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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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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天空好藍, 雲朵走得很慢,這裏的生活節奏也非常慢,人也大多隨性懶散, 躺在花園裏, 曬著太陽, 和狗狗玩耍, 一整天什麽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做, 好像和東京不在一個世界。

她好想家。

來這裏已經兩個月了, 繪梨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回去。新年已經過去,這是她第一次沒有爸爸媽媽陪伴的新年,沒有他們的笑容, 沒有拍合影, 沒有手作蛋糕, 沒有爸爸媽媽充滿愛意的美食,也沒有爸爸媽媽的擁抱, 這讓她難過極了。

除此之外,和琴酒的“夫妻生活”也讓她非常非常不適應。

她連戀愛都沒有談過, 現在卻要扮演別人的妻子, 這讓她感到迷茫又委屈, 她其實對日本這個國家沒有太強烈的貢獻心理,當警察最重要的原因也只是不想和青梅竹馬分開而已。

明明不管從什麽方面來說, 她都不能勝任臥底的工作, 也沒有強大的心理素質來承擔這樣的責任, 為什麽上級會把自己派過來呢?

雖然心裏很不讚同, 但繪梨還是在好好執行自己的任務, 並且開始嘗試去了解黑澤陣,挖掘這個人和琴酒的聯系, 從而獲取有效的、可以讓她快點回家的信息。

盧西安諾家族從前是黑手黨,居住在美國,按理說這樣的家族應該會對忽然出現的外來人士有所防備,但繪梨在收集信息的路上卻始終暢通無阻。

這幾個哥哥好像真的把她當成了失散多年、毫無惡意的親生妹妹,對她毫無防備,因此,她非常輕松地知道了關於黑澤陣的許多事情。

黑澤陣是老教父的養子,據說是從海裏撿回來的,他沒有父母,看起來像是一個混血兒,很多人對於自己的起點有著強烈的好奇心,但黑澤陣不是這樣。

他從來不好奇自己的身世,沒有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他為什麽會被丟棄在大海裏,他像是一個只往前看,不會回頭的人。

黑澤陣也有罕見的銀色頭發和冷綠色的瞳孔,他的話不多,上學的時候表現得非常冷漠,幾乎不與任何人社交,回家以後也不會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大哥說他小時候看起來像是一個冰娃娃……

越了解,繪梨就覺得黑澤陣和琴酒越是相像,說不定他們是雙胞胎,或者本身就是同一個人?

這個想法冒出來,直接嚇了繪梨一跳,但越是順著這個方向思考,她就覺得越是可能。

雖然琴酒不太有理由把自己的身份直接暴露給她這個剛見面的任務搭檔,但如果他就是這麽做了呢?

如果他們真的是同一個人的話,那她不就立大功了嗎?立下這樣前所未有的功勞,讓警察知道了琴酒的這麽多信息,那她想回家這種小要求,上級也一定會答應的吧?

想到這裏,她又變得有幹勁了起來。

“那,那阿陣……”

聽琴酒的命令,繪梨開始這樣叫他。

“他談過戀愛嗎?”

“怎麽可能。”

“雖然很不想讚同,但是小親愛的,他的世界裏只出現過你一個人,關於潔凈和忠誠度這一點,他的確無可指摘。”

“是的。”

二哥給自己倒了杯酒,佐證其他兩個哥哥說的話:“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我親愛的,有個女孩故意在他面前摔倒,那是一個多麽可愛的金發姑娘,她沒有任何壞心思,只是想制造一場美妙的邂逅,但你的小手套一腳就把她踹開了。”

“……踹、踹開的嗎?”

“是的,老天,那時候他才十三歲,那樣粗魯的姿態至今還留在我的腦海裏。所以我親愛的小寶寶,答應我,如果他對你暴露野蠻的一面——哪怕只是一句粗話,也請立即告訴我們,好嗎?”

“哦……”

繪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哥哥們好像對她和琴酒新婚夫婦的人設非常不滿,拽著琴酒出去了好多天,回來以後算是勉強承認了她和琴酒的戀愛關系,代價就是她給琴酒擦了好多天好多天的藥。

沒多久,和哥哥們看了會電視,順帶著問了一點問題,太陽下班,又要到晚上了。

繪梨有點不想回房間,絞盡腦汁在外面多待了一會,但很快就到了該睡覺的時間,連大狗狗都甩著尾巴去了自己的狗窩,她總得回房間了。

磨磨蹭蹭地上樓,輕輕推開門,琴酒坐在飄窗前面,好像正在看月亮。

窗簾被風卷起,他的銀發也跟著慢慢蕩,月光照耀著他的側臉,將他整個人顯得柔和而又美好。

光是這樣看著,他其實是非常養眼的一個大帥哥。

但是一想到他以前做過的事情,心裏就會對自己竟然被這樣的人的外貌打動這一件事感到不寒而栗,再想想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繪梨就恨不得關上門,迅速地遠離這裏。

可惜她沒有那個膽子。

所以在他側眸看過來的時候,慫兮兮地低著小腦袋,磨磨蹭蹭,還是湊到了他的身邊。

他不知道在這裏吹了多久的夜風,撫摸臉頰的手是涼的。琴酒不愛說話,只會非常直接地做事,他喜歡看她,也很喜歡抱她,會摸她的臉頰和眼睛。

在這種時候,繪梨感覺不到旖旎的情愫,她只覺得很奇怪。

她永遠也忘不了琴酒處決臥底的場面,那讓她知道了暴露的後果,讓她會好好聽他的話,不敢消極怠工,但也讓她排斥、厭惡、恐懼他。

她好想他快點完成任務,快點回到日本,快點解除夫妻的這個身份。

但現在,她只能每天晚上都扮演著小妻子的人設,盡職盡責地給他擦藥。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看起來是很正常的傷口,但半個月過去了也依舊沒有好轉……她苦惱地皺著眉,慢吞吞地拿起棉簽。

黑澤陣凝視著她的臉。

從這一張熟悉的臉上,他找不到任何一點心疼的神情。

他現在受了傷。

很多很多的傷。

但那天那個哪怕忽然遭受了隱瞞,還是會一邊掉眼淚,一邊顫抖著手指,從他身上翻找傷口的小姐,好像再也不會回來了。

“任務快要完成了嗎?”她沒有遭受過多少挫折,所以也變得藏不住心思,這幾天總是這麽問。

黑澤陣看見她迫不及待地把棉簽丟進垃圾桶。

“嗯。”

他輕輕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嗎?”

“哦……”

她像是覺得有點奇怪,又像是不太適應,輕輕別過臉不看他。“那、那你加油叭。”

說完,她就從身邊離開了。背影像是一只驚慌逃竄的兔子。

黑澤陣安靜地捂住自己的傷口,慢慢用力,把那裏捏得重新滲出血液來,一個人坐在這裏,直到天明。

那之後,繪梨重覆著每一天,除了黑澤陣,她還知道了一些關於老教父和哥哥們的事。據說老教父年輕的時候非常帥氣,比他所有的兒子加起來都帥,哪怕到了中年,也常常會叫女仆泛起花癡,忘記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情,繪梨有點不太能夠想象。

哥哥們本身就已經非常帥氣了,再加起來的話,那得有多帥呢?受媽媽的影響,她也非常愛看帥哥,所以對於老教父的年輕時候的長相非常好奇,但可惜的就是那時候的他沒有留下任何一張照片。

她只能通過報紙認識他,從他年輕時候第一次嶄露頭角,到後來逐步建立自己的黑手黨帝國,最後去世,有多少多少人悼念……

看見他關於他去世的報道,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心裏忽然空了一塊。

陽光也變得冷冷的,讓她有點無所適從,哥哥們過來抱住她,見她在看這些報紙,笑著說如果想了解父親的話他們說給她聽,揉揉她的腦袋,說父親去世了但沒關系,他永遠愛著你。

可是她甚至沒有見過他。眼淚莫名其妙掉下來,她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客廳,感覺這裏空空蕩蕩的,讓她覺得好冷,所以埋頭鉆進了哥哥的懷裏。

“小親愛的,父親不會願意看見你這樣傷心。”

哥哥們圍繞在身邊哄著她,兩個小侄子也跑過來,說著青春期男孩自以為很酷但實際很笨的笨蛋笑話,然後被大哥抽著腦袋攆得滿屋子跑,小侄女鉆進懷裏,二嫂嫂低頭親親她的額頭,接著親吻接連不斷地落下來。

他們說爸爸去世了但沒關系,她還有很多家人,他們會陪在她的身邊,這一次什麽也不會發生。

但她是個可惡的騙子。

繪梨抹著眼淚,又愧疚又無措,哭得傷心極了,直到琴酒走過來,把她從三哥的懷裏搶走。

一靠近他,就感覺被惡魔盯上了。繪梨打著嗝,再不敢哭了。

她圈著他的脖子,報覆般把眼淚都往他身上抹,琴酒的演技比她精湛許多,在應付哥哥們盤問的時候,也不忘撫摸著她的腦袋安撫她,就好像這只是他下意識的動作。

回到房間,他抱著她,讓她在他懷裏曬太陽,即使獨處的時候,他也沒有松懈,而或許是任務快要完成,他的心情好了很多,這些天也愈發溫柔了。

他輕輕擦拭著她的眼淚,哪怕手指上有著厚厚的繭,但卻沒有讓她的皮膚感到半點不適。

“即使沒有見過一面,你也會為他傷心嗎?”

看著她很久,他忽然問。

繪梨楞了一下,低下頭,鼓著圓圓的臉頰。這家夥是在說她是愛心泛濫的笨蛋嗎?

“我只是……”她攪弄著手指,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她又不敢不搭理他。“我只是忽然很傷心。”

他沒說話,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琴酒意外地是個非常守信的人。不管什麽事情,好像他說了,就一定會履行承諾。

一個月以後,她真的要離開這裏了。

明明之前每天都在期待著離開,但時間越來越近,她反而卻感覺到一種不舍,尤其是離別之前的夜晚,她有點傷感,也有點睡不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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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還會再見面嗎?

應該不會再相遇了吧……她不敢去打擾哥哥們,只敢偷偷下樓,去擼金毛狗狗。

哥哥們沒給它取名字,但對它非常好,它還有一個專門的負責人,名叫安德魯,見有人這麽晚了還溜過來,安德魯盡職盡責地過來查看情況。

看見是她,安德魯撓了撓頭,變得有點手足無措,繪梨偷偷把眼淚抹掉,問他有沒有給狗狗吃的零食,大個子的少年抱著一堆零食蹲在她身邊,兩個人很快聊了起來。

他年紀不大,好奇心好像也比別人旺盛,看了幾眼她紅紅的眼睛,問:“小姐是在為離家而難過嗎?”

“唔……”她點點頭:“稍微有一點吧。”

“那您離開家要去哪裏呢?”

繼續去做臥底。

想到這裏,繪梨就變得焉嗒嗒的,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見她默不作聲,安德魯撓撓頭,找著安慰的詞匯:“先生們每年都會飛去日本看您,所以就算您離開也沒關系……”

“欸欸欸?”繪梨有點震驚,瞪大眼睛:“哥哥們,每年都會去日本?”

“是啊,因為小姐之前居住在日本,所以先生們每年都會輪流過去,之前雖然我們都知道先生們還有一個妹妹,家裏還有一個大小姐,但從來沒見過,還擔心過你們的感情呢,這次您回來,才知道……”

安德魯還在說著其他的事情,但繪梨完全沒有心思聽了,她打斷了他的話,確認了好幾遍,才知道哥哥們八年前就找回了那個失散多年的妹妹,並且每年都會去日本看“她”。

但既然如此,既然他們已經見過那個妹妹,為什麽又會被她和琴酒的假身份欺騙呢?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覆雜,太耗費腦容量了,繪梨呆呆地蹲在原地,只感覺大腦完全宕機,完全空白一片,什麽結論都想不出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直到坐上了離家的飛機,繪梨還是暈乎乎的,她看了看旁邊的琴酒,又看看自己手上哥哥們送的首飾,只感覺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但究竟是哪裏不對呢?

她苦著臉,完完全全想不出來。

難道哥哥們是在將計就計,就像她和琴酒一樣,也、也在演戲嗎?

但是……現在的黑手黨,為了達成目的,犧牲都這麽大的嗎?琴酒屈尊降貴親自和她扮演情侶,到了西西裏還扮演她的手套,甚至在半夜跪著給她換鞋,哥哥們半夜給她熬湯,滿足她的一切小要求,永遠耐心回答她全部的問題,還會抱著她親吻她哄她……

這些真的是演的嗎?如果可以表演到這種程度,那都可以直接去影帝的頒獎典禮了吧……她揉揉自己的臉頰,只覺得困惑苦惱極了。

還好到了日本,她終於有了一個匯報任務的機會。

街頭的餐廳很小,在包廂裏,她滔滔不絕地說了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全部事情——她記得的那些。

接頭人也非常認真負責地記下了她所有的話,包括美國的東西其實也根本不難吃,意大利菜原來也可以很好吃,西西裏人竟然會吃中餐之類的全部信息。

但見面的時長只有半個小時。

所以最後,接頭人不得不引導她加快速度,挑一些重點來說,繪梨有點不好意思地喝了口咖啡,一邊皺著臉感受著苦味,一邊把關於黑澤陣的一切,和她的困惑全都說了出來。

“我知道了。”

但很可惜,時間緊湊,接頭人根本來不及和她一起推理解開謎團,他只是說她做得非常好,讓她再接再厲。

再接再厲……

聽著這樣的話,繪梨只感覺世界都變得灰暗了,但還是抱著希望問:“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家?”

“回家?”接頭人露出一種了困惑的表情,就好像在他看來,一個臥底想要回家,這是非常不合常理,以至於叫人感到十分困惑的事。

繪梨楞楞地看著他的臉。

“等一切都結束,你會成為英雄,踩著陽光回家,但不是現在,請繼續前行吧。”

“哦……”她捧著咖啡點頭。

接頭人走了。他的脊背挺得很直,身上帶著一種特殊的氣息,一看就是公職人員。

繪梨看著他的背影,趴在桌子上面,沒有著急回到黑衣組織,而是慢吞吞地盯著咖啡杯上面的花紋出神。

hiro和zero,現在也一定變成這樣子的警察了吧?

冒著濃濃的正義感,穿著好看的警官服,懲惡揚善,逮捕壞人……她曾經很多次想象過那樣的場景,但現在,好像沒機會再看見了。

過了好一會,她站起來,因為不想讓自己喝咖啡顯得很奇怪,她還點了非常多的小點心。

繪梨不知道琴酒接下來對自己有什麽安排,她目前住在琴酒在組織據點的房子裏,那裏和他的人一樣,冷冰冰的,因為多年無人居住,顯得十分沒有人氣。

繪梨沒心情吃甜點,也不敢把這些甜點送給路邊的小孩,所以提著東西回了據點,組織成員不多,待在據點裏的人就更少了,但這裏隱在繁華都市的深處,一家俱樂部的後面,所以非常熱鬧。

穿過隱秘的道路,刷卡進了電梯,上到她也不知道的樓層,再穿過長長的路,七拐八拐,前面才豁然開朗。

這裏非常大,所有的設施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個小型公園,琴酒的屋子是一棟兩層的一戶建,這時候正是黃昏,他很反常地等在樓下。

因為扮演情侶的任務還沒終止,所以在他擁抱自己的時候,繪梨沒有躲開。

然後擡眸就看見了另外一個人。

深皮膚,金頭發,漂亮的紫灰色眼眸。

他穿著英制風衣,站在夕陽底下,看著她和別人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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