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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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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錯啦~

為了科舉相對公平, 避免考生有意去接觸考官,在入場之前,考官有什麽人是不會對外公布的, 尤其是主考官——除了朝廷官員, 沒人知道主考官是誰。

當然,如果你來京城後, 盲選一個官員前去拜訪,對方又恰好是科舉考官, 只要沒有舞弊證據,都可以視為巧合,不礙事。

所以不少舉人來到京城後,熱衷帶上自己的文章去四處拜訪官員,就是想賭一賭運氣, 看看能不能得到考官青睞。

高賀之前也做過這樣的事,還把賣祖宗得來的那半個皮袋的銀子全用來打點各處官員的門房, 請求他們將自己的拜帖和文章放到家中老爺面前。

現在你告訴我, 我其實就認識一個考官?!

高賀眼中一下子就蓄滿了淚水。

我、的、錢!!!

許煙杪驗過他的身份後, 笑著說:“進去吧, 別忘了看大門上的全場席舍圖,對號入舍。”

高賀拱了拱手:“多謝上官。”

走入貢院大門時,還頻頻回頭, 不停咋舌。

“這麽年輕就當上了考官……”

人和人, 真的沒辦法比。



許煙杪認認真真叫名, 每驗完一個考生,都會耐心提醒他去看席舍圖。

幾十個兵弁守在他兩側, 鷹一樣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入場舉人的穿著,如果發現對方有哪裏不對, 就立刻撲上去搜檢。

時間慢慢到了黎明時分。

“應該沒人來了。”

該鎖貢院門了。

許煙杪站起身,捧起那盞豆油燈,就要把那點閃爍的燈火吹滅。

“等等!等等!”

急切呼聲傳來,許煙杪看過去,一個頭戴方巾的黃臉漢子沖過來,臉憋得紅紅的:“大官,俺……俺也是舉人,來科舉的!”

貢院大門墻上的火把,映照出他臉上的風沙與鹽粒。一看就知道是剛結束長途奔馳。

許煙杪眉心微蹙:“可是……席舍圖已經排好了,沒有你的名字,號舍裏也就沒有你的位置。”

——會試需要考生自己先去禮部報名,在時間截止日,禮部排好席舍圖,送到貢院。沒有名字就是沒有報名,也就沒有座位。

——之前倒是抓了不少作弊的,但他們作弊不能進貢院考試和考場依舊保留他們的座位,並不沖突。

黃臉漢子眼睛裏急到充血,苦苦哀求:“俺來晚是因為路上碰到劫匪,他們搶了俺的盤纏,還抓俺上山當苦力,後來又搶了其他富戶,分贓不均,自己鬥成一團,死了好幾個,才讓俺有機會逃出來。大官,求求你,讓俺進去吧!俺考了整整五回才考上舉人,來參加春闈。求求你了!”

許煙杪查了一下系統。

【真事啊……】

【這可確實倒黴。】

黃臉漢子聽不到許煙杪的心聲,他只是不停地懇求:“俺因事晚到,無法前往禮部投名,這完全是俺的錯。如今也只能厚顏求大官開恩,實在無地自容。”

“可此次科舉對俺意義重大,俺是從山窪子裏出來的,這次沒能參加會試,就得歸家。俺爹好賭,要將俺娘俺妹子賣了,是俺勸他說將俺供出來當官,他能過上好日子,他才暫時不動俺娘和俺妹子,可他近來越發沒耐心了,倘若知道俺這次錢被搶了,貢院也沒能進去……大官,俺求求你!俺給你跪下了,求求你給俺一個機會吧!俺一定好好珍惜,努力寫出好的策論,來回報大官恩德!”

說到最後,他聲音裏就帶出了哭腔。

許煙杪低頭看了一眼,那漢子手掌心拽韁繩的地方,有一條長長的紅痕,像是一條長長的紅線蟲。韁繩的麻屑遺落些許在被割開對方掌心上。

許煙杪看他真的淒楚,也起了惻隱之心,瞄了一下時間,離落鎖貢院門還差一盞茶,就道:“你去看看席舍圖上還有沒有空位,如果有,就把你補上去。”

“多謝大官!多謝大官!”

黃臉漢子如同餓了三天的人,猛地撲門上去,扒著那席舍圖仔細看,終於讓他找到了一個位置,那位置不太好,在廁所旁邊,但黃臉漢子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連忙把這事告知許煙杪。

許煙杪抓緊最後這點時間,給他補了姓名,又迅速檢查一遍他身上有沒有夾帶,這才將人放進去。

“好好考。”

黃臉漢子虎目含淚:“多謝大官!”急急忙忙進了貢院。

許煙杪也登上了至公樓。

兵部尚書笑著說:“方才我看還有舉人進院,到底是哪家舉子,如此懶散,快落鎖了才來。”

許煙杪打量一眼這布置精巧的至公樓,拉一把椅子坐下,同時和兵部尚書述說著那黃臉漢子的事情。

兵部尚書驚嘆:“也幸好他運道好,碰到了許郎。許郎心善,換做是我,未必會讓他進來。”

許煙杪順口道:“他考了五次,也不容易。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隨後打開窗,從至公樓上,探頭往那些號房裏瞧。

第一場考試的題目由兵弁發下去,考生們拿到題目後,有人鋪開紙就開始寫答案,有人抓著筆苦思冥想。樓上的考官——比如他,將這些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原來是真的啊,在講臺上往下看真的能看得一清二楚。”許煙杪嘀咕著。

兵部尚書茫然:“你在說什麽?什麽講臺?”

許煙杪擺擺手:“沒什麽,我隨便感慨一下。”繼續好奇地往下看。

但這一次他不說話了。

【我心裏說說,總不會被人聽到了吧?】



【我心裏說說,總不會被人聽到了t吧?】

“來了!!!”

離貢院稍微遠點的地方,一群官員鬼鬼祟祟地占領了一處人家,給足錢,對方就樂顛顛地去住旅店了。

家門口種了木槿花作為籬笆墻,密密匝匝的,正好擋了外人視線。

“多虧了小白澤,以往落鎖後,誰能知道貢院裏的情況啊!”

“是啊是啊!”

“我表弟就在裏面,我可擔心了。”

“嗐,沒事兒,我大孫子也在裏面,他們都那麽大個人了,還照顧不好自己嗎。”

【哈哈哈哈哈哈!這誰啊哈哈哈哈哈嗝,開考半個時辰,跑三趟茅房了哈哈哈!】

【坐茅房旁邊考試的那人好慘,快被熏暈過去了。】

【會試前一晚吃辣油火鍋,你不拉肚子誰拉肚子啊!】

【哦豁!祖父是光祿寺少卿!這更不應該了啊,光祿寺就是負責朝廷辦筵宴的!還負責宮中人的日常膳食,這都能在考試前一晚讓自家孩子吃火鍋?還是吃辣鍋?!】

【呃……對不起,萬少卿,我錯怪你了,你連他愛吃的摻花椒鹽的鹹薄脆都不讓他吃了,怕吃壞肚子,誰能想到他翻墻出去吃火鍋呢。】

剛說完“他們都那麽大個人了,還照顧不好自己嗎”的光祿寺少卿猛地幹了一杯酒,殺氣騰騰:“吃吃吃!就知道吃!他最好拉死在貢院裏!”

他旁邊的官員——吏部考功司郎中哎呀一聲,投去同情的目光。

還好,我表弟不貪吃。

想了想,還是安慰一下同僚吧。

“萬少卿,這個……年輕人貪吃也很正常,也算是吃個教訓了,三年後再來,肯定能高中!”

光祿寺少卿嘆氣一聲,眉頭都鎖起來了:“可他都二十七了!我別說二十七,我七歲那會兒,我娘坐月子,家裏洗衣燒火做飯都是我來,我都知道不能貪嘴,吃壞肚子就沒辦法幹活。”

吏部考功司郎中把那句“你是被家裏當木疙瘩摔摔打打的,他是被家裏當金疙瘩養的,能一樣嗎”咽回去,拍拍光祿寺少卿肩膀,希望他能認命。

【誒?怎麽還有人在考場上偷笑呢,看到什麽了?】

【蕪湖,‘酒店猛狗’和‘藥店飛龍’還真有人踩坑啊?我都沒出生僻的,黎尚書還提議說出‘君夫人陽貨欲’呢,要不是被我否決了,能坑掉一半的考生。】

【笑成這樣子,該不會以為這兩個成語是在說壯陽之事吧?】

【還真是啊!】

“哈哈哈哈哈哈——”

吏部考功司郎中捶著光祿寺少卿肩膀大笑:“許郎和兵部尚書也太促狹了,故意出這種題。若是誰答錯了又有幸成為我等同僚,我能笑他一輩子。”

另外一個官員也被逗得前仰後合:“‘藥店飛龍’也就算了,雖說在《樂府》裏,但也確實不常見,可‘酒店猛狗’是《晏子春秋》裏的啊!到底是怎麽想到壯陽去的?”

光祿寺少卿也把註意力從大孫子身上轉移,含蓄地笑了笑:“只怕‘公之狗猛,人挈器而入’這話,也能被曲解成其他意思。”

吏部考功司郎中簡直爆笑:“曲解成什麽?總不會是:人挈器,猛如公狗吧?”

【好慘,還是和我同一個部門的呢。這位考功郎中給他表弟覆習了整整三個月,三個月啊!他表弟就給他這麽大一份驚喜,哈哈哈哈哈哈,酒店猛狗指男人服藥後在酒店裏幹那檔子事猛如公狗,哈哈哈哈哈哈哈——】

吏部考功司郎中笑聲一停,“哐哐哐——”腦袋對著柱子直撞。

其他官員連忙拉人:“不值當!不值當!”

吏部考功司郎中拼命掙紮:“放開我!讓我撞死算了!三個月啊!我輔導了他三個月!酒店公狗是說:酒店裏有狗太兇猛,因而無客進店買酒,致使店中酒水放到發酸——如此簡單的典故,他居然都不記得!”

“我我我——氣死我算了嗚嗚嗚——”

其他官員連忙安慰:“冷靜冷靜,這個沒記住,說不定其他的能記住呢?”

吏部考功司郎中抹了抹眼淚:“也是……”

【哈哈哈哈哈哈——】

【‘昧昧我思之’這話,他是怎麽以為‘昧’和‘妹’為通假的?!】

【妹妹我思之哈哈哈哈哈哈——】

【哥哥你錯啦~】

吏部考功司郎中:“……”

吏部考功司郎中:“……”

吏部考功司郎中:“……”

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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