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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華夏◎

嘎吱一道沈重的聲響, 厚重的皇城門被打開。

旭日東升,朝霞漫天,映得天邊的琉璃瓦灼灼生輝。

陳雲州負手而立, 緩緩踏入這座歷經兩朝的皇城。

他踏過一道道斑駁的宮墻, 來到了莊嚴肅穆的紫宸殿。

漢白玉的階梯仿若天塹,令人不敢擡頭直視。

陳雲州踩在纖塵不染的臺階上,一步一步,終於來到了頂端。

他側身居高回望, 階下太監、宮女、侍衛匍匐跪地, 仿若一尊尊雕塑,天邊朝陽燦燦,仿若伸手可摘。

陳雲州瞇了瞇眼,問鄭深:“鄭叔, 居高臨下,俯視萬物,天下盡在我掌中, 這種感覺是不是很迷人?”

鄭深側頭看著陳雲州, 察覺到了他情緒的反常, 思量片刻後說道:“有的人會淪為權力的奴隸,有的人會讓權力淪為自己的奴隸。”

陳雲州大笑:“知我者鄭叔也。可鄭叔有沒有想過權力淪為了奴隸,那主人是不是就能為所欲為,毫無節制?”

古往今來, 多少文韜武略的帝王年輕時賢明,老了就不可避免地走上了昏聵的道路,求長生、求美色、暴虐成性, 年輕時自己嗤之以鼻的一切反倒成了他們老年時的追求。

指望帝王的道德和自我約束能戰勝人性是很可笑的事。

鄭深皺眉, 想了許久後才道:“別人我不知道, 但我相信,大人您不是這樣的人。”

陳雲州笑了笑沒說話,鄭深可真看得起他。

他現在能保證自己不迷失,但十年後,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呢?在完全不受約束的權力之下,在周圍都是阿諛奉承之音,在周遭都是唾手可得的種種誘惑之下,一個人如何能保證幾十年不變初心?

鄭深見陳雲州一直不說話,嘆道:“大人是我平生所見,最為自律之人,若大人都不可以,我不知道還有誰可以?大人您到底在猶豫什麽?”

陳雲州扯了扯嘴角,說起了一樁風馬牛不相及的事:“鄭叔,這幾日,他們給我送了三十二個女人,各種奇珍一百四十八箱,至於食宿日用,那更是無一不精,無一不出彩,在入京之前,聞所未聞。”

鄭深皺眉,低聲罵了一句:“這些個老家夥,高昌人打入城中一個個跟烏龜一樣藏起來,吭都不敢吭一聲,如今瞧大人平定了天下,立馬將主意打到了大人身上。”

“可不止是他們。其中十餘名女子是童叔、胡大人、陶大人……他們送的。”陳雲州笑呵呵地說道。

這些可都是自己人。

鄭深擰眉,思量片刻後說:“他們也是擔心大人。大人如今二十有五,膝下還無一兒半女,如今大人的安危後繼,關乎天下蒼生,大人也該考慮此事了。”

陳雲州很直白地說:“固然有這方面的原因,但他們又何嘗不是希望我的長子出自他們或是與他們沾親帶故的家族。”

鄭深無言以對,皇子母族,甚至是未來儲君,下一任帝王的母族,這是何等的榮耀和富貴,也難怪這些人會動心。

鄭深能無動於衷,一是因為他從微末時就與陳雲州相識,亦師亦友,感情最為深厚,二也是因為他家族落敗,至親皆已離世,至於遠方親戚,多年不見,沒多少情誼可言。

可其他人不同,很多都拖家帶口,有家有族。即便他們一開始沒這樣的念頭,但枕邊人、下面的人、族中親眷很多都會鼓動他們,讓他們生出這樣的妄想。

“大人若不喜,我幫你打發了。”

陳雲州側頭含笑看著鄭深:“我就知道,鄭叔會一直站在我這邊。”

所以今日入宮,他才會只帶了鄭深一人。

鄭深看著陳雲州和煦的微笑,卻只覺得這笑容無比的酸澀黯淡。他能打發得了一次,但能十次百次嗎?他終究是比陳雲州老,總會先他一步離開這個世界。

陳雲州收回了目光,低頭打開系統,擁護值已經到達了兩千二百三十四萬五千千三百,而且個位數還一直在跳動,只要眨眼的功夫就可能會多幾點,十幾點。

再過一年半載,這擁護值過億也不是問題。

可陳雲州卻沒了期待的心情。

這麽久下來,他已經猜到了擁護值開啟的條件,但他還想努力一次。

【小助手,這麽多的擁護值可以換一個條件嗎?】

小助手立即溜了出來:【宿主,你想換什麽?都跟你說過好多遍了,現在還不符合開啟第四層的條件,換不了。你還是快點想辦法開啟第四層吧。】

陳雲州沒理他,而是拋出一枚重磅炸彈:【我用所有的擁護值,換回到現代的機會呢?】

小助手沈默了,許久都沒冒出來,仿佛是消失了。

但陳雲州知道它還在:【是你將我弄到這裏來的?現在我的任務應該完成了吧,我什麽都不要,只要求回去,不可以嗎?】

小助手慢吞吞地說:【宿主,你們的靈魂已經與身體深度綁定,換不回去了。】

陳雲州敏銳地抓住了重點:【“你們”?這麽說,原主沒死?他占據了我的身體。】

見被陳雲州發現,小助手也不裝了:【沒錯,宿主,原主那家夥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根本不是爭霸天下的料,正好你們命格相仿,你又比他聰明,所以我就利用系統的能量將你們換了過來。宿主,你現在坐擁江山,天下財富、美人、權力都是你的,你想要什麽都可以,不好嗎?你為什麽想回去?】

陳雲州閉上眼睛,沒理它。

果然,自己的猜測成了真,真是系統這狗東西將自己弄來的。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原主沒死,那他也不欠原主什麽了。

而且依老爺子的老辣,只怕早就將原主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了。那老爺子應該也能猜到他活在另外一個時空。

這或許對他而言是最好的消息了,至少沒讓老爺子白發人送黑發人。

見陳雲州一直沒說話,小助手急了:【宿主,當皇帝不好嗎?好多人做夢都想當呢。】

陳雲州還是不理他,只是睜開眼,看著腳下的漢白玉石梯,緩緩道:“鄭叔,你說這石梯幹凈嗎?”

鄭叔躊躇片刻,掃了一遍白凈的石梯,回答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看起來挺幹凈的。”

陳雲州點頭笑道:“是啊,看起來很幹凈。但高昌人攻入皇宮,殺了四千多名宮女、太監、妃嬪和侍衛,漢白玉也被血染紅了。這石階看起來幹凈,可幾百年來改朝換代數次,宮變數次,當初建這座宮殿時更是耗費了幾十萬人力,累死病死在這的不計其數。”

“這座看起來幹凈的石梯,這座看起來莊嚴肅穆的紫宸殿,實則地下白骨累累,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子腐爛的血腥味。住在這樣一座深宮中,人如何能不腐朽?”

鄭深啞口無言,在別人眼中至高無上的皇權象征,在大人眼中不過是染血的民脂民膏,每一塊磚頭上都充斥著血腥和暴力。

“大人若不喜這宮殿,可另擇寶地重建。”

陳雲州側頭看鄭深:“鄭叔,那我與他們有何異?”

鄭深再一次察覺到了陳雲州的與眾不同。其實從最初認識開始,陳雲州就屢次表現出了這種與眾不同。

鄭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道:“大人想怎麽做?”

陳雲州仰頭看著燦爛的陽光:“見識過光明之後,沒有人能再忍受黑暗。鄭叔,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我迷失在權力的欲望下,變成史書上那些腐朽的一角,也不希望有一天我身邊無一可信之人,成為徹頭徹尾的孤家寡人。”

“可制度不變,我亦不能幸免。”

鄭深聽得心驚肉跳,但也隱約明白了,陳雲州應是有了想法,只是這是個千古難題,帝王、臣子、儲君乃至後妃都是人,是人就逃不過權力的漩渦。

“大人可是有了對策?”

陳雲州嚴肅地看著他:“鄭叔,一切不受制約的權力,終將腐敗。而且當權力不受約束時,沒有哪個人能保證自己的安全,你家的悲劇、朱宜年一家的慘劇、陳狀元的悲慘人生,甚至是嘉衡帝的橫死,一切都是因為權力失去了制約。”

所以皇帝要誰生要誰死,都在他一念之間。

所以人人都想做皇帝,揭竿而起、取而代之,君臣反目,父子兄弟相殘,夫妻成仇……皆是因為這。

而陳雲州所例舉的這些人,還都是出身官宦,是這個社會的上層階級,他們尚且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更逞論宛如螻蟻的底層百姓了。

鄭深第一次聽到上位者說要制約手中的權力,既驚又駭,震驚地看著陳雲州:“大人,您確定嗎?”

陳雲州鄭重地看著鄭深:“我很確定,但需要鄭叔幫我,你願意幫我一起完成這事嗎?”

鄭深知道這是前所未有的大變革,皺眉道:“我自是願與大人一道。只是這天下並不是人人都如大人一樣一心為公,只怕大人一退,局勢將不可控。”

他不是危言聳聽,陳雲州不願意做皇帝,這天底下有無數的人想做。一旦他表現出軟弱,就會有野心家冒出來,甚至這其中包括一些他們的自己人。

陳雲州微笑看著他:“我知道,此事不宜操之過急。只要鄭叔願助我即可,一年不成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三十年,總有一日這全天下的人會明白什麽叫勢不可擋。”

鄭深深受震撼,躬身行禮:“大人宏圖大志,在下心向往之,願誓死追隨大人!”

***

大年初一,新的一年,新的開始。

陳雲州忽然宣布,自立為帝,國號華夏,史稱華夏元年。

與此同時,許久未動的系統聲音突然在陳雲州的耳邊響起。

【叮!恭喜宿主獲得開啟第四層的資格,只需消耗兩千萬擁護值即可開啟第四層。】

陳雲州嘴角抽了抽,好家夥,張口就兩千萬,專門盯著他口袋裏的那點擁護值吧。

連火器的制造方式都不給,陳雲州也不覺得這小助手能給他什麽好東西。總不能是內燃機吧?但即便給了制造方法,現在的生產力條件也跟不上。

這麽多擁護值左右無用,陳雲州索性直接點了確認。

下一瞬,系統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恭喜宿主,系統升級成功,請宿主註意查看。】

陳雲州好奇地重新打開系統,看到的不是第四層貨架,而是一片地圖,地圖上標著各個州府的名字。

小助手的聲音再度響起:【恭喜宿主,系統升級為民心所向系統,宿主隨時在系統中查詢各地的擁護值數,擁護值越高說明宿主治理天下有方,深得民心,擁護值低說明地方對朝廷不滿或是有大災大難!每到年關,擁護值會清零,從頭計算。】

好家夥,原來這才是擁護值真正的用途。

古代因為交通不便,通訊方式單一緩慢,而且皇帝久居深宮,要想了解地方上的信息只能通過各種奏折。可地方上的官員是人,是人就會有私心,就可能會欺上瞞下。

地方官員可以造假,但擁護值不會說謊。各地百姓過得好不好,看擁護值就一目了然了,這等於說是他擁有了一雙能看盡天下各州的情況,但卻絕不會欺騙他的眼睛。

只是陳雲州還是沒好氣:【我沒記錯的話,這是體制內升級系統吧?】

小助手聲音變小:【宿主,體制內最大的官不就是皇帝嗎?】

陳雲州……

一個系統竟然會玩文字游戲。

不過系統的這個新功能倒是對他接下來的計劃有大用。

陳雲州微笑著關上了系統。

【作者有話說】

作者菌扭到了脖子,所以這幾天可能沒法保證日更,請見諒,最遲這個月一定更新完番外感謝在2024-05-02 02:10:46~2024-05-08 19:51: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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