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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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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抓捕

“娘子……”崔維喚了一聲, 扯回了喬書的註意力。

等喬書轉過頭來,他才輕聲道:“娘子不必擔憂,為夫行事端正, 自不怕旁人栽贓。想必,易將軍不會只憑一份……不知真假的口供,輕易給人定罪。”

“若真是如此……”崔維說著,甚至輕輕笑了一下, “如今朝堂上,怕是早就空了一大半了。”

易韜圭攥著喬書的手不敢使力,自然很容易就被喬書掙脫開來。他這會兒看著被喬書脫開的掌心發楞, 倒是沒搭理崔維這似有深意的一段話。

而喬書卻因為崔維這淡然的態度, 心裏安定了下來。鐐銬嘩啦作響,崔維一手托起鐵鏈, 一手輕輕撫過喬書的肩頭, 笑道:“娘子便當為夫出去幾天,不日便歸。”

易韜圭這會兒才回過神來,他上前幾步,一扯鐵鏈、硬邦邦地道:“走了!”

崔維不防被扯了一個踉蹌, 連忙轉頭, 沖喬書安撫地笑了笑。

不過,喬書這回卻沒被他安慰到:易韜圭這態度……明顯挾私報覆啊……

不過她擔憂也沒有用, 崔維還是被人鎖著帶出了崔宅。

*

而出了喬書的視線, 崔維的臉色卻不覆先前那般淡然,而是眉頭輕蹙、臉上的憂慮之意甚是明顯,倒不似對未來的焦灼, 而是像擔心著什麽一般。

崔維被帶去的牢房稱得上一句幹凈了,床上甚至還有一床被子, 而非淩亂的幹草,牢壁上還開著一扇小窗,陽光斜斜灑入其中,倒顯得同旁邊陰暗逼仄的囚籠格格不入。

崔維瞇著眼打量了一下這個地方,待獄卒打開了牢門,他便擡了擡手臂,像撫衣袖一般,撫過了鐐銬上的鐵鏈。也不用人押解,施施然進了牢房,那自若的態度,倒像是回自己家中一般。

一旁的獄卒面面相覷,對眼前的景況也是稀奇。在這大獄裏守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形,不像是被押進來的犯人,倒像是奉命巡視的官員。

易韜圭將人關了進去,卻沒急著走,在牢門口站了一晌,倏地沈聲道:“崔維,你最好祈求……別有什麽著實的把柄,落在我手上。”他一字一頓的,聽起來威脅意味甚濃。

但崔維聞言卻楞了楞,看著易韜圭的眼神有一瞬的奇異。

——到崔宅裏拿人……他還以為這蠢貨長進了,結果……

這官場、這朝堂上,可不是什麽講求實證的地方。或許以前曾經是過,但現在……

鏟除異己、培植自己的勢力,難不成真的指著對方犯錯?構陷、羅織……是他早就玩剩下的把戲。

可現如今,這蠢貨竟還指著“把柄”?能稱作把柄的東西或是……人,難道會被他留在這世上?

雖然對易韜圭這做派嗤之以鼻,但崔維面上仍是一副憂慮的表情,他看了易韜圭一眼,嘆息地搖了搖頭。

“韜圭,我雖與你有些嫌隙,但你也不至……唉——”他說著,眉間的難色更重,“這破門而入、強行拘捕……你怎好叫阿書再……再經歷一次?”

易韜圭心中一跳,“再?”

崔維微微垂了垂頭,“韜圭,老師在時,便叫你時時收斂,你卻不聽。朝中那些人,你是不懼開罪他們的,可……你想過沒有,燕北侯府若是沒了你,下場如何……”

易韜圭擡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鐐銬上的鐵鏈和鐵門相撞,發出刺耳的響聲。

崔維皺了皺眉頭,一手拉著著鐵鏈,一手一根一根地掰開了易韜圭拽著他衣領的指頭,“你瞧,你總是這般不顧後果……‘詐死’確實是個好計策,可那時你可為阿書考慮過半分?”

“她獨身一人在京中,盼著夫婿歸來,卻只接到一紙噩耗,悲痛未過,便是一群人來抄家問罪……”

“阿書便是再怎麽要強,也是個閨閣女子,她也會撐不住、也會累啊……”

崔維說著,搖了搖頭,轉身向牢房內走去。易韜圭卻死死地抓住了鐵門,眼神冷厲地盯著他看,“所以,你便趁虛而入……”

崔維拍了拍床鋪,施施然盤腿坐下,“你該謝謝我的‘趁虛而入’。不然,等你回京,看見的、便只是一具屍骨了。”

“呵。”易韜圭攥著鐵門的手更加用力,一聲冷笑過後,他幾乎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那真是多謝你啊,崔大人!”

崔維好似沒聽出他這話中的冷意來,他搖頭道:“你若是真的謝我,便離阿書遠些罷……她受了那麽多委屈,到頭來卻只是你的一個計謀,你這個罪魁禍首凱旋而歸,甚至對此沾沾自喜……”

瞧見易韜圭幾乎稱得上一句猙獰的表情,崔維心知自己目的已達到,也不再多說,側開了視線、淡淡地補了最後一句,“阿書好不容易走出來,你莫要再去擾她了。她現在有孕在身,受不得激的……”

這牢內的人神色淡然、態度從容;牢外的人卻目眥盡裂,雙手緊緊抓著牢門。乍一看去,倒是讓人分不清哪個才是被關著的那人。

*

第二日早朝起,朝中的大臣們便一個接一個地替崔維求起情來。

易韜圭從崔維那有恃無恐的態度,便知道,他應當有後招。但這大半個朝堂的官員都站出來的情形,卻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朝堂上有人發難,下了朝後,燕北侯府依舊不得安寧。

來人一波接這一波,便是逢年過節,也沒有這麽熱鬧的。

也有低聲下氣懇求他明辨事理的,但更多的還是憑著那一腔“文人熱血”、一副義正言辭的架勢,將易韜圭罵得狗血淋頭的。

易韜圭這麽些年,刀山血雨都走過來了,這群人文縐縐的喝罵,對他來說撓個癢癢還嫌輕,本不可能被他放在心上,若是沒有崔維監牢裏的那番說辭的話……

易韜圭忍不住去想,他詐死的那些日子,阿書是不是也被這些人這麽對待著。

他的阿書從小被人寵著,忠肅公、也就是他們的老師,膝下只有這麽一顆明珠,自然是小心翼翼、如同眼珠子一般看護著,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

而後來,老師將阿書交到他手上,阿書那般嬌弱,他自然要好好護著,免得讓那些牛鬼蛇神欺侮了。

他那般小心呵護、唯恐委屈了的阿書,卻被這些人辱罵著……

易韜圭握了握拳頭,手指關節劈啪作響,看著眼前那昂首挺胸一派正氣的文官,拳頭倏地砸了過去。

那人沒想到易韜圭會真的動手,被錘在了地上懵了一陣,才慢半拍地吐了口血出來,他楞楞地看著地上的血跡,像抓住什麽把柄一遍,就那麽在地上坐著,口中仍是不停,“忠肅公為人剛直謙遜……咳……將軍為其弟子,非但不能承其衣缽、還徇私枉法、濫用私刑……咳咳、咳……夏桀暴虐、商紂荒淫,帝王無道,尚有天譴……”

易韜圭覺得這些文人糾纏作態,同潑婦罵街也沒甚區別了,他狠狠地刮了那人一眼,腳下一擡,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地上那人想去攔他,只是到底動作太慢,連易韜圭衣角都沒碰到,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影漸漸遠去。

他想上去追,卻被一雙交疊的兵刃攔住,“前面是乃侯府的內院,大人還請止步。”

……

秋意漸濃,侯府的庭院裏卻是不遜夏日的熱鬧,葉子是深深淺淺各異的黃,偶有一兩株紅楓佇立在一角,陽光穿過,紅得似要灼傷人眼。

易韜圭快步穿過這滿園的秋景,臉上的厲色漸漸消解,神情轉為溫柔。

他最終在一間屋舍前站住了腳,這裏修造的時候,本定的是客院。但當年阿書實在喜歡這院子裏的景色,兩人便索性將臥房搬到了這裏。

易韜圭踟躕了一瞬,才輕輕推開了門,裏面伺候的丫鬟聽到門響,探出頭來看了一眼,見是易韜圭,才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沖他行了個禮,壓著聲音道:“見過將軍。”

易韜圭擺了擺手,又指了指裏間,輕聲問道:“睡了?”

見那丫鬟點頭,他往外揮了揮手,示意她先出去。

喬書不太喜歡人近身伺候,易韜圭在軍中糙慣了、對此也是可有可無,是以燕北侯府裏的丫鬟只有數得著的幾個,多數是在外頭做些灑掃之類的粗活的。

易韜圭將喬書從崔宅“接”出來,怕一時沒看住人、出什麽“意外”,這才特意從粗使丫鬟裏挑了個人來了,在他不在的時候暫且照顧著。

易韜圭撩開了簾子轉入內室,看著喬書側身躺在軟榻上,心中驀地軟了下來。

他上前幾步,湊到了喬書的跟前,也沒去拿一旁的矮凳,就那麽蹲下身去,專註地盯著喬書的面頰。

……自打回京之後,他還沒有好好看看阿書呢。

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她的一呼一吸都清晰可聞,易韜圭忍不住隨著她的節奏放緩了呼吸。

她呼氣、他吸氣,她吸氣、他呼氣……

空氣似乎就在兩人之間循環往覆,鼻息間盡是阿書溫軟的氣息。易韜圭唇角不自覺地上揚,飛揚的心情讓呼吸的節奏有一瞬的打亂,終於打破了那奇異的循環。

而軟榻上,喬書的眉頭動了動,長睫微顫、似要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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