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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書被催成墨未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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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書被催成墨未濃1

翌日, 初晨新曉。

陽光透過窗紗與床帳落到帳中人的身上。

華灩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下意識眨了眨,眼前陌生的大紅床飾映入眼簾。她這才想起, 自己已經成婚了。

昨夜暧昧溫熱的記憶湧上心頭,她頓時就有些臉熱。

起身下了床,臥室裏靜悄悄的。

看外頭太陽的影子,已然不早了。

她披了件外裳,慢慢地走了出去。走動間身上各處酸痛的感覺遲鈍地有了反應,她伸手揉了揉肩, 暗自念一句他也忒硬了, 一整夜湊在她身邊,就如身側躺了塊熱乎乎的石頭似的,硌得她難受極了。

屏風外的次間, 濯冰正低聲吩咐著小丫鬟們把她常用的東西和衣裳從箱籠裏理出來。

腳邊堆了數只箱子, 裏面還有很多尚未打開的箱籠,滿屋子人忙得團團轉, 竟無人發現主人已經起身了。

華灩站在門口,清了清嗓子。

“咳、咳!”

“哎喲!”濯冰嚇得抖了一抖,回頭看她已經起了,很是意外:“殿下怎麽起來了?不多睡會兒?桑嬤嬤特意吩咐我們不要去吵您休息呢。”

華灩咳嗽一聲, 把頭扭過去,裝作無意地看著廊下堆著的花盆, “醒了, 睡不著, 就起來了。”

耳朵卻悄悄地紅了。

濯冰沒有發現, 只是快步上來扶她坐在梳妝臺前,喚人打了水來服侍她洗漱、梳頭。

“殿下昨夜歇得好嗎?”

“……”

“殿下?”濯冰有些奇怪地又問了一遍。

華灩含糊不清地應了一句:“還、還行吧……”

濯冰道:“我和她們都還擔心著, 殿下驟然離宮,會不會認床……”她絮絮叨叨地說了些話,放下手中犀角梳子,舉起一面銅鏡來照了照,“您看看,這個寶髻可還行?”

銅鏡磨得珵亮,但是人影映上去,難免邊緣會有些失真。

華灩低頭探了探,嘆道:“還是水晶鏡照得清楚些。”

“月明宮裏那面鏡子太大了,先前不好搬出來,殿下若是惦念著,擇日回宮運到府裏便是。”

“嗯。”

正好這時桑嬤嬤和淩雪領了早膳回來了。

華灩才在桌前坐下,桑嬤嬤就悄摸兒地問她:“殿下身子可還妥當?”

華灩執筷的手頓了頓,瞟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臉頰微微紅了。

桑嬤嬤知她臉嫩,而濯冰淩雪兩個丫頭雖好,卻還在室女,不懂其中密處。而她不便去打擾華灩休息,直至今日早晨才入了內室看她一回。

見華灩一直不說話,桑嬤嬤便有些急了:“我的兒啊!駙馬是習武之人,萬一有些沒輕沒重的,您可不要慣著他!您身子要緊。”語畢,又急忙忙湊上來,趴在她耳邊問:“……?”

華灩紅著臉點了點頭。

恰此時含霜端了一碟小菜上來,聽到幾句字眼,大驚道:“駙馬還對殿下下手?”

桑嬤嬤呵斥道:“胡說些什麽!”

含霜不服:“我明明就聽到了!”她緊張地看向華灩:“殿下,您沒事吧?”

華灩有些好笑:“是你聽岔了,沒有的事。”

“含霜丫頭,自去做你的事!不要杵在殿下面前像個木頭似的!”含霜不滿地翹起嘴來,晃晃悠悠地走了。

“對了,他呢?”華灩喝著粥,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了一句。

“誰?”淩雪還沒反應過來。

桑嬤嬤這時已去傳喚下人召集起來訓話了,服侍她用膳的只有幾個貼身的女使。

還是濯冰最先反應過來,迅速道:“駙馬五更就已起身,晨練後就出門了,還特意吩咐奴婢們不要打攪您休息。 ”

“哦。”華灩捧著碗點點頭,又問:“他沒說他去哪了嗎?”

濯冰遲疑:“這……駙馬不曾與奴婢等說過。”

“不過……”

“嗯?”

“聽聞民間嫁娶,頭天都要拜會夫家人。奴婢瞧駙馬今朝服色,許是回國公府拜祭先人了吧?”

華灩一時沈默。

因她是公主之尊下降,連婚禮都是在公主府舉辦的。自從賜婚旨意下來,溫齊祖上三代就被查了個底朝天。她當然知道他父母已逝,族人雕零……雖則沒有明文記載幾十年前的那場變故,但她猜測,也許是因為她的父皇。

……

才用完飯,便聽見外面下人驚呼。

華灩一擡頭,看到溫齊目光灼灼,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一身寶藍勁裝極稱他劍眉星目,肩背舒展。

他在華灩身邊坐下,微笑道:“正好,你起了。”

華灩輕輕別過頭,不敢直視他,只是攪著碗裏的粥,病急亂投醫般的問了一句:“你要用膳嗎?”

他笑著擺手:“不用,我先前已經用過了。”他起得早,公主府的廚子連爐子都沒升上,也變不出什麽東西給他吃。他實際上還如婚前一樣,混在晨練的軍士們一道,去夥房吃了大鍋烙出來的餅。

蒲城地北,生活苦寒,自然不如上京城人嚼用精細。兩個大餅卷上辣醬,再配上一碗稠粥熱乎乎地吞下去,發上一身汗,這早食便算敷衍過去了。

只是他起得實在早,練過劍打過拳後又騎馬往西京大營那裏巡了一圈,這一路跑下來早食已被消耗了大半,再看華灩面前擺了滿滿一桌子的精致碗碟,香氣更激他肚饑。

溫齊改了主意,道:“等等,給我取付碗筷來。”

濯冰看向華灩,華灩輕輕點了點頭。

溫齊瞅著華灩的側臉,微笑道:“殿下今日可有空閑?臣想正式介紹一個人給您認識。”

華灩微怔,想起濯冰的話來,道:“是……”若喚“駙馬”,則太過生疏,若叫他“夫君”,則又太過親昵,她頓了頓,最後還是選擇——“是你的家人嗎?”

正好侍女送上新的餐具,他先挾了一塊白玉糕,卻是放在了華灩面前的碟中。

“嗯,是我的二弟,殿下先前也見過的。”

華灩輕輕點頭:“好。”這一字出口,她覺得有些過於冷漠了,又急急找補道:“我今日無事。”

白玉糕入口,軟糯輕盈,化作微甘的甜水盈在齒間,她輕輕咂了會兒嘴唇,默默咽下了。

溫齊畢竟是正當壯年的男子,華灩幾乎是有些驚異地看著往日她用不了十分之一的早點被他橫掃了大半去。

只是這般多的食物落肚,也不見他的身體有什麽變化。

溫齊覺察到華灩在打量他,眼神一動,問道:“是臣有什麽不妥嗎?”

華灩忙搖搖頭,赧顏道:“沒什麽!不是說等下要出門嗎?我、我去更衣了……”幾乎是落荒而逃。

腹誹他結果被發現了,這對華灩來說是一件險些失了顏面的事。

好在有事情要做。既然是要去見他的家人,華灩想了想,就命女使取出一件梅子紅的衣裙來,既莊重又不十分的輕浮,顏色也喜慶。

溫齊在外面等她。

等出了門,門口卻沒有車轎,正當華灩有幾分疑惑地看向他時,卻見溫齊微微一笑,牽了大黑馬出來。

他言簡意賅:“城東繁華,車轎易堵,不若騎馬來得快。”

說著就握住華灩的細腰,稍一用力把她放上了馬鞍,接著自己也上了馬,坐在她的身後。

直看得公主府一幹人是目瞪口呆。

桑嬤嬤急道:“這樣、這樣不行啊!殿下!”

華灩卻已興奮起來。

說起來,自從婚期將近,連太子妃都拘著她不許她再隨意走動。整整兩個月,她被悶在月明宮裏,無聊地幾乎快要暈過去了。

她從溫齊身前探出頭來,笑著對桑嬤嬤道:“姆媽,我覺得很好,你不用擔心!”

溫齊對著桑嬤嬤頷首:“還請您放心,我定會將公主好好地帶回來的。”

說完,他一夾馬腹,這跨下神駿便如箭疾馳出去。身後跟著的護衛亦策馬跟上。

留下公主府的下人在門口面面相覷。

“我們是要去哪裏見他啊?”

即便是大黑,走到朱雀大道上,也不得不降低了速度,無聊地隨著人群走走停停。華灩靠著身後人的胸膛,好奇地問。

溫齊笑了笑,笑聲連帶胸腔都震動了起來。

“去公府。”他答道,“離得不遠,出了坊門再走三條街就是。”

胤國公府。

華灩擡頭看了看府邸上的匾額。

若是以軍功封賞,應當是驃騎將軍府才是,可他身上還有個世襲的公府爵位,近年來雖不曾常聽到,可到底是開國功臣之後。溫齊還朝受封賞時,所建府邸便用了“胤國公”的名號來。

這處宅亦是皇帝禦賜下的,是前朝收繳的官員府邸,荒廢已有些時候了,賜到溫氏手中,雖派了人修整,但他到底不常住,多半是睡在西山大營那裏,或是入衙當值。宅子空蕩蕩的沒什麽人氣,雖也大,因無人看護,自然就不如華灩的公主府精致。

溫齊抱她下馬,華灩本想拒絕,可他的動作有種不容置喙的篤定,不過轉眼,她就站在了階上。

他的親衛上前去開門,溫齊便自然而然地牽住了她的手。

華灩楞了一下,悄悄地掙了掙。

沒有掙脫開。

親衛在前面引路。偌大的宅院,連個掃地的下人都沒有。

可她還是有些怕人看見,便有些別扭的悄聲同他說:“你能不能放開?”

“不能。”他直視前方,目不斜視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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