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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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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第一百零三

“我很想你。”

這四個字仿佛有神奇魔力, 商溯睫毛輕輕一顫,心臟仿佛不會跳動了,而周圍推杯換盞的熱鬧, 也在這一刻盡皆消失, 偌大宮殿,只剩下他與相蘊和, 他再看不到旁人, 再聽不到旁人的聲音,他的世界只剩相蘊和。

怎麽辦?

他感覺自己像是躍出水平面的魚,呼吸在這一刻停滯, 而周圍的時間,也在這一刻被按下暫停。

“三郎怎麽不說話?”

對面的女人笑了起來, 一雙杏眼彎彎的,眸子裏晃著搖曳的燭火, 像是把他的心放在上面燒。

他被燒得心口一燙,蕩悠悠不知飄到哪裏的魂魄立刻回來, 擡眼對上那雙眸子, 一向能言善辯又刻薄的他此時不知如何作答。

“呃......的確分開了很久。”

他難得磕巴了一下, 端起茶盞, 往嘴裏松了一口茶, 掩飾著自己的不自然。

相蘊和笑了起來, “這樣的三郎倒是少見。”

誰說不是呢?

連他都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少見,甚至有些不像自己。

商溯咽下嘴裏的那口茶。

茶是好茶, 世家商賈們進貢的君山銀葉, 入口溫潤, 回味甘甜。

這樣的茶水入肚,的確能從某種意義上將那些略顯慌亂的小心思勉強壓下去。

商溯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面色才稍稍和緩一二。

手指放下茶盞,斜斜往相蘊和的方向瞧了一眼。

那人彼時正在看自己,眼底帶著明晃晃的笑意,他被晃了一下眼睛,立刻移開視線。

“不少見。”

商溯按住躁動不安的心跳,“你太久沒見我,所以才會覺得有些陌生。”

這話有些風馬牛不相及,少見怎會是陌生?不過是男人此時心緒亂得厲害,才會答非所問,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來。

相蘊和忍俊不禁,“我與三郎自由相熟,縱然分別一年有餘,也不至於到了陌生的程度。”

商溯飲茶動作微微一頓。

——一定要他說出那句是因為她說她想他,所以他才會不知如何應對,以至於話都有些不大會說的話嗎?

商溯抿了下唇,掌心無聲開始冒汗。

千軍萬馬前仍能談笑風生的人,彼時卻有些緊張,但如果相蘊和想聽,那麽他說也無妨。

商溯頓了頓,遲疑著開口,“我——”

“三郎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剛剛開口,另一端的相蘊和也同時說了話,兩人的聲音湊在一處,他立刻止了話頭,讓相蘊和先說。

相蘊和笑了笑,看著商溯的眼,“莫說只是一年未見,縱然是三年五載不曾相見,我與三郎也不會陌生。”

商溯眼皮輕擡,撚著墨玉扳指的手指頃刻間失去動作。

糟糕,這句話簡直太要命。

他感覺他的心頃刻間便化了,化成水似的,聚不起來。

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該怎麽樣去接她的話呢?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有一瞬的窒息。

那是心臟狂喜到一定程度才會有的反應,讓大腦一片空白,喪失所有動作。

這樣的反應著實有些傻氣,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著氣息,好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的緊繃與狂喜。

“我,呃,我也一樣。”

商溯說道。

相蘊和莞爾一笑,“我知道你也一樣。”

“咱們這樣的情意,怎會變得陌生?”

說話間,相蘊和拿起酒盞,隔著案幾遙遙敬著商溯,“以後不要這樣說了,我不喜歡。”

“你不喜歡,那我不說了。”

商溯臉上一熱,立刻說道。

明明沒有飲太多酒,商溯卻覺得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尤其是當相蘊和的話說完時,他感覺自己便成了被人牽著走的提線木偶,眼睛看著她,話已經說了出來,而原本失去動作的手,此時也把酒盞端了起來,往她的位置遙遙一敬,便擡手往自己嘴裏送。

一飲而盡。

“咳咳——”

辛辣酒水入喉,嗆得商溯忍不住咳嗽起來。

他的酒量其實並不太好。

一盞尚且能接受,兩盞便如踩在棉花上,到了三四盞,整個世界都是他的。

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太行,所以他出門在外鮮少飲酒,今日宮宴上的酒,也不過是應應景,旁人來敬他,他連酒盞都懶得擡,只說自己不飲酒。眾人皆知他脾氣,倒也不敢拿那套所謂的酒桌文化來強逼他飲酒。

是以,宮宴進行到現在,他仍是滴酒未沾,連果釀都沒有喝半口。

可當敬酒的那個人是相蘊和時,他忽而覺得自己的酒量很可以,莫說只是這一盞,縱然讓禁衛們提上一大壇子來,他也能將裏面的酒全部喝完。

“三郎,慢點喝。”

見商溯喝得有些急,相蘊和連忙開口提醒。

“無礙。”

商溯輕咳著說道。

說話間,放下酒盞,抽出一方錦帕,擦拭著自己的嘴角。

——方才喝得急,有些許酒水蹭在上面,從相蘊和的角度來看,應該不大雅觀。

擦了嘴角的酒水,商溯收起錦帕,擡頭去看相蘊和。

彼時的相蘊和也剛剛放下酒盞,她的酒量顯然比他好,一盞酒下去,面上沒有半點紅暈,只拿起銀質筷子,夾起一塊烤得外焦裏嫩的羊排送到嘴裏。

商溯眉頭微動。

唔,這次的宮宴的確不錯。

尤其是羊排,更能彰顯庖廚的手藝,火候不能大一點小一點,每一個位置都要烤得剛剛好,才有被呈上來的金黃酥脆但又噴香誘人。

商溯心中一動,也夾起一塊羊排。

其實他不太喜歡吃羊肉,覺得味太重,但今日的羊排著實好吃,沒有半點羊膻味。

又加上是酒後所吃,羊肉的鮮香裏多了淡淡的酒香,他食欲大動,忍不住吃了塊羊排。

好吃的。

果然是相蘊和都喜歡吃的東西,與其他飯菜大不一樣。

“三郎也喜歡吃羊排?”

看不大喜歡吃席的商溯吃了一塊羊排,相蘊和有些意外,他不是不喜歡羊肉這種東西嗎?

轉念一想,今日的羊排無半點羊膻味,又烤得極有水準,商溯吃上一塊也是正常的。

相蘊和於是笑了起來,“若三郎喜歡,我便著人再給三郎上一份。”

“......”

他倒也沒有那麽饞。

只是看她吃了,才心思一動,也跟著夾上一塊。

商溯剛要開口婉拒,相蘊和已側過身來,吩咐身後宮婢,“去,再給三郎上一份羊排。”

商溯拒絕的話咽回肚子裏。

“喏。”

宮婢笑著應下。

世女對商將軍真好。

商將軍尚未開口,世女已知他想吃什麽。

宮婢笑吟吟地看向被相蘊和偏寵著的商溯。

搖曳宮燈下,男人端坐食案前,身著絳紫色的超品武官禮服,這個顏色很挑人,黝黑者會襯得越發黝黑,而面如冠玉者則會襯得越發如寶似玉,是個能將人的優點與缺點襯得同樣突出的顏色。

——很明顯,男人是後者。

紫色衣袍襯得他越發雋秀無儔,眉眼昳麗,仿佛是天上的神祇下了凡間,讓人瞧上一眼便忍不住紅了臉。

似這樣的一張臉,哪怕沒有無人能企及的戰功,也會因著這樣的絕色而成為貴女貴婦們的入幕之賓。

宮婢笑了一下,轉身去後殿取新的烤羊排。

商溯眉頭微動。

大抵是受姜貞的影響,新入宮的宮人們都是潑辣直爽性子,宮婢看向他的視線太直白也太火辣,讓他想忽視都很難。

正常情況下,他該生氣的,冷聲斥責宮婢的無禮。

但不知為何,他卻默不作聲,任由宮婢來打量,仿佛他本該如此——若以容貌來論,他是配得上她家世女的。

宮婢很快回來,送來烤羊排一份。

這個時代是分餐制,飯菜的種類雖多,但分量很小,一份羊排也就三五塊,食量大的人幾筷子便吃完了。這也正是相蘊和囑咐宮婢再給他添一份的原因,生怕他不夠吃。

但問題是,他並不是雷鳴杜滿那種小山似的武將,他的食量並不大,甚至連石都都及不上,三五塊烤羊排,再加上其他飯菜,足以讓他吃得飽飽的,絕不至於餓著肚子出宮。

當新的羊排被添上,其他飯菜又被宮人們如流水一樣送上來的時候,商溯掀了下眼皮,捏著筷子的手緊了一下。

——他吃不下。

如果是以前,吃不下便吃不下,賞給扈從們或者隨手丟了便是,但現在不一樣,相蘊和是庶民出身,家裏沒有幾畝薄田,這種生活環境下,一家三口都極為愛惜糧食,絕不允許身邊人當著自己的面浪費糧食。

“......”

就很難。

商溯皺了皺眉。

相蘊和敏銳覺察到商溯似是有些不喜。

方才的那盞酒喝得太快,酒意上來了?

還是這人性子如此,生來不喜熱鬧,能坐到現在,已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想了想,大概率兩者都有。

既然如此,那便早些結束,左右該說的話已說,該犒賞的功臣們也都已經犒賞完畢,只剩下最後一件事還未做,等做完這件事,便早些結束宮宴,讓阿娘阿父與文臣武將們都早些休息。

新朝初立,政務繁忙,官員們的假期都少了很多,待政局平穩之後,再把這些被占用的假期補回來。

——這種情況下,便越發沒必要讓他們在宮宴上熬到半夜,畢竟明日還要早朝。

思及此處,相蘊和斂袖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她是兩王唯一的繼承人,她的起身,讓喧鬧的宮宴一下子安靜起來。

相豫放下酒盞。

姜貞眉梢微挑。

韓行一眸中精光微閃,與對面的石都對視一眼。

兩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開始準備相蘊和開口之後他們該做的事情。

“阿和,你這是做什麽?”

相豫問相蘊和。

相蘊和對著自己的父母一拜到底,額頭抵在花團錦簇的地毯上,清亮聲音在大殿之上響起,“大盛天子昏庸,朝臣弄權,讓天下九州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阿父阿娘雖為黔首庶民,卻有救國救民之心,揭竿而起,蕩平九州,以摧枯拉朽之勢結束紛爭幾百年的戰亂。”

相豫嘴角微翹。

——不錯,他與貞兒就是這樣的人。

相豫笑瞇瞇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姜貞,姜貞此時面上也帶了幾分笑意,淩厲鳳目被笑意柔和著,越發顯得雍容而清華。

真好看。

不愧是他死纏爛打求來的妻。

相豫伸出手,覆在姜貞手上,與那雙因常年使用兵器而長著厚厚老繭的手交疊在一起。

那雙手並不細膩,經年累月下生出來的老繭還有些硌人,但他卻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手,只要握住了這雙手,他便握住了全世界。

相豫對自己的愛意從不掩飾,姜貞笑了下,與握著自己手的手十指相扣。

“阿父阿娘功績如此,怎能不位尊九五問鼎帝位?”

大殿中央,相蘊和的聲音仍在繼續,“女兒大膽進言,請阿父阿娘登基為帝!”

文臣武將盡皆站起來,來到大殿中央,跪在相蘊和身後。

“請夏王姜王登基。”

一聲又一聲的請命聲響在大殿。

姜貞嘴角微勾。

——她終於等到這一日。

相豫爽朗大笑。

若是世家出身,定要三辭三讓,才“不情不願”登基為帝。

當然,在登基過程中,還要前朝皇帝辭讓玉璽,這樣才顯得自己名正言順,天命所歸。

相豫與姜貞卻從不講究這一套。

這江山萬裏是他們自己打下來的,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從逐鹿中原的諸侯們手中奪回來的,再沒有什麽比他們更得國之正,所以他們根本不需要前朝天子來辭讓,也不屑於搞什麽天授神權。

若這個世道上果真有天命,那為什麽百姓們在生與死的邊緣掙紮之際,天命卻不垂憐活不下去的百姓?

而是等到天下大定之後,天命再來一套你是我早早選中的帝王,因為有我保護,所以你才能橫掃對手入主中原?

呵,滑天下之大稽!

他們自己掙下來的江山,不需要別人來辭讓,更不需要搞天命所歸神仙庇佑那一套!

時間到了,他們登基便是,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

相豫朗聲說道,“哈哈哈哈哈,既然是阿和與百官所願,那便擇良辰吉日,我與貞兒共同登基,二聖臨朝!”

“王上,六日後便是黃道吉日,王上可在六日後祭天登基。”

太史令恰時出聲。

姜貞微頷首,“既如此,便在六日後登基。”

“王上聖明!”

文臣武將們俯身再拜。

這便是宮宴裏最後的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奏請兩王登基。

兩王應允,文臣武將們再拜,再賀,將宮宴的氣氛推上高/潮。

但明日每個人都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忙,在相蘊和的提議下,宮宴很快便結束了,文臣武將們各回各家,而彼時的相蘊和,卻對一旁的商溯使了個眼色。

“你別走,我有話要與你說。”

怕商溯看不出自己的意思,相蘊和不忘壓低聲音補上一句。

商溯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

她的聲音並不大,湊在商溯面前,像是在說悄悄話。

但殿內之人大多是習武之人,被她刻意壓低的聲音自然逃過不他們的耳朵,她的聲音剛落,周圍尚未來得及走的眾人紛紛支起耳朵,生怕自己錯過她的下句話。

不是吧不是吧,世女今夜便要留宿商將軍?

王夫的事情八字都沒有一撇,便先讓商將軍做她的入幕之賓?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頗為正常。

時下民風開放,未婚男女們在婚前幽會算不得什麽稀奇事,更別提世女是兩王唯一的繼承人,王夫的位置哪會那麽容易便確定?當仔細挑挑揀揀,選擇那個最中看也最中用的當王夫,而不是選了個銀樣镴槍頭相伴一生。

挺好。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們這群人還是不要留在這裏湊熱鬧了。

文臣武將們紛紛請辭。

生怕自己慢一點,便會礙著世女的眼。

相豫與姜貞也極有眼色,招呼著行動仍不方便的姜七悅,一家三口說說笑笑離開。

石都給商溯送一個將軍加油的眼神。

——長得好看就是有優勢,蘭月何時會這般待他?

模樣並不差的石都唏噓嘆息,拱手告辭。

偌大宮殿,轉眼間只剩下相蘊和與商溯並著一群宮女。

“這裏太悶了,咱們去外面走走?”

相蘊和對商溯發出邀請。

商溯耳朵微紅,在相蘊和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相蘊和忍俊不禁。

還別說,這樣略顯害羞的商溯挺可愛的。

像是收起身上所有刺的刺猬,露出自己軟軟的肚皮任她來拿捏。

捫心自問,她喜歡這種感覺,這種一切盡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感覺。

相蘊和領著商溯往外走。

其實她對皇城並不太熟悉,對皇城的了解,是從鬼們那裏聽來的,以及在從江東趕回來的路上時,韓行一給她的準備的皇城的資料。

這些東西足以讓她知曉宣明殿周圍是什麽,又有哪些地方適合說悄悄話。

在如今的隆冬臘月,若不找個暖和的地方來說話,只怕話還未說一半,身體便已凍得半僵。

——很顯然,她不會這樣。

相蘊和帶著商溯來到偏殿。

“就在這裏吧,這裏安靜。”

相蘊和笑瞇瞇對商溯道。

商溯全無異議,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相蘊和,“你說在這裏,那便在這裏。”

他有一種預感,相蘊和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與他說。

——一件關系到他與相蘊和關系的大事。

“三郎,你這樣倒讓我有些不習慣。”

相蘊和忍俊不禁。

商溯手指微緊,“為何不習慣?”

“你說呢?”

相蘊和笑瞇瞇看著商溯。

商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視線不由自主往一旁瞥。

他瞥見皇城裏入骨的奢華與威嚴,哪怕是偏殿,也修建得無比奢靡,縱然不加任何修飾,那種高聳威嚴的皇權之下皆螻蟻的感覺也撲面而來。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不習慣。

他更喜歡以平常人的身份與相蘊和相處,一如他們初見時的模樣。

“我也不習慣。”

商溯抿了下唇。

相蘊和笑了起來。

偏殿裏早已被宮人們收拾過,茶水與點心是現成的,相蘊和斟了兩盞茶,一盞給自己,另一盞推到商溯面前。

“既然不習慣,那我們還跟以前一樣,好嗎?”

宮燈的燭火在相蘊和眼底跳躍著,相蘊和彎眼看向商溯。

商溯接茶動作微微一頓,立刻擡頭看相蘊和,“當真?”

“我何時騙過你?”

相蘊和笑道,“我的朋友並不多,你是其中一個,我希望你永遠拿之前的赤誠與熱血來對我,而不是我們互相套上一層厚厚的鎧甲,變成所謂的君與臣。”

“我不喜歡那種感覺。”

相蘊和輕聲說道,“我更喜歡,你永遠如此,永遠不必精於人情世故,永遠不要有太深的城府。”

商溯微微一楞。

所有人都在嫌棄他的不識時務與不知變通,但相蘊和卻更喜歡未經雕琢的他的性格脾性?

“你能做到嗎?三郎?”

相蘊和輕聲問商溯。

對於一個所向披靡的戰將來講,如果他變得精於庶務,如果他開始見風使舵,那麽在執政者眼裏,便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這意味著她不再能輕松掌控他。

她不需要這樣的戰將。

她需要的,是桀驁不馴敢與天公試比高,心思淺薄,心情全寫在臉上。

她需要一個更容易掌控的絕世戰神。

——比如現在的商溯。

在世人眼中,他脾氣大,不好相處,言辭刻薄又惡毒,是死後合該下拔舌地獄。

可對於她來講,他是她手中最為鋒利的一把劍,這把劍好用便夠了,她不要劍身上是否有漂亮的花紋。

她笑著看著面前容貌昳麗的男人,一點一點引他下地獄。

“三郎,我希望你能永遠保持著現在的模樣。”

相蘊和溫柔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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