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翻糖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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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翻糖蛋糕
“在這裏躲好，等我來接你。”裴泠交代完最後一句，轉身出了山洞。
大紅披風招展，五百精騎緊隨其後。
山林外到處都是廝殺聲，唐玥的小身軀躲在山洞最深處，被影影綽綽的草木擋得嚴嚴實實，即便鎮遠軍不幸戰敗，敵軍前來搜山，也很難發現藏在後面的小娘子。
唐玥用草木把身子遮擋好，凝聚神識，進到甜品屋裏來。
耳邊一切廝殺聲全都消失了，只剩一片寂靜，說一點不怕，那是假的，任何人在宏大的戰亂面前，都不可能不怕。
唐玥給自己倒了杯熱牛奶，溫熱的奶昔慢慢撫平內心的擔憂，自古邪不勝正，鎮遠軍和裴家軍一定會贏的。
半杯熱牛奶下肚，身子舒適不少，只是心中仍惦念裴泠，很不安穩。
不安心時就做甜品，能讓心神專註，唐玥決定做個覆雜的翻糖蛋糕，就做乾朝大軍凱旋的場景。
所謂翻糖蛋糕，和普通蛋糕最大的區別是翻糖的加入，蛋糕胚和奶油抹面照舊，重點在於捏翻糖。
翻糖皮像面皮一樣柔軟勁道，搟面杖搟出薄薄一張，切成小塊，留著捏小人。
唐玥十指靈巧，捏了個“裴泠”出來，大紅披風配長劍，很是威風凜凜。
接著是眾多裴家軍，五百人不可能一一在蛋糕上展示，故而她捏了模糊的大場景，大軍綿延千裏，得勝而歸，氣勢如虹……
唐玥花了一整日的時間將翻糖蛋糕做好，看墻上的萬年歷，時間已經到了夜半子時，一天一夜過去了。
不知道外面戰況如何。
鎮遠軍和金吾衛正面攻打，裴家軍在背後突襲，霍祈的叛軍腹背受敵，贏面應該不大。
為何裴泠遲遲沒有來接自己。
做翻糖蛋糕很費心神，唐玥在沙發上打盹，揣著不安沈沈睡去，竟然夢到上一世……
夢裏是在一處亮堂的四合院中，是記憶中恩師的家，恩師名叫陳銘瑞，是個老教授，也是她完成學業的恩師。
唐玥對恩師很是感激，與師父師母一家關系都不錯，時常帶著親手做的甜品，到家中看望兩位老人。
二十四歲那年，她已經畢業，辭去高薪工作，自學甜品手藝，覺得半道改行對不住恩師，便懷了愧疚心思，許久沒敢去四合院。
甜品屋開張前一日，她想了想，還是帶著禮品，來到兩位兩人的家中。
夢中的場景很模糊，似乎是最後一次來到四合院的場景，那日陽光很好，廳堂裏撒滿了日光。
師父師母都沒有責怪她，師父教的從來都是人生哲理，而非困頓於某一行，條條大路，千行百業，一通百通，這是唐玥那一日才真正學到的東西。
師母做了好吃的飯菜，三人像一家三口一樣坐在飯桌前用餐，氛圍其樂融融，交代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飄著難免辛苦，是時候找個對象照顧自己了。
那時唐玥一心撲在甜品夢想上，無暇顧及其他，笑著搪塞過去了。
臨走時，唐玥拿出手機，給老兩口合了張影，回來用店裏的打印機洗出來，裝進相框，擺在甜品屋的櫃臺前。
而後她最後檢查了一邊店裏所有食材和設備，鎖門出去，準備著明天的開業事宜，就在這時，大街上突然一輛車急速沖來，她的身子被撞飛出去，腦中一陣天旋地轉……
“唐玥，唐玥……”
唐玥突然驚醒，醒來發現自己仍在甜品屋的沙發上，案上放著睡前做好的翻糖蛋糕。
記憶回籠，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夢到師父和師母，明明在這個大乾朝，從沒夢到過以前的人和事。
她回頭看了眼櫃臺，那張照片還擺在那裏，嶄新如昨。
“唐玥！”
唐玥揉了揉腦袋，才發現有人在叫她，是裴泠的聲音！
她急忙從甜品屋中出來，神識回到山洞中的身體裏，睜眼看，果然看到裴泠的面容。
“你回來了？”乍又見到裴泠，唐玥覺得似乎隔了好久，之前的擔憂、不安、恐懼，此刻盡數湧上心頭，眼淚奪眶而出，“你來接我啦！”
她像一只孤身處在黑暗中等待的小動物，終於在兵荒馬亂後見到了親人。
裴泠把她攬在懷裏：“我不該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害怕嗎？”
唐玥不加掩飾地點點頭：“怕，不過現在不怕了。”
裴泠把懷中人抱的更緊。
唐玥探出小腦袋：“現在戰況如何了？”
自己怕成這樣，還擔心戰局，裴泠心裏柔軟一片：“叛軍大敗，已經投降，霍家舉家逃亡，江大人已經派兵去追。”
說完，他還加了句：“戰場在北郊，長安城一切安然無恙，百姓甚至不知戰事發生。”
那就好，那就好，唐玥放心了，盛世繁華，沒有影響到。
“只是皇上氣息奄奄，怕是撐不了太久。”
唐玥一開始沒明白話題怎麽突然轉到老皇帝身上，說句大不敬，老皇帝年逾花甲，按大乾朝的平均壽命，已算長壽。
只是他在位一生，也算把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史書工筆，是個盛世明君。
然而裴泠的下一句話讓唐玥隱隱明了：“若、若是國喪，天下需素白一年，不能嫁娶。”
唐玥：“？”
裴泠擡起眼眸，端看著唐玥，一字一句說的誠懇：“是我唐突，可時間緊迫，我不想再等一年，阿玥，若你願意，我現在就求皇上賜婚！”
唐玥完全震驚了。
裴泠像是要把前十幾年沒說的話一次性全說出口：“這幾日在戰場，我滿腦子裏想的都是你，想你在這裏怕不怕，冷不冷，萬一有漏網叛軍到這裏，可怎麽辦？又後悔沒把你帶在身邊……”
唐玥靜靜聽著，安靜地等裴泠說完，她才道：“我被霍祈抓來，你得知我在澤疾山，不顧生死就來救我了。”
裴泠想到那幾日的擔憂，宛如世上最殘酷的折磨，不知道以後沒了唐玥，他該怎麽辦？裴府又會像以前一樣，陷入無邊的孤寂中。
那幾日的痛苦，現在想來還覺得後怕。
“是我錯估了霍祈的野心，方恒護不住你，我應該跟著你的。”
裴泠剛打完仗，一身血腥味的盔甲都沒來得及卸下，又一路風塵仆仆趕來，不像平時清風霽月的模樣，著實算不上有儀式感的剖白。
曾經他設想過告訴唐玥自己的心意會是在什麽樣的場景下，可怎麽都沒想到，會是在戰亂後的山洞裏。
但這種事哪是能計算精準的，不過是沖動之下的“口不擇言”罷了。
“你、你願意答應我嗎？”他從未這麽緊張過。
唐玥小聲說：“若不願意，也就不會讓你知道我的秘密了。”
裴泠想到那些神奇出現的食物，唐玥身上的秘密，只有他知道，就像他突然恢覆味覺的事，裴府之外，也只有唐玥知道。
這是一種隱秘的親近，裴泠心頭漫上狂喜，又把懷中人給抱了抱。
“我帶你出去。”他一把把人橫暴起來，“等你稍稍休養，咱們就進宮。”
唐玥下意識問：“進宮？”
裴泠笑了下：“趁皇上尚未駕鶴西去，讓他快些賜婚。”
唐玥楞了下，而後羞惱道：“可憐皇上還躺在龍床上，竟被裴大人如此‘惦念’，”
裴泠一笑，大步邁出山洞。
-
唐玥被接到裴府細細調養，裴泠請了太醫親自給她診脈。
其實唐玥知道，她沒什麽大礙，只不過是累了些，加上受到驚嚇，身子有些虛弱罷了……但架不住太醫給開了一堆進補的藥材。
好在裴府又開滿了桂花，在藥中兌上桂花蜜，也不算難喝。
桂花樹下，裴泠端坐在石桌前批公文，戰事剛剛結束，一切事務都需要處理，桌上放著一盞楊枝甘露，唐玥則窩在墊了軟枕的搖椅上，捧著新做的紅棗奶茶小口啜。
微風穿堂，涼爽舒適，庭院靜謐卻不孤寂，唐玥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裴泠句句有回應，有種歲月靜好之感。
江映雪和唐珺就是這個時候來的，方恒為其引路。
“唐玥！”
“妹妹！”
“雪娘？阿兄？”
江映雪快步跑過去，拉著唐玥上上下下瞧了一遍：“你受傷了嗎？”
“沒有啦。”唐玥和好姐妹抱了抱，“雪娘你呢？跳下馬車有沒有摔傷？”
江映雪道：“身上沒傷，心裏卻被你嚇得不清，到處都尋不到你，裴郎君都快把城南翻一遍了，結果你在城北。”
唐玥憤憤道：“都怪霍賊心思陰險，好在雪娘聰明，認出了我的訊號。”
說到那個有些搞笑的訊號，江映雪不禁笑了，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能聽出來了吧。
唐玥又看向唐珺：“阿兄，你的腳怎麽了？怎麽走路一瘸一拐的？”
唐珺還沒說話，江映雪的臉先唰得紅了，兩人都默契得沒開口。
唐玥狐疑地看向裴泠，裴泠帶著笑意如實相告：“你和江女郎被抓後，唐郎君在國子監得到消息，急壞了，一個人在城外搜尋，崴了腳，磨了泡，也不肯停歇。”
唐玥能想象唐珺當時的崩潰，親妹妹和心愛的女子同時被抓，感覺天都塌了吧。
其實不止唐珺，連蘇家兄妹得知消息，也帶著蘇家侍從到處尋找，結果都是一無所獲，外面亂象橫生，兄妹倆硬是被蘇家主抓回了家。
“那雪娘臉紅什麽？”
這段裴泠就不好講了，江映雪和唐珺誰都不開口，可把唐玥好奇死了。
唐玥意識到什麽，也識趣地不再問，看來她那傻兄長，已經虜獲江大小姐的心啦。
不知唐珺想到什麽，突然在此刻斂容肅穆道：“我還只是小小舉人，請雪娘再給我半年時間，定不辜負佳人！”
江映雪的臉更紅了：“大庭廣眾說這個做什麽？！”
唐珺神情慌亂，無辜道：“我、我只是想剖白心意。”
江映雪嗔道：“你的心意我已知曉，沒必要在裴府起誓吧？”
唐玥聽得咯咯笑：“雪娘，我阿兄就是這麽個實誠人，你別嫌棄他。”
裴泠道：“江女郎等得，在下卻等不得，唐兄弟，你家沒有兄長先娶妻，妹妹才能出嫁的規矩吧？”
唐玥：“……”
臉紅得換成她了。
唐珺一楞，喃喃道：“這倒沒有……”
“好。”裴泠道，“方恒算了好日子，下個月初六宜定親，屆時在下帶著聘禮上門提親。”
方恒和江映雪楞在原地，也是了，裴郎君若不是心悅唐玥，怎麽會讓唐玥留在裴府安養。
唐家和裴家長輩都不在了，裴泠親自上門提親，唐珺長兄如父，得張羅好接待事宜。
這事他還是頭一回幹，沒經驗，免不了回頭問蘇承他妹妹的定親是怎麽個流程，他有些激動的搓搓手道：“裴郎君放心，我一定辦的妥妥當當，讓妹妹風光出嫁。”
唐玥嗔道：“別人家阿兄都舍不得妹妹出嫁，怎麽阿兄你這般激動？”
引得幾人忍俊不禁。
好事成雙，連桂花都活潑地簌簌落下。
-
霍祈全家人都被抓住了，由蘇大人親自審理，裴泠陪審。
造反已經是板上定釘的事實，裴泠想知道的，是十多年前的舊事，當年的鎮遠將軍被誣陷通敵賣國的事。
霍祈供認不諱，起兵失敗，死罪株連九族，他已經是瘋癲的狀態，說到十多年前的案子，他大笑道：“押韻糧草的官員是我指派的，就是故意拖延時間，好讓你父親的大軍斷糧，你父親不得不深入敵軍大營，企圖搶奪敵人糧草，被我等故意說成‘通敵賣國’，連皇上都不得不信哈哈哈！”
“原以為能就此搞垮裴家，誰能想到裴家養了個好兒子，就是你，裴泠，竟然憑借一人之力，又帶著裴家青雲直上，勢頭直壓我霍家，你說我能忍下這口氣嗎！”
叛賊的審理到這也就結束了，霍家全家問斬，血流成河，只可惜了女眷，也要為男人的野心埋單，賠上性命。
要說老皇帝也是個命硬的，先前霍祈造反時，他都氣得氣息奄奄了，如今局面穩定下來，竟又有了些精神。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
紫宸大殿，老皇帝非要強撐著身子為功臣論功行賞，頭功便是江、裴兩人家主，一位帶兵正面攻打叛軍，一位憑借五百兵力便拖住叛軍，為鎮遠軍贏得最佳作戰時機。
除了江、裴兩人，還有搜剿霍祈黨羽的蘇大人等一眾功臣，老皇帝還為當年的裴將軍平了反，本欲恢覆裴將軍鎮遠將軍的名號，但因鎮遠將軍如今另有其人，便恩賞了鎮國侯的爵位，世代承襲。
最後，老皇帝問：“聽說朕曾經封的甜品娘子，還在山谷裏發現了屯糧，這才救五百精兵於餓困中？”
裴泠上前道：“回皇上，的確是唐玥在山洞中發現屯糧，裴家軍才有時間和精力拖住叛軍。”
“傳唐玥。”老皇帝還記得那個很會做甜品的小娘子，蛋糕和引子都很好喝，可惜他時日無多，沒有機會啦。
唐玥被內侍帶上大殿，規規矩矩行禮問安。
老皇帝饒有興趣道：“聽說你發現了屯糧，還給將士們做成了甜品？”
唐玥笑答：“兒運氣好罷了，也是天佑我大乾，乾朝國運正盛。”
恩，會說話，老皇帝喜歡：“發現了多少屯糧？可還有嗎？”
唐玥直言道：“沒了，被困在山谷四日，剛好吃完。”
老皇帝：“……”
好吧，還真是一粒都不浪費。
“既然如此，賞，賞這小娘子……”他還沒想好賞賜什麽。
裴泠適時接話：“皇上，不如賞唐玥一副嫁妝，臣願十裏紅妝，迎娶唐玥。”
老皇帝先是一楞，而後顫巍巍地笑起來：“好你個裴泠，預謀抱得美人歸，朕給你賜婚還不算完，還要朕的嫁妝。”
裴泠微微一笑請罪：“臣僭越。”
大殿之上的群臣都以為裴泠是千年鐵樹，不會笑更不會喜歡上誰，沒想到竟會為一小娘子請求賜婚，還他媽笑那麽好看。
東宮眾人則但笑不語，小場面啦，裴泠時常帶唐小娘子親手做的甜品，到延英殿享用，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老皇帝心情舒暢，大手一揮，豪爽道：“既然這樣，朕就賞甜品娘子一副嫁妝，讓尚宮局按郡主出嫁的規制，給唐玥籌備嫁妝。”
唐玥笑顏如畫：“多謝皇上。”
老皇帝論功行賞完畢，深感辦完了在位的最後一件事，宣布退位，將皇位傳給太子，並叮囑裴泠等一幹忠臣效忠太子，為大乾朝，再創盛世！
-
裴泠帶唐玥來到裴家祠堂，唐玥見到了祠堂中，裴家列祖列宗的靈位和畫像。
這些不僅是裴泠的親人，也是歷朝的有功之臣，她對他們心悅誠服，點了一炷香，誠心誠意敬拜。
裴泠也燃了香，先是道：“父親、母親，當年的冤案總算平反，父親被先帝追封為鎮國侯，名聲再無汙點。”
而後他執起唐玥的手：“父親母親，這是你們未來的兒媳，兒親自追求來的夫人，她很好，像山間溪流一樣活潑，我會護她一輩子。”
唐玥和裴泠一起為裴家父母叩頭，起身時，唐玥盯著二老的畫像，神情有些疑惑。
“怎麽了？”裴泠問。
唐玥神情由詫異，到平靜，像走完了一個完整的輪回，語氣釋然：“裴父裴母，我見過。”
詫異的換成裴泠：“怎麽會？”
別說唐玥和裴家從前從無交集，就是年紀也對不上，裴家父母亡於十四年前，那時唐玥剛剛出生。
唐玥握住裴泠的手，輕聲道：“凝神聚識，什麽都不要想。”
裴泠知道唐玥身上藏有秘密，她不說，他也從沒問過。
但兩人即將成親，唐玥又是裴泠豁出生死救回來的人，她不想對裴泠有所隱瞞。
裴泠閉上眼睛，等再睜眼時，發現自己來到一處神奇的空間，是一漂亮精致的小屋，裏面有很多東西他從來沒見過，但聞到一股熟悉的甜品香味，和甜品鋪的味道一樣，讓他很安心。
“這是我腦海裏的一處空間，也是我前世生活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裏，我也會做甜品，並布置出這樣一個甜品屋，後來陰差陽錯，我來到乾朝，這間甜品屋，也跟了來。”
裴泠震撼是真，很快接受了也是真，他愛的是唐玥這個人，不管她是哪個世界來的，她能把隱藏最深的秘密告知，可見對自己的愛也無從質疑。
“我想給你看張照片。”唐玥拿起櫃臺上師父師母的合影，“這是照片，相當於乾朝世界的畫像，上面畫的，是上輩子對我最好的師父師母。”
裴泠接過相框，被照片上的人深深吸引，熟悉的兩個面容，和祠堂畫像上的幾乎一摸一樣，只是改變了妝容，男人留著偏分短發，女人是盤發，笑得很是慈祥，比起畫像上，年歲要老上一些。
唐玥的師父師母，竟和裴泠的父母長相一摸一樣。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若說是巧合，那這巧合也太大了。”唐玥想起那夜在山洞裏，裴泠輕聲微雨講述的那些往事，“我認為是緣分，是你的父母，我的師父師母，不忍你孤單，把我送到你身邊。”
所有你只吃得出我做的甜味，並且慢慢恢覆味覺，
裴泠雙目泛紅：“一定是這樣，阿耶阿娘，他們在另一個世界好好活著，他們……”
唐玥知道，裴泠一定想知道師父師母的一些事，說道：“說起來，師父師母仿佛天生的古人，他們都是大學教授，相當於國子監的博士，他們喜歡住四合院，師父喜歡穿唐裝，師母時常用一根木簪將長發盤起，家中布置古色古香，兩位老人都喜歡下棋，院中有棋盤，還有練劍的地方，故而二老身子很好，無病無災，一生無虞……”
裴泠撫摸著相框中的影像，心中仿佛卸下千斤重擔，十幾年緬懷的心，在這一刻釋然。
他放下相框，緊緊抱著唐玥：“他們在那個世界好好的，我們在這個世界也要好好的。”
唐玥用力點點頭，一切情緣，皆是因果。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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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裏躲好，等我來接你。”裴泠交代完最後一句，轉身出了山洞。
大紅披風招展，五百精騎緊隨其後。
山林外到處都是廝殺聲，唐玥的小身軀躲在山洞最深處，被影影綽綽的草木擋得嚴嚴實實，即便鎮遠軍不幸戰敗，敵軍前來搜山，也很難發現藏在後面的小娘子。
唐玥用草木把身子遮擋好，凝聚神識，進到甜品屋裏來。
耳邊一切廝殺聲全都消失了，只剩一片寂靜，說一點不怕，那是假的，任何人在宏大的戰亂面前，都不可能不怕。
唐玥給自己倒了杯熱牛奶，溫熱的奶昔慢慢撫平內心的擔憂，自古邪不勝正，鎮遠軍和裴家軍一定會贏的。
半杯熱牛奶下肚，身子舒適不少，只是心中仍惦念裴泠，很不安穩。
不安心時就做甜品，能讓心神專註，唐玥決定做個覆雜的翻糖蛋糕，就做乾朝大軍凱旋的場景。
所謂翻糖蛋糕，和普通蛋糕最大的區別是翻糖的加入，蛋糕胚和奶油抹面照舊，重點在於捏翻糖。
翻糖皮像面皮一樣柔軟勁道，搟面杖搟出薄薄一張，切成小塊，留著捏小人。
唐玥十指靈巧，捏了個“裴泠”出來，大紅披風配長劍，很是威風凜凜。
接著是眾多裴家軍，五百人不可能一一在蛋糕上展示，故而她捏了模糊的大場景，大軍綿延千裏，得勝而歸，氣勢如虹……
唐玥花了一整日的時間將翻糖蛋糕做好，看墻上的萬年歷，時間已經到了夜半子時，一天一夜過去了。
不知道外面戰況如何。
鎮遠軍和金吾衛正面攻打，裴家軍在背後突襲，霍祈的叛軍腹背受敵，贏面應該不大。
為何裴泠遲遲沒有來接自己。
做翻糖蛋糕很費心神，唐玥在沙發上打盹，揣著不安沈沈睡去，竟然夢到上一世……
夢裏是在一處亮堂的四合院中，是記憶中恩師的家，恩師名叫陳銘瑞，是個老教授，也是她完成學業的恩師。
唐玥對恩師很是感激，與師父師母一家關系都不錯，時常帶著親手做的甜品，到家中看望兩位老人。
二十四歲那年，她已經畢業，辭去高薪工作，自學甜品手藝，覺得半道改行對不住恩師，便懷了愧疚心思，許久沒敢去四合院。
甜品屋開張前一日，她想了想，還是帶著禮品，來到兩位兩人的家中。
夢中的場景很模糊，似乎是最後一次來到四合院的場景，那日陽光很好，廳堂裏撒滿了日光。
師父師母都沒有責怪她，師父教的從來都是人生哲理，而非困頓於某一行，條條大路，千行百業，一通百通，這是唐玥那一日才真正學到的東西。
師母做了好吃的飯菜，三人像一家三口一樣坐在飯桌前用餐，氛圍其樂融融，交代她一個女孩子在外飄著難免辛苦，是時候找個對象照顧自己了。
那時唐玥一心撲在甜品夢想上，無暇顧及其他，笑著搪塞過去了。
臨走時，唐玥拿出手機，給老兩口合了張影，回來用店裏的打印機洗出來，裝進相框，擺在甜品屋的櫃臺前。
而後她最後檢查了一邊店裏所有食材和設備，鎖門出去，準備著明天的開業事宜，就在這時，大街上突然一輛車急速沖來，她的身子被撞飛出去，腦中一陣天旋地轉……
“唐玥，唐玥……”
唐玥突然驚醒，醒來發現自己仍在甜品屋的沙發上，案上放著睡前做好的翻糖蛋糕。
記憶回籠，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夢到師父和師母，明明在這個大乾朝，從沒夢到過以前的人和事。
她回頭看了眼櫃臺，那張照片還擺在那裏，嶄新如昨。
“唐玥！”
唐玥揉了揉腦袋，才發現有人在叫她，是裴泠的聲音！
她急忙從甜品屋中出來，神識回到山洞中的身體裏，睜眼看，果然看到裴泠的面容。
“你回來了？”乍又見到裴泠，唐玥覺得似乎隔了好久，之前的擔憂、不安、恐懼，此刻盡數湧上心頭，眼淚奪眶而出，“你來接我啦！”
她像一只孤身處在黑暗中等待的小動物，終於在兵荒馬亂後見到了親人。
裴泠把她攬在懷裏：“我不該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害怕嗎？”
唐玥不加掩飾地點點頭：“怕，不過現在不怕了。”
裴泠把懷中人抱的更緊。
唐玥探出小腦袋：“現在戰況如何了？”
自己怕成這樣，還擔心戰局，裴泠心裏柔軟一片：“叛軍大敗，已經投降，霍家舉家逃亡，江大人已經派兵去追。”
說完，他還加了句：“戰場在北郊，長安城一切安然無恙，百姓甚至不知戰事發生。”
那就好，那就好，唐玥放心了，盛世繁華，沒有影響到。
“只是皇上氣息奄奄，怕是撐不了太久。”
唐玥一開始沒明白話題怎麽突然轉到老皇帝身上，說句大不敬，老皇帝年逾花甲，按大乾朝的平均壽命，已算長壽。
只是他在位一生，也算把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史書工筆，是個盛世明君。
然而裴泠的下一句話讓唐玥隱隱明了：“若、若是國喪，天下需素白一年，不能嫁娶。”
唐玥：“？”
裴泠擡起眼眸，端看著唐玥，一字一句說的誠懇：“是我唐突，可時間緊迫，我不想再等一年，阿玥，若你願意，我現在就求皇上賜婚！”
唐玥完全震驚了。
裴泠像是要把前十幾年沒說的話一次性全說出口：“這幾日在戰場，我滿腦子裏想的都是你，想你在這裏怕不怕，冷不冷，萬一有漏網叛軍到這裏，可怎麽辦？又後悔沒把你帶在身邊……”
唐玥靜靜聽著，安靜地等裴泠說完，她才道：“我被霍祈抓來，你得知我在澤疾山，不顧生死就來救我了。”
裴泠想到那幾日的擔憂，宛如世上最殘酷的折磨，不知道以後沒了唐玥，他該怎麽辦？裴府又會像以前一樣，陷入無邊的孤寂中。
那幾日的痛苦，現在想來還覺得後怕。
“是我錯估了霍祈的野心，方恒護不住你，我應該跟著你的。”
裴泠剛打完仗，一身血腥味的盔甲都沒來得及卸下，又一路風塵仆仆趕來，不像平時清風霽月的模樣，著實算不上有儀式感的剖白。
曾經他設想過告訴唐玥自己的心意會是在什麽樣的場景下，可怎麽都沒想到，會是在戰亂後的山洞裏。
但這種事哪是能計算精準的，不過是沖動之下的“口不擇言”罷了。
“你、你願意答應我嗎？”他從未這麽緊張過。
唐玥小聲說：“若不願意，也就不會讓你知道我的秘密了。”
裴泠想到那些神奇出現的食物，唐玥身上的秘密，只有他知道，就像他突然恢覆味覺的事，裴府之外，也只有唐玥知道。
這是一種隱秘的親近，裴泠心頭漫上狂喜，又把懷中人給抱了抱。
“我帶你出去。”他一把把人橫暴起來，“等你稍稍休養，咱們就進宮。”
唐玥下意識問：“進宮？”
裴泠笑了下：“趁皇上尚未駕鶴西去，讓他快些賜婚。”
唐玥楞了下，而後羞惱道：“可憐皇上還躺在龍床上，竟被裴大人如此‘惦念’，”
裴泠一笑，大步邁出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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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玥被接到裴府細細調養，裴泠請了太醫親自給她診脈。
其實唐玥知道，她沒什麽大礙，只不過是累了些，加上受到驚嚇，身子有些虛弱罷了……但架不住太醫給開了一堆進補的藥材。
好在裴府又開滿了桂花，在藥中兌上桂花蜜，也不算難喝。
桂花樹下，裴泠端坐在石桌前批公文，戰事剛剛結束，一切事務都需要處理，桌上放著一盞楊枝甘露，唐玥則窩在墊了軟枕的搖椅上，捧著新做的紅棗奶茶小口啜。
微風穿堂，涼爽舒適，庭院靜謐卻不孤寂，唐玥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裴泠句句有回應，有種歲月靜好之感。
江映雪和唐珺就是這個時候來的，方恒為其引路。
“唐玥！”
“妹妹！”
“雪娘？阿兄？”
江映雪快步跑過去，拉著唐玥上上下下瞧了一遍：“你受傷了嗎？”
“沒有啦。”唐玥和好姐妹抱了抱，“雪娘你呢？跳下馬車有沒有摔傷？”
江映雪道：“身上沒傷，心裏卻被你嚇得不清，到處都尋不到你，裴郎君都快把城南翻一遍了，結果你在城北。”
唐玥憤憤道：“都怪霍賊心思陰險，好在雪娘聰明，認出了我的訊號。”
說到那個有些搞笑的訊號，江映雪不禁笑了，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能聽出來了吧。
唐玥又看向唐珺：“阿兄，你的腳怎麽了？怎麽走路一瘸一拐的？”
唐珺還沒說話，江映雪的臉先唰得紅了，兩人都默契得沒開口。
唐玥狐疑地看向裴泠，裴泠帶著笑意如實相告：“你和江女郎被抓後，唐郎君在國子監得到消息，急壞了，一個人在城外搜尋，崴了腳，磨了泡，也不肯停歇。”
唐玥能想象唐珺當時的崩潰，親妹妹和心愛的女子同時被抓，感覺天都塌了吧。
其實不止唐珺，連蘇家兄妹得知消息，也帶著蘇家侍從到處尋找，結果都是一無所獲，外面亂象橫生，兄妹倆硬是被蘇家主抓回了家。
“那雪娘臉紅什麽？”
這段裴泠就不好講了，江映雪和唐珺誰都不開口，可把唐玥好奇死了。
唐玥意識到什麽，也識趣地不再問，看來她那傻兄長，已經虜獲江大小姐的心啦。
不知唐珺想到什麽，突然在此刻斂容肅穆道：“我還只是小小舉人，請雪娘再給我半年時間，定不辜負佳人！”
江映雪的臉更紅了：“大庭廣眾說這個做什麽？！”
唐珺神情慌亂，無辜道：“我、我只是想剖白心意。”
江映雪嗔道：“你的心意我已知曉，沒必要在裴府起誓吧？”
唐玥聽得咯咯笑：“雪娘，我阿兄就是這麽個實誠人，你別嫌棄他。”
裴泠道：“江女郎等得，在下卻等不得，唐兄弟，你家沒有兄長先娶妻，妹妹才能出嫁的規矩吧？”
唐玥：“……”
臉紅得換成她了。
唐珺一楞，喃喃道：“這倒沒有……”
“好。”裴泠道，“方恒算了好日子，下個月初六宜定親，屆時在下帶著聘禮上門提親。”
方恒和江映雪楞在原地，也是了，裴郎君若不是心悅唐玥，怎麽會讓唐玥留在裴府安養。
唐家和裴家長輩都不在了，裴泠親自上門提親，唐珺長兄如父，得張羅好接待事宜。
這事他還是頭一回幹，沒經驗，免不了回頭問蘇承他妹妹的定親是怎麽個流程，他有些激動的搓搓手道：“裴郎君放心，我一定辦的妥妥當當，讓妹妹風光出嫁。”
唐玥嗔道：“別人家阿兄都舍不得妹妹出嫁，怎麽阿兄你這般激動？”
引得幾人忍俊不禁。
好事成雙，連桂花都活潑地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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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祈全家人都被抓住了，由蘇大人親自審理，裴泠陪審。
造反已經是板上定釘的事實，裴泠想知道的，是十多年前的舊事，當年的鎮遠將軍被誣陷通敵賣國的事。
霍祈供認不諱，起兵失敗，死罪株連九族，他已經是瘋癲的狀態，說到十多年前的案子，他大笑道：“押韻糧草的官員是我指派的，就是故意拖延時間，好讓你父親的大軍斷糧，你父親不得不深入敵軍大營，企圖搶奪敵人糧草，被我等故意說成‘通敵賣國’，連皇上都不得不信哈哈哈！”
“原以為能就此搞垮裴家，誰能想到裴家養了個好兒子，就是你，裴泠，竟然憑借一人之力，又帶著裴家青雲直上，勢頭直壓我霍家，你說我能忍下這口氣嗎！”
叛賊的審理到這也就結束了，霍家全家問斬，血流成河，只可惜了女眷，也要為男人的野心埋單，賠上性命。
要說老皇帝也是個命硬的，先前霍祈造反時，他都氣得氣息奄奄了，如今局面穩定下來，竟又有了些精神。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
紫宸大殿，老皇帝非要強撐著身子為功臣論功行賞，頭功便是江、裴兩人家主，一位帶兵正面攻打叛軍，一位憑借五百兵力便拖住叛軍，為鎮遠軍贏得最佳作戰時機。
除了江、裴兩人，還有搜剿霍祈黨羽的蘇大人等一眾功臣，老皇帝還為當年的裴將軍平了反，本欲恢覆裴將軍鎮遠將軍的名號，但因鎮遠將軍如今另有其人，便恩賞了鎮國侯的爵位，世代承襲。
最後，老皇帝問：“聽說朕曾經封的甜品娘子，還在山谷裏發現了屯糧，這才救五百精兵於餓困中？”
裴泠上前道：“回皇上，的確是唐玥在山洞中發現屯糧，裴家軍才有時間和精力拖住叛軍。”
“傳唐玥。”老皇帝還記得那個很會做甜品的小娘子，蛋糕和引子都很好喝，可惜他時日無多，沒有機會啦。
唐玥被內侍帶上大殿，規規矩矩行禮問安。
老皇帝饒有興趣道：“聽說你發現了屯糧，還給將士們做成了甜品？”
唐玥笑答：“兒運氣好罷了，也是天佑我大乾，乾朝國運正盛。”
恩，會說話，老皇帝喜歡：“發現了多少屯糧？可還有嗎？”
唐玥直言道：“沒了，被困在山谷四日，剛好吃完。”
老皇帝：“……”
好吧，還真是一粒都不浪費。
“既然如此，賞，賞這小娘子……”他還沒想好賞賜什麽。
裴泠適時接話：“皇上，不如賞唐玥一副嫁妝，臣願十裏紅妝，迎娶唐玥。”
老皇帝先是一楞，而後顫巍巍地笑起來：“好你個裴泠，預謀抱得美人歸，朕給你賜婚還不算完，還要朕的嫁妝。”
裴泠微微一笑請罪：“臣僭越。”
大殿之上的群臣都以為裴泠是千年鐵樹，不會笑更不會喜歡上誰，沒想到竟會為一小娘子請求賜婚，還他媽笑那麽好看。
東宮眾人則但笑不語，小場面啦，裴泠時常帶唐小娘子親手做的甜品，到延英殿享用，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老皇帝心情舒暢，大手一揮，豪爽道：“既然這樣，朕就賞甜品娘子一副嫁妝，讓尚宮局按郡主出嫁的規制，給唐玥籌備嫁妝。”
唐玥笑顏如畫：“多謝皇上。”
老皇帝論功行賞完畢，深感辦完了在位的最後一件事，宣布退位，將皇位傳給太子，並叮囑裴泠等一幹忠臣效忠太子，為大乾朝，再創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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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泠帶唐玥來到裴家祠堂，唐玥見到了祠堂中，裴家列祖列宗的靈位和畫像。
這些不僅是裴泠的親人，也是歷朝的有功之臣，她對他們心悅誠服，點了一炷香，誠心誠意敬拜。
裴泠也燃了香，先是道：“父親、母親，當年的冤案總算平反，父親被先帝追封為鎮國侯，名聲再無汙點。”
而後他執起唐玥的手：“父親母親，這是你們未來的兒媳，兒親自追求來的夫人，她很好，像山間溪流一樣活潑，我會護她一輩子。”
唐玥和裴泠一起為裴家父母叩頭，起身時，唐玥盯著二老的畫像，神情有些疑惑。
“怎麽了？”裴泠問。
唐玥神情由詫異，到平靜，像走完了一個完整的輪回，語氣釋然：“裴父裴母，我見過。”
詫異的換成裴泠：“怎麽會？”
別說唐玥和裴家從前從無交集，就是年紀也對不上，裴家父母亡於十四年前，那時唐玥剛剛出生。
唐玥握住裴泠的手，輕聲道：“凝神聚識，什麽都不要想。”
裴泠知道唐玥身上藏有秘密，她不說，他也從沒問過。
但兩人即將成親，唐玥又是裴泠豁出生死救回來的人，她不想對裴泠有所隱瞞。
裴泠閉上眼睛，等再睜眼時，發現自己來到一處神奇的空間，是一漂亮精致的小屋，裏面有很多東西他從來沒見過，但聞到一股熟悉的甜品香味，和甜品鋪的味道一樣，讓他很安心。
“這是我腦海裏的一處空間，也是我前世生活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裏，我也會做甜品，並布置出這樣一個甜品屋，後來陰差陽錯，我來到乾朝，這間甜品屋，也跟了來。”
裴泠震撼是真，很快接受了也是真，他愛的是唐玥這個人，不管她是哪個世界來的，她能把隱藏最深的秘密告知，可見對自己的愛也無從質疑。
“我想給你看張照片。”唐玥拿起櫃臺上師父師母的合影，“這是照片，相當於乾朝世界的畫像，上面畫的，是上輩子對我最好的師父師母。”
裴泠接過相框，被照片上的人深深吸引，熟悉的兩個面容，和祠堂畫像上的幾乎一摸一樣，只是改變了妝容，男人留著偏分短發，女人是盤發，笑得很是慈祥，比起畫像上，年歲要老上一些。
唐玥的師父師母，竟和裴泠的父母長相一摸一樣。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若說是巧合，那這巧合也太大了。”唐玥想起那夜在山洞裏，裴泠輕聲微雨講述的那些往事，“我認為是緣分，是你的父母，我的師父師母，不忍你孤單，把我送到你身邊。”
所有你只吃得出我做的甜味，並且慢慢恢覆味覺，
裴泠雙目泛紅：“一定是這樣，阿耶阿娘，他們在另一個世界好好活著，他們……”
唐玥知道，裴泠一定想知道師父師母的一些事，說道：“說起來，師父師母仿佛天生的古人，他們都是大學教授，相當於國子監的博士，他們喜歡住四合院，師父喜歡穿唐裝，師母時常用一根木簪將長發盤起，家中布置古色古香，兩位老人都喜歡下棋，院中有棋盤，還有練劍的地方，故而二老身子很好，無病無災，一生無虞……”
裴泠撫摸著相框中的影像，心中仿佛卸下千斤重擔，十幾年緬懷的心，在這一刻釋然。
他放下相框，緊緊抱著唐玥：“他們在那個世界好好的，我們在這個世界也要好好的。”
唐玥用力點點頭，一切情緣，皆是因果。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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