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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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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表白

女帝把眾人都分配安排了住處後,大家精疲力竭地各自散去。雷音懷中抱著昏睡過去的鳳閃閃,對白鴉道:“阿白,一起走?” 白鴉搖搖頭道:“章蘭殿給你們倆住吧。你和閃閃的事情,你們倆自己先解決好,我就不打擾了。雷音,我對你放心,你肯定不會對不起咱盟,但如論如何,讓閃閃別再做錯事了,到時候一旦被別人揭穿,恐怕誰也保不住她。你今日傷她不輕,肯定心裏不好受。等她醒後,也別太兇了,給她機會好好解釋。她欠我們所有人一個解釋。”

雷音苦笑了下,白鴉的話他也明白,可眼下他完全沒辦法冷靜地去分析鳳閃閃的事,幹脆先不去想。雷音見白鴉有些心不在焉地望著方才素江離去的方向,低聲問道:“你不和我們一處去住章蘭殿,難不成是還想和昭素江一起住?你瘋了?阿白,你可醒醒,她現在已經不是之前那個小丫頭片子了,而是要我們跪下高呼吾神在上!說實話,我現在想到她,真的覺得可怕,倒不全是因為她那開天辟地之能的神力,而是——一想到她一個人突然就擁有了十個人神的記憶,我完全預料不到她會怎麽想、怎麽做,殺誰留誰。再加上她如今完全可以自如地運用神力了......若她某一天忽又不再支持踏風之盟,回歸巫祝的伏龍之盟,或是做出更可怕的事情,後果真不堪設想。”

白鴉見雷音表情凝重,知他心中是著實擔憂,開口安慰兄弟道:“我懂你的意思。你這是把最壞的情況說給我聽,以後的事情,誰也不能肯定不是。若是一切順利,素江幫我們勝了伏龍之盟,滅了巫祝一族,你們赤雷族人得返霄明神州,高高興興迎接你們的女神虛合歸來。這也是有可能的,你說世間事,不冒風險就得來的,能有幾何呢。”

雷音心知白鴉下意識還在回護著素江,沈默片刻,定定看著白鴉道:“阿白,你還真是個樂觀的家夥。”

白鴉一笑,道:“怎麽?我不是一直如此,你希望我變得和你一樣憂心忡忡嗎?那可不成,有你一個咱就夠了。我今天的樂觀可都用來安慰你了。踏風之盟和閃閃,都會好好的。”

“我是說。今日你見到素江如此待你,你還如此相信她。”雷音低頭瞧著鳳閃閃平靜的睡顏,聲音有些不穩,“如果閃閃知道你可以對昭素江不離不棄毫不懷疑,應該會對我更加失望和憤怒吧。”

不離不棄不懷疑——嗎?白鴉不語。他拍了拍好兄弟的肩頭,提步向玉楓宮玉階上走去。心中道:自己也是傻,現在去找那個小丫頭,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她一掌打飛出來外加吐血三大碗,但就是忍不住想見她啊,豁出命都在所不惜地想見她,生怕晚了一步,她就會忘了和自己相處的這段短暫時光。

玉楓宮中,素江此刻心中一片白茫茫,那是一種混亂到極致之後的空茫。開啟神智給了她完整的混沌神力,也給了她近千年混沌的回憶,她必須盡快梳理清楚。

她盤腿端坐於冰涼的大殿正中,跟隨著記憶中幾位前代人神修靈調息的方式,慢慢運轉自己體內的魔靈力,束縛自己躁動狂亂無序奔突的神力。同時,她在千頭萬緒之中急切搜索著關於母親八池青雨的蛛絲馬跡。前八代人神肯定都不會與素江的母親有交集,所以素江只搜索了神之鶴風的回憶。然而鶴風的後期回憶十分的破碎,素江如同在亂葬崗上翻刨一根獨一無二的小趾骨。

還是讓她找到了......良久,素江的唇間溜出輕飄飄一句:“騙子。都是騙子。”

白鴉踏入玉楓宮大殿的那一刻,就見到素江睜開眼,核桃色的眸子中竟是毫無光澤的枯槁,素江的目光直直望著自己,又穿透自己,落在空空蕩蕩處,兩行清淚在她動人心魄的臉龐上順頰滑落。

白鴉的身體快過了理智,下一瞬間他就發現自己已沖上來把素江摟在了懷裏,就如同昨日、前日那般。然而那熟悉的感覺並未持續多久,白鴉便被一股巨力給遠遠推了出去,要不是他反應快伸手扒住了正殿門框,就要被丟出玉楓宮了!

“我才剛進來!”白鴉半跪在地,擡頭生氣地瞪著素江,“你要不要這麽沒良心!力氣大了是吧!當你白鴉哥哥沒脾氣是吧!”

“本座又沒讓你進來。”素江在把白鴉推出去的瞬間就收了淚,恢覆白日的人神式面癱。

“就我們倆的時候,你不許本座本座的,聽得煩。”白鴉一個帥氣的反弓腰身躍了起來,揉揉耳朵,重新走上大殿,直直走至素江跟前,學著她的樣子盤膝坐下,微微低頭,與素江面對面,眼對眼。

素江幾不可察地眨巴了下眼,咬了下嘴唇,白鴉知道,那是她心中緊張和無措時的小習慣。“出去。誰讓你待在這兒的。這是我的地盤。”她道。

“我不出去。你個小沒良心的。”白鴉聽見她改口自稱“我”,語氣中帶上一絲笑意道。

“放心,我良心還在,不會欠你情的。以後你就知道了。”素江忍不住瞪了一眼白鴉。她沒意識到,白鴉的到來,似乎讓她暫時忘記了方才的混亂與悲傷。

白鴉見素江對自己的態度放松自然了不少,心中高興,眼中浮起暖意,道:“以後?我才懶得管什麽以後。你現在就給我聽話點。不許在我面前神神叨叨的,怎麽,開啟神智了翅膀硬了,我就對你沒用了是不是?感情你之前的那些可愛和乖巧都是對哥哥我虛情假意呢?”白鴉忽然起身向前,單手撐地半跪著湊近,幾乎要與素江鼻尖兒碰鼻尖兒了。

兩人呼吸都是一滯。此時在白鴉目光之中滿滿都是素江的細細柔軟的秀眉,如霧如煙的褐色眼睛,還有那兩處眼角綴著的血滴似的紅痣。開啟神智令素江的身體長高、張開了許多,容顏也有了一些改變,時間的韻味、山海的沈靜與日月的光輝更加給了這丫頭不可描繪的神采。白鴉忍不住在心中對素江道:“你長得有些不一樣了。”然後才後知後覺,兩人之間已經不再有樓星辰的心鏡連結,心意互通已經斷了,自戀的她聽不見這句了,不然一定會追問,如今和曾今哪個她更美。白鴉暗想,她之前還會為了這種小事和我鬧別扭呢。本就是個小丫頭,現在時時刻刻端著架子,像個老樹根似的。

白鴉微微向前又探了探,用他鼻子輕輕點了一下素江的鼻尖兒,啞聲問道:“丫頭,我問正經的,你剛才,為什麽在哭?”

素江在與白鴉鼻尖相碰的柔軟感覺中楞楞的,心中有種奇妙的顫動讓她一時忘了呼吸,但她接著聽見了白鴉的話,那些關於母親的無情真相立刻針紮地疼起來,令她的眼眶又泛紅起來。素江像一只茫然幼崽,對白鴉輕聲道:“我、我在神之鶴風的回憶中看見我娘了。為什麽......我娘,我娘她根本就沒有愛過我,她從一開始根本就不想要我......這麽多年我都是活在自己創造的美麗幻象裏,以為我對她一定很重要,以為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拋下我和父皇......其實——我對她什麽也不是,不,我只是她用來和巫祝做交易的籌碼罷了......”

白鴉見到素江臉上的無助,心中一疼,問道:“關於你娘——她的一切,你都已經在前代人神那兒找到答案了?那你可知,她如今還活著嗎?”

素江搖搖頭道:“不知道,我沒找到,我腦中那些人神們的記憶都還很混亂。鶴風他可能也不知道。我娘不是純血統的池女氏人,父親並非人魚,她是八池藏九和人族生下的孩子,修為很弱,沒有繼承權,從小就被其他的姐妹們排擠。後來她長大了,便被她的母親八池藏九派往南方的鹹照國,跟著伏龍之盟的巫靈軍一起清剿夢朔一族殘黨。在那兒她愛上了夢朔一族的一個修靈者戰士。之後不知發生了什麽,她又回到了祈桑皇宮,在這裏,生下了八池玉鴆。”

素江此時和白鴉說著自己母親的事,情緒已逐漸平靜下來,不似剛剛知曉這一切時的難以面對。白鴉的陪伴與傾聽,讓素江少了很多無措與孤獨感。白鴉耐心地一面用手把素江臉頰上被淚痕粘住的青絲一根根摘下來,一面道:“聽起來,你娘年輕時候過得也挺起伏跌宕的。那她又怎麽會與你爹在一起的?”

“因為一個大秘密。本來我娘與夢朔的人在一起,伏龍之盟以叛徒之名要殺我娘,但我娘在大牢中告訴巫祝大長老舞游,說她從夢朔一族偷到了夢朔的聖物——真神虛合留下的神鼎碎片。不是九玄神鼎的碎片,而是屬於女神虛合的神鼎——六合神鼎。”

“你說什麽——”聽見六合神鼎,白鴉神色大改,訝然直起了身子。

素江點點頭,看著白鴉道:“沒錯,是朔風大人同你說過的那件聖物,也就是魔尊冥淵璇澤現在手上的那塊碎片。應該是他從我娘那裏得到的。他那麽幹脆地答應幫我開啟神智,想來也是有我娘的原因在裏面了。”

白鴉的眉頭微微擰著,忽然以拳擊掌道:“啊,這就差不多能對上了,老頭子說過,聖物失蹤的時間是他找到我們兄妹的前兩年——竟然是被你娘拿去了。不過老頭子和我也說了,這東西我們自己也用不了,只要保證不被伏龍之盟得到,在哪兒並不重要。現在看來,兜兜轉轉,這虛合的神鼎碎片還是回到我們這裏了。哈哈!”

素江瞪著因為得知族中聖物下落而變得輕快不少的白鴉,委屈不語。白鴉立刻意識到素江還沈浸在關於母親八池青雨的悲傷回憶中,當即有些懊惱,補救道:“之後呢?那碎片連我族的歷代族長都用不了,你娘怎麽沒用神鼎碎片和舞游做交易?她怎麽脫罪的呢?還嫁給了你爹,大衍國的皇子?”

“她確實做了交易。但不是直接用碎片。她知道那樣的話,舞游在得到碎片之後很可能還會找機會除掉她,甚至不需舞游動手,她那些祈桑的皇族純血姐妹們就會殺了她。所以——她想盡辦法,竟然成功使用了碎片的一部分力量。她對舞游說,她的夢朔戀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為她護法,讓她吸收了六合神鼎碎片中的神力,而女神虛合的神力富有孕育之力、存續之力。她說她的身體承受不了那神力太久,只要在她死前,讓她與一個皇族血統的人一起生一個孩子,那麽這個孩子的身體將會是一個完美的容器。可比前幾代人神的肉身承受住更多的混沌神力。”

素江嘴角翹了翹,掀起一絲嘲諷,望著白鴉道:“所謂的完美的容器。原來就是我呀。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她把我創造出來,只不過是需要我——作為一件有用的東西被拿去交換。我的出生從來就沒有得到過她的一絲愛意,只有交易。”

白鴉一時沒有說話。然後,他問:“昭昭,你恨你娘嗎?”

“如果是開啟神智以前的我,一定會恨的吧。”素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道,“但現在,即便我想要去恨她,我似乎都做不到了,我在慢慢失去恨的能力。”

素江擡起臉,求助地對白鴉道:“怎麽辦?白鴉,我的身體恢覆了感覺,恢覆了力量......可我的心呢,在越來越麻木。你也看出來了,是不是?難道這就是開啟神智的代價,得到神力,得到千年智慧的代價——是失去做一個人的最平凡的喜怒哀樂?”她伸手想要抓住白鴉的胳膊,然而擡起、靠近、猶豫之後,纖細的手指不確定地蜷曲,又退縮回來。

白鴉默默伸出手,輕輕捏住了素江即將縮回去的一根小指,然後他握起了素江的手,將之攏在自己的雙掌之間,兩個人可以清晰感覺到彼此皮膚觸碰的溫度。“我知道。你現在擁有不太多不屬於你的力量和回憶了。你在害怕自己越來越不是自己,害怕丟掉自己,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只是這混沌神力的一個容器而已。”白鴉道,“昭昭,我向你保證,只要我還活著,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我白鴉保證——昭素江小丫頭,不會消失,好不好?”

素江美麗的褐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面這張英俊不羈的少年臉龐,這是白鴉第一次這麽溫柔地握自己的手啊,還說了這麽多溫柔的話啊。她曾多麽渴望過這樣的一刻,現在卻只是像一個冷硬的旁觀者。素江努力笑了一笑。然後她想到了什麽,緩緩地搖了搖頭。

“怎麽了?笑得跟哭似的。”白鴉捏了捏素江的手指道,“昭昭,你是不是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我?”

素江有些鈍鈍地想:告訴你什麽?告訴你其實你也是個容器,我倆同病相憐,彼此彼此?還是告訴你待到千年之期一至,真神虛離歸來,你就將是真正的獨一無二的真神虛離,而我在你眼中也許就是一個犯下欺神之罪的狂妄螻蟻?會被你用兩根手指無聲無息捏死以示對人族的懲戒?

素江心中突然深深刺痛了一下。她輕聲道:“真是稀罕呢。我還以為,開啟神智後我的心已經不可能再這麽清清楚楚感覺到疼了呢。”也許是那最壞的畫面是所有人神們心中共同的怕與痛吧。那——如果現在自己和白鴉把他們的關系做一個了結,這對於九百多年人神記憶一定只是不值一提的草露,轉瞬即逝,這樣自己的心就不會痛苦了吧?

白鴉的如劍雙眉再次蹙起,他不語,只看著素江,他在等著素江的答案。

“白鴉哥哥,這句話我曾經一直想問,卻沒敢問過你。”

“什麽話?你盡管問。”

“你——你真的,沒有喜歡的女子嗎?我說的喜歡,不是你對鳳閃閃的那種,更不是你對寒枝的兄妹情。而是男女之情,是你曾經嫌棄地說‘都是負累’的那種麻煩,那種情情愛愛。”素江發現自己現在可以十分平靜地把這個問題問出口了,當著白鴉的面。在她腦海中,千年滄桑舊事紛紛之後,藏著的那一點點少女心事,稍稍探出頭來,不似曾經那般患得患失。

素江迎著白鴉略帶困惑並潛藏著逃避的目光。如果是曾經的自己,一定沒有勇氣,一面如此與白鴉哥哥對視著,一面等待這個問題的答案,曾經的自己一定會忍不住偏開視線,一定會心擂如鼓。現在的自己,仿佛是在替另一個人問她的少女心事,在這第三視角的冷靜之中,素江反而發現,白鴉並不像自己之前在心鏡中看見的那樣無欲無求,至少他的神色出賣了他。

不管得到什麽答案,素江覺得自己現在都可以心平氣和地接受。

“你覺得呢?”白鴉道。

看來還不夠心平氣和。素江心底有點兒火氣竄了出來。臉上浮現出一層薄之又薄的少女嬌憨。

素江虎起了臉:“是我在問你。直接回答我很難嗎?”

白鴉偏偏頭道:“你希望我怎麽回答你?你想得到什麽答案?”

“我什麽也沒在希望。”不止是心裏,現在素江的眼中也開始竄出一絲火氣。

白鴉打量著素江的樣子,臉上出現了笑模樣,接著道:“那你為什麽又要問我呢?”

“你到底說不說!”素江沒有意識到,不管白鴉多麽無賴地和自己說話,她都想不起來動用人神的神力威壓。

“如果我說沒有,你會失望嗎?如果我說有,你會傷心嗎?”白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素江的火氣也越來越大。此刻她腦海中的紛雜,以及麻木下的平靜統統消失,眼中就剩下了白鴉那張玩世不恭的討打的俊臉。

“我不會失望!也絕不會傷心!”素江怒道,雙頰染上微霞,她生氣地想將手從白鴉掌中抽出來,但她並未用上神力,所以抽不動。白鴉貼緊她的雙手,略粗糙的少年的溫度緊緊貼著素江的手,很舒服,又很令人煩躁。

素江終於發脾氣了,喊道:“你不說就算了!剛剛還說什麽讓我盡管問!原來根本就是戲弄於我!你松手!再不松手我就——我就、本座就給你好看!”

素江氣急敗壞伸腳去踢白鴉,也就在她終於像個正常的十五歲少女一般鬧情緒時,她聽見白鴉含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簌簌落下,像翺之國的冬雪:“有的啊。我喜歡的那個女子就是你啊。”

“你——你說什麽?”素江一下呆住了,她眨巴了幾下眼睛道,“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現在有喜歡的女子,不是別人,就是你,昭素江,傻丫頭。”白鴉又捏了捏素江的手指,他的臉上變幻著兩重神色——既仍掛著漫不經心,又帶著少年的鄭重。

素江盯著白鴉的黑眼睛看了一會兒,確認般肯定道:“你沒有撒謊,你不是在騙我。”

“自然。我可不敢當著神之素江的面說假話啊。”白鴉終於承認了自己一直回避之事,垂眸淡淡道,“怎麽樣,這個答案你可還滿意?我也沒有想到,短短的這一個多月,我這自詡逍遙、不受情愛所擾的日子就被你這丫頭結束了。想當初第一面時我那麽討厭你,可就是沒辦法不去註意你。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我沒辦法丟下你。你為我受重傷的瞬間,我沒來由地恐懼到肝膽俱裂。當我在浮空小鎮,第一次在心中聽到你的聲音時,那時的狂喜,幾乎讓我心跳停止。而後來,你在我懷中的時候,我要拼命忍著自己,才能不讓自己的目光在你的眉眼中流連。為了不讓心鏡暴露我對你的在意,我總是要在想你的念起之時把所有的心思封進識海最深處,為了不讓你知道,也為了不讓自己知道......最可笑的是,用術法給你施沐浴凈雲之術和易裳之術時,我總是逼著自己用各種無關的瑣事塞滿腦子,我才能騙過自己的心,壓抑自己,不在意、不動情。但我早就輸給我的本心、輸給你了。今日,你在魔尊護法下開啟神智後,你似是換了個人,對我看都不看一眼,雖然我心中對此早有準備,但真的面對那樣的你時,我無法否認自己的傷心。昭素江,你知道嗎,那時候,我是真的高興你醒來,卻更是傷心,傷心你的眼中不再有我。當時,我看著你以混沌神力輕松解了我們之間的不破之咒,斷了我們之間的靈力連結,我甚至有一絲後悔,覺得自己為什麽要那麽傻,要讓你早開神智呢。”

白鴉坐在月光下祈桑王座的陰影之中,雲此時遮住了月亮,讓白鴉的神情變得莫測,但他目光似火,聲音低沈,一點一點說著他藏得那麽深那麽隱秘的感情,素江可以感覺到在自己心中某個遙遠的地方,湧動著一陣陣狂喜之情。但很快另一個聲音,由諸位人神們重疊在一起的聲音,再次於心中響起:“你知道他是誰!你面前這個對你款款深情的少年是真神虛離選定的軀殼!你們兩個是沒有希望的,沒有結果的!”

素江在這個可怖聲音的聲聲催促之下慌亂不定,她猛然一把推開白鴉,在諸位人神洪鐘般示警下她怕極了,無處遁逃之中使上了神力,白鴉不妨,因這一推而重重摔在旁邊的大殿漆柱下。

白鴉被素江的矛盾惹得煩躁不安,若是有旁的姑娘這般對他,他早就把對方當亡魂一縷拋之腦後了,哪肯受這份罪。白鴉偏了偏頭深吸一口氣,咽下胸腔沸騰的血腥味,對素江道:“昭素江,你到底在怕什麽!你是不是還瞞著我什麽?說出來啊?還是說你如今就是覺得你應該高高在上了,我應當對你俯首帖耳才是,根本不該肖想著和你說什麽情情愛愛?哈哈,哈哈哈!確實是我活該......是我之前明明對你說什麽情愛無用,現在不過被你問上一問,就忍不住自己跟你表白心意。”

白鴉冷靜了一些,苦笑數聲,爬起身來沖素江擺擺手道:“算了,我倆之間的事還是早早做個了斷......”

素江的心口被白鴉的話碾磨如一片沙礫,聽得白鴉說出“了斷”,她道:“白鴉哥哥,你還記得舞皓淵留給你的那封信嗎——勿愛上神之素江。因為終有一日,你將面對你的身世,而她將死於你手中。”素江的聲音中含著一絲悲傷,慢慢道,“如果我說,舞皓淵信中的讖語說的沒錯呢?這是真的,十年之後,真神虛離歸來,我將死於你手中。即使這樣,你還會繼續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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