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p>

被惡夢纏身的秦磊在床上痛苦掙紮、吶喊，他的聲音令睡著的方穎婕驚醒過來，連忙坐起身，按下床頭燈，探看身旁的他</p>

“磊”她輕聲呼喚，見他緊閉著眼、緊擰眉頭，神情無比痛苦，額上滲出豆大汗珠，張嘴不住吶喊</p>

她見狀不免擔憂，不知該如何將夢魘中的他喚醒，又怕直接大聲喚他或拍把他反倒會嚇著他，於是只好伸手，輕輕撫上他冷汗涔涔的額頭，想先替他拭去滿臉汗漬</p>

然而她柔荑才貼上他額頭，他身子便猛地一震，倏地張開眼，幾乎在同時，他右手已接接扣住她貼在他額頭的纖腕，緊緊一扯</p>

方穎婕被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手腕因他用力緊扣而發疼，但她沒立即掙月兌他的鉗制，很快地恢覆鎮定神情</p>

“對不起，嚇到你了”見他臉上從未有過的驚懼神色，她不免自責自己不該在他夢魘中伸手碰他“作了什麽惡夢？”她柔聲低問，第一次見他因惡夢痛苦吶喊，她不免憂心忡忡</p>

秦磊一雙眼這時才恢覆焦距，定定地凝望她麗容，暈黃燈光映照在她容顏上，泛著柔和光澤一瞬間，宛如有抹溫暖柔光照進他黑暗的心湖裏</p>

他放開她纖腕，坐起身，有股想緊擁她的沖動</p>

“我……說了什麽？”雖然心中湧現幾分柔情，他卻更擔心夢中的自己說出什麽可怕秘密，急於問清楚</p>

“你不斷喊著‘住手’，做了什麽惡夢？”她柳眉輕顰，輕聲再問</p>

“還說了什麽？”他擰眉，惶惶不安地追問</p>

“沒有了，只是夢，沒事的”見他仍神色倉皇，顯然對惡夢心有餘悸，她朝他釋出一抹淡笑，不再追問，只柔聲安撫著</p>

第一次看見向來冷傲無懼的他竟因一場惡夢如此驚恐膽顫，盡避心有疑慮，卻不想再勾起引他恐懼的記憶，方穎婕無意繼續追探他夢境內容</p>

她跨下床，進浴室擰了條濕毛巾，接著又端杯溫開水返回床鋪遞給他</p>

“喝杯水、擦擦汗還是要去沖個熱水澡，待會好再入睡？”她柔聲溫言建議道</p>

秦磊接過她遞上的水杯，大口灌完整杯水，一言不發地跨下床，往浴室而去</p>

一進入浴室、掩上門板，他立刻彎身在洗手臺前，用冷水潑灑冒汗的臉龐</p>

他雙手撐著洗手臺，擡頭望著鏡子，怔然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心口仍因惡夢持續顫抖不止</p>

他不想被她知道，更怕她得知真相會對他嫌棄和畏懼</p>

其實，他不該繼續碰她的，然而在第二次又情不自禁沖動後，他卻一點也沒懊惱掙紮，甚至放心地摟著她入睡</p>

接下來，兩人益發頻繁地發生親密關系，她既然沒拒絕，他便不再壓抑克制</p>

他對她，早已中了毒，上了癮</p>

他知道兩人這種地下關系對她太不公平，近日不免又心生躊躇，考慮著是否該談談兩人的關系定位，但當他才萌生這種念頭，妄想能跟她正式交往，就再次被惡夢所纏累</p>

那黑暗的過去再一次沈痛地提醒他，他不能愛人，他沒有資格擁有她</p>

自那晚從惡夢中驚醒，被她看見他在夢魘中的痛苦和恐懼後，他原不想再跟她同睡一張床，就怕又一次夢到過去回憶，不慎讓她得知他的黑暗面</p>

偏偏每當跟她歡愛後，摟抱著她令他有種心安感，讓他不自覺地便擁著她入睡，幸好在那之後他似乎沒再作過惡夢，只因她總是溫柔地握著他的手</p>

堡作上的她精明幹練，作風甚至有些強勢，然而私下，她待他卻是溫柔體貼又包容</p>

可惜，不管她對他是否有感情，他都無法坦然回應，只貪求著她能偎在他懷裏的時光，每一次皆是他多得的幸福</p>

“給你”這日，歡愛過後，秦磊翻離方穎婕身子，拉開一旁床頭櫃抽屜，拿出一串鑰匙交給她</p>

方穎婕見他手上那串陌生的鑰匙，神情一詫</p>

“新別墅的鑰匙？”她吶吶地疑問</p>

“嗯”秦磊拉過她柔荑，將鑰匙置放她手心</p>

“你不是……不讓別人過去？”低頭望著手心那串嶄新的鑰匙，她心口不由得狂跳了下</p>

他近年來工作重心著重於詞曲創作，向他邀歌邀曲的人絡繹不絕，除了為不同唱片公司歌手量身寫歌外，還包括電視偶像劇主題曲、廣告配樂，甚至連電影都力邀他創作主題曲及配樂</p>

在創作的需求下，他認為需要一個更安靜的空間，雖說目前住處也只有他一人居住，但畢竟位於熱鬧繁榮的市中心，不比一個能幾近與世隔絕的寧靜環境</p>

所以不久前，他在陽明山購置一棟木屋別墅，還選在較深山的區域，而那裏，他連樂團團員都謝絕參觀</p>

也因此，此刻他交遞鑰匙給她，才會讓她無比訝異</p>

“你不是別人”秦磊直言道</p>

自跟她第二次發生關系，他便讓她留宿他臥房，對她的禮遇重視早不同於其他女人，盡避他從沒向她明言</p>

雖然不是他的女友，可她對他的重要性早已超越他也很重視的樂團團員，她已不僅只是輔佐他事業的經紀人而已</p>

現在的他，不想再因兩人能否真正交往而苦惱，愛情對他而言確實沒必要，他也當她跟自己一樣，只單純享受彼此間的快感激情，不需背負覆雜的情感責任</p>

“不是別人嗎？”她低頭喃喃，很想追問他，那他現在當她是什麽人？</p>

“當然不是別人，你是負責我一切生活瑣事的經紀人”秦磊只能如此強調“我上個月閉關，吃膩了泡面幹糧冷凍食品，以後你替我送熱食來”</p>

對吃食他其實不太講究，只是上個月一個人在山上別墅獨處兩個多禮拜，竟興起想見她的念頭但若突然要她過去，未免太刻意，也有違他不願任何人打擾的原則，因此便以讓她送食為借口，讓他能順理成章的見到她</p>

一聽他說出的理由，方穎婕頓時心一沈，很想將手中沈甸甸的鑰匙丟還給他，沒了前一刻的驚喜與期待</p>

“抱歉，我平時工作忙，要送東西來你這裏還可以，若要我三不五時往深山跑，我沒那閑工夫”她語氣悶悶的說道雖想將鑰匙還給他，卻舍不得放手，他的新別墅，她還不曾去過呢</p>

不過她知道那裏的地點與大概車程時間，若從經紀公司往返一趟，不塞車時也得耗上一個半小時，而他這裏的住處離公司不過十多分鐘車程</p>

以往他在家創作時，常常打電話找她外送，她雖口頭抱怨，卻總如快遞般使命必達，但倘若他待在山中別墅也要她這般殷勤，她可辦不到</p>

“我若去別墅閉關，最多一個禮拜要你去送一次熟食跟幹糧，不會三不五時就叫你的解釋道</p>

他對她沒那麽不人道，何況以現在兩人的關系，他也不忍她工作太辛勞</p>

“需要送食時，我會提早打電話給你，不用馬上就趕到還有，別叫其他人代你跑腿，這串鑰匙不準交給別人”拉起她拿著鑰匙的手，他將她的柔荑收握，讓她確實地收下鑰匙，並提醒交代</p>

現在偶爾她忙時，會把他這裏的鑰匙交給助理，讓助理代她送東西過來，但他不想外人踏入他的山中別墅，只允許她進入，且是在他想見她時，才會通知她過去</p>

方穎婕心裏悶悶的，可當秦磊大掌一將她柔荑包覆住，她便無法將手心中那冰涼的鑰匙交還給他</p>

愛上他，早註定她終將成為他的愛奴，兩人的關系不可能平等</p>

第一次前往秦磊的山中別墅，方穎婕開門進屋的剎那就被嚇到</p>

若非他人就坐在客廳鋼琴前，她真要以為現場才剛逼竊或被搶</p>

“怎麽一回事？這裏沒人打掃？”她走進客廳，邊彎身撿拾地上散落的紙張、紙團，試團先清出一條路走往沙發，才將帶來的兩袋食物袋擱放在淩亂的茶幾上</p>

環顧一下四周，除大量紙團、紙屑外，地上更有一些物品殘骸，顯然是被他所砸碎的</p>

她知道他的壞習慣，一旦遇到創作不顧，便可能隨手拿起東西發洩煩躁情緒，揉紙團、撕毀寫一半的詞譜都只是小事，他曾連吉他、貝斯期砸壞過</p>

回想初見他摔東西的暴戾，她不兔感到驚詫，意外他會連重視的樂器都破壞</p>

不過那嚴重的狀況並不常見，自帶他以來她也才遇過兩回，也或許是他之後發飆時沒讓她再撞見</p>

被譽為創作天才且作品能量產的他，也並不是靈感一上身就能行雲流水、輕松創作，一旦遇到瓶頸，他便容易變得暴躁，常會藉由摔東西來發洩</p>

“曲子弄完會打掃”秦磊沈聲說道，長指在黑白琴鍵上敲下幾個音，接著快速彈一次那串音符，黑眸微瞇，思慮是否理想</p>

他其實不是生活習慣邋遢的男人，但創作期間只能任環境暫時淩亂，甚至因情緒問題而制造出許多破壞，衍生出更多垃圾</p>

不過他也無意請清潔公司的人來這裏打掃，只想維持完全私人的空間，拒絕不相幹的人出入</p>

一旦完成創作，他就會靜下心來自行收拾，也許還得網購補齊被他破壞的一些用品或樂器器材</p>

他鮮少會破壞喜歡的樂器，但有時握在手中的吉他始終彈不出想要的音符，他煩躁氣怒下，情緒一失控就高舉吉他，直接往墻上砸了</p>

或許他現在經濟太優渥，面對名貴樂器時忘了該心疼不舍，於是那些東西就往往在當下成了他的發洩工具</p>

懊慶幸的是，他這種破壞樂器的行徑發生機率不算頻繁，若身旁有其他物品，他還是會找別的東西先砸毀</p>

“你先吃晚餐，東西都還熱著，我幫你簡單收拾一下”方穎婕溫言提醒，現下都快九點了</p>

即使知道他愛砸東西、有這方面的米爆惡行，可她卻沒對他真正懼怕過，她清楚他不是會將怒氣轉嫁到他人身上發洩的男人</p>

聞言，秦磊這才放下紙筆，站起身轉而離開鋼琴，往一旁沙發落坐，坐下前還先稍微推開沙發上堆疊的紙張</p>

若非她人已到來，不好太冷落她，他其實還無意結束繼續鉆研音符</p>

“你吃了嗎？”見她帶來的食物份量不少，除了他指定的牛肉炒飯有兩盒外，還有一些鹵味小吃等，他於是問</p>

“吃過了多買些是想說你冰著隔天再微波加熱，味道也還不會差太多另外那一袋是水果跟肉粽、內圓等，幾盒現買的熟食冰著貯放兩、三天再微波，應該也比一般冷凍微波食品美味，讓你變換一下口味也好”她簡單說明買來食物的用意</p>

不久前，他打電話要她下班後送個晚餐過來，雖只指名牛肉炒飯，但她仍細心地多備幾樣小吃，也把他往後幾日能變換的餐食預備好了，通常他在來這裏閉關前，都會先備足飲料幹糧和冷凍微波食品，不至於有斷糧危機，可她還是盡可能為他設想，希望他投入創作時也別對自己的胃太隨便</p>

“嗯”秦磊輕應一聲，邊拿起免洗湯匙，舀起還冒著煙的香噴噴牛肉炒飯，大口吃食</p>

盡避對她的細心頗為感動，不過他從不習慣對她的付出道謝，只能默默地領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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