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認

“老板娘，再來碗陽春面!”

“誒，好叻，您稍等!”

面館的生意依舊是紅紅火火。孫秀娟從早忙到現在，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

這二人不愧是母子倆，仔細看去海延風的容貌竟和她有七八分相像，谷杏子站在門前端詳著正在廚房忙碌的中年女人，海延風說的沒錯，孫秀娟就是他尋找多年的生母。

此時孫秀娟正動作麻利的舀起面湯澆在一排幹面上。谷杏子覺察到昔日出眾的美麗還不蹭從她的臉上完全褪去，依稀看的出來她年輕時候的容顏是多麽的招人喜歡。

孫秀娟將熱騰騰的湯面遞給服務生，一個轉身見谷杏子一言不發的杵在門口。

“杏子，你怎麽來了”孫秀娟熱情的向她招招手: “來，快進來坐，還沒吃午飯吧你等著，我給你做碗面吃，店裏出了新口味，你肯定喜歡。”

“大娘，延風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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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門口

“大娘，延風就在裏面。”

孫秀娟在病房門前躊躇著。又是擔心，又是害怕。她猶豫的對谷杏子說: “要不，我…。我還是不進去了吧，我就在門口看他一眼就成。”

谷杏子心裏也為這母子倆著急，她二話不說，拉起孫秀娟的手進了病房。

“延風，我把大娘給你帶來了。”

海延風躺在病床上，他用盡全力，仰起頭，在見到孫秀娟的那一剎那，他的心裏頓時五味雜陳。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海延風低低的喚了一聲“媽——”

“你怎麽傷成這樣!”看著海延風不得動彈的樣子，孫秀娟的眼前驀然湧上水霧。谷杏子指引著孫秀娟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

“我沒事的。”

“還說沒事，瞧瞧你這手上的傷，肉都缺了一塊。”孫秀娟的眼淚瞬間滴成了珠子。

海延風將手悄悄的移動到孫秀娟身前。

“媽——我在叫你，你怎麽不答應我我特想聽你答應我一聲。”

“…。。誒。”孫秀娟用細不可聞的聲音答應了一聲。

海延風再抑不住淚意，淚水奪眶而出: “媽——你終於肯認我了，你知不知道，兒子一直在找您啊媽!”

孫秀娟羞愧的別過臉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海延風。

海延風委屈的問道: “要不是這次我出事了，您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來找我了”

孫秀娟搖搖頭說: “傻孩子，媽想找你啊，這些年媽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可是，我真的怕連累你。”酸楚的往事又一次在孫秀娟的腦海裏重演。

海延風終於抓過孫秀娟的手說: “母子之間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你是被打成右派，你是跟別人走了，可那又怎麽樣你是我媽啊!”

孫秀娟欲言又止，頓了頓，低聲說: “我沒有跟別的男人私奔，是你爸和那個女人想把我逼走。剛好你外婆家又出事了，我為了不連累你們父子倆才不得不離開。”

海延風緩緩說道: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好在我們現在又團聚了，過去的事我們都不提了好不好”

孫秀娟含淚點點頭，她這才意識到多年未見，自己的孩子已經長大了。

望著孫秀娟頭上的白發，海延風言語哽咽: “我剛才死裏逃生，迷迷糊糊中，又看到小時候，你給我做了面，那個面，真是香啊!”

孫秀娟的心底湧現出無比感動，她輕聲說: “你喜歡吃，我這就去做了給你送來。”

“不急，我現在只想和你再說說話。我真的很想你。”

孫秀娟只覺自己傷透了孩子的心，她哭著說: “延風，是媽媽做的不對，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媽媽對不起你。”

“媽——”海延風輕輕擦拭孫秀娟臉上的淚水。 “我不怪你，真的。”

自從母子相認後，海延風的心裏也安穩了許多。面館生意雖忙，但是孫秀娟每天都會抽出時間來看海延風，海延風吃的好睡得香，又有谷杏子的精心照料，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臉頰也逐漸變得圓潤起來。

這日，吃完孫秀娟送來的面，海延風一本滿足的翻著肚子躺在病床上，谷杏子從外頭打了一盆水，準備給海延風擦擦身體。

見谷杏子進屋，海延風賊笑著說: “喲，怎的又要勞煩您了!”

“可不是嘛!大老爺，該洗漱了。”谷杏子心情不錯，也附和地開起玩笑。

不正經的海延風作勢回給她一個飛吻。 “就來，就來。”說著海延風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這手是怎麽回事”幫著挽起海延風的袖子，谷杏子察覺到，除了新傷，海延風的左手手臂上還有一處舊傷，這傷落的明顯，上面的一排大牙齦清晰可見。

“野狗咬的。”海延風不以為意的笑笑: “當時也沒註意就被攻擊了。”

谷杏子眉頭微皺: “笨啊，你不會拿獵槍射它啊!”

提起獵槍，海延風好一陣嘆氣，說: “你不知道，獵槍早在農場的時候就不見了，我那幾個兄弟帶出去打野就沒有再帶回來，我也是臨時接到的通知就趕到工作地點了，一直沒來及去找。”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這外頭的大雨就沒停歇過，谷杏子趴在窗沿上打盹，窗外的暴雨嘩嘩的下著，像有千針萬線，把廣闊的天地密密實實的縫合起來。

張小婷則已經把醫院的電話打爆了，無非就是催谷杏子趕緊回去之類的。谷杏子並不著急，反倒是海延風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小羊羔子，我到底什麽時候可以出院我都閑的長毛了!”病床上的病人不老實的翻來翻去，惹的病床吱吱作響。

谷杏子睜開眼睛微微一笑說: “你之前不是很喜歡賴在這家醫院嗎”

海延風撇撇嘴: “得了吧，我可不想再留在這裏被他們當小白鼠觀察了。”

也是，海延風死裏逃生的事跡在醫院裏是眾所周知的。引來院裏的醫生護士輪流圍著海延風做學術研究，折磨的海延風身心俱疲，直呼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可憐的很。

“以前我之所以賴在這家醫院，是因為我根本不想去勘探隊上工，那時候鄺叔叔非要讓我去當什麽勘探隊隊長，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沒法子，只能裝病拖延時間了。”

谷杏子望著暴雨不急不躁的回應了一句: “醫生說再觀察兩天，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

海延風摸了摸脖子上的玻璃彈珠，問道: “對了，這彈珠怎麽到我脖子上了怪難受的。”

“不許摘!”谷杏子一個大步沖到海延風面前，仔仔細細的替他收好小彈珠，她嚴肅的警告道: “我送你的，你這輩子都要帶著它。要不然，你小命不保。”

“有那麽嚴重”海延風朝著谷杏子吐了吐舌頭。

正在這個時候，小謝在病房門口偷偷探頭看了一眼，不料被四處張望的海延風抓了個正著。

海延風揚起下巴，指著小謝喊道: “小謝，臭小子，你躲什麽呢我都看到你了!”

小謝打開門，後面跟著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女孩面帶笑容，姍姍而來。

海延風收起了不正經的樣子，驚道: “文苣，你怎麽來了”

“小謝跟我說，你摔下山住院了。”鄺文苣打量著生龍活虎的海延風，嗔怪道“真是的，延風哥哥，你出了那麽大事，怎麽都不通知我呢”

說著，鄺文苣牽起海延風的手。海延風轉過頭看著谷杏子的反應，果不其然，谷杏子的目光已經落到了他們交握的手中。

鄺文苣朝著谷杏子狡黠一笑: “杏子，我這樣，你不會介意吧”

“沒，沒有啦。”一抹紅暈頓時爬上谷杏子的臉頰，她連連搖手，對自己之前胡亂吃醋的行為她已經深刻反省過了。

鄺文苣看著她突然撲哧一笑，她松開海延風的手，說: “放心，以後我不會再跟你搶延風哥哥了。”

說著鄺文苣親昵的挽過一旁小謝的手臂，朝著谷杏子露出了一個甜膩的笑臉。 “因為，我們就要訂婚了呀!”

聽到這個消息，病床上的海延風驚訝的彈坐起來: “你們兩個什麽時候成一對的”

小謝不好意思的說: “其實，我們在一起好幾個月了。”

海延風這才恍然大悟，他嚷嚷道: “哦，難怪你前段時間，經常跟我請假，原來是不經組織批準出去搞對象。”

小謝摟過女友的肩膀，笑說道: “談對象這事，組織可管不著，她批準就行了。”

海延風瞪了他一眼，操著大舅哥的口吻，一本正經的說: “你小子，可不許欺負我妹妹，要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鄺文苣笑得格外燦爛: “小謝對我可好了，他才不會欺負我呢!”

海延風假意哭喪著臉，躲進谷杏子的懷裏，蹭了又蹭，他可憐巴巴的說: “這下好了，沒人跟你搶我了，你很高興對不對”

谷杏子揉著他的腦袋，笑咪咪的回應: “是啊，突然覺得人小謝比你強多了，看來你們勘探隊人才輩出啊，改天，我也去物色物色去。”

海延風忙錘床大叫: “你敢!”

“對了，隊長，我在山裏巡查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小謝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針管遞給海延風。

海延風從小謝手中接過，他楞了一下: “這是我的麻醉針。怎麽會出現在山上”

“我也不清楚，我認得這個，知道是你的東西，就帶回來了。”小謝接著說:

“還有，我向上頭匯報了你受傷的事情，上頭發來通知，說勘探任務暫停，明天我們就要撤離現場了。”

海延風點點頭，大手一揮說: “恩，等我徹底康覆了，再帶著兄弟們大幹一場。”

小謝拍拍海延風的肩膀說: “好，我們等你歸隊!”

窗外，依舊下著傾盆大雨，雨點劈裏啪啦的敲響著窗沿。

小謝和文苣因為要回去忙婚事，就沒有多留。谷杏子坐在床邊，順手拿起一個蘋果，仔細的削著皮，蘋果香甜的味道彌漫在病房內。

病床邊，谷杏子削著蘋果，面上微紅，她低聲感嘆: “有情人終成眷屬，真叫人羨慕。”

他擡手手輕輕撫著她的秀發，又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那我們也結婚吧。”這話絕不是一時興起，結婚這個念頭早在海延風第一次見到谷杏子的時候，就已經牢牢的紮根在他的腦海中了。 “我們也會和文苣和小謝一樣，一樣幸福。”海延風的一席話，說的谷杏子心裏湧現百般滋味。

“恩。”谷杏子紅著臉，幹脆利落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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