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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兮河,在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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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兮河,在等一個人

早上被敲門聲吵醒,裴藝秀只覺得前額昏沈,雙目暈眩。

昨晚是幾點睡著的,她不清楚,只知道一定失眠到很晚。連日來的缺覺,難免讓她精神不濟,而這種疲累感幾乎在今晨達到了頂峰。

“師姐?師姐!”

沈淮還在外面敲門喊她。

裴藝秀坐起身來,抵著額頭定了定心神,這才張口應聲:“別喊了,起來了。”

勉強睜眼,便瞧見雪白被褥覆蓋的床尾。

眼前又閃過盛衍將她壓在身下的畫面——真是前世的孽緣。她下意識朝樓上瞪了一眼,這才掀開被子下床,到水池前拿涼水潑了潑臉。

盛衍那小子昨夜居然當著她的面,打電話喊客房服務來換被褥?!

她身上是帶著病毒嗎?不就是躺了一下,又沒鉆進他被窩裏!況且,難道不是他把她翻到床上的?有必要換被褥?!

好氣啊。

白長一張帥臉,現在一想起他來就覺得是欠揍的皮相。

還什麽床壓著她,她壓著他??

那她昨晚也不是故意把他推倒的,江湖救急難免失誤嘛!再說了,一個大男人肌無力嗎?一推就倒?

化妝間,裴藝秀直直盯著化妝鏡裏的披肩長發。

見造型師拿了平板夾過來,她忙搖手道:“別,拿卷發棒吧~幫我把所有頭發都弄卷,卷成泡面頭那種!”

“啊?”

造型師遲疑道,“泡面,不合適吧?裴主播,您要覺得直發看膩了,我給您來個歐式大波浪。”

裴藝秀想了想,簡尋之那樣的長卷發的確不錯,便點頭應了聲“好”。

只要不是顧昭音同款黑長直,什麽發型都可以!

她也是淩晨躺在床上才突然想明白。難怪盛衍反覆問她“是誰讓你卷的頭發”,呵~因為卷了頭發就不夠像那個女人了是吧?

那她偏卷,滿頭都卷,看他怎麽把她當替身!

梁笙湊過來,楞了一下。

細細端詳之後,她又招來化妝師:“裴裴的黑眼圈能再遮遮嗎?這個樣子,上鏡特寫疲態會很明顯誒!”

裴藝秀轉頭就抱住了梁笙的衣袖,哭腔喊著:“笙笙師姐,你能不能幫我頂個班~我想回去悶大覺!”

梁笙嫌棄地扯出自己的袖子來,字正腔圓地教育她:“裴裴師妹,專業女主播的職業素養呢?記住,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自己的班要學會自己上。還有,我是女嘉賓啊,女嘉賓!!”

唔,師姐是女嘉賓。

裴藝秀面帶假笑回身看鏡子,心中反覆默念師姐的教誨,端莊穩重知性大方——這是一個電視臺女主持人的基本職業素養。

有什麽呢~不就是幾天沒睡好麽?

別說沒睡好了,之前不還有過連著幾天沒睡的情況麽~她裴藝秀照樣可以笑靨如花,應付一切。

“裴小姐~”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胡裕德正笑瞇瞇地站在外面。

裴藝秀的笑臉登時垮了。

一想到今天,甚至接下來幾天還要繼續面對這個人,她就笑不出來。女主持的職業素養,她好像也不是必須遵守。

“胡先生,一起吃早茶嗎?”

梁笙主動迎了上去,將男人往門外推,“裴主播還有工作要忙~我聽說鎮上的早茶是一絕,一起吧。”

胡裕德遲疑著在裴藝秀與梁笙二人間張望,隨即沖化妝間內招招手道:“我還真餓了,那裴小姐我先去吃早茶!”

梁笙回頭沖裴藝秀使了個眼色,便推著男人走開了。

“是親師姐沒錯了…還好有梁笙在。”

裴藝秀輕籲了口氣,忽又想到什麽~忙拿手機給梁笙發消息。

[保護好自己,千萬別被他鹹豬手!還有,女嘉賓的意向卡千萬別勾他名字!!]

一旁造型師忍不住感嘆:“裴主播,他這麽大年紀還來參加戀綜啊?我昨天見他的時候,真是嚇一跳,導演組怎麽會通過他的面試啊!”

“年紀還算其次,重點長相氣質也不適合戀綜呀。”

沒等裴藝秀應聲,化妝師就接茬道:“聽說他是資助普吉島場地的金主,不然節目組怎麽可能讓他參加,還是首發男嘉賓呢~多影響收視率啊!”

裴藝秀實在沒精神搭話。

不然,她恐怕真會打破女主持的職業素養,直接告訴她們:胡裕德不僅又老又醜,還離過兩次婚有三個小孩!又對她有非分之想,甚至動手動腳!

……算了,畢竟她不是背後嚼人舌頭的性格。

混混沌沌,早飯也無甚食欲。

裴藝秀隨便喝了口小米粥,便往客棧大廳去。迎面沈淮樂呵呵地跑過來,連帶來的風都青春洋溢,好慘烈的對比。

啊,她是老了嗎?

熬了幾個夜怎麽就這樣了?

“師姐,你猜我看到了誰?!”

“誰……?”

“盛衍?!你還記得嗎?就是普吉島救場的那個男嘉賓!”

“哦……”

沈淮奇怪道:“你不驚喜嗎?是那個觀眾呼聲很高的男嘉賓呀,很高很帥的那個!”

裴藝秀“呵呵”一聲,驚喜驚喜,驚喜得不得了呢。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呀?”

“算是吧。”

沈淮“哼”了一聲,埋怨道:“我就知道,節目組果然只瞞了我一個人!”

瞞?

裴藝秀沒明白,也沒打算深究。她只想著,今天快點熬過去,趕緊到晚上吧~她要睡覺。

冬雨既停,院中落滿一地樟樹葉,怕是昨夜被雨生生打下枝頭的。

兩人穿過短廊,女人沖天邊望了眼。

天邊是連綿的陰雲,雲層下是連綿的青山,一時叫人分不清是山纏著雲,還是雲繞著山。風裏還透著雨水沁泥的清香,隱隱沾了些河道獨有的腥味兒。

她嘆了口氣。

求求了,別下雨。只要不下雨就不會太濕冷,江南的冬快凍死她~好想念大東北的熱炕和暖氣,哪怕讓她穿碎花襖子上鏡她也願意。

趁著雨停,節目組安排嘉賓們乘坐游船,沿蘇兮河下行欣賞沿岸風景。

這會兒,男女嘉賓們都在鎮上吃早茶,觀察員們直接隨節目組車輛前往碼頭準備。

誰知裴藝秀一打開車門,就看到車後座已斜靠著個男人。

“早~裴主播,好久不見。”

“盛——”

女人一口涼氣卡在喉嚨,連帶著聲音也發不出來。她怔怔地看著盛衍,以及他腰上的印有“浮華客棧”幾字的棕色圍裙,嘴角發顫。

“師姐?快上車啊~”

沈淮利落地將人推上後座,隨手將門一關,自己坐上副駕。

“你怎麽會在車上?這條圍裙不是——?”

車輛開出半晌,裴藝秀還沒接受盛衍變成茶點師的事實。素來西裝革履的男人,居然莫名其妙系上一條圍裙?

盛衍聳聳肩:“如你所見,我就是個NPC而已~”他又問:“裴主播是不歡迎我嗎?”

“怎麽可能!我們整個節目組都歡迎你呀~”

前排沈淮轉頭趴在座椅上,“沒想到熊主任這麽厲害,能把你請回來客串茶點師。是吧師姐?”

裴藝秀幽幽問道:“盛先生這麽有空?專程來客串?”

難道這就是他說的蘇城出差內容?等等,她忽然反應過來,“你是因為要來客串,節目組才給你預留了房間?”

盛衍卻反問道:“你不知道這家客棧叫什麽名字嗎?”

“知道啊~浮華客棧。”

“它叫‘盛世浮華’,客棧大門的牌匾上寫了。”

女人一怔,忙回身去看客棧大門。

可車子已開出一段距離,大門的牌匾已遙不可見。這兩日連連陰雨,每次進出客棧時,她要麽快步躲雨,要麽撐傘進門,的確沒想著擡頭看一眼。

盛世浮華嗎?

盛……別告訴她,這客棧是他手裏的產業。

裴藝秀回頭看他,這男人像是洞悉她心中所想似的,正在沖她點頭。

“你怎麽沒早告訴我?”

“裴小姐是記性不好麽?盛某此前,是以茶室老板的身份參與普吉島篇錄制的。”

茶室……

“浮華茶餐廳也是你的?”

她忽然想起來,那日在賓利車上問他除了盛澤娛樂和A.S,手裏還有什麽產業。他當時雖沒有回答,卻直接帶她去了浮華茶餐廳。

OK…Fine……

是她被情緒迷了眼,這麽順理成章的事情竟一點兒沒察覺。

忽發現盛衍在打量自己,裴藝秀故意撩了一下長卷發,笑瞇瞇問他:“新發型,好看吧?”

男人像是沒聽到似的,收回目光沒應聲。

碼頭不遠,一艘紅漆舫船浮在河面上悠悠蕩著。

裴藝秀兀自下車,沿著指示牌走上碼頭,一進船艙便聽見周董的《青花瓷》悠揚而唱。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她一回頭,恰瞧見盛衍躬身入艙門,也聽見了這一句歌詞。

而他面容平靜,想來心境定與她大不相同。她忽然想問問他:盛衍啊,這些年來你有沒有等過什麽人?

男人擡眸,對上裴藝秀的眼睫。

是錯覺嗎?

她眼中,似乎彌漫著一層淺淺的悲情。這可不大符合她一向示人的形象。

盛衍徑直走過去,垂眸端詳她的眼睛,“血絲如網,眼底濕潤。演技不錯啊裴主播,可以考慮到我投拍的戲裏客串個角色。”

演,演技?

呵~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等過誰!

裴藝秀氣得拿肩猛撞他一下,“我特麽是因為失眠犯困,打了個哈欠好嗎?!”

只聽男人一聲悶哼,踉蹌半步,手裏提的茶具差點落地。

“唔~?”

裴藝秀瞇起眼,小聲調笑道,“你昨晚被推倒的時候,就是這麽叫的吧?唔~?唔唔唔~?”

“……”

盛衍掃了眼她衣領,沒戴麥啊?

難怪原形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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