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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我大夏的忠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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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我大夏的忠良啊!

一眾官員硬著頭皮誇下去。

為了誰他們都知道, 就小混蛋不領情。

【誒……怎麽感覺……好像他們誇老皇帝的用詞突然僵硬起來了?難道是詞窮了?】

【嗯嗯!估計是太久沒幹過這事了,畢竟也是一群高官了,天天拍馬屁算怎麽回事!】

戶部尚書冷漠臉。

全錯。是因為怕你發現自己的心聲能被別人聽到, 才咬著牙往下誇。

老皇帝切齒一笑:“好了, 朕不是什麽喜歡被歌功頌德的皇帝……”

【啊?不是嗎?可是我記得好像前兩年哪個州府來著?府官專門給老皇帝刻了座石碑,讚頌老皇帝的功績, 老皇帝知道後雖然沒賞東西,但私底下牙花子都笑出來了。】

官員們埋著頭, 就快從巖石裏找條縫鉆進去了。

心裏叫苦不疊——

許郎!求求你!別說了!放過我們吧!

老皇帝努力地笑,努力地笑。

朕不生氣,對,不生……

【啊!對!就是現在這種笑!不過感覺當時的笑比這個開心多了,這個雖然也露出牙花子, 但……好奇怪,怎麽感覺有些……猙獰?】

……氣。

老皇帝強撐著一點一點收起笑容, 假裝自己是笑夠了。

忽地手臂發力, 彎好的弓射出搭好的箭, “嗚——”箭矢破空, 他手快,那箭直奔蠻人胸口而去,對方躲閃不及, 慘叫著倒下去, 手裏砸向野人官兵的狼牙棒便砰然摔在地上。

那野人官兵本來正揮舞利刃隔開蠻人大棒,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慘叫聲,後知後覺自己被救了。

還是陛下親手救的!

這野人官兵意外之餘, 感動得紅了眼眶,轉身“嗷嗷”叫著沖向另一個蠻人, 打法又瘋狂又不要命。

至於這叫聲,主要是當野人當慣了,習慣打獵時吼兩聲嚇唬野獸和提升自己這邊的士氣。

老皇帝慢慢放松手臂和弓弦,雙眼直視那邊戰場。

嗯,他真的是怕自己手下的兵有危險,不是找機會讓自己合理不笑了。



蠻人暫時被打退了,但敵眾我寡,只怕他們稍作修養,又能立刻追上來。

看著應該是野人官兵頭領的人搓了把臉,十分緊張地走向老皇帝,行了個不是很規範的禮節,遲疑地道:“陛下,只怕得先和臣回部落了。那兒路徑隱秘,入口狹小,只能通行一人,便是被蠻人發現了,他們也進不來。”

——但同樣,如果被堵住入口,他們可能也很難出去了。

那野人官兵頭領生怕老皇帝以為他要害他們,連忙解釋:“不是臣不願意帶陛下出山,實在是臣也找不到路。這山裏灌木眾多,多是帶刺,時常要繞道,有時候一繞就找不到道,好不容易被找回部落,發現不知為何,都迷路出十幾裏了。”

“這些樹兒也特別高,白日都難以見到太陽,若是到了夜晚,豺狼虎豹出沒,還有熊瞎子,更是容易折損人手,受傷了也很難找到藥物,當年臣初初迷路時,許多兒郎便是折在上面。”

“還有蜱蟲……部落裏的人管他們叫草爬子、狗豆子,都是芝麻粒大小,能吸人血,被咬了之後會發癢,起泡,發熱不退,神志不清,全身酸痛……最嚴重的,直接七竅流血死了。”

“臣這些年為了躲著這些蟲子,才耗了許久都難以出山。”

老皇帝瞟了一眼許煙杪,聽到對方在心裏叭叭叭可憐這些野人官兵死了多少人,心底也是一嘆:這都是我大夏的忠良啊!

他對野人首領微微頷首:“朕自然是信愛卿的。”

野人官兵頭領的胸口激動地起伏:“謝陛下!請容臣帶路。”

老皇帝扶起他,拍了拍肩。

然後,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那野人官兵頭領的臉。

話說回來……這到底是他哪位大臣來著?



野人部落。

“陛下!臣給你盛湯!”

正常時候,野人官兵頭領都不會這麽殷勤,一般來說,品級也不夠他湊上這麽近獻殷勤。

但,原諒他,他已經好多年沒見過野人及他手下那些兵之外的人了!

而且!現在! 天時地利人和!

野人官兵頭領目光灼灼盯著老皇帝,比葛朗臺看到金子還熱切。

皇帝在山裏失蹤,外面還能不找嗎!皇帝自己都能走到這裏來,外面進來個十萬大軍,一定能把皇帝和他們一起救出去!

——我真的受夠當野人的日子了!

我還救了陛下!我t可以榮歸故裏了!

湯是雞湯,山裏土生土長的雉雞,雞肉特別柴,但現在這情況,又是被暴雨淋,又是被追殺,能有口熱湯喝就不錯了。

許煙杪一邊喝湯,一邊聽著那個野人官兵頭領在向皇帝表達他的忠心。

“陛下,臣本以為此生再見不到陛下了!”

“嗯……”

“當年陛下派臣去西域,震懾西域三十八國,臣幸不辱命,使四夷入諸夏。”

“嗯……愛卿實在辛苦了。”

許煙杪埋頭咕嘟咕嘟地喝,眼睛還不忘盯著八卦系統裏的某些內容。

【沒認出來還一口一個愛卿,真不愧是當皇帝的人。】

不少大臣抽空看了許煙杪一眼,特別驚訝。

小白澤今天居然開竅了!還能聽出來陛下是在敷衍?他們都聽不出來!

老皇帝現在暫時沒時間搭理許煙杪。

他在反覆回憶,反覆搜腸刮肚

到底是誰!到底是他哪位卿家啊!

西域三十八國由於山高路遠,畏威不畏德,派人去震懾確實是他的作風,但他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不過當年開國那會兒,有段時間很忙,估摸著是他隨手布下的任務,後來忙忘了。

戶部尚書下意識:“可西域在西北方,山海關在東北……”

你是怎麽跑這邊來的?

野人官兵頭領的脊背一下子僵硬了,他眼神游移了一瞬:“從西域回程時,遇上極大的風沙,向導和我們失散了……”

【還說得挺委婉,什麽失散了,明明就是風暴起了之後,向導直接丟下他們自己逃命,駱駝都不要了,全靠兩條腿玩命地跑。】

正說著,野人官兵頭領一頓,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

……奇怪,總覺得同僚們看他的表情有點不對?哦,是因為他現在一副野人打扮吧,披頭散發,頭發都剪短了。

那也沒辦法,深山老林留長發還沒有發冠,簡直找死。

他繼續說:“我和兒郎們又不識路,只能朝著東方走,期待能重歸九州。然後……”

大家就懂了。

然後這群人走著走著,又倒黴進山,然後越走越深,再然後就出不來了。

戶部尚書憐憫地看著他。

真是……好倒黴啊。

然後喟嘆:“將軍如今得見王師,終可回到故土了。”

聽到這句話,野人官兵頭領的眼眶又紅了:“是啊,我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重遇陛下!重遇各位同僚!”

老皇帝感覺到對方擡眼看來,立刻露出溫和的笑容,對著他輕輕點頭。

心裏深覺自己不是個東西。

人家一心一意為國,哪怕當了野人也惦記著他這個皇帝,他倒好,直接把人忘了個精光!

——哪怕只是想起來個姓都好!至少能喊一聲某卿,以示親近呀!

“對了。”野人官兵頭領看了一眼戶部尚書,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問:“這位長官……怎麽稱呼?下官離京許久,許多人都認不出來了。”

戶部尚書楞住,下意識就:“得陛下恩典,某袁政得任尚書,隸屬戶部。”

“戶部尚書?可是新任的?”

“某從一開始便是戶部尚書。”

“一開始?”野人官兵頭領想了想,覺得自己懂了:“袁尚書說的一開始,可是指陛下登基後,由其親自任命的尚書,閣下是第一任?”

啊?這還需要特意詳細形容一遍嗎?他從陛下打天下起就給他管錢了。

戶部尚書困惑地點了點頭,也問:“將軍又如何稱呼?”

野人官兵頭領爽朗一笑:“我是陛下剛登基沒到半年就走的,尚書不認識我也很正常。”

戶部尚書眼神茫然。

這也是位元老?但……誰啊?當年那些兄弟……難道他真的忘了哪個?

“我姓李,雙名石虎,沒有字,尚書喊我石虎就成!”

“李石虎?”戶部尚書一驚,完了,他真忘了。

戶部尚書心裏狠狠給自己一巴掌: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沒機會溝通的大夏君臣都在想,難道自己這麽傲慢,連臣子/同僚的大名都忘卻了?

許煙杪著急:【哎呀!都說的那麽明白了!這些人怎麽還沒發現!李石虎!李石虎啊!!!】

皇帝和百官們更羞愧了。

許煙杪都知道他!剛入朝沒幾年的許煙杪都知道他,我這個曾和他並肩作戰的戰友竟然忘了他!

李石虎:“陛下!還吃湯嗎,臣再給你盛一碗!”

“哦……嗯……好。”

老皇帝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然後絞盡腦汁去回憶:李石虎……到底是他手底下哪個將領啊?看小白澤那著急的樣子,難道是他不可能忘記的人?能被任命去西域的,哪個總兵?還是哪位參將?

想不起來。但這名字倒的確是有些熟悉的……

“陛下!可能吃野豬肉?”

“嗯……”

李石虎起身自己去拿幹凈的割肉刀,回來時路過太常寺卿,猛地頓住,然後,喜上眉梢:“鄭郎!好久不見!”

眼睛掃視了一下太常寺卿如今吃飯的位置,離皇帝比較近,卻又屈於尚書之下,想必是三品大官了。

而他由於迷路,還只是從五品的僉事。

頗有些百味雜陳:“君高升啊。”

太常寺卿直接發懵了。

看著好像他們以前認識的樣子。他居然一點都不記得這是哪位同僚了!面容好像隱約有點印象……可是不應該啊!陛下登基後,他一改在前朝的散漫敷衍,勤勤懇懇做事,絕不可能忘記任何一位同僚!

遲疑地,尷尬地一拱手:“好久不見。”

老皇帝回過神來,就聽到救駕功臣似乎很想高升,立刻放下回憶,十分禮賢下士地拉住李石虎的手:“愛卿救駕有功,多年來又心心念念朝廷……”

【確實很忠心,多年來日日不忘,算是數一數二的忠臣了。】

老皇帝聽到了許煙杪的話,心底更是一松。

眼角一瞟,卻看到青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偷偷用雙掌捂住眼睛,明顯不忍直視接下來的事情。

【可他念的不是這個朝廷啊!】

老皇帝:?

那還能有什麽朝廷?

老皇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繼續對著目露期待的李石虎:“愛卿這些年真是受盡了苦楚,朕封你為……”

【他是前朝的官啊!】

【當了幾十年野人,哪裏知道改朝換代啦!】

老皇帝:????

太常寺卿一把捂住嘴,免得自己把湯噴出來。

什、什麽玩意兒?!

李石虎繼續期待地看著陛下,同時熱淚盈眶。

“陛下……臣……”他哽咽:“臣去得實在太久了。”

“臣離開前,陛下少年英姿,不過十五歲,如今都這個年紀了!臣都認不出陛下了!”

真是物是人非!

又轉頭看看一桌吃飯的“同僚們”,長長一嘆。

鬥轉星移,世事變遷,往日同僚,他是一個都認不出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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