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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春日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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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春日飲品

潘尚食氣沖沖地回到尚食局,遠遠瞧見蔡司膳在廚房忙活,一邊往陶盆中估量添加食材,一邊在紙上記錄。

她快步走過去,厲聲質問:“看你做的好事!蛋糕做成那副德行,把娘娘們都吃吐了,現在好了,皇後罰了本官兩個月月錢,你怎麽補償我?”

蔡司膳被劈頭蓋臉說了一通,倒也不生氣,心情氣和道:“我晨起就跟您說,那蛋糕徒有其形,口味和口感都尚未研制好,您就是不信,非要拿去蓬萊殿。”

潘尚食聽了這話,聲音更是尖厲幾分:“你的意思是,責任全在我?你就沒有一點責任嗎?身為司膳女官,都七八日了,連蛋糕都做不出來,難怪宮裏都說尚食局廢物!”

聲音太大,引得其他禦廚和婢女紛紛側目,潘尚食慣愛發火,無能又小心眼,尚食局人盡皆知,只不過都敢怒不敢言罷了,即便同情蔡司膳,也沒人敢為她出頭。

蔡司膳和潘尚食同在尚食局有年頭了,最是知道這女人的性子,今日若是不給她點好處,這事算是過不去了,能囔囔兩三日沒完沒了,心裏默默嘆了口氣:“皇後罰的兩月俸祿,我來擔著就是。”

潘尚食這才消停,嘴上仍是不慫:“本來就該你擔著。”

說完,她擡頭一掃,眾人紛紛低頭,假裝什麽都沒看見,繼續若無其事做手裏的事,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四面八方投射來的目光都帶著鄙夷。

為了面子,她又用略微緩和的語氣找補一句:“皇後說了,做蛋糕是細致活,讓咱們不必太著急。”

蔡司膳“誒”了聲,松了口氣。

這些日子探索下來,她才知道,做蛋糕不易,做到甜品鋪唐小娘子所做的程度,更加不易,須得慢慢琢磨才行,若嬪妃們一直催,蛋糕是做不好的,現在好了,終於能安心研制蛋糕了。

潘尚食鬧騰一番,將兩個月俸祿的責罰成功轉移給別人,心裏暢快不少,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又一個壞主意湧上心頭。

蔡司膳暫時做不出來,何不自己做?若自己能趕在蔡司膳前頭做出蛋糕,奉送給各宮主子們,豈不是拿賞賜拿到手軟?

她不擅長做點心,靠自己永遠不可能研制出蛋糕,但現成的配方不就在宮外的甜品鋪裏嗎?去要唄。

這麽想著,她取了腰牌出宮去。

-

天是越來越暖和,正午時曬得人後背發熱,暖洋洋舒服得很。

唐玥推出了春日飲品系列,用桃花和桃子果肉做的“桃之夭夭”果汁飲子,用青提和草莓榨汁做的椰汁“青山晚霞”飲子,還有用抹茶和布丁混合而成的“青草霏霏”飲子……

醇香的口味加上清新的配色,在長安城中又是一波熱賣。

鋪子裏雖有商娘子這個掌櫃,和兩個手腳麻利的夥計,唐玥偶爾還是會親自照料客人,尤其是老顧客。

“您的‘桃之夭夭’做好啦,請慢用,裴郎君。”唐玥穩穩端來一碗顏色粉嫩的引子,放在裴泠面前。

裴泠今日公務不多,處理完恰好到了正午,在暖洋洋的日光下踱步來到甜品鋪,座下喝一碗唐玥親手做的飲子,實乃一大幸事。

只是這碗飲子顏色如桃花般粉嫩,碗中沈浸著桃肉丁,也是粉紅色,這麽一碗飲子放在裴郎君面前,畫面太美,方恒不敢看。

等裴郎君面不改色,拿起湯匙把粉粉嫩嫩的飲子喝到口中時,方恒認命般捂住了眼。

“還不錯。”裴泠輕聲道。

“是啊。”唐玥笑道,“我也最喜歡這款桃汁飲子,口味清新,甜而不膩,最適合桃花盛開的季節飲用。”

暮春桃花開得正盛,裴泠朝外看一眼,剛好能看到街對面的桃樹,不覺微微掀起嘴角,再飲一口相得益彰的飲子。

唐玥正要也來一碗,突然見鋪子裏來了個四十左右的婦人,不茍言笑,面色有些兇戾。

商娘子詢問:“客官,您想點些什麽?我們鋪子裏有今日新推出的春日飲子。”

潘尚食環視一圈,粗糲的嗓音道:“你是掌櫃的?你會做裱花蛋糕嗎?”

商娘子笑道:“我只是鋪子裏的掌櫃,哪會做那麽覆雜的甜品啊,客官您是想買裱花蛋糕?”

潘尚食氣盛慣了,頤指氣使問:“你們東家呢?讓她出來。”

商娘子看了唐玥一眼,陪笑道:“您找我們東家做什麽?想買什麽,我給您拿就是。”

潘尚食一屁股坐下來:“我不買你們的甜品,我就要見東家,我有一樁交易要和她做。”

商娘子看顧城東的鋪子,向來得心應手,還從沒見過眼前這樣的婦人,不由求助地看向唐玥。

唐玥開口道:“我就是甜品鋪的東家,你找我何事?”

潘尚食上下打量唐玥一眼,有些懷疑:“甜品鋪的東家竟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

唐玥笑道:“乳臭未幹不敢當,沒您年紀大是真,我家客人都喊我唐小娘子。”

潘尚食覺得著臭丫頭在內涵自己老,她想發火,卻不得不先忍住,陰陽怪氣道:“唐小娘子還真是年輕啊。”

唐玥直接問:“你找我做什麽交易?”

潘尚食挪動椅子,挪到唐玥跟前,低聲道:“你教我做裱花蛋糕,我可以教學費,多少都沒問題。”

“十貫。”唐玥幹脆利落道。

“什麽?”

“你不是說多少學費都可以嗎?”唐玥淺淺笑著,“十貫錢我就教你。”

潘尚食聲音尖厲道:“你怎麽不去搶?!”

即便她做出蛋糕來,得主子們的賞賜也不會有這麽多。

唐玥問:“你學裱花蛋糕做什麽?”

潘尚食支支吾吾答不出來,總不能說,是宮中尚食局無能,做不出娘娘們日思夜念的蛋糕,跑來偷師學藝吧?

那不得被人笑話死。

“我學總有我的理由,你別管。”她不耐煩道,“一個裱花蛋糕而已,教我一下又能怎麽樣?不然我就把食方買下來。”

唐玥淡聲道:“我的方子,也不是誰都買得起。”

潘尚食在尚食局浸淫多年,早就養成了說一不二的性子,見唐玥不識擡舉,怒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只是平頭老百姓,我可是六品女官,想讓你這鋪子開不下去,和宣陽坊的秦坊正打聲招呼就行,你別不識擡舉。”

這厥詞放的,霍祈二品大員,都沒能讓甜品鋪有任何損傷,這六品女官你誰啊?

唐玥道:“平頭百姓如何?六品女官如何?長安城天子腳下,總是個講王法的地方。”

見對方看不起六品女官,潘尚食還就不信了,“騰”得一下站起身:“本官今日就教訓一下你這個平頭百姓,讓你知道本官的厲害!”

說著,竟揚起寬厚的巴掌,準備照唐玥臉上來一掌。

商娘子嚇壞了,忙疾步而來,握住潘尚食的手,氣道:“你怎能隨便打人?”

潘尚食是尚食局的和面婢女出身,身材寬大,孔武有力,商娘子是商賈家的小姐,哪會有和面婢女的勁兒大,即便捉住了她的手,也叫她輕易給掙脫了,又把巴掌高高揚起,準備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唐小娘子。

下一秒,肥碩的手腕再次被握住,這次的力道跟剛才截然不同,力氣大到她骨頭疼,繼而,她的身體就被遠遠的甩開了。

等站穩身型,才看清,制止自己的,竟是個模樣極為俊秀的郎君。

剛才只註意到有個客人在喝飲子,卻不知道竟會起身幫唐玥,城東的客人非富即貴,她不敢硬來,揉著手腕道:“你這郎君竟對女子下手?”

“本來就是你先動的手。”唐玥道,“裴郎君武力高強,他若對你動手,你的手腕就不止疼痛這麽簡單,斷了都未可知。”

潘尚食不敢說話了,突然又反應過來,睜大眼睛道:“你你你,你姓裴?”

裴泠冷冷道:“尚食局的女官,如今都這般蠻橫嗎?”

六品女官,又一身油煙味,不是尚食局的女官又能是誰。

見對方一眼猜中自己的身份,潘尚食更是一句辯駁都說不出來了,裴泠是誰,太子的得力助手,只要一句話,整個尚食局都能被清肅。

她轉而陪笑道:“裴大人,這是個誤會,尚食局只是想學蛋糕的做法,這也是皇後的命令。”

裴泠絲毫不留情面:“皇後命令的是尚食局,不是唐玥,滾。”

潘尚食見把皇後搬出來都壓不住裴泠,也是,太子都得仰仗裴泠,皇後為了兒子將來的皇位,更得好好籠絡裴家,拿皇後壓制裴泠,這種做法太愚蠢了。

她忙不疊地“是是是”,而後屁滾尿流地滾出甜品鋪。

裴泠回頭去看唐玥,唐玥臉上掛著笑,她是那種小家碧玉的長相,笑起來很有感染力:“裴郎君,你又救了我一次。”

裴泠也不清楚,自己能屢屢守護唐玥,哭笑不得道:“唐小娘子是不是,又該上門最甜品報恩了?”

唐玥眨眨眼:“你剛才,在那女官面前,分明叫我唐玥。”

“唐小娘子”太見外,“唐玥”雖是全名,叫起來卻比“唐小娘子”更親近些。

裴泠袖中的手蜷了一下,妥協道:“好。”

什麽就“好”啊,分明是叫不出口,也不知道唐玥這麽簡單的名字,能有多拗口。

唐玥也不較真,笑道:“這次就不去裴郎君家做甜品道謝了,再一再二不再三嘛。”

裴泠眼睫垂了下:“也好。”

唐玥繼續:“郎君每日去東宮上值,必經過甜品鋪門口,我包好新做的點心,給郎君帶在路上吃。”

裴冷的眼睛這才微微彎起來:“好。”

兩人重新坐下,一邊享用飲子,一邊閑敘。

唐玥問:“裴郎君,宮中嬪妃們想吃蛋糕,讓膳食局學著做,可尚食局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做出來的,你說,會不會有嬪妃向皇上進言,讓我去做甜品啊?”

裴泠擡起眼:“你想去嗎?”

唐玥想了想:“我可以給嬪妃們做,但不想去尚食局當禦廚,你瞧剛才那女官,多可怕啊。”

有這樣手藝的廚娘流落民間,被皇上一道口諭招進皇宮當禦廚,也不是不可能,雖說禦廚是正經差事,比在宮外當商賈低位高些,但唐玥的思想根本不在乎乾朝的身份地位,在宮外當東家多自在啊。

裴泠的話仍然很少,語氣卻改變了許多:“好。”

-

唐玥的確擔心了好幾日,見後續一直沒了動靜,沒人官差送來一紙詔書,把自己招進宮去當禦廚,便也逐漸放下心來。

每日清晨,裴家青灰色馬車從門口經過時,她都會送上一包甜品,有時候是甜品,有時候是飲子。

這日,裴泠拿到一罐“一抹青山”,用覆古的白瓷罐裝著,白瓷罐身上還有不知哪位大家的書法,瞧起來古色古香,摸起來微涼。

他把罐子穩穩放在馬車裏的位子上,準備到了東宮,邊辦公務邊享用。

東宮的延英殿,就是裴泠等一眾東宮幕僚處理公務之地,裴泠手握涼爽的瓷罐,擡腳走進殿裏,在最前方自己的位子處盤腿坐下,飲子放於書案上。

他來得最早,看了幾本文書後才又有幾位官員相繼進來,穿著厚重的官袍,抱怨今日的天兒。

“今年天兒熱起來得真早,還不到端午,就熱出來我一身汗,瞧瞧這袍子都汗透了。”

“是啊,路上又在馬車裏吃了滾燙的夾肉胡餅,一腦門都是汗。”

“上個月還能在東宮食堂喝到點心鋪的甜飲子,可惜這個月沒輪到咱們東宮,竟是連奶茶都喝不上了!”

幾位官員控訴著喝不到奶茶的艱辛,擡頭一看,裴大人安坐於座上,慢悠悠喝著抹茶色的飲子,覆古的白瓷罐上浸處一層細細的水珠,一看就很涼爽。

官員們:“……”

其中一個開口:“裴大人,這不是東宮食堂供應的吧?”

“當然不是。”

這個“當然”就很靈性,那官員恍然:“哦對了,裴府和甜品鋪都在宣陽坊,每日上值時順道買的。”

裴泠微微點頭;“順道是不假,卻不是買的。”

那官員竟然在裴泠臉上瞧出些得意之色,大驚問;“那是如何?”

“唐玥贈送的。”

官員:“……”

送的就送的唄,送你東西的女郎還少?啊不對!以往再多女郎送裴郎君東西,他都沒要過啊,更沒拿出來特意說過,今日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對著唐小娘子送的飲子露出得意的神色。

幾個官員都楞在當場,相互對視,眼神中全是“裴郎君不一樣”的意味。

稀奇,真稀奇,千年鐵樹也會開花。

裴泠沒在意那麽多目光,自顧自喝著罐子裏的抹茶飲子,這飲子是加了牛乳冰鎮過的,喝起來又香又濃又涼爽,徹底除去一路上的馬車勞頓。

那幾位官員卻是沒這麽好的福氣,可惡這個月還沒輪到甜品鋪給東宮供應甜品,只能幹看著裴泠,目光羨慕不已。

“裴大人。”有個官員見裴泠今日心情好,湊上去訕訕笑道,“既然你家離甜品鋪近,以後能不能,給我也帶一罐涼飲子來。”

裴泠看了他一眼,拒絕地幹脆利落:“贖某推辭,唐小娘子每日只贈我一份。”

“那就買嘛,我給錢。”

裴泠還是拒絕:“唐小娘子每日贈送我的,並不是鋪子裏賣的,買不來。”

官員:!

滅絕人性,慘絕人寰!

這是什麽喝不到甜飲反被塞一嘴狗糧的慘案!

看那官員幾近崩潰,裴泠好心安慰:“你離西市近,早起半個時辰去甜品鋪買,或者等六個月後,又輪到甜品鋪給東宮食堂供應了。”

歇歇吧您,還不如不安慰呢。

就在這時,太子走了進來,少年感十足的嗓音笑道:“今日好生熱鬧,裴兄,你最近可活潑多了。”

太子是皇後唯一的兒子,大乾朝的嫡長子,今年剛滿十七,比裴泠還年輕幾歲。

他雖年少時就被冊為太子,但母後家世平平,老皇帝膝下接二連三出了不少皇子,不乏有像霍貴妃之類母家家世顯赫的皇子,他這個皇子當的也是如履薄冰,尤其仰賴裴泠。

見太子來了,裴泠起身道;“見過太子。”

太子忙一還禮,笑說:“昨日進宮向母後請安,母後說嬪妃們愛吃宮外的甜品,的確想進言,請父皇把唐小娘子招進宮做禦廚,但都被母後以皇家顏面為由拒絕了。”

裴泠點頭:“多謝太子。”

唐玥不想進宮當禦廚,他便讓太子跟皇後提了一嘴,皇後在後宮頗有權利,自然能辦的得心應手。

太子笑道:“裴兄,你跟我客氣什麽。”

裴泠處理完東宮的公務,又陪太子在崇文館聽太傅講學半日,才離開東宮,回到府中。

裴府依舊寂靜,暮春時節,草木興旺,林間有一兩聲鳥叫傳出,沒把裴府叫熱鬧,反而更顯得曠然。

裴泠走在游廊上,心想,果然只有她在時,這偌大的府邸,還是有溫度的。

穿過游廊,他的腳步沒停,繼續向前走,跟在後面的方恒卻止住腳步,再往前,是裴家祠堂,任何一個裴家下人都不能踏足半路,方恒也不行。

所以裴泠一個人走了進去,清瘦的背影顯得更加孤獨。

因著祠堂沒有下人能進來,地上散落著些落葉,他拿起掃帚,一點一點清掃起來,又挽起袖口,把墻根的雜草也拔凈了,借著水缸裏的水,清洗雙手後,才理一理衣衫,踏進祠堂。

裴家是世家,歷朝為官,祠堂中供奉著列祖列宗,以及,裴泠的父親和母親。

他點了一炷香,供在最前方父母錢的靈位前,拜三拜。

而後,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跪坐在蒲團上,靜靜待了大半日。

裴泠想到,唐玥那天真無邪的眼神和笑臉,殊不知,自己幼時也曾有過那樣活潑愛笑的時候,那時候阿耶把他扛在肩上,一家三口去逛端午的廟會,阿娘也是很活潑的性子,買了狐貍面具戴著,逗得他吱哇亂叫。

他們一家三口,度過了最幸福的七年時光。

再後來,北境動亂,戎族入侵,裴父奉旨為將前去平亂,裴母難以忍受和夫君的別離之苦,隨行同去,留下七歲的裴泠,交由外祖照料。

同年,北境傳來噩耗,十萬大軍中了戎族的埋伏,被圍困山谷,等待救援。

援軍是一早就上路了的,本該在裴將軍糧草斷絕之前趕到北境,卻不知為何,在路上足足耽誤了七日有餘,七日,便是貽誤了最佳戰機,也把十萬大軍至於最危險的境地。

都以為這仗必敗,朝中以霍祈為首的官員甚至聲稱,裴將軍早已私通外敵,才使十萬大軍被圍困,性命垂危。

誰料,裴將軍英武不凡,硬是在糧草斷絕之前,帶著十萬大軍殺出重圍,大軍雖犧牲慘重,到底是把戎族軍隊一舉殲滅,收覆北境大片土地,可裴將軍他自己卻受了重傷,性命垂危。

捷報傳來,隨之運回來的,還有重傷的裴將軍,以及傷痛欲絕的裴母。

裴將軍奄奄一息,撐著最後一口氣回到裴家,只看了獨子最後一眼,便安然闔上了眼,七歲的裴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裴母卻一反常態地安靜。

三日後,裴將軍出殯,到場的人到處找不到裴母,等封棺時才知,裴母和裴父靜靜躺在棺中,早已隨夫君去了。

裴泠不知道那日是怎麽渡過的,只記得鋪天蓋地全是紙錢,遮天蔽日,從此他的世界裏,再也看不見太陽。

外祖說,小裴泠病了整整一個月,吃什麽吐什麽,一個月後,病才算慢慢痊愈。

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再也沒嘗出甜味……

裴將軍平亂北境,按說當賞,可朝中一些官員仍咬定裴將軍是先通敵賣國,聽說有援軍趕來才又改變主意。

這件事撲朔迷離,查了大半年也沒查出有用的線索,又因著這次的平亂死傷慘重,裴將軍已死,留下一個黃口小兒,封賞的事就此作罷,無功無過,這事就算揭過去了。

都以為長安四大家族之一的裴家經此一事,會銷聲匿跡下去,長安權勢重新洗牌,可不久後,年近十五歲的裴泠參加科考,三元及第,被點為新科狀元。

同年,參加武試,又中了個武探花回來。

文狀元、武探花,裴泠入東宮,做伴讀,迅速成為太子和皇後的依仗,挽裴家於傾廈,長安四大家族的局勢,只動蕩了幾年,又回到原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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