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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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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江遇年用暧昧的眼神看向裴雲生, 像是說:你看,她這麽關心這個問題,還說不是喜歡你?

裴雲生淡定喝茶, 順便壓下唇角上揚的幅度。

“菜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做好, 我去樓下給弟妹整點吃的先墊墊肚子。”江遇年也是有眼色的, 這才剛坐下沒多久,就又找借口先離開了, 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

外面的喧鬧聲傳不進玻璃房裏, 聽起來模模糊糊的,便襯得房裏越發安靜。

施曉茗壓著玻璃杯裏的吸管,猛喝了一口橙汁。

這一路上一口水都沒喝上,她是真的渴了。

“你很關心少宇的身世嗎?”裴雲生放下茶杯,擡眼看向斜對面的她。

這是一張圓桌, 他們兩人之間還隔了一張椅子。

“畢竟是我的繼子, 以後還要和他好好相處, 當然關心啊。”施曉茗想, 相比於小說裏基本上只出現在臺詞裏的裴雲生,她更了解裴少宇的心性, 也心疼他在失去親人之後的那段日子。

好在,他還有朋友在身邊。

裴雲生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思索片刻,做出了決定。

“關於他的身世,你知道多少?”

施曉茗來到這個世界之後, 也在網絡上調查過和自己相關的人,以免被他們發現自己開了“天眼”, 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

據傳,裴雲生在國外當交換生的時候, 曾經與一位不知名的女性短暫約會過,後來裴雲生回國,獨自帶著還是一個嬰兒的裴少宇一起回來。

裴雲生本人的風評在圈內一向很好,也從未聽說過他有過什麽戀情,於是很多人猜測裴少宇的生母是用了什麽手段,才懷上了裴雲生的孩子。

但是在施曉茗看來,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男方不願意,女方怎麽可能懷孕?

“知道的不多。只是聽說裴少宇的生母是你在國外讀書時的初戀女友,你向她求婚,她拒絕了你,然後你就帶著裴少宇獨自回國了。”施曉茗說起這一段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心頭像是被什麽東西壓著,悶悶的。

她直接把玻璃杯裏的吸管拿了出來,一口幹完了杯子裏的橙汁。

“初戀女友?”這麽離譜的傳言,到底是誰傳出來的?

裴雲生笑了一聲,正要解釋。

施曉茗突然站起身,去旁邊的果汁機倒果汁。

她背對著坐在飯桌旁邊的裴雲生,語氣聽起來毫不在意,說:“你都三十幾歲了,有個初戀女友也很正常,沒什麽好遮掩的,你也不用聯合你的朋友來騙我,你要是沒有過什麽感情經歷,才會讓人覺得奇怪。”

三十幾歲,感情經歷一片空白,莫名其妙有個初戀女友的人——裴雲生,他越聽越不是滋味,眉頭皺起,看向站在那頭倒果汁的人。

“是嗎?”

施曉茗捧著杯子,轉過身,靠在身後的吧臺上,睨著他,揚唇一笑,說:“是啊。像我這樣的人,在讀書的時候,追我的人都能繞操場三圈,就連隔壁學校的校草都特地守在我們學校門口,等我放學,就為了給我送一瓶奶茶,更不用說你了。

“你這麽優秀,長得又好看,家世又好,追你的人肯定也不少吧?”

裴雲生攥緊了掌心,“追你的人很多?”

施曉茗捏著杯子。

他並沒有反駁她的話,反而把話題扯到她的身上,是默認她說的話嗎?

“當然啦。我長得這樣好看,而且還這麽有趣,是個男的都會喜歡我。”施曉茗大言不慚。

裴雲生意味不明地輕哂一聲,別過臉,不再看她。

他的下頜線緊繃,放在桌面上的手蜷縮成半拳,不耐地在桌面上輕磕。

施曉茗見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心頭也不覺得松快,端著玻璃杯又喝了一大口橙汁。

好酸。她皺著眉,還是咽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裴雲生說了一句什麽。

施曉茗沒聽清,咽下這口橙汁之後,問:“你剛才說什麽?”

裴雲生:“你喜歡……”

他的話說到一半,又不說了,冷著一張臉,也不知道在跟誰發脾氣。

每次他擺出這樣的表情,施曉茗就知道他不會說什麽好話,稍微想想都能猜到他會說什麽,幹脆也沒再問。

江遇年回來的時候,是跟著把菜端上來的侍應生一起回來的。

他剛進來就察覺到了他們兩人氣氛有些奇怪。

一個站著,一個坐著,誰也不看誰,也不說話,好像在他離開的短短時間裏,這房間就經歷了一場大戰。

江遇年表情古怪,用手肘捅了捅裴雲生,小聲問他:“你說了沒?”

關於裴少宇的身世,江遇年是為數不多知道真相的人,現在裴雲生結婚了,想著他應該會找個合適的時機和他的妻子說這件事,但是裴雲生什麽也沒說。

裴雲生只是用眼神示意江遇年,好好吃他的飯。

施曉茗回到飯桌旁邊,她也是真的餓了,便暫時忘卻剛才的事情,專心吃飯。

江遇年性格外向,從來不會讓話掉在地上,也不會輕易讓這個飯局冷場。

“來來來,弟妹嘗嘗這道菜。我跟你說,這位廚子可是我親自去南城挖過來的大廚……”

施曉茗不會隨便遷怒別人,況且江遇年也沒做錯什麽,他這樣熱情,還給她演示了一些新鮮菜式的吃法,又用公筷幫她夾了她不方便夾的菜,放進幹凈的小碗裏,用桌上的轉盤轉給她。

作為攢局的人,江遇年可謂是面面俱到,考慮到她過往可能沒吃過這些菜,提前跟她說:“咱們都是自己人,你在這裏不用顧忌什麽,隨便吃,隨便喝。只要你吃得開心,這頓飯就是值得的。”

“謝謝遇年哥~”施曉茗的道謝道得特別真誠,聲音也甜甜的。

裴雲生捏著筷子的手頓了頓,沒再夾菜,而是放下筷子,端起茶杯喝茶,試圖壓下心底那點莫名的不快。

江遇年渾然不覺,反而因為她這聲“遇年哥”叫到了心坎兒裏,拍掌道:“老實說我一直想要有個妹妹,我家那幾個全是臭小子,從小就調皮搗蛋,不學無術,跟紈絝似的,哪有妹妹好啊,又貼心,又……”

他話還沒說完,旁邊的人就放下了手裏的茶杯,站起身。

施曉茗和江遇年同時看向裴雲生。

“我去個洗手間。”裴雲生面不改色,起身往外走。

江遇年疑惑,指向包廂內,“這裏就有洗手間啊……”

裴雲生像是沒聽見,直接出去了。

少了一個人,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施曉茗註意到他椅子上的外套和桌上的手機都沒有拿走,似乎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只是去個洗手間,很快就回來。

江遇年見施曉茗也不動筷子了,還呆呆地看著裴雲生的位置,便裝作吐槽的樣子,試探性地問:“雲生這人挺沒情趣的,你在他身邊應該覺得他很無聊吧?”

施曉茗點了點頭,誠實道:“是啊。他總是冷著一張臉,也不知道我到底哪裏得罪了他。很懷疑他是不是除了對工作之外,對其他事情都完全不感興趣。”

咦?和他想象中的答案不太一樣,難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反駁他,然後大肆誇獎裴雲生的好嗎?江遇年往還沒有關緊的房門看去,希望好友已經走遠了。

然而房門卻在這個時候被外面的力道不輕不重地合上了,顯然外面的人也聽到了她說的話。

施曉茗這話就是故意說給裴雲生聽的,希望他好好反省反省他自己,為什麽總是要對著她黑臉,她又沒惹他。

江遇年收回視線,說:“他會對你冷臉,這倒是挺讓人意外的。”

“哈?”

江遇年:“其實以前的雲生不是這樣的,他還是很愛開玩笑的,有時候還特別愛說一些地獄笑話。”

施曉茗完全想象不到。

裴雲生說地獄笑話?這本身就是個笑話。

“而且他的人生其實也不止對工作感興趣。如果有機會,真該給你看看雲生站在演奏廳拉小提琴的樣子。”江遇年的笑容漸漸收斂,語氣也帶了幾分惋惜,“只是後來他姐姐出了一些事,他也沒再拉過小提琴,而是轉去學習商業,著手繼承家業了。

“裴家對普通孩子和對繼承人的教育是完全不同的模式。從雲生選擇繼承家業的那一刻起,他的感情就得為理性讓路,做的每一步都要深思熟慮。什麽時候笑,對誰笑,笑幾分,都有嚴格的標準,比演員還要演員。”

施曉茗聽他的描述,腦子裏突然浮現出裴雲生的媽媽,酈敏,那位優雅的夫人,她的笑容就完全符合江遇年所說的,既不會顯得太過熱情,不然就會假,像諂媚,也不會讓人覺得過於冷漠,處於恰到好處的中間值。

除了酈敏之外,家宴上的其他人也一樣。比如裴雲生的父親,他的笑容是任何人見了都覺得親切,即便是第一次見面,也覺得他和藹可親,完全想象不到他私底下會是一個寵私生子寵到可以對裴雲生的委屈視而不見的偏心父親。

施曉茗又想到在小說裏,裴少宇因為接受裴家繼承人的教育,壓力過大,在深夜裏自殘。

從這裏也大概能夠猜到那是一種什麽樣的壓力。

“他對你冷臉,其實是一種放松狀態,畢竟在熟悉的人面前,就不用再營業了。他之前對我也這樣。”江遇年現在回看裴雲生放棄小提琴的那幾年,也曾以為裴雲生對他的冷臉是看不爽他,後來實在氣不過,就直接去問了。

當時裴雲生只是怔了一下,就莫名紅了眼眶。

他說,他太累了。

會因為好友一句話,就紅了眼眶的男人,江遇年很難再對他生氣。

“或許,弟妹你有什麽對他不滿的,也可以當面問問他。”江遇年想到了什麽,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他說不定是個愛哭鬼。”

他這話說的,施曉茗才不信呢。

直至施曉茗吃得差不多了,裴雲生也沒回來。

江遇年詢問侍應生出去的時候有沒有看見裴雲生,侍應生指向外面的泳池。

“去找他吧。”江遇年把裴雲生的外套和手機交給施曉茗,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她鼓勵地握了握拳頭。

施曉茗站在玻璃房外面,看見那些人都在另外一邊的舞池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只有裴雲生自己一個人獨自坐在泳池邊的凳子上,也沒人過來打擾他。

她走近裴雲生,影子覆蓋在他的身上,裴雲生察覺到有人接近,都還沒轉頭去看來人,就說:“已婚,勿擾。”

像是被人搭訕多了的條件反射。

“這裏誰不知道裴總已婚?還來搭訕就是想問你要個機會。”施曉茗站在他的身側。

裴雲生的餘光看見了她的那雙鞋子,鞋帶還是他親手教她綁的蝴蝶結。

施曉茗蹲下,因為手裏抱著他的外套,就沒去撩裙擺,任由它被泳池撲上來的水打濕。

“你的裙子……”裴雲生輕輕吸氣,提著她沾濕了的裙擺,擡頭看向她。

施曉茗沒管裙子,伸出手,戳了一下他的臉。

她的指尖微涼,便襯得他的體溫格外燙,臉頰也很紅。

裴雲生的眼神閃過意外,怔怔地看著她。

“遇年哥說,你冷臉是因為你不想在我面前營業。怎麽我現在的身價,還不值得你一個笑臉嗎?”施曉茗歪著腦袋看他,臉頰貼在他的衣服上。

裴雲生眼睫輕顫,咳嗽了一聲,移開視線。

“你聽他亂說。”

施曉茗發現他今天晚上有些不對勁,肉眼可見的不高興。

“你怎麽了?剛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又不開心。”

裴雲生抿了抿唇,還在為她提著裙擺。

“你不說話,那我自己猜了啊。”施曉茗決定從最基本的猜測開始,“難道是因為你夾菜的時候,我轉桌了?”

“……我在你眼裏就這麽小氣?”

施曉茗忍俊不禁,從他的語氣來看,也不是因為她做錯了什麽才惹他生氣。

“總不會是因為我喊了遇年哥吧?他都叫我弟妹了,還這麽熱情,我高低也得喊他一聲哥吧?”施曉茗是從輩分稱呼人的,但落在裴雲生的耳朵裏,卻很不是滋味。

裴雲生手指蜷縮,沒有說話。

施曉茗從他可疑的沈默裏品到了什麽,表情古怪。

聽說男人很在乎輩分稱呼什麽的,她大學的時候,男生都互稱爸爸和大哥,沒想到裴雲生也不例外。

“好吧,那我下次不叫他遇年哥了。”施曉茗沒想到他也挺幼稚的。

裴雲生轉過頭,凝視著她,說:“也不能叫其他人。”

水池的波紋光落在他的身上,或許是坐得離泳池太近,他身上的衣服和褲腳都濕了,發型也不再一絲不茍,一縷黑發從額前垂落,正好遮蓋住了他的眼睫,白皙的皮膚透著一點不尋常的粉,那雙幽邃的眼睛也不像平常的清明和銳利,像是蒙了一層濃霧。

施曉茗單手撐著地面,朝他的方向靠近,輕輕聳了聳鼻子,聞到了酒味。

“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裴雲生似乎覺得這點酒並不礙事,近似執拗地又問了一遍,“也不能叫其他人,可以嗎?”

他的聲音壓低,或許是因為有了醉意,說話的語氣也帶著些許暧昧繾綣,讓人耳朵發燙。

施曉茗退回原來的位置,用手捏了捏耳垂,試圖給自己降溫。

“我憑什麽聽你的?”她叛逆的性子又上來了,就喜歡跟裴雲生作對。

明知道這句話一說出來,裴雲生肯定又要生氣,可是這回卻和她想的不同,他只是定定地望著她,眼神閃爍,一池水光像是被他裝進了那雙深邃的眼眸裏,蕩漾,瀲灩。

裴雲生輕輕地嘆息,垂下眼瞼。

“是我僭越了,對不起。”

施曉茗沒想到他會突然道歉,心臟泛起一點莫名的愧意。

“其實……”

“那位校草,你也這樣叫過他嗎?”裴雲生擡眸看著她,見她愕然的表情,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又錯開她的視線,按了按眉心。

“我只是隨便問問,沒什麽。”

像是欲蓋彌彰。

施曉茗的心臟怦怦直跳,反問他:

“你是吃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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