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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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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服服帖帖

聞言, 蘇小舟愕然失神。

單塵微楞了會,眼裏露出柔光,唇角也微微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目光款款落在穆平安身上。

果然,他就知道,穆兄絕非凡俗。

應禪等人則是更是各有各的表情, 饒是他們千思萬想, 也沒想過穆平安少谷主失去的修為, 竟是聚靈境九重。

十五歲的凡蛻境第九重,他們還可以說可惜了。

十五歲的聚靈境九重, 他們突然間無法評價。

那已經不是讚賞與惋惜能夠蔽之的,那是望而生畏與不可想象。

此等高超的修為, 幾乎無與倫比的天賦,竟在朝夕間失去, 這便是他們的少谷主麽,再想到穆平安少谷主平日裏的樂觀曠達,他們不由有種心臟抽搐之感。

這件事, 趙玉樹很早之前早就想說了, 穆平安失去修為之前,聚靈境第九境!

就是這人,他不只長得好看,還天資聰穎, 戰技絕倫,為人謙和, 舉止文雅, 待人以誠……是他生平所見之最。

那個時候的穆平安小小年紀,就有種淡泊寧靜的氣質, 給人一種高深莫測卻平等視人之感,那種氣度和如今的穆平安幾乎一模一樣。

由於太過驚艷,以至銘記至今,無法忘懷。

所以,哪怕現在穆平安沒了昔日的修為,趙玉樹看他依舊如看神人。

他既為穆平安扼腕惋惜,為他心痛,更敬佩他的淡然如水……

像這樣的人,就算一時失足敗給司徒汜,他也還是那個不可勝。

場上,司徒汜見穆平安避得輕巧,目光越發冰寒,戰鬥中,他的情緒並未挑起半分,甚至連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

右手長鞭呼嘯,司徒汜左手捏訣,同時火龍躍出雙手,與長鞭成左右聯合之勢,猶如兩條交合旋轉的長蛇,朝著穆平安攻殺而去!

一條火焰蒸騰,觸之必灼傷,另一道長鞭機關張開,尖刺如荊棘,觸之必然皮開肉綻。

觀戰眾人幾乎都快嗅到碎肉被炙烤處的焦糊味,下意識地捂住口鼻。

穆平安側向一旁,避開火蛇,手中鐮刀正對上那條尖刺畢現的刺鞭,刺鞭纏上鐮刀,纏上好幾圈。

那長鞭鞭頭從他面門處劃過,凜然勁氣便劃開了他的皮膚,細膩白皙的額頭上留下一道細小的傷痕,血痕張牙舞爪地順著臉頰滑落至嘴角,乃至下顎。

“別啊……”觀戰場上不少女弟子發出一陣驚呼,繼而惱怒。

“這個叫司徒的是不是有毛病,嫉妒人家長得好,所以特意給人破相嗎!”

“自己長得歪瓜裂棗的,也好意思出來丟人現眼。打人不打臉不知道麽!”

司徒汜聽了面紅耳赤,他模樣陰柔俊秀,從小到大都沒有人拿他的長相說事。

“說實在的,沒修為不行嗎,沒修為但能過考核,不是更了不起麽!”

“以這人的樣貌,若是外出任務,我也可以保護他啊,只要他願意……”

司徒汜險些一口血。

你們既然這麽向著他,戰之前怎麽不說呢!

不就是在那張臉上劃破了一點點小皮嗎,也沒受多重的傷吧,至於這般群起而攻!?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聽得諸多男修們不由暗自期待。

也不知道將來他們會不會也有這樣的待遇,以他們同樣不俗的容顏……

出於禮貌,不少心思深沈的男女弟子倒是沒有狠狠唾棄司徒汜。

這小子雖然模樣差了點,修為差了點,但人家背後有家族啊,誰不知道伏國皇城司徒一族!

穆平安謹慎地招架司徒汜的招數,半點不敢分心,因此並未聽到周圍人談話的準確內容,他避開了火龍的功伐,鐮刀卷上了長鞭。

“找死!”司徒汜一手捏訣,火龍沿著法器長鞭朝著穆平安而去,他猛地一拽。

“咦……”穆平安心頭生疑。

他的鐮刀分明被絞住了,但他手腕上絲毫沒感受到巨大的拉扯力或阻力。

然後他手握鐮刀刀柄,輕輕一旋轉。

司徒汜脹紅了臉,額上青筋直冒,像是使盡渾身解數,火龍如長蛇沿著法器長鞭,瞬息便要來到穆平安眼前。

此時此刻,若不扔掉鐮刀,穆平安便會被火蛇吞噬!

穆平安發誓他緊握鐮刀的手只是輕輕一動。

哢地一聲,一塊金屬碎片蹦到眼前。

穆平安側過頭避開,三根碎發被削斷,在他眼前飄了出去。

與此同時,嘭地一聲巨響,他手上的拉扯力瞬間消失無蹤。

火蛇行之一半,便在空中猛然炸開來。

用力過猛的司徒汜猛地後退三四步,驚悚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穆平安後退了半步後站穩,不由看了眼自己手中完好無損的鐮刀。

司徒汜呼吸凝滯地盯著手中僅剩一半的長鞭。

場上響起了一陣不可置信的呼喊。

“怎麽回事!?”

“天啦,我看中的他要贏了?”

“長鞭材質這麽差的嗎,看起來還挺繁覆,我還以為工藝十分精湛呢。”

司徒汜怒急攻心,喉間腥甜。

這長鞭乃是集家族底蘊打造而成,是滄瑯縣司徒家祝賀他通過考核,贈給他的秘寶,說是讓他去了飛鶴門,有此物傍身,也不至於被其他大城大世家弟子手中法器比下去。

可現在,長鞭斷了。

竟然就這麽斷了。

場上尖叫聲不絕於耳。

迥然不同的戰況令場下看客嘆為觀止。

“那鐮刀是什麽材質!?竟然如此鋒利,還是那長鞭只是看起來不俗,實則十分普通。”

“但長鞭能夠在凡蛻第五境的禦火訣上完好無損,能承載火龍,怎麽都差不到哪兒去!”

蘇小舟等人才從穆平安曾是聚靈境九重修為的震驚中回過神。

便為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少谷主……深藏不露啊。”應禪道,不只修為是,手中法寶也是。

“那把鐮刀……”單塵註視著穆平安臉上的血痕只覺十分刺眼,他的目光艱難地從傷痕上移開,落到那把鐮刀上,穆兄回去後只帶了兩把利器,這是其中一把。

威力驚人。

方才少谷主被長鞭卷起的那一瞬間,景灝嚇得冷汗都出來了。

誰能想到,看似普通的鐮刀,竟削斷了法器長鞭!

一旁的金盈玉屏住的呼吸總算暢通,悄悄舒了一口氣。

蘇小舟也是為穆平安額頭被劃傷而惱怒的女修之一,此刻見他勝了一籌,也沒有特別高興。

王若錦難以置信道:“他沒有靈力,這是什麽材質的鐮刀,竟然連法器都能弄斷!”

蘇小舟不耐煩地道:“管他什麽材質,管用就行。”

趙玉樹道:“這不是他當初上山時手裏拿的采蘑菇的鐮刀嗎?起初被困在無影陣裏的時候,我還摸過,似乎只是凡鐵啊。”

“但莫名堅不可摧!”甚至無所不破。

趙語歡雙手握拳,雙目熠熠生輝,恨不得為之拍手叫好,她就知道有本事教她修行的穆平安,非同一般!

耆敬仁老神在在地瞇起眼睛,負手很是隨意地看著場上的戰鬥。

應禪見了他老人家,見他那胸有成竹的樣子,是說少谷主若有性命之虞,怎麽這麽多年每逢喝醉必反覆念叨“不知少谷主可安好”、“有生之年能否再見到少谷主”的他老人家沒阻止。

……看來是白擔心了。

穆平安手中鐮刀一展,他才發現這鐮刀不只能削斷有形的長鞭法器,甚至能切斷無形的火龍!

“為什麽!”司徒汜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拎出來的一般,汗珠順著結成一綹綹的額發上滴落。

僅剩一半的長鞭及地,穆平安一躍而起。

反覆來回五輪後,穆平安在空中翻轉,手觸及地面,撿起一枚長鞭碎片。

司徒汜催動靈力,靈火旋繞他周身,使得他形同火球般,掠向穆平安,空氣被炙烤得失去水汽,穆平安避開火焰,踏空而行,反手一記長鞭碎片。

那普普通通的長鞭碎片似乎只是被隨手一扔,卻剛剛好在司徒汜轉向的瞬間,穿過了爆湧的靈火間隙,劃過司徒汜臉頰,擊中他的鼻翼。

長鞭碎片沈鐵被他越體而出的靈力震成兩節,兩行鼻血也緊跟著流了出來。

司徒汜狼狽不堪。

而這次他受傷了,也傷了面部。

“幹得好!”場上看客驚呼,其中女子居多,“就該有來有往。”

“報應,居然劃傷人家的臉,這下自己也破相了吧。”

司徒汜氣得不能自已,全撒在穆平安身上,奈何急則破綻百出。

穆平安莫名占據了上風。

他原以為他會因為持久的戰鬥而體力不支,但不知為何,他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

……可能是雲雀在吸納天地靈氣,為他助力?

司徒汜大量耗費靈力,反覆擊空,以至於靈力消耗過快,體力耗費得更加嚴重。

一刻鐘過去了,司徒汜大口喘氣,額上大汗淋漓。

穆平安一派輕松寫意,他原以為體力耗盡的會是他,所以打算見好就收的,但莫名的他覺得司徒汜身法太慢,破綻太多。

若非他和司徒汜關系不好,他都要懷疑是對方故意讓他。

穆平安琢磨著,這可能是因為對方著急在短時間內突破凡蛻第五境,基礎不夠紮實,修習的法決不夠多,戰鬥經驗也不太足的緣故。

“你是什麽!”司徒汜嗓音沙啞。

“啊?”穆平安不解。

“你是什麽玩意!為什麽你……”

司徒汜猛然一揮,最後的靈力越體而出,他是金屬性體質,靈力泛著金光,落於地面,化作一道金色八卦盤。

司徒家身著八卦黑白袍,事實上對八卦陣法也有一定造詣,只是造詣較淺,遠不及本家。

司徒汜知道穆平安懂些許陣法,原本不打算動用這道底牌。

可實在是太憋屈了!若是敗在沒有修為的人手中,他今後再難擡頭。

不如趁此機會,顯露自己有布陣之能!

司徒汜借用靈力,隔空布陣,一點點宛如棋子般的靈子懸空而定,一道道金光折射而出,數面光壁將穆平安困在其中。

“陣法!”

場上一陣騷動,總算對這人刮目相看。

“沒想到這位廢物似的凡蛻第五境小修士,竟然會布陣!”男修們按捺不住。

“如果都布陣了,還拿不下一個沒修為的人……”

“乾、坤、震、巽、坎、離、艮、兌,”穆平安目光極快地流轉,“此陣錯亂了方位。”

“震巽方移,離火為生門。”

穆平安腦中迅速浮現解法,而他的身體反應更快。

幾乎是陣法鎖住他身體的瞬間,他的雙腳已經順著震巽方向移動,一腳踏在離火方位。

鎖魂陣堪堪成型,穆平安腳下迅速一轉,自離火方位,閃出八卦陣。

四下之人頓時一滯,半晌回過神來,道:“還以為多厲害的陣法,就這?”

“我真是沒見過這麽廢的,不會布陣就別布,這怕是都沒成型吧,真給凡蛻第五境修士丟臉。”

不懂陣法的人嘲笑的聲音灌入司徒汜耳中,如錐刺心。

“原來這就是初級太極鎖靈陣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呢。”穆平安站在陣外感嘆道。

當初看陣法圖冊的時候,關於陣法和解法,他在腦中想象過無數遍,這還是頭一次親身實踐。

聽在場難得懂陣法的穆平安如是說,而剩下的人都在嘲笑,司徒汜終是被刺激得喉間腥甜,他勉力壓下鮮血,臉色蒼白。

此陣,他和堂叔較量過,被家主稱讚過,引得老祖出關。

換做凡蛻第六境修士,都會被鎖魂陣困入其中,但偏偏穆平安懂陣法,他不只懂陣法,他還能破!

“真是好險。”一件衣袍五塊靈石呢。

穆平安撩起衣擺,幸好衣角沒被燒焦。

司徒汜臉色蒼白,布陣消耗了太多靈力,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穆平安的鐮刀刀刃。

不敢相信自己為何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他的魂力越體而出,一股巨大的魂威朝著穆平安當頭劈下,穆平安擡手擦汗,鐮刀朝上。

司徒汜只覺自己的魂威觸及那鐮刀刀刃時,猶如布料般被劈成兩半,無法觸及穆平安分毫。

而對方鐮刀一揮之下,刀刃所過之處,魂力被撕裂。

司徒汜頓時頭痛欲裂,眼冒金星。

穆平安沒想到自己的鐮刀連魂威都能劃破,再繼續戰下去,觀戰的長老們都要看出端倪了,搞不好到時候他的鐮刀會被各種傳看,甚至借用,麻煩至極。

主要是除了這把鐮刀,他就沒有別的趁手的工具,所帶的銼刀用來雕刻東西還好,戰鬥是笑話。

穆平安裝作十分淡定的樣子,對司徒汜道:“此戰,你若是贏了,也不會有人稱讚,甚至不會被記得,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戰。”

穆平安的語氣帶著一絲事不關己的薄涼:“只是凡蛻第五境,贏了一個沒有修為的人而已。”

司徒汜苦笑,問題是,他贏得了嗎。

穆平安道:“而若是我贏了,你今後打算怎麽在如此看重修為的飛鶴門立足呢?”

“連執事都會因為‘無能’,遭到其他執事的排擠和冷待,你覺得你會比執事的待遇好麽?”

司徒汜趁勢進攻,心下難以置信,穆平安居然留有餘力來跟他絮叨這些。

難不成這一戰他已經手下留情了嗎!

所以——這是在對他下最後通牒?

司徒汜痛徹心扉。

滄瑯縣司徒家舉全家之力,助他來的飛鶴門,結果他一來就成了飛鶴門的笑話。

他引以為傲的陣法,被穆平安的瞬間破陣。

他原本還想借著陣法師之名給自己找回臉面,結果是徒勞。

“你想怎麽樣?”司徒汜嗓音喑啞。

那把鐮刀能斬斷玄器長鞭,還能夠劃破魂威,無論有形無形,都無所不破。

他屢次想從穆平安手上搶過來,卻被對方手中那把原先屬於他的匕首格擋。

——對方明確了他想搶鐮刀的意圖,對抗他更加輕松寫意。

這種戰法和司徒汜以前經歷的戰鬥全都不一樣。

他的破綻全被對方洞悉,對方輕描淡寫的動作卻完美無缺——就算有破綻也都在他觸不到的地方。

但是沒修為的人對上凡蛻第五境的自己,哪裏存在什麽真正的輕松寫意。

只有預判了預判的預判。

比如那枚長鞭碎片,能在充斥著兩人間的靈力攻擊中,一擊正中他的鼻梁。

說明所有的攻擊招數、攻擊軌跡都被對方堪破了!

他的自信,便是從那一刻開始逐漸瓦解的。

被戰敗了不可怕。

道心被碎才可怕。

“平局吧。”穆平安覺得再拖下去對自己不利,他能戰成這般已經超出了他自己的預料,“我不想贏你,也不想敗給你。”

“呵……我用不著你的施舍。”司徒汜自嘲道,誰都能看出來,是他要敗了。

是他預判失敗,他懷著僥幸心理,以為能對抗凡蛻第六境的鎖魂陣,足以困住穆平安,布陣耗費了太多靈力,以至於體力不支。

以穆平安鬼神莫測的攻擊軌跡和攻擊能力,於他的數個破綻處挑出其一來,用那該死的鐮刀劃破靈力攻擊,割開他的咽喉,不說輕而易舉,至少是可以做到的。

而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近穆平安的身。

穆平安一臉莫名,只覺這人好容易認輸啊。

“你是靈修,時間長了,你吸收此地靈氣,就能恢覆所需。”

莫名的,這番話安慰到了司徒汜心裏,他苦笑道:“但我的靈器恢覆不了了。”破碎的道心也是。

穆平安道:“你不動用靈力,我不動用鐮刀刀刃,咱們簡單且隨便地打一場,最後平局,如何?”

司徒汜眸光微微亮了些許,又迅速黯淡下去,他近乎崩潰地啞聲道:“意義何在?”

“意義在於,我不喜歡被牽著走。”穆平安胡編了個理由,道,“說我沒有修為,非要我當眾戰一場,證明自己配得上飛鶴門內門弟子的位置,我不喜歡。”

“我之所以加入飛鶴門,是我想加入飛鶴門,不論是蓄謀已久還是臨時起意,都是我自願的。不是他們認為我可以加,所以我才能加。”

他憑本事進的飛鶴門,好好的內門弟子,若別人叫他出去當雜役,他就乖乖去當,那他多沒面子。

司徒汜被繞得有點糊塗,但他大概理解了這人的意思,胸腔中不自覺燃起一團烈火。

如果可以,誰願意被牽著鼻子走,他也不想成為所有人眼中的倒數第二名。

如果飛鶴門想遣走一位沒修為的弟子,他不想成為那根掃帚,掃人出門。

司徒汜道:“如你所說,時間長了,我的體力便會恢覆,你就不擔心我中途變卦,對你下狠手嗎?”

穆平安笑了:“贏我一個沒修為的,對你有什麽助力,證明了自己是一把好使的刀?”

不,證明自己是一把好用的掃帚。司徒汜心道。讓沒有修為的人對抗凡蛻第五境,原本是很好的逐客令。

“再者,我的靈雀還沒有出手。”

“你的靈雀……”司徒汜記得那只小靈雀,印象中除了速度快沒別的能耐。

但他以前也理所當然地認為穆平安沒有能耐。

穆平安道:“我之所以能加入飛鶴門,並不是靠單塵,而是靠我的雲雀。”

如果他那晚上沒聽錯,最後一千多游離的星火都是雲雀弄到手的。

那麽真要算起來,他最次也是第二,跟現在也沒什麽兩樣。

他本來無所謂來,但他都來了卻無緣無故要遣他走,那他不幹了。

他憑實力進的宗門,誰都別想把他掃地出門!就算是長老、執事也不行。

兩人一邊交流,一邊你來我往,短兵相接。

司徒汜聽到周圍笑話他的聲音到現在,那些聲音突然間消停,又似乎在竊竊私語些什麽,他突然覺得和穆平安講和很有意思:“你說怎麽個平局法呢?”

“再過一刻鐘,你的體力便會恢覆,所以我們再戰最後半刻鐘,這半刻鐘,不許傷對方半分。”

穆平安道:“來的人想看戲,那就讓他們看個戲。”

司徒汜嘴角不由彎了彎,道:“半刻鐘後呢?”

這人還是好說話的,穆平安道:“半刻鐘後啊,我們就這樣……”

兩人躍至空中,迅速交手十個來回,又雙雙落地。

繼而再次攻上去,你來我往,兩人各自神情猙獰,爭鋒相對,好似用力過猛,卻連一滴血都沒再流過。

場上的人頓時看不懂了:“這是靈力耗盡了,所以近身肉搏了?”

“還是很盡職的,哪怕靈力耗盡了,也要力抗這位沒修為的人,不愧是凡蛻第五境。”有人尖酸刻薄道。

“要說我等若是沒修為,似乎也戰不成這樣。”

“好歹是有靈獸的人,就是靈獸反補,肉身煉體,整體實力還是有一些的,但凡蛻第五境不至於這麽差占不到上風吧。”

“長得好看的人果然運氣也很好,但願他能過此關,我可不希望他去外門。”

半刻鐘後。

內門長老表情很是古怪:“平局?”

“回稟長老,弟子盡力了。”司徒汜氣定神閑。

……得益於方才多戰了半刻鐘,他已經吸收了不少天地靈氣,也拾掇好了自己。

穆平安一臉悻悻然。

“你但凡再堅持半刻鐘……”內門長老恨鐵不成鋼地道:“戰成平局,這像話嗎?”

司徒汜義正言辭,道:“長老!那是我敗了,穆兄確實有獨到之處,他對陣法的領悟勝過我,所以我的陣法不能傷他分毫。”

內門長老及一眾執事交頭接耳,懂陣法?這確實是個能耐。

而在場觀戰的弟子們不由拍案叫絕,看不出來這人胸懷廣博,竟能夠輕易承認說自己敗給了一個沒有修為的人!

其他凡蛻第五境的弟子都相互示意,他們捫心自問,換做是他們,他們沒法坦然承認對方。

事實上這場戰鬥,似乎只需要凡蛻第五境弟子的親口承認,就能結束這場鬧劇——就算人家沒修為,人家也是憑實力進了飛鶴門的弟子。

憑實力進了,還要找由頭把人攆出去,在場其他弟子見了也寒心。至少凡蛻第五境修士心裏都不舒服。

穆平安也道:“長老,我沒有修為,沒用靈力取勝,實乃勝之不武,應該算司徒兄贏了才是。”

不至於不至於,在場凡蛻後期弟子都覺得不至於。

連他都去外門了,那憑本事考核過關的凡蛻第五境修士都該收拾行李隨他一塊去了。

要說他沒修為,他能在凡蛻第五境修士手中近乎毫發未損,也不能說完全沒修為,更沒有勝之不武一說。

“不不不,我沒贏。”司徒汜道,“穆兄面前,小弟怎敢托大。”

穆平安道:“司徒小友,客氣客氣。”

這兩人裝模做樣上了。

內門長老仲池道:“聽說你們都是滄瑯縣的。”

穆平安道:“是。”

司徒汜頓了下,道:“正是。”

“真是同鄉情深啊。”仲池別有深意地感嘆。

“長老所言非也,在此戰之前,我看此人十分不順眼,”司徒汜道,“此戰之後,覺得此人還算不錯。”

穆平安道:“我也是。”

仲池對這兩條活泥鰍無從著手,一口氣提不上來,但又對穆平安的實力無話可說。

說他厲害吧,整場戰鬥都在躲閃。

說他不厲害吧,整場戰鬥他都躲閃掉了。

僅有鼻翼上有點劃傷,還讓不少女弟子為之心碎不已,到現在踮著腳看他的人都還有很多。

司徒汜算是明白了,穆平安就像他手中那把鐮刀,乍看之下只是一把普通鐮刀,觀戰的時候只覺它頂多鋒利了點,可只有與之交戰之人才知道其中可怖之處。

“你可真是有能耐啊,”內門長老對司徒汜道,“凡蛻第五境戰一個沒修為的人,居然戰成了平局。”

“多謝長老擡愛,”司徒汜學著穆平安的口氣,儼然如同毫無眼力見之人,道,“弟子已竭盡全力。”

“不思進取。”內門長老輕嗤一聲。

司徒汜胸口中了一箭。

他算是了解被他一語中傷的人是什麽心情了。

但他也不算不思進取吧,而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司徒汜笑道:“我贏了他,贏了一個沒有修為的人,就叫積極進取了麽?”

“你倒是好心。”內門長老不滿道。

“弟子不敢。”司徒汜態度恭謙。

一旁的趙語歡不由杏眼睜大,仿佛今日才認識這個司徒家同輩似的。

穆平安太了不起了,連滄瑯縣小霸王都能制得服服帖帖!

“這匕首還給你。”穆平安將戰鬥中斬獲的那把精致的匕首遞給司徒汜。

司徒汜驚詫不已,他的目光落在匕首上,喉結上下滾動,想伸手去拿,卻還是忍住了,道:“戰鬥中被你繳獲,就該是你的。”

穆平安道:“我用不上。”

司徒汜雙手接過,垂首道:“多謝。”

霍駿道:“他倆憑實力這才成了星盤前三,我並非收好處辦事,還望長老明察。”

見在場其他弟子也都沈寂下來,不敢隨意談論執事是非。

說執事收好處辦事,這才是內門長老受宗門所托來檢驗弟子實力的原因麽?真是上面暗鬥,下面遭殃。

仲池道:“此事就此作罷,此戰我已經記錄下來,自會向宗門稟報。”

“穆平安的實力擺在明面上,卻有不凡之處。”

“他有一雙慧眼,還有破陣之能,輕功了得,能和凡蛻第五境弟子戰成平手,便是我飛鶴門弟子。其他人不許再肆意造謠,汙蔑此人,或者汙蔑霍駿執事。”

霍駿道:“長老慧眼,晚輩多謝長老。”

“無人造謠,只是有人心虛。”依舊有人不依不饒。

“先前打得不可開交,一戰之後,居然還握手言和了。”促成此戰的一位黃袍執事陰陽怪氣道。

止不盡流言蜚語,霍駿幹脆隨它去了。

“這位執事叫什麽名字?”單塵看向那黃袍執事。

“曾戎,姜野,”霍駿神色陰沈,“還有一些……“

單塵:“……”

人數有點多,穆平安就不記了。

執事眼裏自然只能看見執事,至於弟子,只是他們手裏用來打壓他人的工具而已。

“少谷主你沒事吧。”

蘇小舟等人立刻圍了上來,他們心情覆雜,一時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去面對這位兩年前就已經是聚靈境九重天的絕世天驕,趙玉樹則是無比擔憂,怕他哪裏受傷了,有點擔驚受怕。

“你看你,鼻子都受傷了。”

蘇小舟說著,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單塵便拿出療傷藥來,遞給穆平安:“是你自己擦還是……”

“你幫我。”穆平安手上拿著鐮刀,空著一只手,把臉湊了過去。

單塵用指腹挖了塊淡綠透明的傷藥,輕輕地抹在穆平安額頭上,他擦得認真且細致,穆平安故作疼痛地微微皺眉,單塵的動作更輕了些。

景灝看到單塵少谷主給穆平安少谷主上藥,只覺兩位少谷主關系可真好啊,完全沒有彼此對立爭奪谷主之位的意思,族內想要站隊的老祖們大可不必多費心了。

藥上好後,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疼痛也迅速減輕,見單塵用心的表情,穆平安忍不住發笑。

他從單塵手中奪過手帕,自己擦拭臉上的血跡:“怎麽回事,大家突然這麽小心翼翼。”

應禪忍不住十分恭敬地問:“少谷主,你之前的修為,真的是聚靈境九重嗎?”

穆平安不由看向趙玉樹,在場除了趙玉樹,好像沒有人知道他以前的修為。

趙玉樹露出些許歉意,盡管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或者說錯了什麽。

“是啊,怎麽了?”穆平安隨意地道。

蘇小舟臉上的心痛一閃即逝。

單塵突然有種想要攬住他的沖動。

但在場這麽多人,他忍不住心想,以後會有機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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