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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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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6 章

終於可以在皇宮動土, 霍善興頭還是很足的,甚至還給劉隆移栽了兩株牡丹和西紅柿。

都來洛陽了,洛陽怎麽可以沒有牡丹!

至於西紅柿,那肯定是他想吃西紅柿炒蛋了。這是他最近愛吃的菜, 炒得很快, 他餓的時候特別適合催促他師弟炒來給他解饞。

只不過炒鍋這東西,東漢也是沒有的, 霍善只能給鄧綏描述了一下鍋是如何打得又大又圓的, 爭取下次過來的時候可以吃到有鍋氣的炒菜。

鄧綏哪裏曾親自管過這些事, 她笑著聽了一會,就決定給霍善引薦一個專業人才, 蔡倫!

蔡倫是鄧綏的得力助手, 他早前負責統籌宮廷的武器研發項目, 主要領著底下的人鑄造點新式弓弩新式刀劍。

他改良出來的弩, 那也是當時的一絕,深得漢和帝的喜愛。

後來鄧綏當上了皇後, 下令讓天下郡國進獻紙墨供朝廷使用,蔡倫接觸到各類貢紙後覺得紙張改良項目也大有可為。

帛書太貴, 簡書又太笨重, 要是能改良造紙工藝、降低紙張制造成本,紙張代替帛書和簡書是遲早的事!

蔡倫就是這麽個人才。

不僅漢和帝對他頗為喜愛,鄧綏成為太後後也特意封他為龍亭侯,從此蔡倫琢磨出來的新紙便被稱為“蔡侯紙”。

不過目前蔡倫還沒來得及封侯, 仍是在宮中用事的宦官。

得知太後相召, 蔡倫自是第一時間過來覲見。

結果蔡倫就見到了霍善這個陌生小少年。

今天宮中已經傳開了, 說是鄧太後給小陛下找了個小“義兄”,蔡倫心裏頭其實還是有點想法的:太後是讓誰去找的?他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只是這種想法蔡倫也只能在心裏想想, 真要說出口就太不識趣了。

他就算是鄧太後最為倚重的近侍,也不能理所當然地覺得鄧太後做什麽事都要和他商量啊!

要謹慎,要萬分謹慎。高調做事,低調做人!

霍善不知道蔡倫的想法,他好奇地打量起據說改良過造紙術的蔡倫。

見蔡倫儀表堂堂,瞧著不像是卑躬屈膝伺候的宦官,霍善只覺不能把人薅回去幹活有點可惜。

不過想想東漢這邊風雨飄搖的局面,霍善又覺得可能還是鄧太後和劉隆更需要蔡倫。

做人不能太貪心!

見蔡倫上前向自己問好,霍善便也樂滋滋地和對方打招呼:“蔡常侍。”

蔡倫的官職就是傳說中的“中常侍”,後來讓許多讀書人咬牙切齒的“十常侍”也是出任這一官職,他們有著傳遞詔令的權限,直接代表皇帝或太後與朝臣接觸。

等他們心大了起來,傳出去的詔令是皇帝本人的意思還是他們自己的意思,那可就不一定了!

只能說人性都是經不起權欲考驗的。

不管是皇親還是外戚、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亦或是卑微到塵埃裏、連個完整的人都已經不管的宦官,只要有機會執掌權柄,誰又不想痛痛快快過把癮呢?

都是老天讓我來這世上走一遭的,誰也沒比誰高貴,誰也沒比誰低賤!

霍善與人往來也不看什麽出身與地位,他覺得好的,就跟人家好。

像見了蔡倫,他便十分熱情地給他分享手頭的一堆項目,當時的對話過程是這樣的:老蔡啊,你現在有空沒有?除了造鍋之外有跟進其他項目的想法不?

我跟你講,農業方面我這裏有水果嫁接技術、水稻雜交技術以及新農作物試種推廣計劃;軍事方面我這裏有火炮火雷火銃以及馬鞍馬蹄馬鐙;經濟方面……要不你主持個攤丁入畝,聽說取消人頭稅有利於緩解土地兼並帶來的種種問題,他也不是很懂,是袁枚隨口給他講的!

聽說東漢末年之所以諸侯並起,就是因為土地大量落入世家大族以及大官僚大地主的手裏,尋常黔首要麽淪為佃戶要麽淪為奴仆,賣兒賣女乃至於自己賣掉自己的情況更是屢見不鮮!

畢竟都人相食了,自由又算什麽?

沒有生存保障的自由根本毫無意義。

那些占據大量土地資源與人口資源的“豪傑”眼看即將天下大亂,那肯定是招兵買馬齊齊入局,爭取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想憑借廢除人口稅緩解土地兼並問題的也不單是清朝琢磨出來的攤丁入畝,曹操當政期間就曾試圖廢除過人頭稅。

可是當時整個大漢民生雕敝,朝廷缺錢得很,只能換個差不多的名目繼續征稅。

現在還沒到東漢末年那種局面,等朝局穩定下來倒是可以考慮一下這方面的政策調整。

要不是劉徹執政期間還沒出現大規模的土地兼並(連世家大族的概念都還沒完全成熟),霍善肯定就給他皇帝姨公提了。現在麽,劉徹不需要這些手段都把底下的鄉紳豪強鎮壓得服服帖帖,一言不合就放任義縱他們剁了人家全家。

這些都是有過成功先例的成熟項目,別人用了都說好!

你們要是覺得拿著心裏不太踏實,等你們這邊局勢穩定下來以後也可以參與孵化一些新項目,到時候就是你們回饋大家的時候了!

沖鴨,蔡常侍!

不要讓龍亭侯成為你人生的終點,你肯定還能為大漢繼續發光發熱!

霍善這邊從他那隨身醫箱裏一份份地把項目書往外掏,一張小嘴還叭叭叭地介紹著項目內容,聽得蔡倫和鄧綏都一陣恍惚。

等會,等會啊。

不是說好喊我/喊蔡倫來造鍋的嗎?

蔡倫到底是主持過好幾個改良項目的專業人才,只是稍稍翻一下手中那些資料,便知道這些項目無一不是只要做成了就能活人無數。他心裏一陣激動,朝著鄧綏請示道:“陛下,您看微臣要不要馬上把這些事逐項安排下去?”

鄧綏到底是辦大事的人,很快便從剛才的失神中緩過勁來。她問明霍善能給她們這邊勻出多少新糧種來,很快讓蔡倫先把農事方面的項目落實下去。

她沒忘記霍善預言說接下來十餘年中整個大漢水旱災害不斷,糧食問題絕對是重中之重,別的都可以先放一放。說到底,邊患再嚴重也沒有真正打到家門口來!

只要大漢國力強盛,收拾河西問題還是很簡單的。

蔡倫退下以後,鄧綏正要和霍善再好好聊聊,就聽人來報說班昭求見。

班昭比鄧綏年長將近三十歲,對鄧綏而言是亦師亦友的存在,這大半年來有政務上的疑難問題她也會召班昭入宮商量。她看了眼霍善,詢問道:“你拿出來那麽多好東西,我需要和我老師商量著推廣,我可以和她說你的事嗎?”

霍善在外面一向是不藏著掖著的,李時珍也說讓他怎麽高興怎麽來,所以他大方地表示鄧綏想跟誰講就跟誰講。

鄧綏很快讓人把班昭召了進來。

相比於鄧綏的年輕姝麗,班昭身上有種歲月沈澱出來的美。

她一家俱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她其中一位兄長班超是傳說中認為“學文救不了大漢”遂投筆從戎、建功立業的存在,而她另一位兄長則是修成《漢書》的史學家班固。

班昭自己也憑借自身才學聞知於天子,漢和帝不僅讓她代替兄長班固續寫《漢書》,還讓她入宮給皇後和嬪妃們當老師。

霍善扒拉著班昭一家人的介紹,是寫史的,她哥還跟司馬遷合稱班馬!

可惜這會兒班固好像已經不在了,不然他回去後可以手繪畫像一張給司馬遷看看他的同行長什麽樣。

最好順便弄本後世人寫的《班馬異同》回去給他鑒賞一下,瞧瞧班固是怎麽大量照搬他的史記內容並進行微操修改悄然加工掉他許多主觀意見的!

想想司馬遷已經被他皇帝姨公召回去修訂歷書了,霍善也就放棄了自己這一想法。

老馬兢兢業業為大漢幹活也不容易,還是別讓他知道後頭還有這種事了!

司馬·老馬·遷:?

霍善正在心裏瞎琢磨著,鄧綏與班昭已經針對和他有關的事交流完畢。

班昭已經五十多歲了,性情還是很沈穩的。

對於霍善這位天上掉下來的小神醫——或者該稱為小神仙才對,班昭只覺當真是上天庇佑她們。

若是劉隆當真一歲便夭折了,於她們而言無疑是個巨大的麻煩,此前的一切決策都得重新調整。

哪怕鄧綏已經與心腹商量過對策,可臨場換皇帝總歸不太好。

三人圍坐在一起品嘗起霍善從他那神秘藥箱裏掏出來的新茶,聊著聊著霍善就問班昭有沒有著手寫《女誡》。

班昭:?

霍善就給班昭講了阿印她娘的經歷,阿印她娘就是讀《女誡》長大的,把三從四德刻進了骨子裏,還牢牢地記得班昭寫的“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離”。

所以阿印她娘對一紙婚約死心塌地,明知對方不是什麽好人還非要嫁過去;嫁過去三天兩頭挨打也不離不棄,還是女兒都快被打死了才終於肯被兄長接回家裏去。

唉!

阿印到現在都還時常擔心她娘還想不開。

霍善問班昭:“你寫《女誡》的時候就是想讓她們變成這樣的嗎?像阿印她娘這樣的情況也要不悔婚、不改嫁,明知道前面是火坑也要閉起眼往裏跳嗎?”

班昭一陣啞然。

她目前還沒動筆寫《女誡》,但細問過霍善《女誡》的內容後便知道這確實是自己會寫出來的東西。

要知道連鄧綏這位太後都是封後前謹慎小心、封後時再三推辭、封後後約束娘家,那才能穩穩當當地走到今天。一國太後尚且要如此,尋常女子若不知曉恭順曲從、迂回求進的道理,如何能在夫家過上舒心日子?

這些不過是她從平時所見所聞總結出來的女子生存之道罷了。

而且就如她在序言裏說的那樣,她寫這篇《女誡》只是想勸誡自家後輩出嫁後謹言慎行、莫讓家族蒙羞,絕非想讓後世人挑揀其中幾句去規訓天下女子。

只是文字這東西既已成書,後人如何去用它便不能由寫的人自己做主了。便是孔子本人,恐怕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能被曲解出那麽多含義!

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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