你多大了?這墻可修了好多年了,沒看出來你和我差不多年紀啊。”

何辜面不改色地回答:“保養得好。”

婦女將烤好的串放在了她的桌上,笑了笑:“也是,我們天天在油煙裏,老得快。你們有知識的人能力強,也顯得年輕。”

“不是有知識的人能力強,是每個人都有自己強的一面,就像您的串,養活了大半個學校,這也是您的能力,放在以前啊,高低得給您封個竈神當當。”

婦女顯得有些羞澀:“哎呀,妹子你真會說,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何辜垂了垂眼,這才慢慢地進入了正題:“我最近聽說學校裏出事了?好像還上了熱搜?”

婦女的臉色變了變,原本的笑意僵在了臉上,但很快緩了過來,她繼續回到操作臺前清洗著菜品:“也沒什麽,就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過去很多年了。”

她又說:“妹子你當時估計都畢業了吧,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許是之前的誇讚讓她卸下了一些防備,竟然也慢慢地抱怨了幾句:“過去這麽多年了,哪裏能找到呢?當年警察記者還有學校幾方面都一起查過了,就連小姑娘的導師都從外地趕回來了,也沒查到什麽不對勁。”

就在這時,一輛三輪車緩緩停在了門外,是中年男子進貨回來了,他從車上跳下來,扯著嗓子喊了一句:“來卸貨!”

女子擦了擦手,連忙從操作臺前跑了出來,她嫌棄地拍了男人一巴掌:“看你這樣!快去洗洗。”

男人憨厚地笑了笑,隨意拿起毛巾擦了擦,大步朝著店裏走去,看見背對著門口的身影,他也熱情地招呼了兩嘴:“下課了?這麽早就來客……”

他的腳步忽然停住了。

“幹什麽呢?讓開。”

女子搬著一箱簽子跟在後面,她嫌棄地踢了男人一腳,想讓他讓開,卻被男人攔住了。

他滿臉怒意地瞪著何辜:“你怎麽來了?我都說了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也不認識什麽鄧茜藝!”

聽見男人的話,女子也怔住了,她的手掌緊了緊,差點沒抱穩手裏的箱子。

“這……”

何辜仿佛沒有聽見男人的聲音一般,她不緊不慢地將手裏的烤串放下,又擦了擦手,轉過頭看向堵在門口的夫妻倆。

“不需要你說什麽。”

她站了起來,將夫妻倆的神色狀態盡收眼底:“我只是來問個問題。”

“鄧茜藝死的那個晚上,她來找你們了吧。”

男子的眼神大震,垂在身側的拳頭不自覺地緊了緊,那女子表現得更為明顯一些,她迫不及待就想上前反駁,只是被男子攔了下來。

何辜垂下眼,上前幾步走到了他們身邊:“行了,不打擾你們營業了,借過。”

逼迫人回答問題不是她的風格,而且這兩人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之前這裏並未砌墻,所以鄧茜藝想要回到宿舍樓,經過這片商家再回去是最合理的路線,而且在經歷了那種事情之後,她迫切地需要去到有許多人在的地方。

熱鬧的小吃街就是她的選擇。

在不確定那兩人有沒有跟上的情況下,她甚至有可能選擇先坐在店裏。

但她第二天卻被發現自縊在水房之中,無論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沒有救下來她的夫妻倆一定是最煎熬最自責的人。

這兩人性格溫和熱情,還能在小吃街經營多年保持紅火,可見平日裏與學生關系也不錯,在那種情況下確實很有可能是鄧茜藝的第一選擇。

“等一下。”

就在何辜將要離開店鋪的時候,女人突然開口叫住了她。

“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說出去。”

她的眼睛紅了一大圈,仿佛遭遇了什麽天崩地裂的事情,時隔多年,那件逃避了許久的事情終於還是壓回了她的身上。

何辜收回腳,將門關上:“我很樂意幫你們保存秘密,不過誰可以告訴我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麽?”

“你!”

“放開手!”

“你相信她?”

“沒辦法了!”

夫妻倆爭執了好一會兒,女人才一臉愁容地開了口:“其實這事本來和我們也沒什麽關系,那天……那天……”

男人接過話:“那天鄧茜藝慌裏慌張地來店裏,說有人想要強迫她。我讓她在店裏坐會兒,幫她把人趕跑了。後來她說她害怕,所以我就騎著車把她送回了樓下。”

女人抽泣著說:“我要是知道小姑娘回去就自殺了,我就算不要店了我也不可能讓她回去的啊,如果我當時多註意一點就好了,說不定還能勸她幾句。”

何辜明白了。

監控裏唯一拍到的“鄧茜藝哭著從男人車上下來”是晚上遭遇了那種事情之後,拜托燒烤店老板將她送回來。

所謂的“為情自殺”也根本不成立。

女人顫抖著看向了何辜,突然噗通一聲朝著她跪了下來:“我求求您,您別告訴警察好嗎?我們真的什麽也沒幹,什麽也沒幹……”

何辜被嚇了一跳,趕忙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如果你們說的屬實,這件事情與你們其實沒有多大關系。”

“可是……可是……他們所有人都在說是我們家老陳害了她,要讓老陳償命啊!我們一輩子本本分分的從來沒害過人,可是那些人只是看了監控,就將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老陳的頭上……”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淒厲,他們沒有文化,更不懂得怎麽去網上解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謾罵越來越激烈,甚至都開始虛構故事情節。

鄧茜藝做了男人的小三,被甩了所以自殺。

男人是個賭鬼,來找鄧茜藝要錢,搶走了她所有錢。

……

所有人都在說,一定是那個男人害死了鄧茜藝!

不知道為什麽,偌大個學校,竟然只能從宿舍門口的那個監控拍到鄧茜藝的身影,除此之外,從實驗樓到小吃街,再到老陳騎車送鄧茜藝回宿舍,其中的所有監控都沒了!

在那個網絡管理還未健全的年代,老陳夫妻倆怎麽敢站出來!

既然監控沒拍清楚人臉——

就這樣一直隱瞞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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