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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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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時韻將戒指小心收了起來問:“是誰殺了宋澤?”

趙小璐狠狠咬了下唇, 然而她的痛覺是麻木的,嘴唇上已經被她咬出了一道口子, 鮮血順著嘴角蜿蜒而下,她卻感覺不到半點疼痛。

趙小璐想要阻止,卻聽見自己用平直的聲音繼續回答:“是我,還有呂波。”

“呂波是誰?”時韻問。

“A大教授,你的研究生導師。”

“我的導師?”時韻微怔。

血絲爬滿趙小璐的眼白,她的眼睛充血幾乎凸了出來, 然而無論她的心裏、身體如何激動,都不能改變她用平直的聲音回答時韻的問題。

“兩個月前你在A大見過他,和許攸一起的那次。”

時韻恍然,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許攸, 原來穿越第一天她露了這麽多破綻。

許攸:“……”

許攸沒想到這件事會被挖出來, 還是在這種狀況下。

“那次你們沒有懷疑我有問題嗎?”時韻問。

“沒有。”趙小璐回答,嘴裏泛出點淡淡的鹹。

“那個時候我們已經通過張謐知道你沒能搭乘飛往國外的航班,你被許攸控制起來了,我們以為你忽然到A大是為了求救。你知道我和呂波的關系,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提起隔壁學院的宋哲教授。”

時韻挑眉, 用手支著下巴命令:“詳細說說20年前你和呂波是怎麽殺死宋澤的。”

趙小璐面無血色,短短幾個問題已經讓她放棄掙紮,順應時韻的支配至少不會讓她的身體產生幾乎痙攣的反應。

況且那已經是20年前的事情了,追訴期都過了, 即使她承認了只憑口供也無法定罪。

趙小璐安慰自己。

她不信時韻會在此時此地殺了自己, 那樣時韻也逃不脫幹系。

至於以後, 趙小璐垂眸, 她會讓時韻知道惹了她的下場。

趙小璐的嘴巴一張一合,用平直的, 沒有起伏的聲音將20年前如何認識呂波,如何在發現呂波殺了人之後,想要借呂波的手將宋澤殺死的事情一一道來。

誰讓宋澤從來對她不屑一顧。

是她不夠美嗎?是她不夠聰明,不夠優秀嗎?她的家世比不上林曦嗎?

除了沒有跟宋澤出生在同一天,出生在同一個一間醫院,她哪裏比不上林曦?

20年過去了,每當想起那個人趙小璐心中仍舊憤恨。

還好,她已經把他殺死了。

最後呂波把他從高樓上推下來,她就在樓下看著他墜落。

沒有哪一刻比那一刻更暢快,也沒有哪一刻比那一刻更痛苦。

然而,暢快和痛苦卻沒有解脫,他就像那個素圈,將她的一輩子圈了起來,牢牢困住。

“所以,你一點後悔都沒有嗎?”時韻問。

“沒有。”趙小璐飛快回答,越發痛恨,越發暢快。

“我只恨在他死的那晚我忍不住去了現場,忍不住撿起了那枚素圈,若非如此我也不會被呂波看見,被他纏上,之後我費了好大力氣給他鋪路。在認識我之前,呂波不過是一個屢次考研卻屢次落榜的無業游民,因為我他才能成為A大的教授。”

“兇手總會回到犯罪現場。”

“或許吧。”

時韻悵然若失。

這就是全部真相了。

她崇拜的人沒能達到應有的高度就早早丟了性命,只因為一個在歷史上不值一提的人的求而不得。

如果沒有趙小璐和呂波,她是不是就能在研究所繼續她的研究,她會有一間實驗室,裏面有她預定的最新款按摩椅,會有她的機器人管家和伴侶機器人。

她所要做的只是按照既定的規劃,沈浸在她的研究裏。

時韻擡頭看向許攸:“你有什麽想問的可以直接問她,吐真劑藥效還能持續一個小時。”

說著,時韻站起來就要避開。

那是許攸的家事,她不方便參與。

溫熱的手倏地握住她的手腕,許攸不止一次t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從專註的狀態裏拉出來,但從沒有哪次像這次……握得那樣緊。

“能留下來陪我嗎?”許攸認真地看著她,溫和的眼裏有不易察覺的脆弱。

想到他兩歲失去父親,嘴上雖然說著對父親沒有印象,但到底是在意的。

時韻遲疑了一瞬,終是沒有掙脫他握著的手。

許攸想象過許多獲得當年真相的場景,或者威逼,或者利誘,或者機緣巧合從不知名處得到消息,但許攸從未想過會是如此科幻的場景。

許攸低頭,她一條胳膊撐在沙發上不知在想什麽。

的確,有她在無論發生什麽科幻的事都合理了起來。

許攸看向趙小璐,沈聲問:“你知道我的父親嗎?”

趙小璐嘴角的血跡已經幹涸,嘴上的口子凝出了一層薄薄的血痂,她一身的紅,仿佛一只吸飽了血的鬼。

趙小璐染著血的唇一開一合,機械地回答:“許則森。”

許攸目光沈了幾分:“為什麽知道他?”

他父親死的時候趙小璐還未成年,趙小璐為什麽會知道父親的名字?

趙小璐扯了扯嘴角,這兩個人專挑陳年舊事來問,有些事趙小璐以為她已經忘記了,但她的大腦還替她記得,將那些事情封存在腦袋裏某個角落,被人喚醒的那刻便忙不疊地拿出來展示。

“他可以算是我殺的第一個人。”趙小璐已經放棄了抵抗,破罐子破摔道,“其實也不能算是我殺的,我只不過是推了一把。”

“繼續說下去。”

“20多年前許則森被騙之後心有不甘,抓到了我父母的把柄,企圖以此威脅我們把錢拿回去。我的父母不是殺伐果斷的人,被人掐住了脖子兩個人卻只知道著急,像兩只無頭蒼蠅般在家裏嗡嗡,一遍遍地相互抱怨,爭吵。”

“我聽煩了。於是我對他們說,與其等著被人威脅勒索,不如讓危險的源頭消失。”

趙小璐咧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於是他消失了。”

紅與黑的房間沈默下來,只有機械鐘擺在“滴答”、“滴答”的擺動。

或許過了很久,或許只是一瞬,古銅色的表面上時鐘的分針指向12點的位置。

“咚——”

“咚——”

老式古董鐘準時敲響,一下下的,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許攸知道他是該恨的,可是許攸沒有關於父親的記憶,父親對於他來說只是一個名詞,一個在爺爺的期盼下必須背負的責任,許攸所有關於父親的印象只定格在父親生前的照片上。

翻滾的情緒從未有過寄托,如浮煙,如浪花,不斷翻滾,不斷破碎,拼湊不出完整的形狀。

有什麽在他的胸腔裏沖撞,沈浮,冰冷麻木,許攸只是……不知道他該做出什麽反應才是對的。

忽然,有什麽溫暖柔軟的東西輕輕包住了他的手。

許攸低頭,不知什麽時候他的手已經攥成了拳,掌心隱隱刺痛,他的手被她握著,又拍了拍,像那天她在車裏做的那樣。

有些笨拙。

她擡起頭,淺色的眼瞳仿佛藏著星星,有關心,更多的是無措。

許攸記得這安慰人的舉動時韻還是跟他學的。許攸記得時韻曾經說過,她不懂如何跟人深入交往,相識多年的江嵐也只是點頭之交。

可這一刻許攸的心仿佛被塞了個熱水袋子,麻木冰冷驀然接觸到溫暖首先感覺到的不是溫度,而是絲絲刺痛。

疼痛過去才是她的溫度,像她為他上藥的時候,酥酥麻麻的感覺覆蓋了疼痛的部分。

唯有經歷了疼痛,才愈發珍惜治愈的可貴。

許攸反握住她的手,不意外的在她眼中看到更多無措,更多她也不知該如何處理的情緒。

掌中的手動了動,卻終究沒有用力抽走。

就像他的挽留,時韻雖然猶豫,雖然為難,卻仍會選擇留下。

許攸的心緒仍舊起伏,卻仿佛有了錨點,無論風浪如何,心裏始終有一股安定的力量。

許攸攥住她的手看向對面身著紅裙的女人,直接道:“趙小璐,我要高梧資本的資金往來。”

趙小璐瞳仁緊縮,卻無力反抗藥劑的作用,她看向辦公桌的方向用平直的聲音說道:“在我的電腦裏。”

說著她報出一個文件夾名字。

許攸走到辦公桌旁打開電腦問:“開機密碼。”

趙小璐說了,她無力的閉上眼睛,不清楚為什麽自己會落入這番詭異恐怖的境地。

許攸按照趙小璐報的數字輸入密碼,電腦果然打開了。

許攸正要查找趙小璐說的文件夾時韻走了過來。

“我來吧,會快很多。”時韻說道,“如果有什麽想問的,還可以繼續去問她。”

想到時韻那臺連賀逐都打不開的電腦,許攸十分自覺地讓出位置給時韻。

時韻絕對比他做的好。

看到時韻拿出U盤的時候,許攸覺著她絕對早就準備好了,哪怕他不提時韻也會把趙小璐電腦裏的東西都拷走。

時韻很快將覆制得東西拖到U盤裏,剩下的只是等待覆制結束。

本著不浪費的原則,許攸坐到了時韻剛才得位置上,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地問趙小璐。

許攸先是問了參與父親死亡的人,許多年過去,或許是報應,或許是趙小璐和她的父母有意為之,直接參與的人已經全都沒了。許攸沒有再糾結20多年前的舊事,倒是將重點放在了高梧資本的運作上,許攸這些日子沒少調查高梧資本,只是有些深層次的東西不會留於紙面,或許能從蛛絲馬跡之中分析出一星半點,卻無法窺見全貌。

如今有了個知無不言的趙小璐,作為高梧資本的掌舵人,她知道的秘辛不計其數,每一條都比她從秦良川那裏買到的消息更加值錢。

如果讓時韻來,時韻絕對想不到那麽多那麽細、那麽刁鉆的問題,她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仍舊淺薄,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時韻從未聽說過,更不清楚這期間的關聯,但時韻並不打算去了解。

因為不需要。

多數時間,她只需要好好地做她的技術宅就可以了。

如果她去做其他事情,也一定是為了更好的做個技術宅。

就如此刻。

等時韻把電腦裏的東西全都覆制下來,許攸已經問到尾聲。

“最後一個問題。”許攸問,“你後悔過嗎?”

趙小璐目露嘲諷:“不。如果不除掉你的父親,這數十年的舒服日子如何存在?”

許攸危險地瞇了瞇眼,輕聲道:“是啊。你這幾十年的舒服日子本不該存在。”

時韻走過來,從隨身的包裏再次拿出一顆藥丸。

幽紫色的藥丸在黯淡的光下近乎黑色,仿佛不祥之物。

在趙小璐驚恐的目光下,時韻將幽紫色餵進趙小璐的嘴裏。

趙小璐想叫,想要問時韻究竟給她吃了什麽,直到這個時候時候趙小璐才恍然發現,她的嘴只有在對方提問的時候才能張開。

仿佛她只是個應答機器,沒有對方的指令,她只能呆坐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趙小璐的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時韻究竟是什麽怪物?!

而今,時韻那張臉湊了過來,用一種奇異的頻率。

“從現在開始,不可說,不能想,有關時韻和許攸的一切。”

那句話仿佛底層代碼般印在趙小璐的腦袋裏,從那句話開始趙小璐不敢再去看時韻和許攸,只要見到那麽的臉,或者聽見他們的聲音,甚至回想有關他們的事情,腦袋就仿佛被錘子狠狠砸了,嗡嗡地疼,之後便是一片空白。

趙小璐癱在沙發上,冷汗將她的紅裙浸濕,深一道淺一道的仿佛抹布一樣黏在身上。

“走吧,藥效快散了。”時韻提醒。

許攸站起來,用力推開辦公室過於高大沈重的門,看過門外的狀況確定安全後才帶著時韻出去。

當他們再次到達宴會廳的時候晚宴的氣氛達到熱烈的頂點,臺上小提琴手和鋼琴手已經不在彈奏,取而代之的是明快的歌曲,宴會廳內多了許多明艷美麗的面孔,在外面他們每一位都是頻上熱搜的人物。

時韻和許攸打算離開。

目的已經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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