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依舊，眷戀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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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分，L.F.G尚不算熱鬧。
地下停車場的客流伶仃，車輛也少，幾乎沒有人留意到兩個女人之間的拉扯。
裴藝秀最煩這樣的人。
拿別人掙的錢當大風刮來的，認為他人擁有一定的財富，自己坐享其成也是理所應當。
“抱歉啊~我手頭緊，愛莫能助。”
念在老同學一場，她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冷著臉丟下句話扭頭就走。
識趣的，不會多作糾纏。
可李艷蘭偏偏還要叫住她，嗓門大得半個停車場都能聽見，“站住，你真是裴藝秀嗎？！”
你…真是裴藝秀嗎……？！
高跟鞋觸地的“噠噠”聲戛然而止。
裴藝秀轉過身來，被墨鏡掩飾的微表情難以捕捉。
她看著李艷蘭大踏步走過來，表情激憤得像是被虧欠的一方，“仗著現在有點名氣，趾高氣揚什麽？骨子裏不還是當年那個膽小的醜八怪！”
呵，還以為是什麽事呢~
裴藝秀心頭的緊張頓時消散，她伸出食指戳了戳對方胸口，“好笑，我不是裴藝秀，難道你是？有本事，你自己去賺名氣啊~跟我在這兒鬧什麽紅眼病？”
李艷蘭被這指勁兒戳得直往後仰。
她哪裏會想到，印象裏怯生生的女同學、醜小鴨，如今敢這樣對她！
“你個忘恩負義的！當年要不是我攔著姐妹們，你早被欺負死了。現在是你知恩圖報的時候，三萬塊錢而已，對你來說不難吧？”
“李艷蘭，你搞搞清楚。”
裴藝秀不耐煩地摘下墨鏡，一雙黑瞳銳利得陌生，“誰才是校園霸淩的加害者！你真想讓我把受過你欺負的老同學集結起來，合力送你進派出所嗎？”
見李艷蘭神色逐漸慌張，裴藝秀往前一步，沈聲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被辭退了？是你們店長善良，才沒有報警抓你，我可沒那麽善良。別以為能像小時候那樣，把同學堵在角落就可以搶到零用錢。少天真了！”
話說到這一步，不願撕破的臉皮也都碎得稀爛。
裴藝秀重新戴上墨鏡，撩開滑入胸前的長卷發，擡腳就往黑色賓利車的方向走。
“裴藝秀！裴藝秀！！”
任李艷蘭在背後怎麽哭嚎，裴藝秀都沒有回頭。
什麽救急，什麽幫忙……這樣的人，裴藝秀半分都不想搭理，哪怕做慈善做施舍都不想考慮她。
這口惡氣悶在胸腔，排解了小半日才得以紓解。
可到了夜裏洗澡時，李艷蘭的嘴臉又無端浮現在腦海，簡直跟胡裕德那個老色鬼一樣討厭。
裹著浴巾走進臥室，裴藝秀一眼就掃到了梳妝臺上的紅皮日記本。封皮掉了半截，書脊一角裸露在外，怎麽看都有些年頭。
她忍不住坐下，再次翻開那本日記。
大半的篇幅，都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在控訴被霸淩的經歷。
這些心事，不敢告訴父母，不敢告訴老師，只因為帶頭欺辱她的大姐大威脅過：“要是敢說出去，就讓你光著身子上學！”
好氣啊。
裴藝秀氣得捶胸口，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身上——羞辱，焦慮，畏懼，何其覆雜的心情交織成那段難熬的歲月！
“如果是我碰到這些事，早一巴掌呼過去了！”氣憤地合上日記，她一擡眼就看到梳妝鏡中的自己。
剛出浴的臉蛋，潮紅尚未褪去；長發裹在幹發帽裏，額角貼著幾縷黑亮的碎發；如琥珀般棕亮的眼眸裏，慍色顯而易見。
她看著自己的那雙眼，楞怔了片刻。
眼神繼而溫柔下來，帶怒的表情緩緩松弛。她揚起笑臉，露出標準的八顆牙，沖鏡子裏的自己說：“大家好，我是主播裴藝秀。”
笑容怎麽還有些僵硬？
裴藝秀對著鏡子做了幾個誇張的表情，將面部肌肉充分活動開後，神情終於自然起來。
“啊，優雅了~”
她撕開一張面膜敷上臉，冰冰涼涼剛好給潮紅的臉頰去敏降溫。
鏡中，面膜下的那張臉孔被遮去許多細節，顯得那雙棕眸愈發清晰而明艷。
女人嘆了口氣，瞳色跟指紋一樣，過於獨特。她托著腮看鏡子，眼前閃過的卻是試衣間中盛衍的面孔。
突然放大的五官，猛然貼近的鼻息。
那一刻，她幾乎能從盛衍的鳳眸中瞧見自己略顯慌亂的人影——真是破綻百出。
算了，多想無益。
都過去十多年了，誰還會記得她。
裴藝秀掃了眼時間，快夜裏十點半了，陳琛那家夥還沒回來。除卻早上碰過一面，後來一整天都不見人。
她滑開手機鎖屏，點開陳琛的微信。
上一條消息還是她洗澡前發的，都過去一個多小時了也沒個回信。這小子是長大了，心野了是嘛！
彼時，市中心的酒吧一條街正是熱鬧。
歌越酒吧，陳琛一個人坐在吧臺邊喝酒，臺子上的手機界面停留在和裴藝秀的對話界面。
[裴大嘴：人呢？哪兒鬼混去了？我要鎖門了陳大炮！]
想回覆，又不知道該回什麽。
他戳亮手機，又熄屏，再度戳亮，再度熄屏。
一只亮片手包擦過他身側的高腳凳。
——這是今晚第三個過來搭訕陳琛的女客人的。吧臺內的調酒師立刻沖女客人搖搖手，小聲溝通道：“女士~換一個座位落座，送您招牌特調一杯。”
女人覺著莫名其妙，手包“啪”地拍在吧臺上。
她旁若無人地湊近陳琛，嫩白的手指搭在他手臂上，嗓音酥柔，“小帥哥，請你喝杯酒~姐姐不會吃了你的。”
陳琛蹙著眉，縮手避開她的觸碰。
“大姐，你好臭啊！”
他不由擡手在鼻尖揮了揮。
“出來找男人前，能別噴那麽劣質的香水麽？”
調酒師見形勢不對，忙叫人去喊酒吧老板呂承伯。
“你說什麽？我這香水一千多！”
女人頓時炸了毛，一臉激動地瞪著他，“要不是看你長得不錯，誰愛搭理你啊！一張小白臉，看著都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玩過了！”
一張小白臉…？
陳琛聽了，竟無端扯了抹笑出來。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蛋，沖女人挑釁道：“我這張小白臉，不是給你這種女人看的~走開，臭死了。”
“什麽叫這種女人？哎你這個人怎麽說話呢！”
“抱歉抱歉，他喝多了，您別跟他計較~”
兩人中間，多了個穿皮夾克的男人，他賠著笑臉道，“我是這兒的老板，今晚您在歌越的開銷我包了~大家都是出來玩嘛，難免碰上個醉鬼！”
“呂老板，他是你的人嗎？陪我喝杯酒很難嗎？”見是呂承伯來調和，女人緩和了語氣，可還是不打算離開。
呂承伯只好湊到女人耳邊，輕聲解釋了句：“不瞞你說，人家不喜歡女的~別相互為難了。”
“哦，這樣。那怎麽不去隔壁gay吧~真是。”
又瞧了那小白臉一眼，女人理了理頭發便拿起手包走開。
“陳琛，別喝了。”
呂承伯轉身截住陳琛的手腕，不讓他再拿酒杯，“我就說你這幾天不對勁。前兩天麽心不在焉，老想著教完攝影就早點走人~今天怎麽回事，趕都趕不走了？”
“不知道往哪兒回。”
陳琛的情緒弱下來，無目的地坐在高腳凳上轉圈。
“那我給你開個包廂，你去睡會兒？”
呂承伯擡腳踩住那張高腳凳，轉圈圈的陳琛忽然被迫停下，往後一仰靠著吧臺。
眼前人來人往，一張張笑意泛濫的面孔多半戴著面具。
陳琛忽然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
“陳琛，你上哪兒？”
呂承伯追過去，恰巧看見顧昭音挽著盛衍，走進通往SVIP包間的甬道。
他攔住陳琛，往反方向拖道：“你喝多了，小心別摔著，跟我去休息室。”
歌越酒吧為數不多的SVIP包廂，當數甬道盡頭的那間最為寬敞隱蔽。而這間SVIP包廂已成為盛衍的私人包廂。
顧昭音從酒櫃中拿出一瓶洋酒，邊倒酒邊留意著盛衍講電話的內容。
“最好是個人證件照，對。”
“還有那家醫院，就按之前的方向繼續查證。”
“包括那場事故。”
掛了電話，盛衍接過顧昭音遞來的洋酒杯。回想白天在L.F.G發生的事，某些疑點在他心底持續發酵。
“Yasser，你以前也這麽查過我麽？”
顧昭音提著洋酒杯，曲起手肘靠在盛衍肩上。
“自然。”
盛衍點頭，提杯抿了口酒。
“包括我十五歲那年的照片？”
“那倒沒有。”
“那你為什麽要讓秦臨找裴藝秀十五歲的照片？”
盛衍側頭，瞟了她一眼。
“怎麽？”
“沒怎麽~”
顧昭音撥弄著肩頭長發，垂墜光澤的秀發被她卷在指頭上，成熟的面容難得露出些許小姑娘的神態，“只是覺得你對她過於關註了。我差點以為——”
“什麽？”
“Yasser，半年前在香港，你曾說裴藝秀只是個過客。那，現在呢？”
“現在？”
盛衍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輕描淡寫地反問她，“現在又如何？”
玻璃酒幾浮動著幽黃光影，顧昭音拿起洋酒瓶又替他倒了一杯。
這樣的反問語氣她很滿意，在她看來這等同於肯定。以她對盛衍的了解，想必還沒同那人提及任何單晏清的舊事。她顧昭音，仍是盛衍身邊唯一一個特別的女人。
或許，花籃上的那對贈語只是巧合吧。
兀自與盛衍碰杯，顧昭音神態恢覆如初，“沒什麽~對了，謝央央是明天去試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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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在老同學一場，她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冷著臉丟下句話扭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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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艷蘭偏偏還要叫住她，嗓門大得半個停車場都能聽見，“站住，你真是裴藝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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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李艷蘭大踏步走過來，表情激憤得像是被虧欠的一方，“仗著現在有點名氣，趾高氣揚什麽？骨子裏不還是當年那個膽小的醜八怪！”
呵，還以為是什麽事呢~
裴藝秀心頭的緊張頓時消散，她伸出食指戳了戳對方胸口，“好笑，我不是裴藝秀，難道你是？有本事，你自己去賺名氣啊~跟我在這兒鬧什麽紅眼病？”
李艷蘭被這指勁兒戳得直往後仰。
她哪裏會想到，印象裏怯生生的女同學、醜小鴨，如今敢這樣對她！
“你個忘恩負義的！當年要不是我攔著姐妹們，你早被欺負死了。現在是你知恩圖報的時候，三萬塊錢而已，對你來說不難吧？”
“李艷蘭，你搞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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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一步，不願撕破的臉皮也都碎得稀爛。
裴藝秀重新戴上墨鏡，撩開滑入胸前的長卷發，擡腳就往黑色賓利車的方向走。
“裴藝秀！裴藝秀！！”
任李艷蘭在背後怎麽哭嚎，裴藝秀都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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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口惡氣悶在胸腔，排解了小半日才得以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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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著浴巾走進臥室，裴藝秀一眼就掃到了梳妝臺上的紅皮日記本。封皮掉了半截，書脊一角裸露在外，怎麽看都有些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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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的篇幅，都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在控訴被霸淩的經歷。
這些心事，不敢告訴父母，不敢告訴老師，只因為帶頭欺辱她的大姐大威脅過：“要是敢說出去，就讓你光著身子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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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自己的那雙眼，楞怔了片刻。
眼神繼而溫柔下來，帶怒的表情緩緩松弛。她揚起笑臉，露出標準的八顆牙，沖鏡子裏的自己說：“大家好，我是主播裴藝秀。”
笑容怎麽還有些僵硬？
裴藝秀對著鏡子做了幾個誇張的表情，將面部肌肉充分活動開後，神情終於自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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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琛蹙著眉，縮手避開她的觸碰。
“大姐，你好臭啊！”
他不由擡手在鼻尖揮了揮。
“出來找男人前，能別噴那麽劣質的香水麽？”
調酒師見形勢不對，忙叫人去喊酒吧老板呂承伯。
“你說什麽？我這香水一千多！”
女人頓時炸了毛，一臉激動地瞪著他，“要不是看你長得不錯，誰愛搭理你啊！一張小白臉，看著都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玩過了！”
一張小白臉…？
陳琛聽了，竟無端扯了抹笑出來。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蛋，沖女人挑釁道：“我這張小白臉，不是給你這種女人看的~走開，臭死了。”
“什麽叫這種女人？哎你這個人怎麽說話呢！”
“抱歉抱歉，他喝多了，您別跟他計較~”
兩人中間，多了個穿皮夾克的男人，他賠著笑臉道，“我是這兒的老板，今晚您在歌越的開銷我包了~大家都是出來玩嘛，難免碰上個醉鬼！”
“呂老板，他是你的人嗎？陪我喝杯酒很難嗎？”見是呂承伯來調和，女人緩和了語氣，可還是不打算離開。
呂承伯只好湊到女人耳邊，輕聲解釋了句：“不瞞你說，人家不喜歡女的~別相互為難了。”
“哦，這樣。那怎麽不去隔壁gay吧~真是。”
又瞧了那小白臉一眼，女人理了理頭發便拿起手包走開。
“陳琛，別喝了。”
呂承伯轉身截住陳琛的手腕，不讓他再拿酒杯，“我就說你這幾天不對勁。前兩天麽心不在焉，老想著教完攝影就早點走人~今天怎麽回事，趕都趕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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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琛的情緒弱下來，無目的地坐在高腳凳上轉圈。
“那我給你開個包廂，你去睡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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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承伯追過去，恰巧看見顧昭音挽著盛衍，走進通往SVIP包間的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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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是個人證件照，對。”
“還有那家醫院，就按之前的方向繼續查證。”
“包括那場事故。”
掛了電話，盛衍接過顧昭音遞來的洋酒杯。回想白天在L.F.G發生的事，某些疑點在他心底持續發酵。
“Yasser，你以前也這麽查過我麽？”
顧昭音提著洋酒杯，曲起手肘靠在盛衍肩上。
“自然。”
盛衍點頭，提杯抿了口酒。
“包括我十五歲那年的照片？”
“那倒沒有。”
“那你為什麽要讓秦臨找裴藝秀十五歲的照片？”
盛衍側頭，瞟了她一眼。
“怎麽？”
“沒怎麽~”
顧昭音撥弄著肩頭長發，垂墜光澤的秀發被她卷在指頭上，成熟的面容難得露出些許小姑娘的神態，“只是覺得你對她過於關註了。我差點以為——”
“什麽？”
“Yasser，半年前在香港，你曾說裴藝秀只是個過客。那，現在呢？”
“現在？”
盛衍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輕描淡寫地反問她，“現在又如何？”
玻璃酒幾浮動著幽黃光影，顧昭音拿起洋酒瓶又替他倒了一杯。
這樣的反問語氣她很滿意，在她看來這等同於肯定。以她對盛衍的了解，想必還沒同那人提及任何單晏清的舊事。她顧昭音，仍是盛衍身邊唯一一個特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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