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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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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死者

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失去生命的方會計就躺在木船上,濕漉漉的裙子裹著冰冷的屍體,劉慶東與葛天明腦袋裏均是一片空白,傻呆呆地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同他們一樣傻呆呆的是船主人,又是小國他娘,上回是她在扁擔礁發現大丫的,這次又是出海撈海貨意外撞見的。

“我去收蟹子,開到二丫家的網箱那塊兒,發現水裏仰面朝天浮著個人,過去一看是她。她到我超市買過東西,我知道是游客,人落水了我不能不救,撈上來發現她已經死了。我當時就懵了,都不知道是咋開回來的。”圍著紅頭巾的女人口齒不清地述說經過,看樣子嚇得不輕。

劉慶東擡眼望著海面,二丫的海田在東面,扁擔礁卻在鷹嘴巖的正南,去收螃蟹也不用繞遠啊!他收回視線看到塑料桶裏的半下扇貝,一下子便明白了南轅北轍是怎麽回事了。

“小巖,報警了嗎?”劉慶東感到方子柔死得蹊蹺,按照輔警的說法,她一定是從廣場到賓館的路上出的事兒。大半夜的也不會去游泳啊,是劫財,還是劫色?還有一種可能,是跟葛天明鬧了別扭,想不開投海尋了短見。

“我去警務室找永斌叔了,可他不在,不知去哪裏啦?”

劉慶東告訴他,輔警在二丫家,讓他快去報告。毛巖不敢耽擱,撒開腿往望海樓跑去。

“子柔啊,你死的好慘呀。”葛老板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卻被劉慶東一把拉住,讓他不要動屍體,等警察來了勘察呢,“老哥,她一定是被人打劫啦,項鏈、鉆戒全沒了。都怨我,不該喝那麽多的酒,回到房間就睡著了。”

劉慶東聽他一說,也發現了姑娘的首飾不見了,這家夥看得還真仔細,他有意無意地望向小國媽。

“不是我,不是我,我看見她的時候就沒啦,我可不是愛占便宜的人啊。你們看,我這脖子上沒有,手指頭上沒有,還有衣兜裏也沒有。”女人極力否認著,還把衣服兜翻過來給他們看,只有個老式的手機、一串鑰匙和幾張手紙。

“我也沒說是你拿的呀,看把你嚇的,都結巴了,從死人身子扒東西,不是作損嗎?再說,你手指頭那麽粗,她手指頭那麽細,你也帶不進去呀。”劉慶東蹲下身子認真查看,姑娘的中指上留著破皮的痕跡,這是有人硬往下薅戒指造成的。

葛老板聲淚俱下地哭訴著,“子柔啊,是誰害的你呀?搶東西不算,還把人殺了,毀屍滅跡扔海裏啦。我一定把罪犯找出來,讓他挨槍子兒,為你報仇啊。”

正當他又哭又喊之際,輔警和毛經理跑來了。“怎麽了?有人掉海裏啦?”毛永斌來到近前跳上木船,他看到了蘇桂紅,“又是你發現的?嫂子,最近這兩天怎麽了?你點子咋這麽背呢?我看這輔警你當合適,真能發現問題呀。”

女人沮喪地又將經過說了一遍,“嫂子,不對呀,你去收螃蟹,跑到二丫的網箱那塊兒幹什麽?你咋不去鷹嘴巖下面再兜一圈呢?”他掃見了半桶扇貝,“哦,你就實話實說唄,去那兒偷扇貝呀。你還用偷偷摸摸的嗎?直接說好不好,我讓二丫給你送一桶去,省得你老眼紅,氣不忿兒,在背後編扒埋汰人。”

這話直接揭了女人的老底,羞得她滿臉通紅,有些惱羞成怒了,“我啥時候編扒啦?大兄弟,你可不能冤枉人啊。我知道你們是實在親戚,我是外人,可你不能偏向她呀,血口噴人啊。”

“我毛永斌向來是一碗水端平,說真話,辦實事兒。這幾年你閑著啦?二丫跟長春客人搞男女關系、望海樓風水不好方客人,二丫的海田是跟領導睡覺得來的,這些只是其中一小部分,難聽的多著呢。怎麽你不認賬啊?用不用我把吳嫂、六哥他們找來對質呀?”輔警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像一條條不安分的蚯蚓。

小國媽也激動了,“是我說的咋地?她也沒少埋汰我!凈在背後嚼舌根子,可比我痛快痛快嘴狠多了,她往死裏整人啊。你們都不是好人,她上小學時把永順的兒子小文推下懸崖摔死了,她姐和你做偽證,說是人家自己掉下去的,你二哥永輝仗著是村支書把事兒給平了,逼得小文他媽精神失常啦,永順是家破人亡啊。你們有多損!多壞?總有一天得報應的,天打五雷轟。”

“你那是胡說八道!再胡咧咧,信不信我拿銬子扣上你,告你個誹謗罪。小文是自己跳到墻上,沒當心掉下去的,怨不得別人。人證物證都在,公安局都認定了,用你來挑撥離間無事生非呀。依我看,這姑娘就是你把她淹死的,你是不是又跟人家發生口角了,還是眼饞姑娘的首飾啦?一怒之下把人打死,拖到海裏去了。我懷疑大丫都是你給勒死的。”

女人放聲大哭起來,“哪有那八宗事兒呀?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啊,到哪裏說理去呀?我打撈死者還有錯啦!”情急處她索性坐到甲板上,拍著大腿,扯著高腔。

“這是咋啦?弟妹呀,你先別哭啦,大喜大悲傷身子。”從岸邊跳上個老頭子,身著白大褂,胸前掛著聽診器,六十多歲的年紀,他扶住小國媽勸著,生怕她發生意外背過氣去。

“薛大夫,永斌他欺負我,說我拿死者首飾啦。”女人抹著眼淚,擤著鼻涕。又把衣兜翻出來給大家看。

那老頭子真靠近了仔細查看,就連手紙也一張張的不放過,生怕裏面夾帶了東西,“沒有,啥也沒有。拿別人東西?不會吧!弟妹,你也不是那種人啊。呃,手上也沒有,也不可能戴在腳趾頭上,藏在鞋窠裏呀。”

聽他這麽說,女人真把鞋子脫了,扒去襪子,露出腳後跟長滿死皮的雙腳,直到對方滿意地點頭認可,“不讓看,不讓看,這回主動讓看啦。嘻嘻,是滿族沒錯,他們都說你是六趾,瓜爾佳氏鰲拜的後代,這回可千真萬確了。”老頭子得意地一陣壞笑,似破解了一樁未解之謎。

“薛叔,你來啦。”輔警壓著火客氣地向來人打招呼。

那老頭子一準是島上的醫生,劉慶東這下對上號了,他是小年的爺爺嘍。孩子沒有撒謊,他爺爺的確長得幽默,一雙雌雄眼,左邊的是雙眼皮,右邊的卻是單眼皮,右邊的還時不時地痙攣一下,好像有意要擠咕出個相同的雙眼皮。這位頭發嚴重謝頂,跟謝廣坤有得一拼,地方支援中央,屈指可數的十幾根頭發趴在錚亮的腦瓜頂上。

“是呀,永斌,我接完你的電話就跑來了,出了這麽大的事兒能稀了馬哈嗎?”他蹲下查看起屍體,“昨天半夜死的,連相被扔到海裏了,從屍體的僵硬程度可以推算出來。”

“子柔是被人打劫啦!首飾都被搶去了。”葛天明指著空蕩蕩的頸下和光禿禿的中指。

輔警卻提出不同看法,“也許是被海水沖走啦,你這個假想證據不充分。”

劉慶東提醒他手指上有傷痕,毛永斌不以為然,說海水也會有巨大的力量?他更傾向會計是想不開自殺的,著重詢問了葛老板與情人鬧別扭後的細節。

“證明是自殺,還是他殺得做屍檢,看肺部的海水量。永斌啊,向上級匯報吧,讓鎮上派人來。”他看輔警還在猶猶豫豫的,便懇切地催促他,“死者家屬來了,也得要求屍檢的,得給人家個交代吧。你再給村委會去個電話,得把屍體運到後港村保護起來,上級來了還得勘察呢。這是怎麽啦?一天死一個,麂子島多少年沒出這種事啦,上回還是小文從鷹嘴巖摔下來呢。”

毛永斌掏出電話按了半天也沒打通,他賭氣地用手磕打著,說是手機用得太久了,按鍵都不好使了,總卡!

“用我的吧。”葛老板主動掏出手機借給他,待打完電話重新放進手包裏。

“你的電話挺高級啊,得幾千塊吧?”輔警羨慕地問,眼睛緊盯著那精美的真皮手包。

葛天明無所謂地告訴他,“一萬多,最新款,屏幕可以折疊的。”他明顯看到對方在咽口水。

不多時,村領導趕來了,三個人騎著兩輛電動車。輔警跑上去匯報情況,明顯看到原本舒展的眉頭擰成大疙瘩,待聽說可能是自殺時,臉色才撥雲見日,多雲轉晴。

下一步是如何運走屍體,這可成了大問題,島上沒有汽車,手頭也找不到擔架,還是毛巖給出了主意,他自告奮勇去望海樓借來電瓶車。回來說二丫太悲傷了,又哭暈過去了,在裏屋睡著呢,是她二嬸將車子借給他的。

三位領導都誇這小夥子機靈,知道是二丫家的車子,毛巖還是她的老同學,便誠懇地握著毛經理的手,語重心長地叮囑他,同學家出了這麽悲痛的事情,更要多加關心。毛彩雲同志是個好同志,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可姐姐的不幸亡故對她打擊太大了。別的不說,原來小手熱乎的,昨天去吊唁握手時摸著冰涼。

恭送走領導,毛巖開著電瓶車緊隨其後運走了屍體。毛永斌轉身對小國媽來了章程,“蘇桂紅,你把扇貝送到望海樓去,給二丫賠禮道歉,再有下次,別說我對你不客氣,把你當小偷拘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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