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神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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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神戰
就在素江與虛合的數萬裏之下，三位真神之戰仍然沒有分出最終勝負。戮殅本體的每一根白骨之上，都滿是虛離神力留下的裂痕，詛咒冥文所化的附骨之蛆不斷地修補著傷口，仍有腥臭的膿液大股大股地流淌而出。戮殅不甘心地怒號著，即使自己與鮃烏聯手，即使少了虛合，依舊還不能把這該死的虛離踩在腳下嗎！就因為虛離才是創造了神州上最初萬物的主神？！戮殅道：“既然如此，本神就毀了你親手創造的地方——”戮殅要讓這神州徹底傾覆倒轉，令自己的無間地獄成為神州之上，令所有虛離創造的生靈只能在地底黑暗中爬行！
“舞游——你不是想要弒神？”一條由附骨蛆蟲匯聚的詛咒如同長蛇，在眾生浮沈的洪流中準確地找到了巫祝大長老舞游，蛇頭中傳來戮殅的聲音。舞游渾濁的老眼中迸出瘋魔的光彩，反覆應道：“弒神......對，還差一個，還差一個最重要的虛離......老朽願傾盡一切助羅魂大人！”舞游的身邊是傷痕累累的舞皓淵，為了保護舞游不受傷害，舞皓淵幾乎付出了性命代價。然而面對戮殅的召喚，舞皓淵伸手抓住了師父的胳膊，啞聲懇求道：“師父，不要去，不要答應他，你會成為戮殅的傀儡。我已經失去了寒枝，我不能失去師父！”舞游沒有回頭，他激動地向著那長蛇狀的詛咒冥文撲了過去。戮殅滿意道：“好，本神賜予你力量，你將為本神和鮃烏統領新生的魔族大軍！”
“父親！”舞皓淵對著舞游離去的身影嘶吼著。他的父親終於承認了他，轉瞬又拋棄了他。
在戮殅的召喚下，無間地獄中的亡魂惡鬼們傾巢而出，鮃烏的魔氣煉化下，這些亡魂惡鬼們擁有了源源不斷的魔靈力，可以所心所欲地附身於任何霄明的活物生靈之上，成為了戮殅與鮃烏意志主宰下新的魔軍。而被戮殅蠱惑的舞游長老，成為了統領這萬萬魔族的魔尊。“這一天終於來了啊，我的夢就要成真了......哈哈、哈哈哈，皓淵啊，你看看，為父真的有資格站到真神虛離的面前了，不是趴著跪著祈禱著，而是——要殺掉他！”舞游佝僂的身軀被強大的魔靈力完全撐開了，他的修為在詛咒冥文的加持下突破了大成之境，他暢快無比，釋出靈刃，殺死了眼前幸存的百姓們，助新生的魔軍附身在屍體之上。不到片刻之間，霄明神州的眾生幾乎全被魔軍橫掃而過，成魔的生靈們開始攻擊身邊的活物，由於數量太多了，最後那些通靈之境的修靈者們慢慢無力相抗——雷音、藤楚楚、舞皓淵......霄明眾生萬靈的眼神全部發生了變化，他們殺氣騰騰，無懼生死，向著創造了萬靈的霄明主神——真神虛離包圍而去！
虛離已經受了傷。他以為自己的感情早就消耗殆盡了，在自己和虛合一起創造出這個世界的時候，在看著虛合背著自己偷偷去跟著鮃烏的時候，在虛合怨恨著自己並且用木蠱之術困住自己力量的時候。但現在，虛離面對著霄明眾生們對他們主神的殺意，心中竟然再一次感受到了清晰的痛苦。虛離的眼神結出了一層寒冰，他的混沌之力向著霄明眾生一層層蕩開金光，他的聲音冷冽而無情：“是本神創造的，也由本神來毀滅。”
趁著虛離被整個化為魔軍的霄明眾生們圍攻，戮殅對鮃烏道：“哈哈哈！他如今被自己親手創造的世界反噬，此刻一定神識動蕩，也無餘力再跟你我鬥下去。鮃烏，合你我二神之力，直接取虛離的神元！鮃烏！你還在等什麽！”
然而，鮃烏在最後一刻卻猶豫了。他發現他竟下不了手，他沒有辦法同戮殅一起殺了虛離。他的神元中是六合神鼎流轉的靈光，他的腦海中有虛合的聲音，虛合提起哥哥虛離時的無奈的笑臉。
戮殅的骷髏手一把抓住鮃烏頭上的龍角，惡狠狠道：“你不把他打服，把他的神元捏在手心，他是不可能把虛合的神元交出來的。”鮃烏雙目一暗，道：“戮殅，本神只要勝他，只要他交出虛合的神元。但我們不能殺了他，毀了他的神元。”戮殅生怕錯過了打敗虛離的時機，道：“本神答應你就是！”
戮殅的骷髏本體與鮃烏的身軀融合在了一處，形成了巨大的可怕光團，仿佛另一個新生的太陽，只不過這個太陽不會帶來生的雀躍，只象征著死亡的寂滅。兩位真神的聯手加上霄明萬靈的反噬，同時加諸於真神虛離，而這一次，虛離只有他自己，沒有了虛合。他敗了，敗得萬分狼狽、支離破碎。因為當真正面對自己親手創造的生靈時，他在最後一刻終是垂下了臂膀，掌中的混沌靈光黯淡下來，任由那些曾深愛著自己的眾生們咆哮著向自己撲來，將自己淹沒......
看著躺在腳底的虛離，戮殅無法控制住自己，骷髏頭猛烈地搖晃著，發出得意的嘎啦聲。他的左右肩頭肱骨上分別長出了一根粗壯白骨，猶如樹幹分出無數枝杈一般，生出了兩具兇獸形態的骷髏。兩只骷髏獸蹭了蹭主人後一躍而下，撲在虛離身上啃食起虛離的身體，也是白鴉的身體。戮殅似乎還不滿意，他的十根骷髏手指一根根飛出，利劍一般插進了虛離的四肢與軀幹之中，詛咒冥文孕育的附骨之蛆們立刻鉆進了虛離斷裂的神脈，向著周身游走。虛離玉白色的皮膚變得黑紫，開始腐爛化膿，變作了一灘血水從身上蜿蜒而下。戮殅對鮃烏嘆息道：“老朋友，看看虛離這副可憐樣吧，嗬嗬，我們果然贏了。”
鮃烏向來只享受打架打贏了的快感，對於折磨戰敗的對手並不感興趣。況且對方還是虛離。鮃烏盯著虛離那張慘白的臉，道：“虛離，你輸了。這次我們可沒有用手段禁錮你的力量。你的神脈被打碎了，你已經護不住虛合的神元了，把她交給本神。本神會覆活她。”戮殅訝然地看向鮃烏，無法理解道：“你還想著覆活虛合？老朋友，現在這世界已經是我們主宰了！而且虛合的神元已碎，你又能如何，拿到手後做個念想便罷了！”鮃烏道：“不，還有一個辦法，只要將本神身體中的六合神鼎拔除，還給虛合，就能養主虛合的神元，一萬，百萬，千萬年，肯定有覆原的一天。”
戮殅不等鮃烏說完，冷哼一聲，道：“你真是因為這對漂亮的兄妹要忘記自己是誰、來自何處了。既如此，不如把他倆都打入本神的無間地獄，給你個幾萬年好好冷靜一下。”戮殅還需要利用鮃烏的力量來重塑出一個令他滿意的新世界，自然不允許再把虛合留下來礙事，說罷，戮殅便召來了舞游，這個曾經口口聲聲將迎回真神虛離作為巫祝一族最高使命的老者，此刻魔氣漫天，舞游托舉著九玄神鼎，一步步走到了虛離的身邊。九玄神鼎重重地砸落，發出一聲悲傷的嗡鳴聲。戮殅道：“舞游，以你現在的力量，只要你以身魂煉化此鼎，就可以將虛離生生世世都困於此鼎，本神會將此鼎禁錮在無間地獄之中，讓虛離永無翻身之日。這樣一來，舞游長老，你的弒神之願，也算全了。”聽了戮殅之言，舞游躍上了天空，低頭大張著口，雙手自身後高高揚起，麾下數萬魔軍的魔魂被抽離，全數被舞游吞入了腹中。在舞游擡手的剎那，在數萬被抽離的魔魂中，只有一個是心甘情願的，那就是舞皓淵。他已經失去了曾為他出生入死的鹿七、也失去了明明最該怨恨他的寒枝，都只是為了獲得舞游的承認，助舞游實現心中大業。但是，舞游在數萬魔魂中認出了自己的孩子舞皓淵，一道魔刃將舞皓淵打下了高空，然後，舞游哈哈大笑數聲，竟毫不遲疑地跳進了九玄神鼎之中！片刻之間，九玄神鼎騰出了濃濃的黑煞靈光，神鼎的周身裂開了九道裂縫，血水從裂縫中汩汩而落。戮殅見神鼎已被舞游煉化為魔鼎，滿意地轉向虛離，骷髏手抓著虛離的頭頂猛地將其提了起來。
鮃烏沒想到，戮殅竟然真的要將詛咒冥文種入虛離的神元，將虛離永遠地釘在戮殅的無間地獄之底。就在鮃烏出手攔阻戮殅的那一剎那，空中降下了一道金白色的光柱。
那光柱照耀在九玄神鼎之上，照耀在了戮殅抓著虛離的骷髏手上，戮殅竟無法再向著九玄神鼎更近分毫。這就是真神虛合的力量，生生不息的存續之力克制了地獄之主的亡者之力。這也是為什麽，真神戮殅從來不曾正面和真神虛合相鬥過——戮殅的無間地獄在亡魂的苦痛折磨之中獲得無限的煞氣與力量，若是生命從來沒有機會擁有過活著的快樂與希望，那麽戮殅的地獄便無法收獲任何的苦痛、憤怒、仇恨與絕望。
“虛合？”鮃烏認出了這力量，龍頸漸低，向著光柱小心地靠近，他的臉上無限柔情，甚至眼神中的兇狠狂暴也被這道光柱驅散了。鮃烏深褐色的英俊面容上泛出蜜的色澤，那是他將臉貼上了光柱所沾染的容光。光柱之中，虛離虛弱地動了動，顯然也是認出了妹妹的力量。然而虛合的神元已碎，在這個霄明神州的世界，已經是覆水難收，這是虛合最後一次，可以使用自己的存續之力了。寒枝的虛幻身影因為虛合力量的越發衰弱而變得幾乎透明，虛合兩只手掌上下微合著，放在自己的胸前，仿佛正保護著什麽重要的東西。
“虛合！”鮃烏收了本體，化為人族形態，那是曾經自己按照虛合喜好為自己選的模樣。鮃烏走進那道光柱中，他想要擁抱虛合的淡淡身體，但是他不敢碰觸，生怕一旦擁抱，他就必須承認眼前的愛人不過是一道泡影。鮃烏忐忑問道：“虛合，這可是真正的你？可是你的神元所化？”虛合沒有看鮃烏，她看著哥哥，點了點頭，作為對鮃烏的回答。她害怕看見戮殅的眼神時，會控制不住自己，改變自己的決定。
虛合依偎著哥哥虛離，輕聲懇求著哥哥：“你們不要打了。哥哥，戮殅不過是想要贏你一次，你便認輸好了。”如果說有誰有一絲可能動搖虛離的頑固，那只能是他的妹妹虛合，就如同上古時期，虛合輕易地就對虛離下了木蠱之術，輕易地就能令虛離去東海冥淵島赴約。聽了虛合的懇求，虛離沒有什麽反應，只是合上了眼睛。虛合知道哥哥這是答應自己了，於是虛合擡眼，對戮殅笑了笑道：“戮殅，我們輸了。你不要為難哥哥了吧？上一次哥哥把你驅逐出霄明神州，這一次，換你來，我和哥哥離開，我會帶哥哥永歸湮滅之地，再不回來霄明了，好嗎。”
戮殅的全身白骨快速地錯位摩擦著，發出詭異的聲響，那是因為戮殅感到了混亂和猶豫。他一時放不下對虛離的憤怒，但虛合的承諾是莫大的誘惑——永不回霄明！若說虛離的存在一直讓戮殅感到厭惡，那麽虛合的存在，就是戮殅一直不願承認的恐懼。他從來不願意直接面對虛合，他不喜歡這種一腳踩進沼澤中的無力感。
“本神不允許你離開！”戮殅還未回答，鮃烏就發出了低吼。鮃烏悲哀地望著虛合，道：“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再次丟下我？”虛合還是避開了鮃烏的眼睛，只道：“鮃烏，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因為我們的錯誤，我們四個都付出了千年的時間，應該要結束了。況且，我和哥哥現在神元都破損了，必須回到湮滅之地，才能重新養回我們的神元。”鮃烏焦急道：“不，還有別的辦法救你的！虛合，我的心脈中有你的六合神鼎——我現在就把它還給你，我會一直守著你，有了六合神鼎，你一定能養回神元！”鮃烏說著，就將手插入了自己的胸膛，取出了六合神鼎的三塊碎片。聽見血肉被剝離被撕裂的聲音，虛合才失了冷靜，驚慌地看向了昔日愛人。鮃烏攤開手掌，其中一塊碎片赫然變做了玉玦模樣，那是上古時期虛合與鮃烏的定情信物。“鮃烏，不要這樣，我不會留下來了。為了哥哥，為了你，也為了這個霄明神州。縱使六合神鼎能救我，九玄神鼎已經被汙染了，救不了哥哥了。”虛合強迫自己收拾好心中的舍不得，重新微笑起來，她看見鮃烏的臉上有了淚光，道：“鮃烏，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你流淚。”
看見鮃烏這死不悔改的癡情模樣，感到惱火的戮殅終於有了答案，他向虛合開口道：“本神答應你了。只要你和虛離滾回湮滅之地永不覆還，本神與虛離的恩怨就從此一筆勾銷。”
天空寰宇見證了上古真神之間的約定，每一字都承載著萬鈞之重，縱使河川逆流也難轉還。那道籠罩著虛離與虛合的光柱不斷向上，大團的濃雲被絲絲縷縷破開，光柱通往了目力不可及的寰宇深處，那裏，經過無垠的空虛，無垠的時間，將最終觸及二位真神的來處——湮滅之地。
在真神虛合的承諾之下，神隱歷開啟千年後的真神大戰終是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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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素江與虛合的數萬裏之下，三位真神之戰仍然沒有分出最終勝負。戮殅本體的每一根白骨之上，都滿是虛離神力留下的裂痕，詛咒冥文所化的附骨之蛆不斷地修補著傷口，仍有腥臭的膿液大股大股地流淌而出。戮殅不甘心地怒號著，即使自己與鮃烏聯手，即使少了虛合，依舊還不能把這該死的虛離踩在腳下嗎！就因為虛離才是創造了神州上最初萬物的主神？！戮殅道：“既然如此，本神就毀了你親手創造的地方——”戮殅要讓這神州徹底傾覆倒轉，令自己的無間地獄成為神州之上，令所有虛離創造的生靈只能在地底黑暗中爬行！
“舞游——你不是想要弒神？”一條由附骨蛆蟲匯聚的詛咒如同長蛇，在眾生浮沈的洪流中準確地找到了巫祝大長老舞游，蛇頭中傳來戮殅的聲音。舞游渾濁的老眼中迸出瘋魔的光彩，反覆應道：“弒神......對，還差一個，還差一個最重要的虛離......老朽願傾盡一切助羅魂大人！”舞游的身邊是傷痕累累的舞皓淵，為了保護舞游不受傷害，舞皓淵幾乎付出了性命代價。然而面對戮殅的召喚，舞皓淵伸手抓住了師父的胳膊，啞聲懇求道：“師父，不要去，不要答應他，你會成為戮殅的傀儡。我已經失去了寒枝，我不能失去師父！”舞游沒有回頭，他激動地向著那長蛇狀的詛咒冥文撲了過去。戮殅滿意道：“好，本神賜予你力量，你將為本神和鮃烏統領新生的魔族大軍！”
“父親！”舞皓淵對著舞游離去的身影嘶吼著。他的父親終於承認了他，轉瞬又拋棄了他。
在戮殅的召喚下，無間地獄中的亡魂惡鬼們傾巢而出，鮃烏的魔氣煉化下，這些亡魂惡鬼們擁有了源源不斷的魔靈力，可以所心所欲地附身於任何霄明的活物生靈之上，成為了戮殅與鮃烏意志主宰下新的魔軍。而被戮殅蠱惑的舞游長老，成為了統領這萬萬魔族的魔尊。“這一天終於來了啊，我的夢就要成真了......哈哈、哈哈哈，皓淵啊，你看看，為父真的有資格站到真神虛離的面前了，不是趴著跪著祈禱著，而是——要殺掉他！”舞游佝僂的身軀被強大的魔靈力完全撐開了，他的修為在詛咒冥文的加持下突破了大成之境，他暢快無比，釋出靈刃，殺死了眼前幸存的百姓們，助新生的魔軍附身在屍體之上。不到片刻之間，霄明神州的眾生幾乎全被魔軍橫掃而過，成魔的生靈們開始攻擊身邊的活物，由於數量太多了，最後那些通靈之境的修靈者們慢慢無力相抗——雷音、藤楚楚、舞皓淵......霄明眾生萬靈的眼神全部發生了變化，他們殺氣騰騰，無懼生死，向著創造了萬靈的霄明主神——真神虛離包圍而去！
虛離已經受了傷。他以為自己的感情早就消耗殆盡了，在自己和虛合一起創造出這個世界的時候，在看著虛合背著自己偷偷去跟著鮃烏的時候，在虛合怨恨著自己並且用木蠱之術困住自己力量的時候。但現在，虛離面對著霄明眾生們對他們主神的殺意，心中竟然再一次感受到了清晰的痛苦。虛離的眼神結出了一層寒冰，他的混沌之力向著霄明眾生一層層蕩開金光，他的聲音冷冽而無情：“是本神創造的，也由本神來毀滅。”
趁著虛離被整個化為魔軍的霄明眾生們圍攻，戮殅對鮃烏道：“哈哈哈！他如今被自己親手創造的世界反噬，此刻一定神識動蕩，也無餘力再跟你我鬥下去。鮃烏，合你我二神之力，直接取虛離的神元！鮃烏！你還在等什麽！”
然而，鮃烏在最後一刻卻猶豫了。他發現他竟下不了手，他沒有辦法同戮殅一起殺了虛離。他的神元中是六合神鼎流轉的靈光，他的腦海中有虛合的聲音，虛合提起哥哥虛離時的無奈的笑臉。
戮殅的骷髏手一把抓住鮃烏頭上的龍角，惡狠狠道：“你不把他打服，把他的神元捏在手心，他是不可能把虛合的神元交出來的。”鮃烏雙目一暗，道：“戮殅，本神只要勝他，只要他交出虛合的神元。但我們不能殺了他，毀了他的神元。”戮殅生怕錯過了打敗虛離的時機，道：“本神答應你就是！”
戮殅的骷髏本體與鮃烏的身軀融合在了一處，形成了巨大的可怕光團，仿佛另一個新生的太陽，只不過這個太陽不會帶來生的雀躍，只象征著死亡的寂滅。兩位真神的聯手加上霄明萬靈的反噬，同時加諸於真神虛離，而這一次，虛離只有他自己，沒有了虛合。他敗了，敗得萬分狼狽、支離破碎。因為當真正面對自己親手創造的生靈時，他在最後一刻終是垂下了臂膀，掌中的混沌靈光黯淡下來，任由那些曾深愛著自己的眾生們咆哮著向自己撲來，將自己淹沒......
看著躺在腳底的虛離，戮殅無法控制住自己，骷髏頭猛烈地搖晃著，發出得意的嘎啦聲。他的左右肩頭肱骨上分別長出了一根粗壯白骨，猶如樹幹分出無數枝杈一般，生出了兩具兇獸形態的骷髏。兩只骷髏獸蹭了蹭主人後一躍而下，撲在虛離身上啃食起虛離的身體，也是白鴉的身體。戮殅似乎還不滿意，他的十根骷髏手指一根根飛出，利劍一般插進了虛離的四肢與軀幹之中，詛咒冥文孕育的附骨之蛆們立刻鉆進了虛離斷裂的神脈，向著周身游走。虛離玉白色的皮膚變得黑紫，開始腐爛化膿，變作了一灘血水從身上蜿蜒而下。戮殅對鮃烏嘆息道：“老朋友，看看虛離這副可憐樣吧，嗬嗬，我們果然贏了。”
鮃烏向來只享受打架打贏了的快感，對於折磨戰敗的對手並不感興趣。況且對方還是虛離。鮃烏盯著虛離那張慘白的臉，道：“虛離，你輸了。這次我們可沒有用手段禁錮你的力量。你的神脈被打碎了，你已經護不住虛合的神元了，把她交給本神。本神會覆活她。”戮殅訝然地看向鮃烏，無法理解道：“你還想著覆活虛合？老朋友，現在這世界已經是我們主宰了！而且虛合的神元已碎，你又能如何，拿到手後做個念想便罷了！”鮃烏道：“不，還有一個辦法，只要將本神身體中的六合神鼎拔除，還給虛合，就能養主虛合的神元，一萬，百萬，千萬年，肯定有覆原的一天。”
戮殅不等鮃烏說完，冷哼一聲，道：“你真是因為這對漂亮的兄妹要忘記自己是誰、來自何處了。既如此，不如把他倆都打入本神的無間地獄，給你個幾萬年好好冷靜一下。”戮殅還需要利用鮃烏的力量來重塑出一個令他滿意的新世界，自然不允許再把虛合留下來礙事，說罷，戮殅便召來了舞游，這個曾經口口聲聲將迎回真神虛離作為巫祝一族最高使命的老者，此刻魔氣漫天，舞游托舉著九玄神鼎，一步步走到了虛離的身邊。九玄神鼎重重地砸落，發出一聲悲傷的嗡鳴聲。戮殅道：“舞游，以你現在的力量，只要你以身魂煉化此鼎，就可以將虛離生生世世都困於此鼎，本神會將此鼎禁錮在無間地獄之中，讓虛離永無翻身之日。這樣一來，舞游長老，你的弒神之願，也算全了。”聽了戮殅之言，舞游躍上了天空，低頭大張著口，雙手自身後高高揚起，麾下數萬魔軍的魔魂被抽離，全數被舞游吞入了腹中。在舞游擡手的剎那，在數萬被抽離的魔魂中，只有一個是心甘情願的，那就是舞皓淵。他已經失去了曾為他出生入死的鹿七、也失去了明明最該怨恨他的寒枝，都只是為了獲得舞游的承認，助舞游實現心中大業。但是，舞游在數萬魔魂中認出了自己的孩子舞皓淵，一道魔刃將舞皓淵打下了高空，然後，舞游哈哈大笑數聲，竟毫不遲疑地跳進了九玄神鼎之中！片刻之間，九玄神鼎騰出了濃濃的黑煞靈光，神鼎的周身裂開了九道裂縫，血水從裂縫中汩汩而落。戮殅見神鼎已被舞游煉化為魔鼎，滿意地轉向虛離，骷髏手抓著虛離的頭頂猛地將其提了起來。
鮃烏沒想到，戮殅竟然真的要將詛咒冥文種入虛離的神元，將虛離永遠地釘在戮殅的無間地獄之底。就在鮃烏出手攔阻戮殅的那一剎那，空中降下了一道金白色的光柱。
那光柱照耀在九玄神鼎之上，照耀在了戮殅抓著虛離的骷髏手上，戮殅竟無法再向著九玄神鼎更近分毫。這就是真神虛合的力量，生生不息的存續之力克制了地獄之主的亡者之力。這也是為什麽，真神戮殅從來不曾正面和真神虛合相鬥過——戮殅的無間地獄在亡魂的苦痛折磨之中獲得無限的煞氣與力量，若是生命從來沒有機會擁有過活著的快樂與希望，那麽戮殅的地獄便無法收獲任何的苦痛、憤怒、仇恨與絕望。
“虛合？”鮃烏認出了這力量，龍頸漸低，向著光柱小心地靠近，他的臉上無限柔情，甚至眼神中的兇狠狂暴也被這道光柱驅散了。鮃烏深褐色的英俊面容上泛出蜜的色澤，那是他將臉貼上了光柱所沾染的容光。光柱之中，虛離虛弱地動了動，顯然也是認出了妹妹的力量。然而虛合的神元已碎，在這個霄明神州的世界，已經是覆水難收，這是虛合最後一次，可以使用自己的存續之力了。寒枝的虛幻身影因為虛合力量的越發衰弱而變得幾乎透明，虛合兩只手掌上下微合著，放在自己的胸前，仿佛正保護著什麽重要的東西。
“虛合！”鮃烏收了本體，化為人族形態，那是曾經自己按照虛合喜好為自己選的模樣。鮃烏走進那道光柱中，他想要擁抱虛合的淡淡身體，但是他不敢碰觸，生怕一旦擁抱，他就必須承認眼前的愛人不過是一道泡影。鮃烏忐忑問道：“虛合，這可是真正的你？可是你的神元所化？”虛合沒有看鮃烏，她看著哥哥，點了點頭，作為對鮃烏的回答。她害怕看見戮殅的眼神時，會控制不住自己，改變自己的決定。
虛合依偎著哥哥虛離，輕聲懇求著哥哥：“你們不要打了。哥哥，戮殅不過是想要贏你一次，你便認輸好了。”如果說有誰有一絲可能動搖虛離的頑固，那只能是他的妹妹虛合，就如同上古時期，虛合輕易地就對虛離下了木蠱之術，輕易地就能令虛離去東海冥淵島赴約。聽了虛合的懇求，虛離沒有什麽反應，只是合上了眼睛。虛合知道哥哥這是答應自己了，於是虛合擡眼，對戮殅笑了笑道：“戮殅，我們輸了。你不要為難哥哥了吧？上一次哥哥把你驅逐出霄明神州，這一次，換你來，我和哥哥離開，我會帶哥哥永歸湮滅之地，再不回來霄明了，好嗎。”
戮殅的全身白骨快速地錯位摩擦著，發出詭異的聲響，那是因為戮殅感到了混亂和猶豫。他一時放不下對虛離的憤怒，但虛合的承諾是莫大的誘惑——永不回霄明！若說虛離的存在一直讓戮殅感到厭惡，那麽虛合的存在，就是戮殅一直不願承認的恐懼。他從來不願意直接面對虛合，他不喜歡這種一腳踩進沼澤中的無力感。
“本神不允許你離開！”戮殅還未回答，鮃烏就發出了低吼。鮃烏悲哀地望著虛合，道：“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再次丟下我？”虛合還是避開了鮃烏的眼睛，只道：“鮃烏，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因為我們的錯誤，我們四個都付出了千年的時間，應該要結束了。況且，我和哥哥現在神元都破損了，必須回到湮滅之地，才能重新養回我們的神元。”鮃烏焦急道：“不，還有別的辦法救你的！虛合，我的心脈中有你的六合神鼎——我現在就把它還給你，我會一直守著你，有了六合神鼎，你一定能養回神元！”鮃烏說著，就將手插入了自己的胸膛，取出了六合神鼎的三塊碎片。聽見血肉被剝離被撕裂的聲音，虛合才失了冷靜，驚慌地看向了昔日愛人。鮃烏攤開手掌，其中一塊碎片赫然變做了玉玦模樣，那是上古時期虛合與鮃烏的定情信物。“鮃烏，不要這樣，我不會留下來了。為了哥哥，為了你，也為了這個霄明神州。縱使六合神鼎能救我，九玄神鼎已經被汙染了，救不了哥哥了。”虛合強迫自己收拾好心中的舍不得，重新微笑起來，她看見鮃烏的臉上有了淚光，道：“鮃烏，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你流淚。”
看見鮃烏這死不悔改的癡情模樣，感到惱火的戮殅終於有了答案，他向虛合開口道：“本神答應你了。只要你和虛離滾回湮滅之地永不覆還，本神與虛離的恩怨就從此一筆勾銷。”
天空寰宇見證了上古真神之間的約定，每一字都承載著萬鈞之重，縱使河川逆流也難轉還。那道籠罩著虛離與虛合的光柱不斷向上，大團的濃雲被絲絲縷縷破開，光柱通往了目力不可及的寰宇深處，那裏，經過無垠的空虛，無垠的時間，將最終觸及二位真神的來處——湮滅之地。
在真神虛合的承諾之下，神隱歷開啟千年後的真神大戰終是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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