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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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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定性

對於身體上的這些部件鼻子、耳朵、嘴,劉慶東還是很滿意的,可以說是靈敏高效,唯獨這一千度的近視眼著實是差強人意,還好,有培根發明了增進視力的鏡子,完美地彌補了他的這一短板。

一只桌面大小的水母忽悠忽悠地從船邊游過去,真不敢招惹它,怕它犯起渾來把小船頂翻,“謔,這麽老大的水母,能出多少海蜇皮呀?讓人羨慕啊,住在海邊就是好,能吃到這麽多不花錢的海產品。哎,剛才忘了看啦。你們下到海裏的螃蟹籠子只有一個嗎?”

“那怎麽會呢?最少也得下十個二十個的。把雞肝、豬肝或是魚塊放籠子裏當誘餌,螃蟹聞著味會自投羅網,然後等上幾天去收,運氣好的能收到大半桶。籠子隔些日子得晾曬一下,才能用得更久些,跟曬漁網是一個道理。”女人又給他講了些捉蟹子的知識。

“哦,能捉那麽多!就是用塑料桶裝嗎?”劉慶東看見腳邊就放著白色的塑料桶,與快艇上的一樣,一個裝著誘餌,一個是空的。

待木船靠上岸,早有幾個人在快艇上忙著檢查屍體呢,其中有個穿白大褂的彎著腰,應該是島上的醫生薛大夫,估摸身量不高,只看到了他的背影。岸上被人攙扶著的女子嚎啕大哭,不用問一定是二丫啦,她哭得太傷心了,全身無力地癱坐在沙灘上。

“老哥,你們回來啦?正好把二丫先攙回去,別哭壞嘍,沒咋地呢再搭上一個。”是輔警擔心她發生危險。

“去我店裏吧,給他喝點兒烈性酒,大丫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啦。”是毛巖聞訊趕來了,顯然他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打擊得不知所措啦,眼裏噙滿了淚水,木納地向小船跑去。因為十分擔心老同學的身體,讓劉慶東送她去椰風小築,說完他便跳上快艇,哽咽著詢問是怎麽回事。小國娘並未跟著,劉慶東知道她們兩家有隔閡。

二丫還算聽話,起先不肯走,架不住大家一再相勸,這才嗚嗚咽咽地被帶開了。到了賓館,直接進了酒吧,當大健得知大丫的噩耗時整個人都傻了,像空殼一般呆立在吧臺後面不知如何是好。葛老板和方會計也在屋子裏,在錯愕中知道發生了什麽後,向死者的妹妹投去同情的目光。

“給二丫喝點兒烈性酒,她的神經快崩潰啦。”劉慶東催促道。

“二丫,你別難過,想喝什麽酒?”調酒師變得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說什麽能安慰對方。

二丫癱坐在吧臺邊,兩只胳膊無力地趴在臺面上,臉埋在下面一個勁地抽泣著。“給我一杯馬天尼吧,我感到天旋地轉的。”

劉慶東用手扶著她的後背,恐怕虛弱的女人從高腳凳上摔下來,“一定是血壓升高了,遇到這種事誰都受不了,你休息一會兒,我送你回家,睡一覺就好啦。”劉慶東安慰著毛彩雲,“想開點兒,你姐姐發生了意外,接下來的後事還得你操持呢,你可不能倒下呀。”

調酒師給二丫倒了杯酒,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手邊,靜靜地守在旁邊看還有什麽能幫的上忙。二丫用手指捏起杯梗,幾口便將它喝盡,“我姐早晨出去時還好好的,咋轉眼說沒就沒了呢?他們說是意外死亡,拋蟹籠沒拋好,纏在脖子上勒死的,我不信!咋那麽寸?一定是被人害死的。蘇桂紅就是最大的嫌疑,她跟我們家一直不對付,前幾天還把只麂子弄進望海樓院子裏了。”

“是麅子,你咋知道是她幹的呢?”劉慶東輕聲地問。

“有人看見了。”二丫肯定地說,“永斌叔說是她發現的屍體,一定是她在扁擔礁對我姐下的黑手。”然後她又嗚嗚地哭起來。

毛巖的母親得到消息也出來相勸,陪著掉了幾個眼淚瓣。劉慶東建議送二丫回家,好好睡一覺,她太傷心啦。

他們回到望海樓時,大丫毛彩鳳的遺體正好被送過來,初步認定是被繩子意外勒死的,大家又忙著辦喪事,各自分派了任務。期間二丫又哭昏了幾次,看來悲傷過度的她是指望不上啦。

忙到太陽偏西,劉慶東才回到椰風小築,剛走到葛老板的房門外,便聽到裏面有兩個人在爭吵著,很容易便分辨出來,一個是毛巖毛經理,另一個是屋子的住客。

“葛哥,不能再拖了,我還欠著油漆廠的錢呢,人家催得緊,要上法院告我啊。”原來是毛巖在討賬。

“兄弟,你再容我幾天,梅河口的那筆款子馬上結賬,錢一到我立馬打給你,我眼下實在是沒錢呀。”對方語氣裏帶著無奈與自信。

毛巖不耐煩地揭他老底,“別介啦,這話我都聽三次了,從去年五一集安那筆款子,一次一次的你凈在忽悠我。我是看透了,你不是沒錢,那小姑娘穿金戴銀的,一件一件都是你給買的吧?大幾千小幾萬的不心疼,我這區區二十萬的尾款就是不給結,難不成是想賴賬啊?”

兩個人唇槍舌劍地掰扯著,就差翻臉動手了,更有甚者毛巖以葛老板的婚外情加以要挾,話裏話外若是不給錢,便要把事情捅出去,誰也別想好嘍。

正當這個時候,呼啦啦從一樓上來十幾位老年人,七嘴八舌地對賓館品頭論足,嫌棄這個,看不慣那個,抱怨沒有電梯的不方便。有個三十幾歲半大不大的小媳婦跑前跑後地照顧著,像喝了蜜汁般“奶奶、爺爺”地叫個不停,聽他們的對話應該是賣保健品的業務員。

“你們二位住這間,他們老兩口住那間,都是能望見大海的海景房。誰神經衰弱來著?”跟著他們上樓來的女老板分配著房間。

“是我,是我啊。”一位花白頭發的老爺子舉手示意,推開眾人擠到前面。

女老板立即指著北面的房間,“你一個人住陰面這間好了,聽不到海浪聲,還不臨街。不把山,不靠頂的,一點兒不潮,被子是我剛曬過的。”對方揉著發紅的酒糟鼻滿口感謝,樂呵呵地進了房間。

“挺好,真不錯。”老爺子推開窗戶望出去,樓後種植著茂密的合歡樹。一朵朵綻放的花朵掛滿了枝頭。

跟著一起上樓的還有毛永順,一瘸一拐地看著每個人都安排妥當了,活脫脫扮演著領隊的角色。

劉慶東與他打著招呼,兩個人又以香煙相贈代替握手了,一前一後進了自己的房間,“這些是什麽人啊?”

殘疾人重重地將煙氣吐出來,“是望海樓的住客,兩個老太太和什麽養生堂的旅行團。她家發生這麽檔子事,哪有心思再經營啦,由於難過都哭暈過去好幾回了。我正好過去幫忙,二丫讓樊老師給毛巖打電話,說是要歇業,現有的客人想搬到他這兒來。他們是同學,那還有啥說的,照單全收唄,便叫我把他們送過來了。”

這時走廊裏傳來呼喊聲“毛巖,毛巖”,隨即是毛經理的高聲回應,打開房門從隔壁屋子裏出來。她母親在問他,來了這麽多人,晚餐要怎麽安排。

“去大平臺吧,海鮮燒烤自助,還可以放煙花。”

晚上的氣溫正適合室外聚餐了,大家吃得開心,玩得高興,有的在跳國標,有的在放禮花,有的在唱卡拉OK,還有的不唱也不跳,靜靜地望著凝重深邃的大海,聆聽著浪濤拍打沙灘永無休止符的低吟。

兩個老太婆可沒心思娛樂,悶頭在吃水果,一個勁地誇這裏可比望海樓的夥食好,看她倆的架勢好像撿到個大便宜。

小方會計穿著真絲的長裙,肩上搭了條彩色的披肩,披肩上墜下的流蘇好似白蠟樹哩哩啦啦的翅果,她輕盈地走過來,與劉慶東並肩靠在平臺的欄桿上。

她望著正在燃放加特林的小男孩,“突突突”一束束的火焰像連珠炮,孩子興奮地往樓下發射呢。

“東哥,你看小孩子多好啊,無憂無慮的,什麽也不想,也不用去想,一天到晚傻樂呵。可年紀越大越不會笑了,是經歷的人生太殘酷,還是引起的興奮點變少啦?人都冷漠麻木啦,擺在眼前的事情都視而不見。”

姑娘接著神秘地說,“我和老葛可不行,尤其是我,太註重細節了,哪怕是一絲異樣在我眼前掠過,也逃不過我的眼睛。我在想為什麽會是這樣呢?就在剛才我終於想通了,為什麽要這麽做啦。”

“過去不是有句時髦的名言嘛,‘態度決定一切,細節決定成敗’,大會小會名人俗人掛在嘴邊,你若是不說,像要耽誤千秋大業似的,不過最近可沒人提了。美女,你發現什麽細節啦?”劉慶東好奇地問。

女孩子抿著嘴在得意地笑,“每個人的出身環境、成長經歷、知識素養都不同,行為處事必然要受影響。就拿這些老年人來說吧,他們拿筷子的姿勢都不一樣,從姿勢上就會分析出他們不一樣的性格。下裏巴人怎麽會在意陽春白雪呢?外國人比量四的手勢你就比量不出來,一杯紅酒和一杯馬天尼,見過世面的人就知道拿杯子的哪個位置最合理,連我們那位都不懂,簡直一個土老冒。這就是差異,裝是裝不出來的,早晚會露餡兒。”

樓下就是海邊的商業街,來往的行人驚慌地躲避著,劉慶東看到只有一個奔跑者不躲也不閃,即使火花打到自己的身上,也無動於衷像要完成神聖的使命,執著地奔跑,似在追逐太陽的誇父。

雖然是小孩子不懂事,卻也惹來激憤的指責聲,可孩子的父母卻極度的護犢子,只要兒子高興全不以為然。

“不要臉!喃又來欺負俺國哥!俺駭死喃。”

劉慶東望過去,那是個圓頭圓腦的小孩子,叉著腰站在馬路上。他認出來在超市裏見過,小名叫做小年。

“他是大傻子!關你屁事,我樂意。”

“樂意不吃屁?”

“吃屁怕你饞,往你屁屁裏灌鹹鹽。鹹鹽兩毛五,看你像個小地主。”

兩個孩子一個在樓上扒著欄桿,一個在樓下翹著腳地喊,你一句我一句鬥著嘴,最後樓下的小年急眼了,操起地上的石頭就要往上撇,“喃下來!俺駭死喃個王八羔子。”

這下惹事的果果被嚇呆了,被他媽一把從樓邊抱開,“誰家孩子?這麽沒教養。經理!經理!你管不管?哪兒跑來的野小子要扔石頭打俺家孩子。”

毛巖他媽正好端菜過來,看到這種情況立馬沖樓下喊道:“小年,你個臭小子,一邊玩去。不聽話,我告訴你爺爺。”

孩子感到自己沒有錯,理直氣壯地仰著脖子說:“告哄俺爺也沒用!他用鞭炮崩俺國哥,就是他不對嘛。”

還沒等賓館老板再說話,從西邊風風火火地跑來個小女孩,“小年!你又和人打架啦?回家!看我不告訴奶奶收拾你的。”劉慶東認得是小年的姐姐臘月。雖然男孩子不服氣地撅著嘴,可還是乖乖地任其拉扯著,跟在姐姐的後面回家去了。

果果可能是覺得受到了委屈,也可能是臘月提到了奶奶,他哭著鬧著,又喊又叫地嚷嚷著,“我想我奶啦!我要回家找我奶奶。”

孩子媽聽他提到老婆婆,不知哪兒來的一股邪火,又踢又罵打得果果到處跑,根本沒把其它客人當回事,然後轉為對男人的指責,全然上演著他們一家三口的鬧劇。

有兩個買了保健品的團員非常耿直,之前出手闊綽的買買買,似乎讓他們在同伴的面前找到了無尚的尊嚴,便以長輩的口吻規勸小媳婦,可得來的是孩子媽刻薄的回懟,懟得正義之士就剩嘎巴嘴,直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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