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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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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莉乃想起來自己小時候很好動, 尤其是天氣暖和時穿著輕薄的衣服,和一堆鄰居孩子一起在公園裏面跑來跑去,這是那個時候最簡單的娛樂活動了。

那種無厘頭但是每個人都情緒高漲的小游戲。

其實沒人知道被對方抓住會怎樣,但是只要有人開始跑起來抓人, 所有人就拼命散開, 一邊大叫一邊回頭。

下盤不穩的年紀因為這種慌張式的跑法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受傷最多的就是膝蓋,但是小孩子總是吃一塹又吃一塹的,明明前兩天才剛摔完好不容易結痂了,馬上又去玩又去摔。

反覆摔到同一個位置, 剛結好的新痂被大力蹭開,帶著裏面柔軟的血肉, 最嚴重的一次莉乃至今都有印象, 傷口裏面汩汩地向外冒血,沿著小腿不斷流下。

她已經記不清當時疼不疼了, 但是發生這種事大哭一場是少不了的,直到被一路抱回家,媽媽幫著擦眼淚順便擦擦她手心的塵土, 爸爸則蹲在她面前, 一邊輕輕吹氣,一邊將她的小腿擡高避免一直流血。

那個時候怎麽處理的她也不太能想起來, 想來無非是消毒止血最後再包紮。

她對這件事後來的印象只停留在膝蓋上留了一個疤痕,即便她不算是疤痕體質也經不住一個傷口反覆折騰。

小時候她並不在意, 在意的時候就和媽媽一起去美容院處理掉了。

跡部將塗藥用的幾根棉簽扔進垃圾桶, 隨後拆開一卷新的醫用紗布做最後的包紮處理。

他的動作一如既往, 不快也不重,帶著恰到好處的舒適。

這種舒適不只是體現在傷口不疼, 還有心理方面的。

就像是那個玩瘋了又把自己摔到的下午,外面天色沈沈空氣悶熱,還能聞到快要下雨的潮濕的泥土氣息,她坐在溫度宜人的客廳,運動過後的燥熱和眼淚一起逐漸平覆。

媽媽破例讓她吃了那天的第二根雪糕,遞到她手裏後又溫柔詢問她晚飯想吃什麽。

她的註意力完全被吸引,輕輕舔了一口感受到舌尖的冰涼和甜蜜,終於破涕為笑。

為什麽不記得爸爸在做什麽了呢?他怎麽給她止血,用了哪種藥,怎麽包紮的全然沒有印象。

莉乃忽然想起,因為她根本沒有關註,就算有個傷到動脈似的流血不止的傷口,但是她一點也不擔心爸爸會處理不好。

他會用最輕的力道,讓她最舒服的姿勢,把傷口處理的幹幹凈凈。

因為不擔心,所以沒關註。

她只需要開開心心吃完一根雪糕,看著外面的夏季暴雨終於落下,開心地暢想起明天可以穿著雨鞋出去踩水。

當時年紀太小,不是什麽事情都能記得很清楚的時候,這樣的片段放在回憶長河裏面並不顯眼,甚至有些模糊。

如今被突然翻出來,那樣摔的淒慘的經歷竟然都被籠上一層朦朧的溫馨,這種朦朧並沒有使它更加混沌,反而變得柔軟又鮮亮。

就像她終於記起來那場暴雨,似乎此時此刻都能聽到猛烈的雨聲,仿佛沖刷了整個世界的悶熱,帶來解脫似的涼爽。

就像現在,外面春夏午時的明朗日光毫不吝嗇地撒滿室內,空氣被照的溫吞又明凈。

有個男孩蹲在同樣的位置,在她結的痂都還柔軟著的新傷口上又塗又蹭。

她只覺得渾身懶洋洋的,帶著中午習慣性的困倦感,視線一會兒飄到那邊辦公桌上花瓶中還新鮮的鮮花上,一會兒又看著他微微翹起的發尾發呆。

即便難免有一點疼,也完全不用擔心,她從心底認為那個痛感一定是難以避免的,而且對方一定不會讓她更痛。

他會處理好這些,不會處理不幹凈,不會塗錯藥膏,也不會把紗布裹得亂七八糟不是緊了就是松了。

他會處理好的,每一點都會剛剛好,不用額外擔心,不用檢查,不用不滿。

只需要安靜地坐在這裏,等他弄好一切說一句“好困呀景吾,好想睡覺”。

她剛才是想這麽說,現在又不想了。

只是在他弄好一切起身的時候拉住他的手讓他微微靠近,然後輕輕吻到他的淚痣上。

她很早就想這麽做了。

情侶間的親密舉動像是有個閾值,一開始閾值太低,簡單的碰觸都能引起一陣異樣的心動,不過做的久了習慣了之後,除了接吻的時候依舊想更久更深入一點,倒也不至於每次再面紅耳赤。

所以剛結束細致工作的大少爺對女友的突襲倒也沒感到十分意外。

他不知道她飄搖了一中午的奇妙思緒,只是以為她是安靜地坐久了感覺有些無聊。

畢竟他再十項全能也做不到在一個場景中一人分飾兩角,找不出另一個分身同時充當遞雪糕哄開心的角色。

於是只能在做完一項工作後稍作彌補,在她的唇上回敬了一個輕吻,再安撫似的攏了攏她的頭發,然後才重新起身順手將藥箱裝好。

一直都這樣就好了,莉乃心想。

人說話果然不能說的太滿,她才剛說沒想過兩個人一直在一起,就連續兩天都忍不住這麽想。

就像是他電話裏說的那個一直。

她聽到的一瞬間高興極了,躁動不安的心情被完美的安撫,起碼有一瞬間,假如他說的是真的,她也確實信以為真。

但是情話這種東西讓人上癮,絕不是一次兩次就可以滿足,也不會讓人真的在意和領會其中的真正意思。

就像他才說完“一直喜歡你”,莉乃也會在第二天再問一句“你今天也會一直喜歡我嗎”。

這樣的一句話經過大腦的過濾自動減去了它的時效性,不過說起來每天都確定一遍何嘗不是另一種“一直”的實現。

或者從心底就覺得,人說的話,總是會變得嘛。

但是說出來那一刻時效性的形容詞卻約等於程度的形容詞,莉乃覺得“一直喜歡你”約等於“今天很喜歡你”。

莉乃今天還沒問呢,但是感覺就算比之前少了一點,也不過變成了“今天比昨天少一點但是也很喜歡的喜歡你”。

總體來說,穩中向好,前景樂觀。

唯一不足的就是有點傻,她還是會難免冒出來一些傻念頭,比如看到他處理得邊角幹凈勻稱的紗布,或許考慮到透氣性,他沒有纏好多圈,只是起到了防塵防摩擦的作用。

這樣猜想著就覺得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每天有個不大不小不疼的傷口,被他細致地處理一遍。

聽起來真的好傻。

莉乃輕輕嘆氣。

“怎麽了?傷口疼?”搞完所有後續工作的大少爺終於有空坐到她旁邊。

第一件事就是拉起她的右手腕看了看,其實他早上的時候已經看過,一上午變化不大,硬要樂觀地說,可能所剩無幾的淤青邊緣顏色又變淺了點。

總而言之,是絕對不需要再塗藥的程度。

莉乃不想用假話否認大少爺大半天謹慎又小心翼翼的努力,這也太壞了,但是鬼使神差的,她點點頭。

“有一點點。”她真是太壞了。

果然看到跡部輕輕蹙眉,不知道是不是在因此懷疑自己。

莉乃想了想靠過去,頭放在他的肩膀上,擡手一只手逐漸上移,潔白的襯衫平整到沒有一絲褶皺,被她輕輕劃過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最後在他心臟的位置停下,莉乃不輕不重地點了點,“你這裏會疼嗎?”

靈光一閃後總是忽然清醒,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話比我喜歡你你喜歡我這類情話更讓人面紅耳赤。

何況她總是莫名其妙挑戰自己的閾值。

事實證明再次失敗了,某個方面來說,她還是沒什麽長進,又喜歡撩起來沒完,對方還沒反應自己先起雞皮疙瘩了。

所以在跡部投過目光的瞬間沒忍住直接移開視線迅速收回作案的手,伴隨著熟悉的臉上發熱。

怎麽能做出這種奇怪的事啊!直接問“你心疼我嗎”還差不多。

莉乃心裏抓狂,疑惑自己哪裏來那麽多靈光一閃。

往常都是得到對方的反應才開始害羞,這次太超過了,自己把自己攻擊到了。

銥椛  然後聽到對方一聲輕笑。

“嗯哼,你自己猜猜看?”

是了,就是這樣,偶爾他也會使壞把問題拋回來,莉乃在心中第無數次感慨闊少的狡猾。

“肯定不會吧。”她內心深處大約知道答案,所以此時才能理直氣壯地講反話。

真話要讓對方說才算勝利嘛。

在這種無傷大雅的問題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闊少的行為作風好像依舊本著不能讓她直接滿意的原則。

比如此時他既沒有說“心疼莉莉”也沒有說“心疼莉莉寶寶”。

好吧,其實兩句也沒有什麽區別,總之他哪個都沒說,而是微微側頭,在莉乃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咬了一下她的嘴唇。

被咬的莉乃:!!!

這次可算是讓她抓到毫無心理負擔的把柄了。

“好疼!”她變本加厲歪曲事實地說道。

然後美美再次得到了闊少的售後服務。

除了第一次時候的用力吸吮,親完搞得像是吃了爆辣海鮮面,後來他就逐漸熟悉控制力道,畢竟也不是心裏有什麽暴虐因素,非要弄出來點痛感痕跡不可。

比如現在,吸吮輕舔的動作纏綿溫柔,為了一個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的小謊言,耐心的安撫意味十足。

莉乃依舊理直氣壯,反正她這樣說了,他就會這樣做。

何嘗不是一種不說破的小情趣呢。

要是一直都這樣就好了,莉乃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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