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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綠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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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綠帽



喬書發現, 近來崔維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雖然在自己、或者說原主面前,他仍是十分體貼關切,沒有露出絲毫負面情緒。但喬書幾次覷見, 他獨自一人向著東北、也就是京城的方向呆呆望著,眉頭微蹙,顯然是遇到了什麽難事。

原主同她夫君這般恩愛,看見這情形, 應當是擔心的。

喬書這般想著,在又一次撞見崔維站在水亭上遠眺時,沒有像從前那般避開, 而是走上前去, 斟酌著開口道:“夫君似有心事,若是不嫌棄, 便同妾說說罷……妾雖無才, 不能替夫君分憂,但只聽一聽,也是好的。”

聽到喬書的聲音,崔維一驚, 臉上凝重的表情驟散, 換上了另一種慌張來——

“娘子怎麽過來這裏了?!這裏風大,可莫要著了涼。”說著, 就小心地攙著喬書, 往外走去。

等兩人走出了水亭,崔維這才有心去想喬書剛才的疑問,臉上不由露出些苦笑來, “是我不好,竟是累得娘子為我擔憂了。”

喬書輕輕搖了一下頭, 溫婉地笑道:“夫妻本就一體,夫君若遇到什麽難事,妾自當同憂,怎能說是累及?”

崔維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放低了聲音感慨道:“得妻如此,夫覆何求。”

可這話終了,他又沈默了下來。喬書也不催他,兩人靜靜地走了一段,走到了府中的花園附近,崔維才又開口道:“我前些日子收到調令,下月便要遷到樞察院去……是京官。”

喬書對這個世界的官制了解不多,倒也分不清這是升是降,但單聽崔維的語氣當知,他對這次調任是不太情願的。

這想法也說不上錯,按照崔維本來的打算,他和喬書兩人在毅州呆上一兩年,等燕北侯府徹底敗落了、阿書也在心底接納他後,兩人再回京城去。到那時,阿書便是正正經經的丞相夫人、他崔家的大夫人!

——但說是“不情願”,其實也不大對,因為這調任,卻是他自己要來的。

皇家已經勢弱數代,今上更是年不滿十歲,朝政之事早就被官員把持手中。

而崔維幼時拜入先丞相門下,少年入仕,弱冠之齡便繼任丞相之職,這麽多年下來,根基深厚、常人難及,要一紙調令還是十分容易的。

……

看著崔維臉上的難色,喬書試探道:“夫君可是……不願回京城去?”

崔維嘆了口氣,沒有回答她這話,而是面帶苦色、似是難以啟齒道:“是……為夫無能。”

喬書正待開口勸,卻被崔維擺了擺手止住,他拉著喬書坐到花園的石凳上,做出一副長談的架勢,“……當年先師座下有弟子三人,我雖不才,卻因年紀之故居長。”

崔維口中的“先師”便是原主故去的父親了,先前他便同喬書說過此事,只是未曾提過,原主父親還有其它弟子。

“當年老師最寵愛的,乃是居於行二的弟子,他姓‘易’、名曰‘韜圭’。”

喬書倏地回憶起,那日聽見外面小廝門低聲談論“燕北侯”時,自己腦中映出的名字……原來是他,怪不得原主對這人如此熟悉。

崔維一面說著,一面仔細觀察著喬書的神色。見她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一股郁氣從心底生出——前塵盡忘,卻獨獨對那人有印象嗎?!

攏於袖中的左手死死地攥緊,抓著喬書的右手卻仍是力道輕柔,臉上的表情也與先前一般無二,極為自然地繼續道:“他也無愧於老師的寵愛,以軍功起家、數年前便已封侯,冠於‘燕北’之名,在朝堂無人敢於正面違抗。”

喬書有點不解:按說這是好事啊,都是同門師兄弟,有一人出息了,自覺不自覺的,都會提攜他人一把——除非兩人的關系極差。

果然,崔維下一句話便是,“當年先師在世時,為夫與他的關系便生疏,之後,更是因為……一些事,生了嫌隙。”

似乎是喬書的錯覺,崔維說“一些事”的時候,擡頭看了她一眼——這事兒還與原主有關嗎?

“此次他大破北虜、班師回朝,卻於慶功宴之際驟然發難,說是朝中糧草供應不足預先的四成,宴會當場便捆了數個官員下獄。”

這個……有點囂張啊……

喬書正兀自感慨,崔維卻繼續道:“他出征之時,我尚在京中任職。韜圭做事向來隨心……我著實擔憂……”

喬書品了品那句“向來隨心”,倒是有些了悟——崔維這是怕易韜圭趁機尋私仇吧?

她心中卻隱隱有個聲音在在反駁這話:那人行事雖看起來是肆無顧忌,但心中自有準則,這種挾怨報覆的事情,他是決計不會做的。

又是這莫名的感覺,喬書皺了皺眉,不由暗嘆——原主同這位易將軍的感情著實不錯。

看著崔維滿面憂愁,喬書伸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安撫似的摩挲著,口中安慰道:“夫君莫要憂慮,公道自在青天,咱們問心無愧,自不必擔憂那許多……若他當真冤屈了夫君,妾便是去告禦狀,也定當為夫君討回公道。”

“告禦狀”這話,讓崔維楞了楞,險些繃不住臉上的愁苦之色、笑出來——就憑那個不到十歲的小皇帝?阿書失憶這一回,可真是天真了許多。

不過,想到近來朝中那個瘋狗一樣、逮誰咬誰的易韜圭,崔維也有些頭疼:他那完全是一副要跟人同歸於盡的架勢……

崔維自信自己收尾收得幹凈利落,但架不住易韜圭發瘋啊。

與其到時候被他發現了什麽、陷於被動,還不若他早些回到京城、主動同他對上。

“娘子的心意,為夫心領了。”崔維臉上還有些憂慮,但神情卻漸漸松緩下來,似乎同喬書說了這一遭後,他心情也緩和了下來。

日頭漸漸偏斜,影子也被拉長,崔維側眸瞥見那近乎偎依的兩道剪影,莫名地心情好了許多,眼中漸漸露出些真實的柔軟來。

喬書覺得崔維似乎還有未盡之語,但不知為何,卻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偏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站起身來感慨道:“這幾日忙於公務,竟沒留意到這園中的梨花都開了……”

“娘子可有閑暇,陪為夫賞玩一番?”

喬書自然是應的。

……

崔維同喬書說後沒幾日,便開始準備往搬去京中的事宜。

好在他們本就剛來毅州,尚未來得及置辦許多東西,真要搬走也十分容易。

雖然沒有原主的記憶,但喬書好歹也經歷過類似的世界背景,故而搬家時的行李打點,雖說是生疏,但還是磕磕絆絆地弄好了。

崔維本來憐惜她有孕在身,不必她處理這些瑣事,但也沒有如何反對。

後來,更是在她打點之時,神情溫柔地陪在一邊,似乎對管家一事升起了莫大的興趣,聽得津津有味。

*

因為喬書有孕在身,他們走得並不快,幾日的路程,走走停停,生生走了大半個月才到了京郊附近。

眼見著離京城愈來愈近,崔維情緒似乎也有些奇怪,他幾次拉住喬書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後也只顧左右而言它。

不過這日,他看著郊野熟悉的景象,似乎終於決定開口。

崔維撩開馬車一側的車簾,示意喬書往外看,“娘子,你還記不記得此處?”

喬書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看到了一個廢棄的驛亭,周遭的景色也與尋常一般無二、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

崔維似乎沒註意到喬書的疑惑、也不需她的回答,徑自往下說道:“娘子幼時性子開朗,常被韜圭帶出城外玩耍。老師遣我來尋,你們卻躲在林中。我無法,只得在驛亭中候著,等你們玩夠了,再一同回去面見老師……”

喬書隱隱察覺出崔維這話裏的不對——被“韜圭”帶出去?

那邊崔維仍在繼續道:“我們同門師兄弟三人,娘子自幼便同韜圭最為要好……我同師弟那時都以為,老師會將你許給他。孰料……”

喬書心裏一緊:聽崔維此刻專門提起這事兒,顯然是對此有些介意的,再想想原主對易韜圭那些莫名的記憶和好感。

——兄弟,你頭上似乎有點綠啊……

想雖如此想,喬書可是有任務在身,萬一崔維因為這個事兒將她給休了,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都是幼時的舊事,便是妾未忘記這許多,也記不分明了……”喬書側了側頭,搭到了他的肩上,挽住他的手臂,輕聲道,“妾既嫁與夫君,心裏自然只念著夫君一人。”

“為夫並非此意!”崔維的聲音略高了些,不覆平日都溫和從容、而是帶著幾分慌張解釋道,“為夫自然是相信娘子的。”

他擡手扶住了喬書的肩膀,懇切地望著她,倒像是兩人的角色顛倒了一般。

喬書被他這麽一看,本能地想要避開,不過幸好還有幾分理智,盈盈地回看了過去,感動道:“……夫君。”

身體那下意識躲避的行為,卻讓喬書心裏咯噔一下

——原主不會真的把崔維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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