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池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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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池歌
路過了凈晴城的當日傍晚，白鴉一行人就抵達了祈桑的國都池歌。有八池玉鴆帶路，以及靖旻大將軍的通行文書，這些日子這一行人在祈桑行事可謂是暢通無阻。且聽說近日，祈桑女帝在巫祝一族面前連表面文章也不做了，邊境關卡一律嚴禁巫祝一族的巫靈軍進入，因而白鴉也不太擔心祈桑境內的巫祝勢力來找麻煩。他們沿途經過了七座大城，數十小城和鎮子。在有護城結界保護的人族地盤上，也算領略了不少東國祈桑的風土人情，而在沒有結界或者軍士們保護的地方，妖魔鬼怪更加猖獗，沿途路上時不時可見人族、牲畜殘缺不全的屍體。不過因為魔頭阿脊的存在，白鴉他們並未正面遭遇什麽襲擊，現在，他們終於是來到了都城池歌。
遠遠的，白鴉就望見一片閃耀著金光的高而壯闊的城，於暮色之中立著，有一股清和正氣縈繞其上。城外有東西兩處兵營駐紮著守衛，夕陽將沈山，兵士們升竈煮飯，一些負傷的兵士們腿腳不便，在一旁打打下手，他們齊聲唱著歌：“我出我車，於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仆夫，謂之載矣。王室多難，維其棘矣......”向著那金光漸行漸近，就見池歌南城門之外，十幾名高階修靈者長身而立，正在進行護城結界的日常修補工作。這護城結界就如同一個巨大的罩子，二尺來厚，散發出淡金色柔潤光芒，將整個國都池歌籠罩在一片祥和之中。但若仔細瞧這結界，便會發現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裂痕，有幾處上甚至可以看見巨大的可怖爪印，似乎在上一個夜色之中，護城結界遭受了不少厲害東西的攻擊。有心人看見，一想到若無這結界會有什麽後果，不免脊背發涼。
祝神節期間城門通行時間被適當放寬了，太陽還未完全落山，池歌城門還可入城。就在白鴉一行人隨著漲潮似的百姓們一同往城門口走去時，高階修靈者們的其中一人忽地擡手，搭住了魔頭阿脊的肩，魔頭阿脊也就停下腳步，任由對方查驗。他三百年道行，一代魔尊，自不會讓對方看出端倪，倒是跟在他身後的八池瓊生，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著前方的身影，緊張異常。“打擾了，閣下請入城吧。” 那修靈者手一松，側身一讓，低頭輕搖著笑笑，似是嘆自己多心了。
“祈桑國都今年建護城結界的修靈者們似乎少了許多。去年我們在大衍天京城看到的人比這至少多兩倍。” 八池玉鴆在經過這撥人之後低聲對大家道，“我剛剛瞧著，那些人裏面沒有一個是巫祝一族的人。都是國都池歌自己的侍神修靈者。而且你們看那邊領頭的那名修靈者，竟然不是大神廟裏的侍神上人，看他的穿著，衣襟衣袖上繡鐵瓣木蘭花，當是皇宮禦用之人。看來女帝是下決心把巫祝在祈桑的勢力全部拔除了。搞不好那些留在祈桑的巫靈者們都已經被殺了。”
“她這是冒著人手不夠，結界被非人族類破了的風險麽？短視。” 魔頭阿脊難得主動說了句話。八池玉鴆訝然向他擡了擡眼，然後又搖了搖頭解釋道：“雖然冒險，但女帝做決定向來果敢又周全。而且方才也僅僅是我的一時猜測罷了，很可能女帝有更神妙的安排。你沒當面見過，還不知祈桑女帝的實力。這些年的世道如此不堪，池歌城裏的百姓們過得倒算安定，就是因為只要這城裏有祈桑女帝和她的幾位公主坐鎮，妖魔鬼怪輕易不敢在此惹出什麽亂子的。” 八池瓊生餘光中偷看魔頭阿脊，心下道：玉鴆姐姐你只知道母後的厲害，但不知道你眼前站著的就是個大魔頭！要不是投鼠忌器怕傷了阿脊的肉身，我真想叫母後立時將這魔頭大卸八塊給阿脊報仇！
說話間，眾人便行至城門口。排隊入城門時，負責排查的門衛見白鴉、素江、雷音、鳳閃閃幾人長相出眾且不似本地人，旁邊還有一戴詭異面具的高壯男子，當即兩支長戟左右一叉，喝道：“爾等何人！” 八池玉鴆上前一步，剛要拿文書出來，便聽高處炸響一聲呼喝：“不得無禮！還不速速跪下！眼瞎的倆兔崽子！沒看見那是咱們的小殿下嗎！”
隨著炸雷般的嗓門兒，一名身長九尺的武將自城門上一躍而至，小山一般墜地，土石震顫。立身而起後，只見這武將面龐方正，黝黑之中不掩剛直正氣，他正是國都池歌的衛隊司司長何者戈。何者戈面朝八池瓊生，抱拳行了個半跪禮，那倆被罵“眼瞎”的衛兵也趕忙伏地跪下，後面還在等著入城的幾十戶百姓見狀，更是跟著嘩啦啦跪倒了一片。
八池瓊生這位祈桑境內最受寵的殿下，那是出了名的面善心軟脾氣佳，見此景，楞了楞，趕緊扶起了何者戈道：“何司長快請起！啊呀你在門口弄這麽大動靜，多難為這些趕時間入城的百姓呢！讓門衛速速放我們進城就是了！” 何者戈直起身子爽快道：“這怎麽了！我叫他們繼續放人入城就是了！您都落跑這好一陣子，這麽久沒見著您還不興我跪一跪行個禮啦？哎？這位、你是——啊！小玉鴆吧？哈哈！真的是你，要不是你長得太像你娘和女帝，我還真有點兒不敢認，你好些年沒回來了吧！還記不記我這個叔叔啊？當年走的時候還豆丁大似的——哎哎我不說了，你別拿那紫葡萄似的大眼睛瞪我了，累不累得慌......”
八池玉鴆沒有接話，她並不想和何者戈回憶自己小時候在池歌的舊事，她不想和不相關的人回憶起那個女人。她只自腰間抽出靖旻大將軍給的文書，遞給何者戈，何者戈只是掃了一眼上面的大將軍印章紋，便隨手收下了，並道：“女帝前幾日已經提前收到了大將軍的傳音信函，我奉女帝的旨意，給你們安排好了外使府邸，這就帶大家夥兒過去休息休息吧！” 他又咳了一聲，緊了緊眉心低聲提醒八池玉鴆道：“最近祈桑皇城可不太平啊，女帝和巫祝那邊鬧翻了，池歌城裏的三大神廟分裂了……麥汐神廟和西祝神廟被親巫祝一族的高階上人們把持著，他們背後有大公主和三公主的兩位駙馬支持。古猊神廟是一直支持女帝的，也是三大神廟裏最有實力的一座，但以一對二，未免吃力。大公主手上握有一部分兵權，大駙馬又把大公主哄得五迷三道的，著實可恨得緊！這陣子到了祝神節的節骨眼上，又從東南邊兒興起了個□□，信奉什麽個來著？啊！東海海神！” “呸呸！才不是什麽海神呢，明明就是個大魔頭！”八池瓊生聽了就火冒三丈，想要轉頭去看魔頭阿脊又怕暴露了他的身份，只好梗著脖子。“呵！小殿下，您出去游歷一趟都學會說呸了嘛，有點兒男人樣子了！沒錯！神厄之後，在這霄明神州上只有人神才是名正言順的半神，其餘的都他媽是些裝來的邪魔！不過！這次這個魔頭也算是幫了咱女帝殿下一個忙，那□□信徒們個個兇悍得很，誓要砸了每個神廟裏的人神像，供上他們的‘海神’像。東南沿海一帶的人神廟大多由巫祝一族派來的人和親巫祝的駙馬黨掌控，女帝殿下這次也算是借他人之手鏟除異己了，因此對這□□猖獗一時的境況暫時睜只眼閉只眼的，只待把駙馬黨掃清了再來收拾別的！”
“哦！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八池瓊生忍不住又瞥著魔頭阿脊，那張熟悉的臉隱藏在面具後，看不出陰晴喜怒，八池瓊生又一想到也許真的斯人已逝，恨與悲哀齊齊攪動著心臟，眼淚又不禁湧上眼眶，爭相要流淌而出，他趕緊低下頭，怕人瞧見古怪，正打算速速拭淚，忽地感到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拂過自己的臉，為自己擦去了淚。八池瓊生心一慌——有誰註意到了並施術幫了自己？然而眾人跟著何司長且行且聊，無人向自己投來目光。神使鬼差地，八池瓊生又偷偷向魔頭阿脊看去，只看到一個高大冷淡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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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了凈晴城的當日傍晚，白鴉一行人就抵達了祈桑的國都池歌。有八池玉鴆帶路，以及靖旻大將軍的通行文書，這些日子這一行人在祈桑行事可謂是暢通無阻。且聽說近日，祈桑女帝在巫祝一族面前連表面文章也不做了，邊境關卡一律嚴禁巫祝一族的巫靈軍進入，因而白鴉也不太擔心祈桑境內的巫祝勢力來找麻煩。他們沿途經過了七座大城，數十小城和鎮子。在有護城結界保護的人族地盤上，也算領略了不少東國祈桑的風土人情，而在沒有結界或者軍士們保護的地方，妖魔鬼怪更加猖獗，沿途路上時不時可見人族、牲畜殘缺不全的屍體。不過因為魔頭阿脊的存在，白鴉他們並未正面遭遇什麽襲擊，現在，他們終於是來到了都城池歌。
遠遠的，白鴉就望見一片閃耀著金光的高而壯闊的城，於暮色之中立著，有一股清和正氣縈繞其上。城外有東西兩處兵營駐紮著守衛，夕陽將沈山，兵士們升竈煮飯，一些負傷的兵士們腿腳不便，在一旁打打下手，他們齊聲唱著歌：“我出我車，於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仆夫，謂之載矣。王室多難，維其棘矣......”向著那金光漸行漸近，就見池歌南城門之外，十幾名高階修靈者長身而立，正在進行護城結界的日常修補工作。這護城結界就如同一個巨大的罩子，二尺來厚，散發出淡金色柔潤光芒，將整個國都池歌籠罩在一片祥和之中。但若仔細瞧這結界，便會發現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裂痕，有幾處上甚至可以看見巨大的可怖爪印，似乎在上一個夜色之中，護城結界遭受了不少厲害東西的攻擊。有心人看見，一想到若無這結界會有什麽後果，不免脊背發涼。
祝神節期間城門通行時間被適當放寬了，太陽還未完全落山，池歌城門還可入城。就在白鴉一行人隨著漲潮似的百姓們一同往城門口走去時，高階修靈者們的其中一人忽地擡手，搭住了魔頭阿脊的肩，魔頭阿脊也就停下腳步，任由對方查驗。他三百年道行，一代魔尊，自不會讓對方看出端倪，倒是跟在他身後的八池瓊生，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著前方的身影，緊張異常。“打擾了，閣下請入城吧。” 那修靈者手一松，側身一讓，低頭輕搖著笑笑，似是嘆自己多心了。
“祈桑國都今年建護城結界的修靈者們似乎少了許多。去年我們在大衍天京城看到的人比這至少多兩倍。” 八池玉鴆在經過這撥人之後低聲對大家道，“我剛剛瞧著，那些人裏面沒有一個是巫祝一族的人。都是國都池歌自己的侍神修靈者。而且你們看那邊領頭的那名修靈者，竟然不是大神廟裏的侍神上人，看他的穿著，衣襟衣袖上繡鐵瓣木蘭花，當是皇宮禦用之人。看來女帝是下決心把巫祝在祈桑的勢力全部拔除了。搞不好那些留在祈桑的巫靈者們都已經被殺了。”
“她這是冒著人手不夠，結界被非人族類破了的風險麽？短視。” 魔頭阿脊難得主動說了句話。八池玉鴆訝然向他擡了擡眼，然後又搖了搖頭解釋道：“雖然冒險，但女帝做決定向來果敢又周全。而且方才也僅僅是我的一時猜測罷了，很可能女帝有更神妙的安排。你沒當面見過，還不知祈桑女帝的實力。這些年的世道如此不堪，池歌城裏的百姓們過得倒算安定，就是因為只要這城裏有祈桑女帝和她的幾位公主坐鎮，妖魔鬼怪輕易不敢在此惹出什麽亂子的。” 八池瓊生餘光中偷看魔頭阿脊，心下道：玉鴆姐姐你只知道母後的厲害，但不知道你眼前站著的就是個大魔頭！要不是投鼠忌器怕傷了阿脊的肉身，我真想叫母後立時將這魔頭大卸八塊給阿脊報仇！
說話間，眾人便行至城門口。排隊入城門時，負責排查的門衛見白鴉、素江、雷音、鳳閃閃幾人長相出眾且不似本地人，旁邊還有一戴詭異面具的高壯男子，當即兩支長戟左右一叉，喝道：“爾等何人！” 八池玉鴆上前一步，剛要拿文書出來，便聽高處炸響一聲呼喝：“不得無禮！還不速速跪下！眼瞎的倆兔崽子！沒看見那是咱們的小殿下嗎！”
隨著炸雷般的嗓門兒，一名身長九尺的武將自城門上一躍而至，小山一般墜地，土石震顫。立身而起後，只見這武將面龐方正，黝黑之中不掩剛直正氣，他正是國都池歌的衛隊司司長何者戈。何者戈面朝八池瓊生，抱拳行了個半跪禮，那倆被罵“眼瞎”的衛兵也趕忙伏地跪下，後面還在等著入城的幾十戶百姓見狀，更是跟著嘩啦啦跪倒了一片。
八池瓊生這位祈桑境內最受寵的殿下，那是出了名的面善心軟脾氣佳，見此景，楞了楞，趕緊扶起了何者戈道：“何司長快請起！啊呀你在門口弄這麽大動靜，多難為這些趕時間入城的百姓呢！讓門衛速速放我們進城就是了！” 何者戈直起身子爽快道：“這怎麽了！我叫他們繼續放人入城就是了！您都落跑這好一陣子，這麽久沒見著您還不興我跪一跪行個禮啦？哎？這位、你是——啊！小玉鴆吧？哈哈！真的是你，要不是你長得太像你娘和女帝，我還真有點兒不敢認，你好些年沒回來了吧！還記不記我這個叔叔啊？當年走的時候還豆丁大似的——哎哎我不說了，你別拿那紫葡萄似的大眼睛瞪我了，累不累得慌......”
八池玉鴆沒有接話，她並不想和何者戈回憶自己小時候在池歌的舊事，她不想和不相關的人回憶起那個女人。她只自腰間抽出靖旻大將軍給的文書，遞給何者戈，何者戈只是掃了一眼上面的大將軍印章紋，便隨手收下了，並道：“女帝前幾日已經提前收到了大將軍的傳音信函，我奉女帝的旨意，給你們安排好了外使府邸，這就帶大家夥兒過去休息休息吧！” 他又咳了一聲，緊了緊眉心低聲提醒八池玉鴆道：“最近祈桑皇城可不太平啊，女帝和巫祝那邊鬧翻了，池歌城裏的三大神廟分裂了……麥汐神廟和西祝神廟被親巫祝一族的高階上人們把持著，他們背後有大公主和三公主的兩位駙馬支持。古猊神廟是一直支持女帝的，也是三大神廟裏最有實力的一座，但以一對二，未免吃力。大公主手上握有一部分兵權，大駙馬又把大公主哄得五迷三道的，著實可恨得緊！這陣子到了祝神節的節骨眼上，又從東南邊兒興起了個□□，信奉什麽個來著？啊！東海海神！” “呸呸！才不是什麽海神呢，明明就是個大魔頭！”八池瓊生聽了就火冒三丈，想要轉頭去看魔頭阿脊又怕暴露了他的身份，只好梗著脖子。“呵！小殿下，您出去游歷一趟都學會說呸了嘛，有點兒男人樣子了！沒錯！神厄之後，在這霄明神州上只有人神才是名正言順的半神，其餘的都他媽是些裝來的邪魔！不過！這次這個魔頭也算是幫了咱女帝殿下一個忙，那□□信徒們個個兇悍得很，誓要砸了每個神廟裏的人神像，供上他們的‘海神’像。東南沿海一帶的人神廟大多由巫祝一族派來的人和親巫祝的駙馬黨掌控，女帝殿下這次也算是借他人之手鏟除異己了，因此對這□□猖獗一時的境況暫時睜只眼閉只眼的，只待把駙馬黨掃清了再來收拾別的！”
“哦！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八池瓊生忍不住又瞥著魔頭阿脊，那張熟悉的臉隱藏在面具後，看不出陰晴喜怒，八池瓊生又一想到也許真的斯人已逝，恨與悲哀齊齊攪動著心臟，眼淚又不禁湧上眼眶，爭相要流淌而出，他趕緊低下頭，怕人瞧見古怪，正打算速速拭淚，忽地感到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拂過自己的臉，為自己擦去了淚。八池瓊生心一慌——有誰註意到了並施術幫了自己？然而眾人跟著何司長且行且聊，無人向自己投來目光。神使鬼差地，八池瓊生又偷偷向魔頭阿脊看去，只看到一個高大冷淡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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