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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儲備糧長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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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儲備糧長腿了!

沒有人告訴可憐的石虎, 他突然間多了一個異父異母的好兄弟。

大家生怕需要自己說話,都在低頭猛喝湯,一鍋湯特別快就見底了。

李石虎正要說什麽, 老皇帝從椅子上站起來:“石虎啊, 陪我走走吧。我看一下你們這個部落。”

李石虎立刻把自己想要說的話丟去腦後,中氣十足地:“唯!”

“許煙杪你也一起。”

“啊?哦!好的陛下。”

許煙杪放下湯碗, 擦了擦嘴,起身。

同時也有好幾個大臣吃夠了, 腆著臉跟上來。

出了門,老皇帝指著不遠處一個好似有不少白痕的峭壁問:“這是做什麽的?”

一邊問,一邊走近,便見到白痕上面有中原文字,明顯是用尖石頭刻畫的。

李石虎臉上的表情覆雜起來:“我們怕回不去了, 怕忘記我們的文字,就在這個石壁上刻字。”

老皇帝一楞, 嘴唇動了動, 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

石壁上最靠近他們的一行字是:

‘今天我爬上最高的樹, 看不見長安。’

李石虎指著它說:“這是隊子裏叫‘六子’的人寫的, 當時我狠狠罵了他一頓。萬一摔下來,就沒命了。”

‘娘!我會切菜了!’

李石虎指著它說:“這是元貴寫的,是個小卒, 以前連生火都不會。”

‘鐵劍銹了。’

李石虎微微一笑, 只是笑容有些覆雜:“這是英弟, 是我的副將,鐵劍是朝廷發的, 後來風吹雨淋,山林裏又很難保養, 就銹了。”

‘將軍,我想吃大米……’

李石虎抿唇,微微扭頭:“國俊,是個年輕的小夥兒,南方人,前些年死了,死前握著我的手說想吃大米。東北方的山裏哪能種稻啊,他終究也沒吃成。”

那一道道字痕,是背井離鄉之人的精神支柱,士兵們的文化水平其實不高,很多人要麽連字都不會寫,要麽寫字缺胳膊少腿,李石虎和軍裏其他會寫字的人就一個一個地教,慢慢地,讓華夏的文字在大山裏生根。

老皇帝站在石壁前,分明沒喝酒,卻有些微醺了。

“可有墳?”戶部尚書問:“我想給他們敬一杯酒水。”



有自釀的酒。迷路進山裏野人部落後,一個兵士提供了自己家的酒方和釀酒方法。

“但是我不算特別會釀酒,試了好多年才從難喝釀到好喝。”那士兵好像想到什麽,打了個寒顫:“如果我爹我娘知道我一開始把酒釀得那麽難喝,糧食都糟蹋了,肯定會抽棍子打我。”

他這麽說著,卻是笑的。

老皇帝接過酒杯,認認真真在部落角落墳堆前,倒了一杯酒。

然後回過頭,對著這些野人官兵,鄭重地許諾:“你們一定能出去。朕是天子,金口玉言。”

這個山谷都歡喜起來,野人官兵們喜氣洋洋地掛起好多只兔子在竹竿上,後面是一面面鼓,兔子驚慌地蹬動後腿,蹬在鼓面上。

“咚!咚!咚!”

鼓聲回蕩在山谷中,木頭和樹枝丟進火堆,劈裏啪啦地一響,火焰猛然升高,野人和官兵們圍著篝火,口中烏拉烏拉地亂叫,好像在慶祝。

峭壁上有個高處的通風口,月光斜著照進來,草繩與兔子的影子在山壁上晃來晃去,晃在野人官兵們的笑臉上。

他們沒人去問皇帝和大臣,有什麽憑證能保證一定能出去,他們只是想懷抱希望,高興高興。

鐵鍋高高架起,鍋裏湯汁翻騰,肉塊沈浮,香氣四溢。

慶祝的舞蹈跳完了,湯也煮好了,一人一碗,分得很快。

老皇帝讚許地說:“這肉很鮮嫩。”

比那柴柴的雞肉好。

李石虎高興地說:“能討陛下喜歡是它的福氣!這玩意可難抓了,特別機靈,滑不溜秋……”

老皇帝點點頭,又咬了一口肉在嘴裏,又拍了拍李石虎的肩膀。

朕不能告訴你在位的有白澤神獸,但是,你且等著吧,這片山脈,一定能走出去,故土,一定能回去。

說到白澤……

老皇帝看看許煙杪,對方正捧著碗喝肉湯,長睫毛一眨一眨,顯得特別乖巧。

老皇帝頗有些PTSD,看到許煙杪在認真喝湯,還有些欣慰。

看來今天可以好好吃個晚飯了。

【哇!這位李指揮使的西域迷路之行真有趣啊!】

老皇帝微微點頭。

嗯,關註旅途,也是一個打發時間的好做法。

正好,他也聽……

【還想要把人煮了吃呢!】

“?!”

老皇帝瞬間扭頭,差點扭到了脖子,盯著那被架起的大鐵鍋,鍋裏滾滾的熱湯看,表情變得十分詭異。

那口嚼爛的肉含在嘴裏,一時間不知道該吐出來,還是該咽下去。

李石虎沒有看出來,他還在十分熱情地說:“而且,是今天剛抓到的,新鮮的!現殺的!陛下放心,血還在那邊!”

手一指,遠處一塊地面果然是血淋淋一片。

老皇帝:“……”

瞳孔微微震動,拿筷子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難……難道?!

永昌侯“哇”一聲把肉吐進袖子裏,他動作非常快,沒讓人看到,然後一杯一杯喝水,水都喝了三大杯了,才緩過來,但心裏還是發毛,對著李石虎:“你……這……我……這肉……”

李石虎不解地眨眨眼睛:“這肉怎麽了?”

低頭嗅了嗅,夾起一筷子咬了一口,咽下去才說:“挺好的啊,煮熟了,嚼起來也不老。”

【啊?這羊肉怎麽了嗎?】

許煙杪嚼著肉,滿臉茫然。

皇帝和一眾官員:“……”

是羊肉你不——

哦,等等,人家也沒說鍋裏煮的就是人肉了,是他們自己應激了。

老皇帝閉了閉眼。

冷靜,冷靜,深呼吸,再深呼吸。

好!冷靜下來了!

老皇帝睜開眼,給永昌侯使了個眼色。

趕緊把羊肉這個話題結束,讓許煙杪繼續去關註西域迷路之旅——重點是,那個“想把人煮了吃”是怎麽回事!

永昌侯會意,哈哈笑了兩聲,強行解釋:“我剛才吃的這塊肉感覺特別鹹,是不是放了鹽後,沒有攪拌到這裏,齁死我了。”

“原——”

話沒說完,突然一道黑影從旁邊下鉆出來,一把抱住皇帝大腿:“皇帝陛下!皇帝陛下!饒命啊啊啊啊啊啊!”

“什麽玩意兒?!”老皇帝一驚,下意識抽腳,用力抽都抽不動,定睛一看:“這裏怎麽會有夷人?!”

還是黃色頭發綠色眼睛的?

李石虎趕緊站起來領罪:“是臣失誤,讓他驚擾了聖駕,臣萬死!”然後趕緊就要把人拖走。

那夷人死死抱著老皇帝大腿不放,力氣大到李石虎都拽不走。

這人用一口僵硬的,帶著西域口音的漢話喊:“皇帝陛下!我願意認大周為主!我願意!我真的願意!我是回鶻的王!求求你!給我一個認主的機會吧!”

——他也以為如今還是周朝。

老皇帝也沒反駁他,只是看向李石虎:“怎麽回事?”

李石虎臉上浮現出一絲掙紮的神色,隨後,垂著頭喪著氣:“臣本是想等陛下千秋時,將他獻上當賀禮——此人對使臣不敬,對大周不敬,傲慢無禮,此前不但不願臣服,還想將臣等扣留在回鶻,臣便帶著兵闖進王都,將他綁走了。”

然而那夷人驚恐地叫著,繼續死死扒著老皇帝的大腿不放:“撒謊!魔鬼!你這個魔鬼!”

——魔鬼乃古時即有之語,或是佛教的“說五方逐魔鬼”,或是道教的“束魔鬼於真文”,形容其是害人的惡鬼。

中原人將這些詞匯通過絲綢之路散播,夷人便也懂得了魔鬼的含義。

李石虎看他這樣子,不解地眨眨眼:“不就是今天把你關了起來,也沒必要……”反應這麽大?

他自認自己從來不虐俘,哪怕是當初迷路時,士兵們有一口吃的,都盡量給這國王塞一口,在野人部落這幾十年,他平時也不綁著他,只是守著不讓他逃跑而已。

也就是陛下來的這天,為了他那點兒私心,他才把人關了起來。

李石虎都不懂,其他人更不懂回鶻王在害怕什麽了。

許煙杪看了李石虎兩眼,走多看了回鶻王兩眼,轉回臉,悶頭吃羊肉。羊肉底下是壓得嚴嚴實實的一碗麥飯,就著羊肉吃了好幾口。

【感情這人完全忘了,迷路途中威脅回鶻王的話。】

大夏君臣十分好奇。

威脅了什麽,居然能讓一個王害怕成這樣。

老皇帝低頭,回鶻王正抱著他的大腿不放,一把鼻涕一把淚。

“……”

至於嗎?

【不過回鶻王倒是記得一清二楚,畢竟,誰被威脅自己是儲備糧,如果敢跑t就提前把儲備糧燉了——這種事情,都會記得特別牢。】

【更別說,李指揮使為了嚇唬他,動不動就看兩眼他身上的肥肉,偶爾還拍兩下,跟菜市場裏掂豬肉似的。】

老皇帝:“……”

啊……這……如果是這樣,那回鶻王的反應還真的挺至於的。

回鶻王聽不到許煙杪的心聲,回鶻王想起來自己悲慘的俘虜生涯,哭得撕心裂肺,還打嗝了:“嗝!還有!他們迷路了,沒有向導,我認識路啊!我真的認識路——嗝!我當時一想說話,就被罵,動一動掙紮一下,就被抽!再想說話,就被堵嘴了!”

感覺到眾人視線,李石虎摸了摸鼻子,心虛地低頭:“我當時以為他想跑。”

回鶻王嗚嗚兩聲,哭得更大聲了。

“我眼睜睜看著他們走錯路,還說不出來,兩條腿都快走廢了,他們虐待俘虜,嗝!還,還說我一個王肥頭大耳,要把我當儲備糧!”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回鶻王的哭聲震耳欲聾。

誰知道這幾十年來他多提心吊膽啊!不會種地都學著種,誰攔著他拉犁就跟誰急!硬生生把一身肥肉減了下去。

回鶻王抱著老皇帝大腿,把臉往上面蹭——老皇帝差點直接蹦起來了。

“我不要當儲備糧!大周的皇帝陛下!求你收下回鶻部當鷹犬吧嗚嗚嗚——”

老皇帝:“……”

這就好尷尬了。

你弟弟的兒子去年才上位,朕已經收了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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