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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愛之人。◎

只是個小小的風寒, 卻能叫謝狁連生死都掛在嘴邊了，李化吉哪裏真敢走。

只怕她一走，謝狁就當真要尋死覓活了。

她眨了眨眼：“真想叫我走？真就這般不願見到我？”

謝狁頰上浮著燒暈, 目光也燙得灼熱, 盯著李化吉，李化吉故意緩緩將手從他的掌心裏抽出：“那我真走了？”

謝狁不說話，只是將濃密的羽睫垂下去時，將原本虛攏的手握緊了, 制止了李化吉的退意, 將婉轉的挽留之意別別扭扭傳

遞了出來。

李化吉會意，便順著他的意思哄道：“我陪郎君進寢殿安置吧？染了風寒還站了許久，有沒有頭昏腦脹？”

謝狁矜持道：“還行。”

寬大的袖袍下，他卻牢牢地牽著李化吉的手,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將她牽到了寢殿之中。

床帳勾在鎏金彎鉤裏，床榻上, 被褥疊得齊整, 毫無躺壓的痕跡, 倒是一旁的坐床上堆著一條絨毯，案幾上橫七豎八放著好些折子，一件件挑出來，大多披著皇帝陰陽怪氣的話。

李化吉便責備地看著謝狁：“帶病批折子, 難怪陛下的風寒總好不了。”

謝狁道：“要怪就怪某人，有跑去看李鯤的時間，卻不肯來替自己的夫郎分擔一二。”

李化吉沒了法子, 只好認輸：“好好好, 都是我的錯。現在我人已經在這兒, 郎君可以暫且躺下，好生歇息嗎？”

謝狁毫不猶豫：“可以躺下，除非你肯陪我。”

李化吉道：“那要乖乖進食和吃藥。”

謝狁別扭道：“都說了別把我當謝燕回。”

李化吉心裏發笑，謝狁一把年紀了還做這般幼稚的事，還以為他自己不嫌丟臉呢。

她口中道：“才不會呢。”

可是那眼眸裏流溢的‘慈愛’分明又在佐證李化吉的口是心非，謝狁難得沈默了許久。

他在李化吉的陪同下，默不作聲地吃飯用藥。他不愛吃蜜餞之類的零嘴，但因為那什錦蜜餞是李化吉親自從偏殿拎過來的，於是也嘗了兩個。

李化吉則忙碌地吩咐宮婢進來點炭盆，燃暖香，將被褥用湯婆子提前暖好後，才轉身要喚謝狁，謝狁卻已自覺，褪去外袍，只穿一件袒著前襟的裏衣站在李化吉身後了。

李化吉一見謝狁衣襟敞開處露出的緊實肌肉，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的情景，她的臉兒便紅了些，垂下眼瞼，目光不自覺避開了謝狁，謝狁卻不容她躲避，反手一推，就將她推入了被褥中，床帳輕揚，在謝狁的身後落了下來。

還沒等李化吉翻身尋到起來的機會，謝狁的長腿便壓了上來，他的手在李化吉的腰間一攬，便將她滾抱進了裏層，同時用空餘的手提住被子，攬到了兩人的頭頂，一齊遮住。

兩人之間的間隙一下子就親密無間起來，被子壓住了光，卻仍有些許微光透入，以致於李化吉能清楚地看到謝狁眼眸裏的情緒，那是十分濃重的且從不加以掩飾的欲。

“郎……”

謝狁卷住她的話音，吻了上來。

他發著熱，渾身燙得不得了，李化吉又披風而來，肌膚上透著涼意，如今這兩廂接觸，倒像是冰塊掉入炙熱的鍋底，很快就被融化成清澈的水。

錦被內空氣逐漸稀薄，水嘖聲卻開始清晰無比。

李化吉緊緊抱著謝狁，她的臉蹭開了原本就敞著的衣襟，貼在他的胸膛處，聽那胸腔裏如鼓聲般密集的心跳聲。

謝狁變得很有耐心，輕攏慢撚抹覆挑，他在打開李化吉。李化吉閉著眼，慢慢地承受他傾覆下來的所有，在她的知覺被浪潮卷得最為震顫時，謝狁啞著嗓子在她旁輕聲道：“叫我聲爹爹。”

李化吉猛地睜開眼。

謝狁道：“我總聽你對著謝燕回說‘你爹爹’，那時我便想，若你肯叫我聲爹爹，會是什麽樣子？”

其實謝狁撒了謊，他很早就想讓李化吉叫他爹爹。這或許就是在骨子裏的劣根性，他既然想過要親自再把李化吉孕育一

番，自然也希望李化吉也能在稱呼上遷就他一番。

這種癖好與其說是禁忌，倒不如是要在李化吉身上敲實了這個所有章。

是他把李化吉從女孩變成了女人，也是他教會了李化吉這般多，讓她從懵懂天真的姑娘變得如此風情萬種。

他孕育李化吉的第一步，從最下.流的地方開始，然後慢慢地從思維、情感、立場，都替換成謝狁的。

可惜啊。

在他剛意識到自己的感情後，就遭到了李化吉那麽激烈的反抗，以致於他連真面目都不得不藏了起來，又怎敢讓李化吉進一步知道他那些隱秘又陰暗的心思？

所以他也只能把這些欲念給壓制了下去。

他以最強大的意志力，用三年的時間收斂起了自己所有的進攻力，讓自己看上去是溫柔無害的，才慢慢消磨掉李化吉的戒備心，得到一次她主動真心的慰問。

謝狁覺得歡喜的同時，那些欲念又如嫩芽抽出了芽枝，他伏撐在李化吉的身上，收攏的肌肉像是賁發的獵豹，他道：“叫一叫，好不好？”

李化吉的胸脯激烈起伏著，她被謝狁包含在掌心內，嬌嫩被粗糲刮得顫動不已，她道：“那你肯不肯叫我阿娘？”

這其實也是挑釁和還擊了，李化吉永遠都不會是那種柔怯順從的女郎，謝狁在第一次調.教她時沒有徹底把她的骨頭都打斷，就永遠別想看到她的低頭。

所以哪怕她被謝狁包含著，被他占有著，她的脖頸在謝狁的獠牙下顯得那般脆弱，她都要反擊。

她預備這又是一場唇槍舌戰，因此打起精神做足了奮戰的準備，謝狁卻停下來，偏頭靜思片刻，道：“其實我很羨慕謝燕回，她的爹爹不好，卻能有你那麽好的阿娘。”

李化吉怔住了。

她以為這是激戰，可原來在謝狁眼裏，還是表達心意的求.愛嗎？

李化吉覺得哭笑不得，可謝狁卻很認真：“如果有你這樣的阿娘，我至少也不會那般傷害你了。”

李化吉因為這話，就收了那玩笑的心態。

她從前對謝家不了解，可三年前，謝家兩房接連出事，於是她不免與謝家有了更為深的牽扯。

崔氏在謝四郎把外室的孩子帶回來，寄養到她膝下後，她就提出了和離。

即使在崔家，這都被認為是很大逆不道的事，因為在崔家的長輩看來，謝四郎在外偷養孩子雖然很不像話，但起因還是崔氏不能誕下一個麟兒，因此謝四郎的錯誤崔氏本身就要承擔一半，而謝四郎在把孩子接回來時又很體貼地把外室給賣了，他

已盡到一個郎君的責任，崔氏還在希求什麽呢？

除了阿嫵，沒有人能理解崔氏，甚至還將她的意願視為一種無理取鬧，崔氏沒了辦法，只好趁著李化吉低調出宮去照看含桃時，求她幫忙。

崔氏那時就說：“我嫁給四郎，卻有幸福之日，可那些時日遠遠比不上寒心之時。”

含桃墮完胎後，身體正虛弱，夏日裏還要籠著手爐，聞言苦笑：“奴婢一直以為夫人們是主子，與奴婢是不一般的，原來

只要是在郎君面前，也有諸多的身不由己。”

崔氏聞言也不禁垂下淚來，道：“要怪就怪我們嫁了謝家的郎君，出身在這樣的人家裏，沒有爹娘疼愛，也不得仁愛的教育，眼裏只有利益，委實冷血了些。”

她說起那被發賣的外室：“四郎以為我介意那個外室，於是自作聰明將她發賣了，在得知我竟會因此齒寒時，他竟然還覺得我不可理喻。可我素來介意的只有他哄騙我，又這般輕賤我們女兒的事，這事件件都是他主動為之，與那外室何幹？反而

那外室伺候他這麽些年，就連孩子都替他生養了，他卻當個物件，說賣就賣了，我作為他的妻子，難道不會因此唇亡齒寒呢。”

李化吉便想到謝狁抱謝燕回時那勉強的模樣，也道：“他們很缺同理心，若非他們喜歡的，就算是他們的親生骨肉，他們也只會當個物件。”

崔氏道：“我聽說娘娘叫陛下親自養著皇太女？沒有用的，二郎與四郎都是婆母親自養出來的，婆母也只視幾個孩子為人情往來的資本，沒有愛，一代傳一代，二郎說打就打自己的孩子，四郎也對……”

含桃神色黯然，崔氏也說到傷心處，再也說不下去了，李化吉卻還兀自保留著些希望：“謝家的幾個郎君也不盡然如此，五郎便是個難得有情有義之人，郎君為了我也改變了許多。”

崔氏做過母親，怎麽聽不出李化吉這話裏的言外之意，謝燕回都出生了，她除了相信真的可以扭轉了謝狁的心態，還能怎麽辦？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李化吉之所以很記憶猶新，是因為崔氏還提到了一件謝狁從未告訴過她的事。

——謝夫人為了逼死綠珠夫人，曾給不足三歲的謝狁餵藥，等他病得吃進的食物全都吐了出來，消瘦至極時，又教謝狁如何到謝道清面前哭訴綠珠夫人的蛇蠍心腸。

這是謝狁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一課，只有陰謀和算計。

確實並沒有人教他該如何愛人。

謝狁不知李化吉已經知道了那些事，只是喃喃道：“我很羨慕，你每天都會和謝燕回說好幾回‘阿娘愛你’，只要謝燕回坐在你身邊，你總是會下意識地摟抱住她，親親她的臉蛋，捏捏她的小手，她那麽蠢，做不好功課，你也不責罵她，不會說她是謝家的恥辱，而是會好言安慰她，帶她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他沒有說自己的事，只是在說對謝燕回的羨慕，可落在李化吉眼裏，卻字字句句都在說他自己。

謝狁最末道：“可你從來沒有那般對我，所以謝燕回才那般得意，盡管你總叫我養她，可任誰都看得出來，你很愛謝燕回。不像我，你對我的愛，都是我求來的，不值錢。”

“我始終得不到你完整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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