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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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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

魏郢被施刑的確是件痛快事,可行刑人也不敢下死手,看似慘壯,實則他們下手都有輕重,加之商藤每日都按時給他上藥,約莫一個多月,便差不多要好了。

這一個多月下來,遺怨閣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無非就是皇帝請他回去。

其實他本來就能動一動,更不說現在了,就是想多陪會商藤,死賴著不走罷了。

商藤可不這麽覺得,她覺得她簡直該遭天譴,她已經整整一個多月沒有去當小紅娘了,良心何在!?

好死不死的系統居然根本不管她幹嘛,這完美體驗未免自由度太高了吧!

於是她果斷把魏郢趕去上班打工了。

且回想姜釧那事,本來說的是召了陳弦去永和宮正殿,把陳弦責罰了一頓,便草草的沒了後續,說來也怪,以陳弦那種性子,怎麽不刀了她?

吏部尚書倒臺了,姜釧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上去還怪高興的,這很難猜不到背後有小故事吧。

商藤偷聽東廠番子進來給魏郢傳消息時,猜了個大概。

裘歸是姜釧她弟,且拼了命也要護他姐那種弟弟。姐弟倆都對吏部尚書很不滿。

裘歸是故意借錢的,目的就是為了扳倒吏部尚書。

商藤細細回想了關於姜釧的劇情,她被陳弦刀了,地點在幽州,而不是皇宮。

她意味深長地嘶了一聲。

摸不著頭腦啊。

“你我之間身份不合。”

熟悉的清冷女聲牽回商藤的思緒,她正蹲在禦花園池塘邊上的假山後當偷聽賊。

這場景,要多怪異有多怪異,商藤身後跟了個小梨,暗裏還藏著一個黑鸮一個白雀,兩人都被魏郢遣過來貼身保護商藤了。

看似兩個人,實則六個人。

商藤不去管這非常離譜的畫面,自顧張望著陳弦,想到姜釧死之前,她還刀了一個人。

昭平郡主。

於她,只有一段話交代了結局,場景描寫比她的結局交代還多的那種。

這日天氣晴朗,暖風和煦,柳枝輕揚,蕩出池塘圈圈漣漪……

商藤自動省略記憶裏的一百字場景描寫,記起了最後一句話——

昭平郡主腫著個臉跑到禦花園,撞見了陳弦祈之修,她痛罵了一頓陳弦,當晚,京城死了個郡主。

當然,無腦爽文是不會怎麽將後果落到女主身上的,因此陳弦毛事沒有,該殺繼續殺。

至於為什麽陳弦突然哢嚓她了,當然是因為現在她和祈之修正處於小情侶隔閡階段,火氣大。

“不合?不合又如何?倘若我偏要荒唐呢?”祈之修情緒很激動,聲音卻盡可能的小聲,“皇帝他就明事理知廉恥麽?大永早就亂成一鍋粥了,多你我,不算多。”

商藤安靜地看著倆人,可惜不能嗑瓜子。

她懨懨地打了個哈欠。

郡主怎麽還不來?這場戲她不喜歡,不想看!

說曹操曹操到,昭平郡主果真就來了。

她氣勢洶洶地走過來,還沒越過假山,被商藤一把揪住命運後衣領,連人一起強行蹲在了假山後。

昭平郡主看見她的瞬間,眼睛就濕了。

她的眼圈紅腫,腫到睜眼都難,似方才大哭了一場,從前的傲氣此刻卻尋不到半分。

昭平郡主一把抱著商藤嚎啕大哭,“商嗚嗚嗚、商藤!”

商藤飛快地堵上她的嘴,噤聲說,“走走走,別在這兒說。”

她找了個遠離陳弦祈之修的地方,才讓昭平郡主繼續她的義憤填膺。

昭平郡主鼻頭一抽一抽的,眼淚都流幹了,委屈說道:“父王他不準我繼續練武了,連騎射都不準了!他說什麽我哪有個女子模樣,還說我粗鄙!”

商藤道:“你不是會嗎?怎麽,想率軍不成?”

她還記得昭平郡主拿著一桿長槍在燈螢殿晃來晃去的場景。

昭平郡主揉了揉眼,抹去淚痕,兇道:“不行嗎?本郡主告訴你,我可不是吃素的。”

“不是……”

“讓你那兩個內侍給本郡主出來,別以為本郡主沒看見,”昭平郡主指向蹲在樹上的白雀,“就你,過來!”

白雀很懵地看了看商藤,見她招了招手,便跳下來。

他一下來,昭平郡主就奪去他腰間的那把軟劍,只眨眼功夫便挽了個劍花,拿穩了軟劍,跟白雀打了起來。

商藤:“……”

白雀沒得到指使,不敢動手,昭平郡主出一劍,他後退一步,劍向左刺,他便右移。

昭平郡主越打越兇,勢要給商藤展示展示她真不是那花拳繡腿。

“停!”商藤大喊道,“你聽我說完好不好!”

昭平郡主一楞,白雀迅速奪回了軟劍繼續回樹上待著去。

反正祭祖完就要去行宮,到時那傳言中的起義軍就閃亮登場了,烽火連天,再讓昭平郡主好好看看那般狀況,她是單純喜歡耍槍操刀也好,是真的想率軍出征也好,自己心裏也就明白了,哪需旁人多說什麽。

商藤道:“郡主,世間不是沒有女將軍,只是你確定以你現在的功夫,上得了戰場嗎?”

昭平郡主道:“是不行,可父王都不讓本郡主練了,又怎談那些?”

“別人讓我不吃飯,我就真不吃,等餓死麽?”商藤戳了戳她的肩膀,“本公主可不信你是這麽個聽話的人。”

昭平郡主怔了好一會,竟又哭起來,“商藤嗚嗚嗚,你是第二個支持本郡主的人!本郡主以後再也不罵你了。”

“第一個是誰?”

昭平郡主試圖冷靜,得到的是哭得更猛,“是、是祈侯爺。”

商藤花了很長時間,聽昭平郡主的懵懂愛情故事,終於得知了她喜歡祈之修的原因。

其實很簡單,別人笑她姑娘家練武,祈之修支持了她,從此變成她的心上明月。

魏郢遠遠看著商藤費盡心思安慰昭平郡主的樣子,又靜靜聽完下侍的傳話,點了點頭。

公主好無聊。

他又瞥見白雀偷偷溜下樹,遞給小梨一個小布袋,小梨抽開布袋上的系繩,從裏面掏出來幾塊碎銀,又把碎銀放了回去,布袋還給了白雀,指著他說了好大一堆話。

魏郢若有所思地看了幾眼。

這兩個人更無聊了。

“督主,您不是要親審裘歸嗎,該走了。”下侍躬身道。

魏郢淡淡應了聲,前去詔獄。

詔獄暗不見天,青苔爬滿墻壁,不知哪滲出來的水珠嘀嗒嘀嗒落在地上,嚇走一只老鼠。

魏郢走到一間牢獄前,停了下來。

裘歸半死不活地倚坐在那狹小的地方,艱難地擡頭,氣若游絲,“魏狗,如今我同你是一般下賤人了,可滿意了?”

他褲下一大片早已幹涸的血跡,臉上也蒼白,說起話來聲音細了不少。

“背後主使是誰?”魏郢陰沈著臉,冷道。

“我啊,想要我爹死啊,不行?”裘歸笑了一聲,似在自嘲,“他喝醉酒,與我娘春宵一度,隨後甩甩□□走人,我娘找上門,他嫌棄我娘是個青樓女子,被他趕走,我娘生了我,又去找他一次,竟是活活被打死,若非阿姊人善,我也早就死了,你說,我該不該害他?”

魏郢倏地笑起來,紅光撲朔在面龐上,他笑得像個惡鬼,“關咱家屁事?說那麽多廢話做甚,你且聽完咱家接下來說的。”

“其一,吏部尚書下臺,連倒一片官吏,新升上來五個當中三個都曾在幽州待過,是那位‘幽州王’動的手腳,是也不是?”

“其二,販花只是由頭,要借此事引出陳家後人,是也不是?”

“其三,幽州王是你的好阿姊的情夫,是,也不是?”

“其四,指使你的,是姜釧,而指使姜釧的,是幽州王,是,也不是?”

每句話,他的語氣都平靜如水,只是每句話都更如巨石,重重砸在裘歸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

裘歸臉色更白,死死咬住下唇,眼裏是道不盡的驚悚,他努力平定語氣,“魏狗,你胡言亂語些什麽東西,跟司禮監那狗一同吃了丹藥神志不清了是嗎?”

魏郢嘖嘖搖頭,“你倒是個忠心耿耿的,只可惜姜釧從未把你當家人看,咱家貌似記得,同她傳報時,她是一星半點的心疼你都沒有呢?”

他歪頭看向身旁的曹遠,“你說,是不是?”

曹遠道:“是。”

裘歸咬了咬牙,強硬著支起身子,一只手伸出了牢獄,撲向魏郢,許久不曾修理的指甲又硬又長,抓破了魏郢的指背,白皙的手上一條血痕明顯極了。

魏郢蹙蹙眉,也不後退,“呵,怎麽忘了,傷了咱家事小,可別用它來尋死才好。”

他踢了腳曹遠,“去,把他指甲剝下來。”

魏郢回司禮監值房待了一會,隔三差五來幾個人匯報一些事,甚至連文書房弄丟了幾支筆幾疊紙也要過來說。

趁那群人忙活,他走了。

夜深,燈螢殿裏的人早就歇了,留了個棠梨看門,棠梨見魏郢來了,給他開了殿門,隨後緊鎖。

內殿暗黑,魏郢卻看得清楚,床上的人睡得還挺沈的,呼吸平緩。

他來之前已在閣中洗浴過了,便翻身上床,將熟睡的人圈進懷中,看著她鴉羽般的黑睫垂著,不覺彎了彎唇。

商藤醒來,看著枕邊多了一個裝滿銀子的錦盒陷入了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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