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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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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元宵節那晚, 宋昭提前安排,擠出時間陪宋朝歡去逛了今年最後一天,心心念念的花燈夜市。

提著盞小兔子燈回來的時候, 宋昭將她送到門口。

“那你也趕緊回去吧。”宋朝歡一手提著燈, 一手沖他揮了揮, 低頭,湊著路燈的光亮去摸包包裏的鑰匙。

路燈下,她垂著的睫尖似乎還帶著今晚一路欣喜的輕顫。

宋昭看著她, 突然伸手,拉住她摸索的手腕。

“嗯?”動作停住,宋朝歡下意識擡頭。

宋昭低下頭,微側過臉,氣息收斂, 停在咫尺。

他沒說話,只無聲看著她。

仿佛永遠帶著少年氣的皂香味靠近, 宋朝歡一頓,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似乎有些知道宋昭想做什麽。

可身體卻本能地,僵硬地後退了一步。

她可以接受宋昭靠在她肩頭, 可以接受和宋昭擁抱,也可以接受宋昭像小時候一樣牽著她手。

可一想到要更進一步的事情, 她就總有一種……很奇怪, 很別扭的感覺。

鴉黑睫尖低垂了瞬, 掩去眸底剎那的失落,宋昭沒有再靠近, 無聲彎了下唇角, 松開她手腕,站直。

“朝朝。”他笑了笑, 偏沈的嗓音帶著點兒和緩的溫柔,對她說,“我不著急,你也不要著急。”

“其實我有時候想,一輩子也沒有那麽長。可能我們等著等著,就互相陪伴著這麽過去了。”

他擡手,掌心覆上她發,指腹揩了揩她頭側,低聲問:“是不是也挺好的?”

宋朝歡喉間一哽,突然有些不太敢去看他。

她一直知道宋昭很好,很好很好。也是除了外婆之外,擺在第二位的親人。

可是這一剎那,她突然有些害怕起來。

突然覺得現在的自己,未來的自己,有些承受不起……這麽好的宋昭。

-

開了春,店裏生意又好起來,新招的小姑娘也漸漸上手。

宋朝歡也買了輛車,晚上等路很空的時候,都會去練上一兩個小時。

畢竟駕照還是大學裏拿的,已經好久沒有親手碰過方向盤。

可就算是在大晚上,開得小心翼翼慢吞吞,並不影響交通,還是被其他司機戲謔似的摁過喇叭。

大概是她在車尾貼了個新手標吧。

有一回晚上練車,恰好晏峋來幫樓甄拿做好的旗袍,還被他撞見,她把車開得不比碰碰車快多少地蹚進胡同口停車位。

她明顯看見晏峋在那一刻,即便天黑,臉上也有忍得很辛苦的笑意。舔了舔唇,都沒能把那笑意舔回去。

甚至在她下車時,還一本正經地問:“要陪你練會兒嗎?”

宋朝歡硬氣地淡然道:“不用。”

日子好像就這樣無波無瀾地過了下去。

樓甄來過一次後,又來定過兩次旗袍,卻是再也沒有提起過晏峋。

她不太清楚樓甄的用意,但就算晏峋那回來,也只是跟她回了門廳,蹲下逗了兩分鐘瑟瑟發抖的小餛飩,拿了旗袍,沒多做停留便走了。

直到開春時,晏峋又來店裏,說海城那邊的實景影視城開建,後續準備拍一部相關的電視劇,問他有沒有興趣做服裝提供。

知道旗袍周期長,所以提前便要準備。

宋朝歡聽過那位王導的大名,是影視圈裏很有影響力的存在。他的電影偏文藝類,拿過無數獎項。

這次願意執導拍電視劇,用他們圈子裏的話來說,也算是電影咖下凡。

宋朝歡無疑是心動的。

但晏峋也看出了她的一絲猶豫。

大概,還是因為他的關系。不想和他,有過多的關聯。

他自然是苦澀的,卻也沒有勸,只微揚眉目,隨意道:“接了這份工作,債務也能早點兒還清。”

宋朝歡一楞,看了他片刻,隨即笑說:“好。”

晏峋說,後續的合同她可以去晏氏簽,也可以叫諸洋給她送過來。

宋朝歡還沒想好,便有客人叫她。

茍樂心和新店員輪休的日子,店裏只有兩個人。

“你先去忙,晚點再決定。”晏峋微偏下頜,和她說。

“好,那你先坐會兒。”宋朝歡指指門廳裏的圈椅。

晏峋點點頭。

卻在經過櫃臺時,看見睡在宋朝歡椅子上的小餛飩。

他不止一次,聽見宋朝歡對著這一臉茶裏茶氣的胖貓,自稱媽媽了。

晏峋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態,他走過去,彎下腰,看著它明明一只眼半睜,卻紋絲不動的模樣,低聲叫它:“小餛飩。”

“唔……”不敢不應。

“叫爸爸。”

“……唔?”

-

晏峋也不知道樓甄到底想做什麽。或者是,他並不想去探究。

每回宋朝歡那兒通知她做好了旗袍,她總會言簡意賅地給他發個消息:【去拿。】

已經是第三次了。

晏峋總是拿回公司,再叫人給她送去。

可他這次去,卻沒有遇上人。

到了才知道,宋朝歡又去了S省。

他不知道宋朝歡,有沒有把他的電話放出黑名單,便也沒有提前問。

本是怕聽見那一聲聲盲音時再次失望,這下卻是有些後悔了。

不僅沒有宋朝歡,還遇見了個熊孩子。

“天吶!誰叫你跑進來的?!”茍樂心在天井裏喊道,“不是,你幹嘛呢?!你敢扔一個試試!!”

小男孩嘎嘎的笑聲。“啪——!”鞭炮爆炸的聲音。

“你誰家的啊?!”茍樂心氣炸了,又著急慌忙叫道,“小餛飩別怕別怕啊,誒你別亂跑啊小餛飩!”

“這倒黴孩子!”茍樂心快氣死了,顧得了這頭顧不上那頭,一不留神,“你跑我們廚房裏去做什麽?!”

小男孩兒嬉皮笑臉的,一看她跑過來,惡作劇似的擺弄了會兒,又竄了出去。

嘴裏還嚷嚷著:“讓你偷我們家貓。”

茍樂心這下終於知道是哪家的孩子了。

“這是我們家買的貓!”

晏峋踏進天井裏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雞飛狗跳貓亂竄的畫面。

太陽穴一突,晏峋蹙了瞬眉,淡著張臉問那小孩:“你父母呢?”

小男孩一頓,看見晏峋,一下跟小雞見了老鷹似的,聳肩一怵。

晏峋面無表情看著他。

小孩眼珠子一轉,作勢又要去抓貓,小餛飩嚇得一下竄上了屋頂。

茍樂心和晏峋都去看貓,小孩一溜煙跑了出去。

“這熊孩子氣死我了!肯定從前在家就欺負小餛飩!”茍樂心想先上露臺去找貓,卻發現它已經跑到了隔壁人家從前裝空調外機的地方,“完了,估計又去那窟窿裏躲起來了。我得去撈它。”

過年那段時間也有人放炮仗,小家夥就嚇得躲進去過。但進去容易,要出來卻有難度。

“我去吧。”晏峋擡頭掃了眼,說:“你去和那小孩兒家長說一聲。”

茍樂心想想也對,不然那倒黴孩子估計還得來,於是拜托他:“那麻煩你了啊前……晏總。”

“……沒事。”晏峋淡聲,上了露臺。

小院旁邊那家準備出售,空調都拆了,留下個鋼架的空殼子,貓就那麽埋頭躲在裏面。

還是頭一次這麽和它……單獨接觸,跨上墻脊,伸手,探過身子嘗試道:“過來。”

小家夥一言不發,頭埋得更深了。

“小餛飩,”晏峋猶豫了兩秒,試著用宋朝歡的語氣,“乖……到爸爸這裏來。”好像也不是那麽難。

“唔……”終於有了點兒反應。

一人一貓拉鋸了好一會兒,大概是院子裏終於安靜。又或許是晏峋看上去,比熊孩子多少叫人信賴一點兒,至少是熟人。它終於磨磨蹭蹭,蹭到了晏峋手邊。

臂彎一撈,晏峋將它勾出來。

大概是終於明白了他沒有惡意,小胖貓乖乖縮在他懷裏。

沈甸甸的。晏峋只覺得有點兒新奇。微揚眉,沒放手,抱著它一道,準備往樓下走。

茍樂心沒想到的是,她前腳剛跟這小男孩兒爸媽打了招呼,叫他們看好自己孩子,後腳剛踏進門廳——

“樂心姐,那孩子好像又跑進去了!”新店員楊銘剛招呼完幾個散客,對她說。

茍樂心深呼吸:“你看著店,我去。”

擼起袖子,邊往裏走邊喝道,“你爸媽不管你是吧?來來來,讓阿姨來收拾你!”

晏峋踏上露臺的樓梯,聽見又有腳步聲從外面進來。一聽,便又是那個小男孩。眉心一下皺緊。

這麽一對比,手裏的貓瞬間討人喜歡多了。

步伐間,似乎又有引線嘶嘶的聲響,伴隨著茍樂心在門廳裏忿忿的怒喝。

可下一秒跟隨而來的,卻是遠超想象的場景。

爆炸聲穿透耳膜傳來的那一刻,晏峋只覺得自己被什麽力量震開,整個人不受控地栽了出去。

又沈沈地摔到地上。

好像有什麽溫熱的液體灌進眸底,疼痛逐漸清晰,意識卻模糊起來。

片刻後,孩子尖銳刺耳的哭聲,有人愕然喊他的聲音,周遭灼燒過的氣味,也漸漸混茫。

-

宋朝歡開機的時候,剛下飛機。

看到茍樂心幾十通未接來電,心臟莫名一滯。

她立刻回撥。

一接通,茍樂心就忍不住哭出來:“朝歡姐,對不起……”

她斷斷續續說完,宋朝歡指尖冰涼。

極盡克制,問她:“在哪個醫院?”

半夜,醫院裏仿佛已經很安靜,手術室的燈卻依舊亮著。

樓甄也在,茍樂心第一時間給她打的電話,字也是她來簽的。

應該還有李想他們,但宋朝歡卻好像游離。

門廳裏為了客戶隱私,沒有裝攝像頭。但宋朝歡為了偶爾不在家時,也能看見小餛飩,在天井和客廳裏卻是裝的。

所幸,雲端的視頻都在。

警察來問詢時,宋朝歡便把那小孩進她們廚房,擰了燃氣竈,又把他後來進來,點了鞭炮,想往抱著小餛飩走下來的晏峋那兒扔,去嚇唬貓,卻引起爆炸的視頻,通通交給了他們。

勘過現場的警察同她說,所幸,胡同裏的平房,用的多是灌裝的液化氣,而她們家,幸好氣量已經不算多。

不然這次的爆炸會造成什麽後果,都是不好想的。廚房那一塊,連同露臺的樓梯,已經一片狼藉。

宋朝歡同他們道了謝,又安靜地坐回原位。

並沒有人哭,也沒有人互相安慰。好像大家都只是沈默地,在等待著。

宋朝歡突然想,她那回做手術時,晏峋等在外面,是什麽感覺,又是什麽樣子。

他現在,又是不是和她當時一樣,毫無知覺,躺在手術臺上。

她其實很小的時候,就明白生命其實很脆弱。

媽媽,外婆,到當初驀地發現生病了的自己。

可卻也是頭一次,這樣毫無預兆地,直觀地被這件認知轟然砸中。

她甚至開始極端地想,如果她再狠心一些,連朋友都不要跟晏峋做,那他們是不是,很早就應該毫無交集。

或者,如果她一早答應晏峋,願意回頭。那她是不是,早就帶著小餛飩一道,回了四合院。

又或者,他不曾為她做任何改變,也不用將自己變得柔軟。

那麽此刻,也就不用因為她,禍生不測。

手術室的燈,淩晨時終於熄滅。

撞擊導致的顱內出血,手術成功,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腦出血引起的腦水腫,後續還需要持續觀察治療。至於何時清醒,暫無定論。

人群裏,宋昭無聲扶了她一把。

晏峋暫時還需要住在特護病房裏。

好幾日,宋朝歡隔著玻璃,看見他安靜地躺在那裏。

她突然想起新年時,晏峋和她說“新年快樂”的樣子。他穿著深灰色的大衣,懷襟露出一截霧藍色的毛衣,矜貴又朗潤。

唇角弧度好看得,叫人有剎那的心動。

而此刻,他穿著病號服,一動不動。陪在他周遭的,是一堆儀器。

“太太,您也不用太擔心。”身後諸洋,突然對她說。

宋朝歡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微回神,側回頭問他:“是醫生說沒事了嗎?”

諸洋卻搖搖頭,咽了一口,對她說:“您還記得晏總父親,當年是意外過世的嗎?”

宋朝歡微楞,點點頭。

當初那場意外導致的後續一系列混亂,她即便沒有親歷,也是知道的。

“所以晏總在和您結婚後,很早就立過遺囑。如果他因為意外身亡,那他名下所有的現金、股份、國內外固定資產,都將讓渡到您的名下。”

“後來,您和他離婚。”話音微頓,諸洋繼續道,“也就是他掌管晏氏之後。因為名下股權和資產的增多,他又讓魏律重新做了公證,也更完善了贈予內容和前提。”

“如果一個月後他還沒能醒來。即便沒有……”諸洋聲音不自覺地低下去,不想去說那幾個字,也不想去想,他有可能永遠躺在那裏的樣子,哽緩道,“贈予也將生效。”

宋朝歡安靜地聽完,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感覺。

沒有什麽欣喜,也並不想哭。

那天,她依舊回了家,依舊安頓好了一切。

她只是覺得,整個人好像,空茫茫的。落不了地。

那小男孩的父母,哭著來求過她。求她高擡貴手。

她報了警,並告訴他們,有什麽事情,同律師說,同法官說,不用找她。她不關心,也沒有用。

一周後,晏峋轉進普通病房。

李想他們,依舊會每天來看他,單方面地,陪他說說話。

宋朝歡沒和他說過話。

只是在無人時,會握住他手。

這個男人,皮膚本來就白。如今躺在那裏,好像青色血管都透了出來。

宋朝歡看了眼窗外。明明已經開了春,探過窗頂的欒樹都冒出了嫩黃的新芽。

可他的指節卻有些涼。像握了塊透著漂亮脈絡的白玉。

她來的時間不固定,晚上居多。

於是這天下午,是諸洋和樓甄都在。

期間,諸洋接到一通電話,掛斷後,神色有些難看。

樓甄隱約聽見了聲音,問他:“祁連穹?”

諸洋微頓,點頭。

大概是覺得如今已是這樣光景,便將祁董剛剛找他商量的,晏禮終於知道了晏峋如今的情況,聯合外人,做空晏氏股價的事,說與她聽。

大概是對這個男人,永遠這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過於看不上眼,樓甄輕哂,掃了諸洋一眼,淡道:“我還沒死呢。”

-

晏峋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何時醒過來的。

仿佛只是沈沈睡了一覺。做了場另一種延展的,美好的夢。

夢裏的他沒有出國,沒有和她斷聯四年。

他們畢業時,一起去了個冰天雪地的地方旅行。他在寒冷的山洞裏同她說:我喜歡你。

她溫暖的手裹住他指尖,他低頭,小心翼翼地輕吻她唇。

他們在同一個城市上了大學,畢業時,她被他拉著去領了結婚證。

他們的婚禮依舊簡單,只邀請了最要好的朋友。

可他卻見到了,這個世上最閃耀的,最叫人心動的笑容……

只是待睜眼時,才明白現實依舊是現實。

“我靠!”李想激動得從沙發上彈起來,“你可終於醒了!你別動別動別動!我去叫醫生!”

甚至還不如那些異想天開的小說與劇集。

至少那裏面,受傷的人,醒來第一眼看見的,都是自己最想見到的人。

病房裏恍惚間,又突然安靜下來。

晏峋還有些茫然,費勁地掃了一圈。

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

說不落寞,不沮喪是假的。

可他卻在床邊櫃上,看見了一只藍色的水杯。上面印著的,是她最喜歡的圖案。

心臟仿佛,又有瞬間回暖。

至少這裏,還有她出現過的痕跡。

醫生來做過檢查,叮囑了他和李想一些註意事項。

他又聽李想開始到處打電話發消息,仿佛要把他醒了的事情,通知到世界每一個角落。

等他終於安定下來,紅著眼眶看著自己時,晏峋晏峋突然問他:“我這些天,很難看嗎?”

“啊?”李想都懵了,下一瞬又鼻子發酸,憐愛又心痛地看著他,“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真傻了。”

早知道晏峋如今會變成這樣,他當初絕對不打他。

也絕對不罵完他,就把他拉黑斷聯了這麽久。

“好看,好看的。啊。”李想跟哄小孩兒似的,趕緊安慰他,“你現在也就這張臉能打了。”畢竟傻了。

“……”晏峋深呼吸,略無言地看著他。忍了一秒,還是忍不住問,“那她,怎麽不在?”

“嗯?”李想茫然。

晏峋問得低,長久沒醒,嗓音也是啞的。像莫名帶著點兒落寞的委屈。

李想想了很久,終於捋順了:是不是宋朝歡覺得他如今的樣子很難看,不想看見,所以不在。

“祖宗,我剛給您通知到位!”李想真服了他,晃開他手機的通話記錄,“人小姑娘早上剛回去,陪了你多少夜了都!”

晏峋一頓,片刻後,指尖輕蜷,唇角下意識地微翹起來。

於是宋朝歡來的時候,晏峋已經換了一身新的病號服,整個人,也已經稍作打理過。

宋朝歡站在門口,突然地,腳步都有些滯頓。

而晏峋,此刻靠在病床上,依舊漂亮的眸子望著自己,面色卻依舊白蒼蒼的,叫人不忍。

無聲對望間,她慢慢靠近他,卻聽他突然問:“小餛飩沒事吧?”

他聲音很輕,問得很慢。也有幹澀的啞意。

宋朝歡喉間一哽,很用力地咽了一口,卻還是有些說不出話來,只好無聲搖搖頭。

“我……”看見她暈紅的眼眶,晏峋心間一澀,原本想說,我也沒事了,你別擔心。

可又覺得……她會不會,並不在乎。

他話說了一半,宋朝歡驀地緊張起來,彎腰湊近他,又怕碰疼了他哪裏,終於開口問他:“是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或許是身體上的不適與無力叫人脆弱,或許是她終於願意主動地靠近他叫人生出妄念,晏峋突然有些不想再撐了。

他擡睫看著她,神情專註,聲音卻似輕喃,低問她:“你在乎嗎?”

男人眸底的期冀、渴望、熱切,似隱隱燃著火光,又好像隨時可以熄滅。

全在她一念之間。

宋朝歡眼眶倏地一脹,唇翕動。

“所以是,也還會……”他輕輕地擡手,握住她指尖,小心翼翼,輕聲問道,“在乎我嗎?”

她驀地笑起來。

“在乎。”也終於哭出來,哽聲道,“晏峋,我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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