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置氣

關燈
置氣

商承舜撲過來,趴在搖椅邊上,哭唧唧道:“幹爹!您要幫承舜報仇嗚嗚嗚嗚,她好兇啊,恨不得一下就掐死我!”

他扒下衣領,指了指脖子,實際上沒什麽印子。

魏郢被他吵得心燥,先吩咐了黑鸮幾句,黑鸮點頭進了屋,後再是看向商承舜,蹙了蹙眉。

商承舜哇哇大哭,卻連淚珠子都沒掉一顆,當他看到魏郢那十分黑的臉色時,停止了假哭。

停了亂哭,鼻腔才有了機會聞到院裏一股燒焦的味道,還摻著濃濃的腐臭味,令他異常不安,下意識地屏氣。

魏郢並不在意他的反應。

黑鸮回來了,帶了一塊未打磨切割的玉,和一把挫刀。

黑鸮把東西呈給了魏郢,魏郢接過後將註意力都投在雕玉上了。

他動作有條不紊,細致而緩慢,眼眸低垂著,睫毛遮住大半的眼睛,已看不清神色,“誰掐你了?”

“商藤,是商藤!就是那個十三公主,簡直無法無天不可理喻!”商承舜不再去過分糾結味道從何而來,繼續嗷嗷哭起來。

“哦?你不知道還手麽。”魏郢指尖發力,鋒利的刀面一點點雕出紋理。

“承舜打不過她啊嗚嗚嗚,她足足長我八歲呢!”

魏郢道:“你是該被打,成天就知道頑皮。”

商承舜哭得更大聲,只能低著頭畫圈摳地,“可是……可是……”

“功課習得怎樣了?”魏郢舉起玉石,左右觀察了一下。

商承舜一下僵直,“功課……很好,習得很好。”

“嗯,滾罷,咱家最不喜的就是哭哭啼啼的。”魏郢擡起眼皮瞥他一眼,慢悠悠道,“過幾日把你新學的東西都帶過來,咱家考考你。”

商承舜宛如棒喝,立在原地,好半晌,生無可戀地應了他,聳拉著腦袋走了。

……

摳了一整天泥巴的商藤把自己搞得亂糟糟的,晚膳也只吃幾口吊個命,等到夜深了,實在是受不了了才去衣櫃找換洗衣服。

木櫃門被抽開,本該顯眼的雪白寢衣不見了,剩個空蕩蕩的架子。

商藤一怔,心跟著懸起來。

什麽意思?要和她撇清關系不成!?

她隨便找了件寢衣,沐浴完了便回床上躺著,進了被窩,卻是翻來覆去一夜沒睡著。

什麽鬼啊,這個該死的人一天不在,她就不習慣了麽?

氣得她一連好幾天,楞是一句話不說,仿佛是在跟白雀暗示她在置氣。

幾日下來,食不下咽,睡也睡不好,有時早點起來去承乾宮蹲人,也沒見半個影子,甚至連唯一能打聽的人脈祈之修也不在,到了傍晚,白雀就偷溜回閣,許是回下房,許是又回去偷偷跟魏郢講她一天都在幹嘛。

她曾去找過幾次,可沒人開門,問白雀,白雀也裝啞巴,連拿小梨恐嚇他都沒用。

這般渾渾噩噩將近一個禮拜,夜深,她躺在床上,依舊睡不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守在屋外的腳步走遠了,才躡手躡腳地起床,推開一個小窗縫,看到白雀出了燈螢殿,往遺怨閣的方向走。

氣煞!!

她瞪眼,看著枕頭上的雪球睡得愜意極了,果斷把它推醒,“不準睡!”

雪球一爪子呼向她,喵喵兩聲接著睡。

白雀一路回到遺怨閣,魏郢悠哉悠哉地澆花,可秋海棠已焉了不少。

“所以公主這幾日以來只說了一句話,”魏郢放下花澆,起步回閣,“還是提的祈之修?”

不就是給她擋了個婚事麽,不至於飯也不吃覺也不睡吧。

還是說……她心裏仍有一地,是祈之修的。

“是的。”白雀一字一字糾結答道,跟著魏郢進屋。

他其實只稟告了這一次商藤的行為,本不想說的,可商藤那狀態實在是有些嚇人了,但他也不知道為何面前這祖宗就是不見公主啊!

魏郢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句,取了一個小白瓷瓶遞給白雀,又給了他一把門匙和一個私印,平靜道,“有空把藥給公主送去,你回府上一趟,把先前咱家令人打的那玩意兒搬到閣裏來,現在就去,私印能出宮。”

白雀楞了楞,隨即彎腰接過,“是。”

面上不在意,心裏可在乎極了。

他是分不清公主在想什麽了,也分不清公主讓他陪她,是出於諂媚,還是真心。

魏郢早就想過過去看看她,亦或叫她過來,但這段時間一直忙著查姜釧背後的案子,且閣裏那味道實在是大得可怕,不光閣裏有,連他自己身上也沾上了,怎麽洗都洗不掉。

莫名的抵觸,讓他不敢以現在這般模樣見商藤。

萬般後悔,不該在這裏意氣用事一把火燒了他們的,燒了那十三個人後,李公公也被他活生生給埋了。

地牢填平得晚,味道不至於散到閣外,可這邊卻熏人。

魏郢覺得,現在的他身是臭的,心底也是臟的。

公主是一只漂亮的畫眉鳥,該快快樂樂地飛、嘰嘰喳喳地自由歡叫,不該被禁錮起來,特別是被他這種人圈住。

不願讓公主也沾上爛泥,又不願讓她飛走。

可誰不知,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

寢屋內,玉床上,魏郢伸手觸摸身旁的空處,心像絞得疼,身下疼,背上也疼,第一次感受到真真切切的痛。

……

雞鳴三聲,商藤翻身起床,吵醒了雪球,又被一爪子呼在臉上。

商藤捧住它的頭狠狠地揉搓,毛毛的脖上鈴鐺作響,她哼了一聲,伸手就要去摘項圈,雪球不滿意似地嗷嗚叫起來,四肢一躍下了床。

“你是貓,跟狗一樣嗷嗚什麽!我摘你項圈怎麽了,我給你買新的不行嗎!這個不準戴!”商藤追著它跑了兩圈,“你這個白眼貓,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杵的傻貓!”

雪球跳到衣櫃上,高傲地抖了抖屁股以示不屑,坐下繼續睡覺,商藤又哼了一聲,打消了摘項圈的念頭,兀自去洗漱。

洗漱完,讓棠梨隨便給她梳了個頭,就往承乾宮跑,跑到漢白玉階下,她才發現,白雀今日沒來。

散朝時,人潮擁擠,個個紅光滿面,得意洋洋,比以往的氣氛好了不少。

商藤躲在一根柱子後,一如既往沒有魏郢,不過看到了祈之修。

她隔得老遠,喊了祈之修一聲,祈之修不明所以地回頭,她臉色差得要命,慘白慘白的,眼下青黑一片,他問道,“有事嗎?”

商藤:“那個人不在嗎?”

祈之修:“誰?哪個人?”

商藤比劃了一下,“就是那個啊!”

祈之修:“?”

商藤炸毛,“魏郢!魏郢沒來嗎!”

祈之修正經起來,離她近了些,道:“公主還不知道嗎?”

商藤察覺到不對勁,凝重起來,“怎麽了。”

謎語人,你直接說啊!

祈之修道:“前幾日早朝,一群人以督主行事魯莽不拘禮節為由,喊著鬧著要上刑,最終仗脊三十了事,也不知督主此刻如何了。。”

怪不得人人笑容滿面。

司禮監掌印不在了,東廠提督也不在了,這世上最惡最奸的兩個人都不在了。

杖脊三十,數不大,可一棍一杖都是實打實落在背上的,何況刑具是三寸五尺的荊條,

祈之修尷尬地咳了兩聲,“還給你拒了件婚事。”

商藤:“?拒了誰?”

祈之修無奈地指了指自己。

“怎麽沒人告訴本公主?”商藤火燒心頭,怒道,她瞪向棠梨,棠梨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

“前朝的事,你不知也合理,”祈之修道,“他也沒跟你說?你們不是天天粘一塊嗎。”

棠梨焦急地擺了擺手。

侯爺您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倒是意外,商藤沒露出什麽心疼的表情,只冷冷地呵一聲,“是麽,是本公主孤陋寡聞了,魏郢死了便是最好!”

她憤憤拂袖而去,拐彎時遠遠瞧見白雀帶著幾個人,擡著個很大的東西,用布罩著,頂上的形狀近似個圓。

商藤拍了自己一巴掌。

她倒也迷糊了,對自己那麽差幹嘛!魏郢是死是活管她屁事,巴不得這個反派早點死透透。

她嘆了一聲。

他又不能死,他死了自己也要死,怎麽這麽煩吶!

商藤此生最討厭的人就是謎語人,其次就是悶葫蘆,悶不死自己!

她漫無目的地走,走到了禦花園,恰巧就遇見了陳弦,還是自那晚她給姜釧下藥後第一次見面。

陳弦擡頭看翠菀放風箏,看到商藤來了,笑道,“公主一起嗎?”

商藤來了點精神,甩走那些煩人的思緒。

誰管他,死太監愛幹嘛幹嘛!滾一邊去。

商藤終於揚起笑,點了點頭,接過陳弦給她的另一個風箏,圖案是一只鳥兒。

陳弦拿過風箏自己放,屏退翠菀,商藤讓棠梨也退下去,獨剩她二人。

風箏不大,卻難以控制。

陳弦道:“風箏低了就把線拉緊,高了就就把線放松,仔細割破手了。”

商藤道好,慢慢放線。

彼此默契地誰也不提姜釧的事。

陳弦一身宮裝,宮裝繁瑣,一點不襯她,她也沒比商藤大多少。

她仰頭,風箏迎風肆意,好不快活。

商藤扯動風箏,讓鳥兒飛越宮墻。

宮墻外遙遠的山峰,雪早就融化了,滿山都是綠油油的。

商藤覺得線太長了,想往回收點,一陣風刮過,風箏搖搖晃晃,東扯西飛,一個不留神,竟斷了線,往禦花園最裏側的池子方向飛走了。

商藤道:“我去把它拿回來,若掉池子裏了可得為難宮人下水撈了。”

陳弦想陪她過去,她拒絕了,只讓陳弦接著放就好,不打斷她興致了。

商藤小跑著追過來,風箏沒掉進水裏,剛好懸在邊上,她撿起來,準備走了,聽到幾個稚聲道:“你母妃是不是那個沒臉沒皮的才人?”

“你問他做甚,他是傻子,問了也講不出幾句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