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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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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按照冥樓的話, 嬰寧合上雙眼。

有微風輕拂過側臉,待風止時一股潮濕之氣撲來,而潮濕中似乎還裹挾著一股花香。

“睜開眼吧。”冥樓柔聲說道。

嬰寧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寬廣的湖, 碧藍的湖水清澈見底, 湖面之上漂泊著淺淡的霧氣,巨大的月亮懸掛在夜幕之上, 宛若近在眼前,月光鋪灑在湖面上,粼粼水光好似無數閃動的星辰,與月色遙遙相映。

這一切,如夢如幻,如臨仙境。

如此美景令嬰寧心覺震撼。

她望著清澈的月光, 怔怔地向前一步:“這裏是......”

“這裏是望月湖, 人間距離月宮最近之地。”冥樓跟在她身旁解釋著。

說完, 他牽起嬰寧的手朝湖的左側走去。

片刻後, 嬰寧看到湖邊停靠著一艘小船,船周簇擁無數盛放的小花。

冥樓牽著她走到船前, 說道:“我帶你到湖中心, 那裏的景色更美。”

嬰寧笑著點點頭。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坐上那艘花船, 還貼心地備了軟墊, 讓嬰寧坐得舒服些。

二人並肩坐好後, 冥樓垂在身側的左手對著湖面輕輕一撥, 小船便自己緩緩朝前駛去。

水波漣漪, 湖光瀲灩, 四周靜謐無聲。

嬰寧默聲看著那輪碩大的月亮,冥樓也未作聲, 只是時不時會悄聲去看嬰寧的神情。

來暨湖中心,小船搖搖晃晃地停下,冥樓這才開口問道:“阿寧,你喜歡這裏嗎?”

聽到他的問話,嬰寧轉頭看向他,唇邊是燦如春華的笑意:“我很喜歡這裏。”

見她是真心喜歡,冥樓也歡喜起來。

那兩個侍女說,要帶嬰寧到一個浪漫的地方,待嬰寧為景色沈醉時,他便拿出精致的禮物,再真情告白,嬰寧定會被他感動,然後一口答應下來他的求親。

眼下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嬰寧正沈醉在周遭的景色。

想著,冥樓連忙從身後拿出木匣。

“阿寧,這個給你。”他單膝跪到嬰寧面前,將木匣遞了出去。

嬰寧先是看了那木匣一眼,頓了片刻才將其接過,問道:“這是什麽?”

冥樓輕聲答道:“我送你的禮物,你打開看看。”

於是嬰寧低下頭,將木匣打開。

匣中靜靜躺著一套青玉做點綴的珍珠首飾,樣式淡雅,卻又不失別致。

嬰寧不解地看向冥樓,不明白他為何又突然想起來送自己首飾了。

“之前我叫人去打造了這套首飾,原本是打算在我對你表明心意的那日送給你的,可沒想到後來,沒等到這套首飾做好,你就先對我挑明了心意。”冥樓柔聲說道。

聞言,嬰寧忍不住笑起來,用食指輕點一下冥樓的額頭:“這麽看來,我比魔尊大人要更爽快些,我喜歡就要立刻說出來,而你先是嘴硬否認,再然後又開始東準備西準備的,白白蹉跎了我們在一起的許多時光。”

冥樓也微彎唇角:“你說得對,所以,我再也不會對你嘴硬了,阿寧,我愛你。”

此時此景,冥樓的告白無疑讓嬰寧十分心動,於是她也對冥樓說道:“我也很喜歡你......”

“不,我說的是我愛你。”冥樓突然打斷她,語氣鄭重地說道:“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說著,冥樓捧住嬰寧拿著木匣的雙手,與她的雙眸對望著。

他柔聲問道:“阿寧,你願意嫁給我嗎?”

這個問題太突然了。

嬰寧怔住,一時間不知要如何應他了。

見她沈默,冥樓也不急著催她,畢竟這是大事,應該給嬰寧一些思忖的時間。

而且冥樓還是有些信心的,他可是全都按照那兩個小侍女說的做了,浪漫的地點,精致的禮物,真誠的告白,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完美,嬰寧一定會點頭應他的。

他正想著,嬰寧慢慢吐出了聲音。

“對不起,冥樓,我不能嫁給你。”

這句話落入冥樓的耳中時,冥樓感覺眼前驀地一黑。

怎麽回事?

明明每一步都很完美,他怎麽就失敗了?!

他開始焦急地思索起自己哪一步做錯了,卻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嬰寧為何要拒絕他。

最後他只能開口問嬰寧:“為什麽?”

他的尾音有些發顫。

嬰寧能感覺到冥樓此刻緊迫和慌亂,她有些心疼,可她還是要拒絕此事。

“冥樓,我是真心喜歡你,也願意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們不能許諾彼此永遠,所以,我們不要去想什麽成親,就像現在這般在一起,不好嗎?”她說道。

冥樓有點聽不懂她說的話了,急忙追問:“為什麽?你們凡人不是最重視嫁娶之事嗎?你說喜歡我,為何卻不願意嫁給我呢?”

嬰寧蹙起眉心:“因為我們同尋常的男女不同,你是魔,我是人......”

“所以,你喜歡我,但還是在意我是一個妖魔。”冥樓冷聲打斷了她的聲音。

他的神情變得十分陰沈,可望著嬰寧的那雙眼卻漸漸泛紅,好似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意識到冥樓誤會了自己的話,嬰寧連忙將手中的木匣放到一旁,而後捧住冥樓的臉,靠近他後柔聲說道:“冥樓,你好好聽我說,你是魔,能活個成千上萬年,但我只是凡人,撐死活個百來歲,我與你只能共同走過很短的一段路,早晚我們都是要分開的,所以我才不想成親,那東西於我們來說沒有多大用處。”

她解釋清楚了自己的意思,可這話還是讓冥樓很傷心,他擡手緊握住嬰寧的手,咬著牙憤聲說道:“我們才在一起多久,你便想著要和我分開,我告訴你,既然你落到了我手中,就永遠都別想和我分開了。”

嬰寧的手被他握得發疼,可她沒有要甩開冥樓的意思,只是對冥樓苦笑了一下。

“我沒有想著和你分開,但想要永遠在一起,這實在太難了。”她耐心地同冥樓講道,就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而且,你有沒有想過,我會變老的,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會變得滿頭白發,臉上還會有很多皺紋,容顏老去,美貌不再,你還會喜歡那樣的我嗎?”

冥樓斬釘截鐵地回答她:“會。”

嬰寧怔楞住,冥樓便趁她怔楞的功夫,繼續說道:“阿寧,我愛的不單單是你這副皮囊,而是你這個完整的人,不管你變成什麽模樣,只要你還是你,我便會一直愛你。”

他的這番話令嬰寧很感動。

冥樓又說道:“你說凡人壽數短,我們早晚都會因為生死而分開,你以為我想不到此事嗎?這種事情我比你清楚,我會來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那是因為我早就把這件事想清楚了。”

嬰寧好奇地開口:“清楚什麽?”

冥樓:“人死後會入冥府輪回,你也說了我活得長,我有的是時間可以去找你的轉世,哪怕那時你會忘記我,我也會努力再讓你愛上我。”

嬰寧:“你怎麽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的轉世?”

冥樓:“本尊乃魔界之主,想找到一個凡人,簡直是易如反掌。”

嬰寧:“可......”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時,冥樓抓著她的手,忽地用力扯了一下,她便猝不及防地朝冥樓跌去。

冥樓的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將她緊緊扣在懷中,那雙幽沈的眼冷肅地凝望著她。

“嬰寧,你我的緣分,只有在我死的那日才能結束,只要我還活著,不管你做人做鬼,我都會纏著你,永遠不放手。”

他吐出的聲音十分堅決,不容嬰寧再有半分質疑。

嬰寧知曉他這話是認真的,恐怕以冥樓這性子,也確實會說到做到。

冥樓如此愛她,她該開心的,可她還是會為冥樓心痛。

“你不覺得那樣子你會很累嗎?”她問道。

冥樓唇角傲慢地一勾:“不累,我反而會樂在其中。”

嬰寧又向他確認一次:“你真的很想同我成親嗎?”

冥樓立刻回道:“想,我從昨夜開始就一直在想這事,而且我很急,連婚服我都已經命人準備了,我巴不得明日我們就能拜堂成親。”

嬰寧看著他的雙眸,找不出半點猶豫。

她聽說妖魔幾乎沒有長情的,但偏偏她遇到的這個,對永生永世長相廝守有著特別的執念。

既然他要求個圓滿,那她給他便是了

“好,冥樓,我們成親吧。”嬰寧終於露出笑意,輕聲說道。

聽到她的回答,冥樓臉上的冷意也迅速褪去。

“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將此事告訴李姨。”冥樓飛快地說道。

嬰寧微頓,未等她開口阻攔,冥樓便攬著她站起身,起身的瞬間他們已經回到了嬰寧的院子中。

看向李姨那間屋子,嬰寧整個人一僵。

她是打算與冥樓成親了,可她還沒想好怎麽把這件事告訴李姨啊。

李姨要是知道他們要成親了,一定會大發雷霆,把她耳朵揪掉的。

冥樓拉著她朝李姨的屋子走去,可剛走兩步,嬰寧便用力拉住他:“等一下。”

見她阻攔自己,冥樓轉過頭委屈地看著嬰寧:“你是要反悔嗎?”

瞧冥樓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嬰寧有些想笑:“不是,我只是還沒想好怎麽和李姨說這件事,你知道李姨的脾氣,咱們還是好好商量一下後,再去和李姨說吧。”

知道她不是要反悔,冥樓松了一口氣,柔聲說道:“我已經想好如何同李姨說了,你不用在此事上費心,煩心事全都交給我,從此刻起,你只需安心地等著做我的新娘便可。”

說完,他又拉著嬰寧朝那間屋子走去。

冥樓說安心等著,但嬰寧實在無法安心,一想到李姨的雷霆之怒馬上就要劈在他們兩個身上了,她就害怕得頭皮發麻。

她不知,他們兩個在院子裏的動靜已經吵醒了李姨。

還未走到門口,李姨自己先推門走了出來。

看到李姨的瞬間,嬰寧打了個寒戰。

但李姨並不像她想得那般憤怒。

李姨看了一眼他們緊牽在一起的手,片刻後淡漠地看向冥樓:“你又想做什麽?”

“我要與阿寧成親。”冥樓直接說道。

李姨的臉抽動了兩下,但她還是努力維持著冷靜,朝嬰寧看去:“阿寧,你要嫁給這家夥?”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嬰寧也不能逃避了。

她點頭說道:“是,我想嫁給他。”

李姨的臉又抽動了兩下。

不過,她深吸一口氣,最後還是沒有發火。

李姨看著冥樓,平靜地開口:“冥樓,我能看出你是真心喜歡阿寧,但你們兩個終歸不是同路人,你是魔界之主,可以飛天遁地、呼風喚雨,揮揮衣袖就殺個人,也不受我們凡人的規矩束縛,你們現在在一起很開心,可若等日後你突然不喜歡阿寧了,你要阿寧怎麽辦是好?她能和你討著說法嗎?我倒是可以為她和你拼命,但我的本事也沒多大,便是去找你討說法也討不著什麽好,到時阿寧不管是為了你傷身還是傷心,都只能吃個啞巴虧,還要被你浪費掉大把時光。”

聽完這番話,嬰寧終於明白李姨為何會反對她和冥樓在一起了。

無關冥樓是善是惡,李姨只是擔心她在這段感情中無力自保。

李姨苦口婆心地說道:“冥樓,你現在放過阿寧,才是為她好啊。”

冥樓看了一眼身旁嬰寧。

他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喜歡的女子,怎麽可能舍得放手?手都不舍得放,又怎麽可能舍得讓她吃啞巴虧?

“如果有一天我有負於她,她隨時可以殺掉我。”冥樓淡聲說道。

嬰寧轉頭看向他:“這是什麽意思?”

冥樓左手暗暗握住一把匕首,隨後他將匕首遞到嬰寧眼前:“阿寧,你可以試著用匕首劃一下血玉戒指。”

嬰寧猶豫地看著他,沒有接過匕首。

看出她的猶豫,冥樓俯身湊到嬰寧耳邊,低聲說道:“別擔心,沒事的,相信我。”

他的聲音很溫柔,是在經歷安撫嬰寧的緊張。

嬰寧垂眸看向他手中的匕首,半晌才緩緩接過。

她拿出戒指,按照冥樓的話,用匕首的尖處輕輕一滑。

不過她滑的力道太輕了,冥樓只好同她說:“阿寧,你不是很有力氣嗎?用點力。”

嬰寧微頓,對上冥樓的視線後她點了點頭,握著匕首用力劃去。

只見她劃過戒指的瞬間,冥樓的胸膛前頓時洇出點點血色。

嬰寧一驚,慌忙丟掉手中匕首問道:“怎麽回事?”

李姨也震驚地看著冥樓。

冥樓的臉上卻沒什麽波瀾,他低頭看了一眼胸前的鮮血,同嬰寧打趣地說道:“阿寧,我記得你可不是柔弱無力的女子啊,今日怎麽力道這麽小,只劃破了我一層皮。”

嬰寧都快哭出來了,抓著他手臂焦急地問道:“你快告訴我,你怎麽會受傷啊?”

“那日你不是說想隨時能找到我嗎?我便割了一縷魂魄放在戒指上。”

冥樓擡手摸了摸嬰寧臉頰,想要安慰她,讓她不要難過,“這戒指原本是由我的骨頭和心血所造,如今又多了我的魂魄,便是與我同體同命的物件了,你要好好收著,如果哪天我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便用你哥給你的神牌砸碎戒指,狠狠地報覆我......”

冥樓手上的動作很溫柔,嬰寧卻半點沒有被安慰到。

她拍開冥樓的手,氣急地喊道:“冥樓!”

見她生氣了,冥樓急忙將她攬進懷中抱住,輕聲說道:“我不會給你報覆我的機會的,你就放心吧,我不會因為這個戒指死掉的。”

即便他如此說,嬰寧還是難受。

冥樓為了她,真的做了太多的事情......

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的李姨,悄聲嘆了口氣。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

冥樓能為了和嬰寧在一起,以命做擔保,便將這世間大半的男子比下去了。

既然如此,是妖魔又如何呢?

李姨搖頭笑了笑,片刻後開口說道:“行吧,你們又把李姨變成惡人了,我可不想等我死的那日,這位魔界之主跑到我墳頭吐唾沫,所以我不管你們兩個了。”

嬰寧回頭看向李姨,見她是真的不反對了,嬰寧又高興地回頭朝冥樓看去:“太好了!這樣,我們便能成親了。”

說著,她又笑著抱住冥樓。

冥樓唇邊也帶著笑意,只是心裏知道還有一個沒解決呢。

“阿寧,你哥哥那關我還沒過呢。”他輕聲提醒道。

經他提醒,嬰寧才想起她那位雲游四方的道士哥哥。

也是,哥哥是道士,要是知道冥樓是魔,肯定會阻攔他們在一起吧。

她可不能讓冥樓再吃苦了。

想著,嬰寧松手放開冥樓,神情嚴肅地與他對視。

“冥樓,我們七日後便成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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