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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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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第七十

姜七悅天生神力的事情被相豫刻意壓了下來。

這種天賦當然要藏著掖著, 這樣才能在突如其來的情況下發揮到最大用處,比如說,在救趙修文的事情上。

相豫把姜七悅的能力藏得太好, 以至於連趙修文對姜七悅的力氣都知之甚少, 只知道她飯量大,力氣比旁人大些, 但具體大多少, 他卻沒心思留意,但很快,他知道了——

迎面沖來一隊衛士, 她身體後仰,避開劍鋒, 腳卻微微一勾,踹在衛士腰間, 衛士被她一腳踹出數步外,攥著的長矛脫了手, 她憑空一抓, 將長矛抓在手裏。

猛虎出山, 蛟龍入海。

這個讓所有人都不曾留意的小姑娘, 硬生生憑著自己的本事把趙修文帶出盛軍大營。

“大哥, 我之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姜七悅一邊沖陣, 一邊與趙修文道,“義父才沒有那麽狠心, 他很掛念你的, 得知你被盛軍抓走後, 他擔心得連飯都不怎麽吃了,人都瘦了一圈。”

趙修文心中一暖, 愧疚湧了上來,“都是我不好,讓叔父擔心了。”

“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

姜七悅劈開攔路的衛士,聲音裏透著幾分豪氣灑脫,“你要是這樣說的話,那就是不把義父當叔父了。”

趙修文莞爾一笑。

“石都叔叔,這裏!”

看到剛放完火且戰且走的石都,姜七悅沖石都大聲喊道,“我和大哥在這裏!”

“......”

這是生怕招不來盛軍嗎?

石都長長嘆氣。

提劍砍翻當著他的盛軍,石都與姜七悅趙修文匯合,“盛軍人多勢眾,拖延下去我們不是對手,往南邊走。”

姜七悅點頭。

“南邊?”

趙修文擡頭看向石都指著的方向。

那裏是嬸娘曾經與他說過的,若想破盛元洲的攻勢,西南方向是最佳選擇。

趙修文沈靜眼底燃起光亮,“敢問石將軍,那個方向可是嬸娘派人接應的方向?”

“不錯,姜王怕你出意外,親自帶兵前來。”

石都看了一眼翹首以盼的趙修文,“少將軍,姜王與夏王還有公主都很擔心你。”

趙修文欣喜面容上蒙上一抹愧疚,“都是我不好。”

“大哥,你已經很好啦!”

姜七悅戰至酣處,身上滿是血跡,聲音卻越發透亮,“盛元洲派那麽多人過來,無論是誰都跑不掉的。”

“再說了,你雖然被抓住了,其他將士卻活了下來。”

“如果不是你反應快,以自己為餌讓他們逃脫,否則他們早就被盛元洲殺了,根本活不到現在。”

這話是大實話,盛元洲只想抓活的趙修文,其他軍士的命是草芥,他一個都不會留。

姜七悅天真爛漫,語氣真誠,聽得趙修文心裏暖洋洋,這才不感覺自己罪孽深重,拖了姜貞的後腿,兩只眼睛盯著不遠處的山丘,眼底盡是渴望之色。

——再堅持一下,他就能回去了,回到嬸娘身邊,做嬸娘的左膀右臂。

可變故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生。

當盛元洲半夜被驚醒,當他看到在姜七悅的帶領下三人勢如破竹沖破他的營門,這位征戰沙場的宿將攏了下被親衛披在肩頭的猩紅披風,淡淡下達自己的命令。

“殺。”

盛元洲道。

棋子若無用,便是一步廢棋,既如此,便該讓這步廢棋發揮自己最大的用處——牽制姜貞。

一聲將令,萬箭齊發。

無論是追捕趙修文三人的盛軍,還是前來接應趙修文的起義軍,此時全被箭羽所籠罩,箭羽所到之處,升起一片猩紅色的雨霧。

戰馬被流/矢射/中,發出一聲哀鳴,石都就勢一滾,才沒有被戰馬甩出去。

“七悅,修文,快找掩體!”

生死一線間,石都奪了一塊盾牌丟給姜七悅,自己躲在石頭後面避箭羽。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萬箭齊發的情況下,饒是姜七悅也有點撐不住,幸好石都丟過來一塊盾牌,她年齡小,身體尚未完全長成,正好能藏身在盾牌下,將第一輪的箭羽避過去。

但另一邊的趙修文就沒這麽幸運了,他的體型與相豫頗為相似,人高馬大,手長腿長,哪怕練了縮骨功,也未必能跟姜七悅一樣躲在盾牌下,戰馬中箭倒地不起,他反應極快,在地上滾了幾滾,藏身在戰馬屍體之後,堪堪躲過擦著他肩膀過去的弩/箭。

“七悅,石將軍,你們沒事吧?”

趙修文大聲問道。

“我沒事!”

不遠處傳來石都得聲音。

“我也沒事。”

另一邊是姜七悅的聲音。

兩人都還活著,趙修文松了口氣。

若兩人為了救他而死,他還有什麽臉面去見嬸娘與叔父?

眼下雖還活著,但也不能掉以輕心,盛元洲的目的很明確,他知道嬸娘前來救自己,所以萬箭齊發,讓嬸娘的人不能上前,更讓嬸娘眼睜睜看著他死在嬸娘面前,所謂誅心,不過如此。

趙修文抿了下唇。

他不能死。

最起碼,不能這樣死在嬸娘面前。

趙修文小心翼翼移動著。

盛元洲在鄭地經營數年,兵強馬壯,武器精良,就連隨軍佩戴的弩/箭都是七連弩,一次能射七支弩/箭,七支弩/箭射/完之後,會有一個短暫的加裝弩/箭的時間。

這個時間雖短,但在戰場上卻能讓對方軍隊抓住時間反攻,所以盛元洲的軍士通常以三隊軍士為一組,第一隊加裝弩/箭,第二隊便補上第一隊的空缺,第三隊隨時待命,三隊衛士們配合無間,幾乎讓人找不到任何破綻。

趙修文眉頭緊鎖。

姜貞手指輕叩馬韁。

盛元洲想讓她眼睜睜看著修文七悅石都死在她面前?

不,盛元洲是在拖延,牽制住了她,便能讓梁王那邊的攻勢更加肆無忌憚。

這位素有賢名的王爺並非一味的驍勇好戰,在謀算與心機之上亦不輸任何人。

姜貞鳳目輕瞇。

半息後,女將調轉馬頭,發號施令,“傳我將令,突擊梁軍。”

“可是,修文七悅和石都怎麽辦?”

雷鳴傻眼,“我們現在走了,不是讓他們重新落在盛元洲手裏嗎?”

姜貞擡手,“修文部下將士何在?”

在趙修文的掩護下死裏逃生的將士們紛紛出列。

“若無修文,你們已身赴黃泉。”

姜貞鳳目流轉,緩緩掃過這些曾經與趙修文並肩作戰的將士們,“修文救了你們,你們可願等一等修文?”

“我們願意!”

眾將士聲音朗朗。

姜貞微頷首,“很好,不枉修文救你們一場。”

“你們只需要等修文四個時辰。”

姜貞豎手一指,指向趙修文戰馬跌落的位置,“如果在明日晨時,修文他們還沒有沖出盛元洲的箭陣之下,你們便自行離開,與我一同襲擊梁軍。”

只讓他們在這裏等?而不是沖進去救修文?

若等不到修文,便離開這裏,去與梁軍作戰?

將士們心裏莫名異樣。

——二娘做到了她的承諾,底層將士們的命也是命。

“喏!”

將士們紛紛應下。

交代好一切,姜貞策馬出征,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時間。

杜滿三人雖去西北攻打梁地,但盛元洲老謀深算,早與梁王結盟,梁王表面堅守不出,但實際上卻派出大軍繞道鄭地,從鄭地斜插中原之地,如同一把尖刀逼近她胸口,讓她十分難受。

這顯然是一場硬仗,關乎著中原之地的安危,更左右著天下九州的歸屬。

——所以她絕對不會輸。

姜貞鳳目輕瞇,驅動戰馬。

·

杜滿得知梁王派人繞後,驚得幾乎在營帳裏蹦起來,盛元洲親率三十萬大軍劍指中原,梁王卻在這個時候出動二十萬大軍前來幫忙,這不是合力圍剿二娘麽這不是?!

正當杜滿在營帳裏急得團團轉的時候,江東又傳來一個噩耗,楚王蠢蠢欲動,似乎也與盛元洲眉來眼去,只等盛元洲在中原之地與姜貞一絕死戰,江東的楚王便趁虛而入,奪取中原這塊肥肉。

自古以來得中原者得天下,占據中原之地的姜貞與相豫已是各方勢力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擇手段也要把這根刺從中原之地拔除。

情況壞到這種程度,原本急得跳腳的杜滿反而不慌了,一拍大腿,罵了句臟話,“口口口的!咱們現在回去只會被這三路大軍包了餃子,還不如一鼓作氣把梁王的西北之地攻下來,要是二娘真敗了,咱們好歹還有塊地方重頭再來!”

胡青葛越傻眼。

這不是對二娘見死不救嗎?!

“不行,咱們得回去救二娘。”

胡青急得抓耳撓腮,“大哥滿打滿算只有五千人,幫不了二娘什麽忙,能幫二娘的只有咱們,咱們好歹有七萬兵馬,足夠拖延住梁王鄭王與楚王一段時間。”

“只要咱們拖住了,二娘就有希望贏。”

“連戰無不勝的席拓都是二娘手下敗將,三王的合圍定然也難不倒二娘!”

胡青對姜貞很有信心,“二娘一定會有辦法的,咱們得回去。”

“滿哥,我覺得阿青說得對。”

葛越亦讚同胡青的提議,“雖說咱們哪怕回去了,在兵力上也不占任何優勢,但是咱們有二娘有大哥啊,只要有他們兩個在,咱們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哦,對了,還有小阿和。”

想起以五千老弱病殘守住方城的相蘊和,葛越又補上一句,“阿和也很厲害,萬一她有辦法呢?”

杜滿比胡青葛越更清楚他們兩人的提議意味著什麽,“正是因為這樣,咱們才更不能回去。”

“梁王的大軍已與盛元洲合兵一處,我們現在班師回去,少說也要一個月的時間,兩軍交戰期間戰機瞬間萬變,誰能保證一個月後的戰局跟現在一模一樣?”

“最穩妥的辦法是盡快把西北之地的梁地打下來。”

杜滿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平定下來,“這招叫圍魏救趙,一旦咱們攻勢甚急,梁王必然軍心大亂,急行軍回援,如此一來,便能減輕二娘的壓力,讓她不需要分心對付梁軍,只需要把心思用在盛元洲身上便好了。”

“待梁王星夜回援,必然人困馬乏,疲憊異常。”

“這個時候,咱們只需要在他回城路上設下伏兵,便能重擊於他,讓他丟盔棄甲大敗而歸。”

作為跟最受相豫器重的將軍,杜滿當然有兩把刷子,打仗靠的不是一味的勇武,緊急關頭,他那平時不怎麽用的腦子便迅速運轉起來,排兵布陣的能力直逼石都。

杜滿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法子可行,“梁王逃,咱們就追,追得太急的情況下,他未必敢讓守城將士開城門。”

“因為一旦開城門,咱們便會咬住他的軍隊與他們一同進城,連攻城的事情都省了。”

“可若不開城門,他就不是咱們的對手,活生生被咱們斬殺在荒野。”

說到這,杜滿靈機一動,一拍大腿,“梁王要是死了,他那些兒子們為了新梁王的位置還不打得頭破血流?”

“到時候指不定不用咱們去攻城,就有人來給咱們開城獻降!”

葛越豁然開朗。

胡青醍醐灌頂。

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底看到驚喜——這個法子絕對可行!

既然可行,那就去執行。

那麽問題來了,在中原之地被三路大軍包圍的情況下,他們作為戰鬥力最強的一支部隊,如何去寫一封自己不去回援京都的信?

他們這種不回援的行為,如果放在其他朝代,那就是藩王擁兵自重,坐看京都失守,怎麽看怎麽把亂臣賊子寫在腦門上。

“......”

這封信如何能寫?

胡青推葛越,“小越,你來寫。”

“我的字哪有你好看?”

葛越才不上當,“你來,你來寫。”

兩人推三阻四誰都不肯寫,最後齊齊把目光放在杜滿身上。

“滿哥,要不你來?”

胡青試探出聲。

葛越大手一揮,讓親衛準備筆墨紙硯。

“滿哥,這個主意是你出的,這封信肯定你來寫。”

親衛呈上筆墨紙硯,葛越把毛筆塞到杜滿手裏,“滿哥,寫吧。”

“......寫就寫!”

杜滿道。

雖有被趕鴨子上架的嫌疑,但葛越的話不無道理,不回援的主意本就是他拿的,那麽寫信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他頭上,他推脫不得。

杜滿手持毛筆,洋洋灑灑開始寫信。

其用詞之講究,態度之誠懇,比他以前見過的婚書還要好上千百倍。

半柱香的功夫後,杜滿寫好了信,把毛筆擱在筆山上。

站在他身旁的葛越把信拿了起來,迎面大口一吹,將上面尚未完全幹的筆墨吹幹。

“滿哥的字越發好了。”

葛越讚道。

杜滿撓了撓頭,“這是二娘軍師要求的。”

“說是二娘大哥稱了王,咱們就是正兒八經的將軍了,得多讀書多寫字,不能再跟以前一樣做個大老粗。”

“別墨跡了,快給二娘送過去。”

胡青站在杜滿的另一側,自然看到了上面寫了什麽,見葛越與杜滿兩人攀談起來,便忍不住催促道。

葛越把信整齊疊起來,“知道了,這就好了。”

親衛遞來信奉,葛越把疊好的信紙塞到信奉裏,用火漆一蓋,便讓斥衛送到姜貞手裏。

哪曾想,斥衛剛拿到杜滿寫給姜貞的信,姜貞寫給杜滿的信便被另一個斥衛八百裏加急送了過來。

從中原之地趕來的斥衛一路上跑死了不知幾匹馬,整個人風塵仆仆,像是在風沙裏打過滾,看上去頗為狼狽。

但盡管如此,他卻顧不得去梳洗,而是在親衛們的帶領下跌跌撞撞來到三軍主帳,手腳發軟把姜貞的信送出去。

親衛接過信件,快步呈給杜滿三人。

杜滿三人一看這架勢,還以為中原之地出了意外,一邊吩咐親衛給斥衛看座斟茶,一邊忙不疊打開姜貞寫給他們的信。

蓋著火漆的信封被撕開,斥衛氣喘籲籲的聲音跟著響起來,“滿哥,二娘急信,讓你不許回援,直取梁地!”

“?”

“???”

三人不急了。

三個腦袋整齊劃一擡起頭,齊刷刷落在斥衛身上。

斥衛彼時剛飲了一盞茶,幹得冒煙的嗓子得了茶水的滋潤,說話已不像剛才那樣屯刀片,於是他便放下茶盞,又把剛才的話重覆了一遍。

三顆腦袋的主人肅然起敬,看狼狽不堪的斥衛仿若神祇。

——不愧是二娘,連這種事情都想到了,不僅不讓他們在這件事情上為難,還杜絕了日後文官們拿這件事作筏子攻訐他們。

他們何德何能,竟能遇到這樣的雄主?

不僅為他們考慮了當下,還為他們考慮了幾十年後的朝堂甚至百千年的身後名,讓他們不必背上擁兵自立的罵名,更不至於被後人懷疑他們的忠心耿耿。

“我就知道二娘不會叫咱們難做的!”

葛越激動不已。

胡青瞪了一眼葛越,“剛才慫了吧唧不敢寫信的人是誰?”

“又是誰把筆墨紙硯準備上,趕鴨子上架讓滿哥來寫?”

“這不是不知道二娘會這麽貼心麽?”

葛越嘿嘿一笑。

杜滿攥著書信的手指微微一緊。

這麽為下面的人著想的人,別說在這個時代打著燈籠難找了,縱觀歷史前朝,也找不出幾個來。

杜滿的心軟得一塌糊塗,可按在信紙上的手卻越發堅定有力。

以前他不明白報君黃金臺上意的意思,更不明白提攜玉龍為君死說的是什麽,任由二娘與軍師請來的大儒被他氣得直罵朽木不可雕也,自己卻沒皮沒臉笑著,毫不把大儒們的話放在心上。

可現在,他明白了,報君黃金臺上意是二娘仁厚他無以為報,提攜玉龍為君死是他百死無悔,縱然挫骨揚灰,也不會改變他分毫意志——他會永遠效忠姜二娘與相豫,直到自己生命的終結。

“傳我將令,即刻攻城!”

杜滿一聲令下。

起義軍如潮水一般湧來,再一次沖向這座讓他們無功而返數次的西北的兵家必爭之地。

但這一次,杜滿不再是蠻攻,而是開始用策略。

既然是圍魏救趙,就不能讓守城的將士們有休息的時間,要不然他們感覺自己還能守得住,自然不會給梁王傳信,讓梁王回援。

為了給守城將士們施加壓力,他把自己麾下的軍士們分成三組,霹靂車與強弩晝夜不停歇,讓守城將士們壓力倍增。

如此攻了數日,守城將士們終於扛不住,派出一隊人在刀槍箭羽中沖出城,八百裏加急速報梁王——您要是再不回來,您的家就真的沒了!!!

這種事情杜滿當然配合,故意放走送信之人,又故意讓送信之人傷得極重,大有九死一生才沖出重圍的既視感,讓梁王只要看上一眼便心慌一眼。

事實上梁王也的確很心慌。

當斥衛拖著一條瘸腿來到他面前,當原本百餘人的斥衛隊死得只剩這一個,梁王便知道,他的梁地要完了。

“回去,快回去!”

梁王張皇失措,歇斯底裏。

是夜,梁王倉促撤兵,星夜趕赴西北之地。

這麽多的軍隊調動自然瞞不過起義軍的斥衛。

蘭月聞之大喜,“太好了,梁王若走,我們的困局頃刻間便能解除。”

“梁王既然為咱們解決了困境,咱們便盡一下地主之誼,送他一份大禮。”

姜貞輕輕一笑,吩咐親衛,“點五千兵馬,打著盛軍的旗號圍堵梁王。”

盛元洲好不容易說動梁王用兵,怎會輕易讓他撤軍?

倒不如她幫他一把,他們的表面盟友關系徹底被撕破,盛元洲才會肆無忌憚對梁王下黑手。

只要下了黑手,便是西北之地大定,天下九州,她獨得五州。

·

而彼時被是盛元洲的箭羽困在原地不能動彈的趙修文此時也頗為心慌。

七悅與石都是為救他而來,他不能讓他們兩個陪他一起死在這兒,他必須沖出去,哪怕是為了他們。

趙修文閉了閉眼。

“少將軍,三組箭羽之後會有片刻時間的空隙,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不遠處傳來石都的聲音,“我們各自找好掩體,借著這點時間沖出箭陣。”

這顯然是極其大膽甚至自尋死路的提議。

三組箭羽之後的確會有片刻的時間空隙,可那個空隙僅能讓人走上三五步,如果找不到掩體,或者反應不夠快,便會葬身在箭羽之下。

但趙修文卻毫不猶豫答應了下來,“好,就依石將軍之言。”

三組箭羽頃刻而過。

“走!”

石都急聲道。

姜七悅立刻起身,拖著盾牌往西南的方向走。

趙修文疾步快走,尋找下一個藏身地。

“停!”

箭羽瞬間而來,石都制止兩人動作。

弩/箭貼著趙修文的頭盔擦過,驟然而來的力度震得他腦袋嗡嗡響,他深呼吸調整氣息,才堪堪壓下身體的強烈不適。

“少將軍,你沒事吧?”

石都關切問道。

趙修文縮著身體躲著箭羽,“沒事!”

“沒事兒就好,咱們等下一波。”

石都松了一口氣。

趙修文是主公的親侄子,更是兩位主公除卻公主之外最為看重的人,他既然領命來救他,便不能讓他死在盛元洲的手裏,否則他還有何面目去見兩位主公與小公主?

三人一點點移動。

當東方亮起啟明星,當金烏跳出雲層,清晨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他們灰頭土臉感受著暖暖的陽光,那種時刻緊繃著的心終於舒展一瞬。

“我們很快便能成功了。”

石都不忘囑咐兩人,“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不能掉以輕心,而是要比剛才更加謹慎百倍。”

姜七悅笑道,“石都叔叔,我知道的。”

“石將軍,你放心。”

趙修文跟著道。

又一輪箭羽呼嘯而過。

待箭羽停下,三人以極快的速度往後撤。

但變故只在一瞬,當負責督戰的盛軍將領看到三人的身影即將撤出他們的弩/箭射程範圍,盛軍將領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逗弄螻蟻的樂趣不是一下子把螻蟻踩死,而是在它們自以為看到生路之際,以極快的速度送他們上西天,他們臉上還帶著重獲新生的喜悅,但生命的流逝卻無聲告訴他們——他們不配。

螻蟻就是螻蟻,怎能與日月爭輝?

更妄想著去推翻大盛,建立一個全新的秩序?

分明在自尋死路!

只要王爺還在,只要他們還活著,他們便不會讓任何人染指他們父輩們九死一生才建立的大盛王朝!

“放!”

將軍一聲令下。

弩/箭破風而來。

趙修文瞳孔微縮。

“小心!”

幾乎是瞬間的反應,石都一把將姜七悅拽到自己身後。

“噗嗤——”

弩箭穿破盔甲,深深陷入石都身體裏。

這一次不是尋常的弩箭,而是強弩,強弩穿透石都胸口,弩頭從他背後透出,幾乎將他整個人釘在姜七悅身上。

“石都叔叔!”

姜七悅大驚。

石都推開姜七悅,鮮血順著他的甲衣往下淌。

“快走!”

石都強撐著身體道。

可是已經來不及,又一輪弩箭破風而來,頃刻間便籠罩在他們頭頂。

——沒有人能在這樣的箭羽下活下來。

但石都不想讓趙修文與姜七悅與自己一同死在這兒。

他們兩個一個是阿和最好的朋友,一個二娘豫公最看重的侄子,假以時日,必是那位小姑娘的左膀右臂,幫助她平定江山,幫助她蕩清朝野。

他們會出將入相,他們會青史留名,而不是與他一樣,在這裏送了性命。

石都閉了閉眼。

人在絕望之際往往會迸發出無窮的力量,石都也一樣,武將的身體素質讓他在這一刻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左手抓起姜七悅,右手抓起趙修文,拼盡全部力量,將兩人扔出強/弩的攻擊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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