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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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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湊在一起極是親昵。

由於玄明神君和白玉已經無事,雲母的心情是這陣子以來前所未有的輕松。她情緒頗好,摟著師父時也毫無保留。她勾著白及的脖子小雞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吻他,不時瞇著眼睛撒嬌一般地磨蹭親近。白及被她弄得喉嚨發緊,喉結不自在地動了動,不得不壓著情緒才能讓手上的力道不至於太重。

雲母約莫是不曉得他內心情緒,不過不可否認小狐貍溫軟而密集的吻的確一定程度上安撫了他的焦慮,當然同時也……令人愈發不舍。

明明雲母還沒準備要走,但白及已經開始感到了不情願。故而他們分開之時,他不禁又握著她的肩膀追上去又在她唇上吻了兩下,看著她明顯覺得開心驚喜但又有些羞澀的笑,心裏不知不覺便騰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白及放輕了聲音,哄著她似的緩緩問道:“到時……我會念你。”

平時他們親熱的舉止不少,但白及其實情話說得不多,只聽這麽一句,雲母已隱隱覺得耳根有點發燙。她埋著頭用力地點了點,想了想,繼而也回應道:“我也會想你的。”

說罷,她依戀埋在白及胸口。白及擡手理了理她鬢邊的碎發,將她的臉露出來,手指觸及肌膚時能夠感到柔軟的溫熱,他的動作不覺一頓。

——盡管雲母還沒有要走,他卻已經開始感到不舍了。

如此一想,白及便覺得有幾分不安,摟著她腰的手也不覺收緊了些許。察覺到雲母奇怪地擡頭往上看,他便湊過去吻了吻她的額頭,抱得亦愈發緊了許多。

……

於是半個月後,白玉傷愈,玄明亦從反覆下凡歷劫的精神恍惚中漸漸恢覆過來,於是雲母回旭照宮收拾了一趟東西,便同兄長石英一同去了玄明神君的竹林。白及送走了雲母,旭照宮一下子清冷起來,他獨自閉關了幾日,便又出了關,隨後……就造訪了南海。

赤霞與觀雲在南海附近立了新的仙宮,目前正常籌備婚事。白及的到來,無疑把他們兩人都嚇了一跳,赤霞緊張地在門口探頭探腦,扯著觀雲的領子半天都沒撒手,壓低了聲震驚道:“師父怎麽……從旭照宮裏出來了?”

觀雲被她拽著領子不是很舒服,頗為無奈地低頭瞅了她一眼,隨即將目光投向白及,沈了沈聲,亦有些擔心地道:“……不會是和小師妹吵架了吧。”

話完,兩人便一同看向白及,但又誰都不敢率先一步進去詢問,便僵持著。

其實也不怪他們反應過激。赤霞與觀雲好歹在白及門下學習了兩百多年,自是熟悉白及喜愛清靜的性子,他若無必要是不大沾染俗物的,自然也不大離宮,故而像這樣無緣無故地就從旭照宮跑來南方看他們,是絕無僅有的事。

赤霞與觀雲對視一眼。

白及是前幾日突然造訪的,都沒事先打個招呼。要說有什麽事好像也不像,他同他們打了招呼,便自己在一間客房中打坐修煉,同在旭照宮裏似乎也沒什麽兩樣。如此一來,著實難怪赤霞與觀雲多想。

他們屏息凝神地湊在客房門口往裏瞧白及,他們自以為盡量減小了動靜,但實際上響動頗大,白及自是聽到了。他閉著眼挺著背身子筆直地在打坐,但並未入定,已將赤霞和觀雲在門口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不過,他未睜眼,也未開口解釋些什麽。

因為他自己……都對此時的狀況都有些莫名。

他住在仙宮中多年,清冷慣了,以往也有過弟子全部外出、旭照宮中只有他一人的情況,只是他那時卻並未覺得不對過,仍舊打坐清修,和平常無二。然而這一回卻不同……雲母離開後,他總覺得心煩意亂無法靜心,在內室獨自待了幾日便覺得無法忍受,望著空蕩蕩的內室、庭院和道場,心裏像是空了一塊,於是突然就有些懷念人聲,想來想去,便來了這裏。

赤霞和觀雲兩個都是他的弟子,亦是最為活潑的兩個。哪怕只是看著他們,都覺得要比別處熱鬧些,故總算填補了些心裏的空寂。

不過……卻總還是未填滿的。

白及略有幾分失神。他這幾日懷中沒有東西,便總像是少了點什麽。他思念她發間縈繞的淡雅的香氣,卻又知雲兒不過數日。玄明才見到她,又好不容易家人團聚,總要多留些時日,雲兒回來只怕還要好久……想來想去,白及只得靜靜地壓下心底的焦躁,凝了凝神,緩緩地等待著。

——這個時候,雲母已經抵達了玄明神君的竹林。

她與石英已經在玄明的草廬中小住了幾天。正如玄明神君所說的,這裏長久不住人,總要修整修整,而他們既然來了,娘親又重傷初愈經不得大動作,雲母和石英索性便搭把手。

他們並未主動要求,只是跟在玄明後面,但玄明索性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讓他們跟著,從不問起他們為何跟著的話題,只在經過某些地方的時候,簡單地說明兩句。

“當年我第一次見到你們娘的人身,便是在這兒。”

玄明已從箱子裏尋出了他當年的扇子,這會兒說起,便自然地將它折在手中敲了敲。他笑得頗為溫柔,唇邊還掛著懷念之色。

“我原只當她是路過的靈物,是腦子裏想法頗多的狐貍,自那之後,便再不能如此想了。”

雲母望著玄明的神情呆了一會兒,便是他的目光瞧去。他所說的位置是草廬的屋檐之下,若是有雨的日子,想來便可坐在此處聽雨。玄明這樣說,雲母腦海中便浮現出娘坐在這裏、首次從白狐變為了人的畫面,然後再看這草廬檐下,難免生出些時光荏苒之感。

玄明說完便笑了笑,長袖一拂,就將不知是被風從哪兒吹來的茅草竹葉都拂去了。他帶著兩個孩子又往別處走,一邊收拾,一邊隨口就說點往事。

玄明的住處說大也不是很大,且本已住了幾日,不一會兒就將草廬裏裏外外都走遍了。雲母當然是認認真真地到處打量,因為在幻境中待過,她對這裏其實不算完全陌生,只是細看之後,卻又能發現不同的地方。

在幻境中,玄明是一人獨居的神君,他興趣風雅又好整潔,屋子裏處處都是井井有條頗有風韻的,同時也看得出四處皆是按他一個人的喜好隨意布置,然而今日這個草廬……卻處處都是有女子生活過的痕跡,有時候……又像是不止女子。

到處整理的時候,她偶然瞧見有些屋子裏的物件似乎是給小孩子準備的,大概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孩子,亂七八糟地備了許多。玄明亦瞧見了,但沒帶他們進去看,只淡淡地笑了下,就自行將東西都收了,道了句是空屋,就帶著他們往下一處走。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玄明笑著揮了揮手,道:“我去竹林裏看看,你們自己玩吧。我今日同你們說的事,你們莫要和玉兒提,她臉皮薄,聽了要不好意思的。”

玄明如此說,雲母自然點了點頭應了,石英亦頷了首。他們兄妹一起自己在草廬裏看來看去,覺得沒什麽意思,便索性一起往竹林晃了過去,結果沒走幾步就又碰到了玄明神君。玄明神君聽到腳步聲,倒也沒說什麽,只是笑著招手讓他們過去,道:“幾十年沒有回來,這一塊的竹子死了一片,過幾日要重新種了。”

雲母一楞,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去,果然有一片竹子開過了花,幹枯死了,如今已是了無生機,比起一路走來時的綠意,這裏隱隱透著死意,蕭條得很。

石英站在原處,聽玄明這樣說,看著一片焦枯的竹林亦是沈默。

竹子開花而死,是為不祥之兆。

石英頓了頓,還是看向了玄明,但沒開口說話。玄明約莫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回頭一笑,道:“無妨,生老病死本是尋常。它們雖大多經了我的手,許是比一般的要耐得住些,但終還是凡物……再說,置死地,未嘗不是為新生。”

說著,玄明又是輕輕揚了揚袖,用了點術法。雲母眼前晃了晃,那一大片枯死的竹林就皆不見了,只剩下玄明手中一把開花後留下的竹米。他將竹米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笑著說:“一切從頭開始便是。待將這些種下去,再等兩年,就又是一片新竹子了。”

石英的喉嚨動了動,猶豫一瞬,頭一回主動問他話道:“……你為何這麽喜歡竹子?”

玄明一頓,目光不覺看向了另一片。這兩片竹子皆是挨著,都分不清是何處開始有了生死之別的。這一片竹林長得頗高,還生機勃勃得很,一層層竹葉攏起的綠頂遮擋著陽光,留下一處陰涼地。玄明笑了笑,擡手輕輕摸了摸離得近的一棵竹子,回答:“彎而不折,折而不斷,且生而有節……”

不彎不折,有禮有節。

待升高到淩雲乘風處,便是高風亮節。

然而玄明卻沒往下說,只是看著兩個孩子一笑,答曰:“而且長得高。種下這麽一片,到了夏日便可乘涼,如何能不喜歡?”

話完,他將手掌一攤,朝雲母和石英露出那一把竹米,笑著問道:“你們若是感興趣,不如一起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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