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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晉江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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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晉江獨家發表

“你那須彌天……”

通天想說什麽,但又停住了。

商音手中琵琶聲連綿不絕,聞言看了通天一眼,淡淡道:“若是想好了,隨時來找我便是。”

“作為交換,封神量劫後,替我教一陣子徒弟。”

商音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通天就忍不住道:“孔宣那張臉……怎麽回事?你和師尊,總不能和那元鳳……”

商音的眼神滿是無語。

“孔宣化形時恰好是不周山倒塌之時,看到了鴻鈞的臉,鳳族生來愛美,便凝了我與鴻鈞的模樣化形。”

“哦。”通天應了一聲,思考了下,真覺得孔宣這小子挺厲害,“這招真挺絕的。”

“不過我們都見過之後,也應當不會再震撼到誰了。”

世間知道道祖鴻鈞模樣的,也沒有幾人。

商音眼波流轉間粲然一笑,意有所指道:“哦?那可不一定。”

通天雖然納悶,但也沒再刨根問底。

兩位聖人修為的大能,就這麽一個輕輕地彈,一個沈默著聽。

此前通天問過孔宣,從孔宣嘴裏得到了商音在封神量劫之中,不打算渡任何截教闡教弟子入須彌天的回答。

當時商音的回答是:她此番入世,五弦琵琶只渡因果,不渡生死。

通天那時並不明白商音這樣的混沌魔神和外界之主,會和人族有什麽深刻的因果牽扯,但現在看著商音毫不介意如開閘洪水般湧散而出的靈力,便知道商音此番是真正站在了人族的一方。

商音渡走的人族魂魄並沒有商周之分,並且通天看的很清楚,魂魄越靠近天空展開的須彌天入口,顏色便越淡。

初生的魂魄不沾因果,是沒有任何顏色的,而商音的渡化顯然與西方和六道輪回都不同。

她是在用自己的修為去渡這些凡人的因果,不僅僅是絕龍嶺,還有因為這場量劫無辜橫死的百姓。

饑、寒、困、苦、戰、亂……凡人既堅韌又脆弱,這場已然拉鋸了太久的對峙,已經讓人族急劇縮減到遠不及從前之數。

以修為渡功德,本就是毫無益處的事,更別提商音這個已然與洪荒沒有真正聯系的須彌天界主。

沒有功德落下,沒有氣運加身,琵琶聲乘著風,和著雨,四處飄散,似遠似近,如同一雙無形的柔夷拂過人間界。

抱琴彈奏的商音也從最開始修為的深不見底,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迅速跌落下去。

聖人、準聖、大羅金仙……

商音的臉上並沒有什麽居高臨下的悲天憫人,她只是沈默著彈奏,表情忽喜忽悲,手中卻一刻也不停。

封神量劫本與西方無關,但接引與準提卻是想要靠此次量劫填補當初成聖的大窟窿。

此番一想收人族魂魄化為己用,二想摘些闡教截教資質上佳的弟子。

元始天尊行事古板性情嚴苛,在闡教弟子方面尤為重視。

那申公豹雖說跟在殷商一邊,表面上和姜子牙作對,但卻並未實際坑害闡教弟子,行叛教之舉——他的目標似乎都放在了殷商和西岐貴族身上,還有一些被氣運與功德吸引而來的妖族。

接引與準提也不敢朝著闡教弟子伸手。

本想著截教弟子良莠不齊,通天對門下弟子管束並不嚴苛,他們兄弟二人大可把註意力放在截教弟子上,結果才挖了一些資質平庸的小角色,剛碰上一個多寶道人,就正正好撞上了通天親臨。

接引與準提心中內郁,百般不願收手。

見商音此番以修為渡化人族魂魄,修為境界眼看著一寸寸跌落,二人心中都是一動。

如若此時出手,說不定……

心中本就不痛快的通天看出西方二聖的意動,提劍而起,銳利的劍光直直朝著接引與準提的方向直刺而去!

“通天!我兄弟二人處處禮讓,不是我們真的怕了你!”

接引險而又險地避開劍氣,厲聲高喊。

準提的面色也十分難看。

他們如何不知西方在洪荒之中聲名狼藉?可他們又能怎樣?

他們誕生於西方,從一開始就註定歸屬西方,西方缺少的東西,他們沒辦法自然獲取,便只能用搶靠算計——東南方生靈不過是占著一個出身好罷了!

新仇舊怨一觸即發,接引與準提手中靈寶的光芒飛速閃動著,竟是真的起了爭鬥之意。

商音手下動作一頓。“別看,繼續彈你的。”

通天冷笑一聲,手中的劍卻並不是出則見血的誅仙劍,而是擡手凝聚了人族怨念與恨意的猩紅長劍,朝著雲端的接引準提一步步走去。

“我倒要看看,今日誰能靠近你半步!”

通天心中本就有郁氣,他心知自己在封神之戰中並不坦蕩,但世間之大,沒有什麽選擇能讓他心中全然無愧。

接引和準提恰好在這個時候撞上來,實則是撞在了通天的劍尖上。

……

須彌天

察覺到大量人族魂魄湧入,盤膝打坐的商七七沒有絲毫慌亂,也沒有去問詢打擾商音,她靜靜註視著這些游蕩在山川湖海之間,好奇又脆弱的魂魄,忽而一笑。

是人族呀。

她最擅長和人族交流啦!

小麥色肌膚的少女一甩身後長長的發辮,擡手捏訣,化作一只巨大的玄色狐貍。

勁風吹過,無數的狐毛像是蒲公英一般,承載著靈力,飄飄蕩蕩著蔓延到須彌天的各個角落,融入這些自由而幹凈的靈魂中。

【你好!我是基建系統001,要和我簽訂契約,共同基建屬於自己的家園嗎?】

……

進入須彌天的人族魂魄被商七七歸攏安置,甚至另辟蹊徑,讓他們各展所長,各有所用。

外有通天護法驅敵,內有商七七打理疏通,商音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全副心神都沈浸在琵琶之上,三弦之間。

商音的境界還在不斷跌落,但她的元神卻隨著琵琶聲蔓延到整片大地。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她。

和從前作為自然魔神,能夠溝通自然萬物不同,她不是在“看著”這些生靈,而是,成為了祂們。

無數凡人的記憶與畫面,因為她的渡化如同潮水一般朝她奔湧而來,撞入她的元神。

一瞬間,就連混沌魔神強大的元神都好似被這股浩然龐大的力量撞碎開來,散落成萬千星辰。

每一顆星辰都有著不同的記憶,不同的性格,不同的選擇,不同的人生。

她不知疲倦地彈奏著,貪婪似渴地註視著,好似魂魄在極短的時間內,走完一程又一程,一生又一生。

終於觸及到生機道與造物道最根本的不同。

生機一道,在於賦予,在於生長,在於盛放,在於蔓延。

而造物一途,卻在絢爛。

哪怕只是一瞬間短暫而渺小的生命,造物於世,便有其光。

商音的境界還在跌落。

太乙玄仙、金仙、玄仙、地仙……

終於,商音體內靈力被揮霍一空,身周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她生而為魔神,自誕生起便是強悍的存在。

她不理解弱小,不曾有軟弱。

但現在,她懂了。

她還在彈。

琴音錚錚,心跳緩緩。

脈搏跳動,呼吸綿長。

她坐在那,懷抱琵琶,就像是再尋常不過的凡人。

風可撩她發,雨可濕她衣,水可濯她足。

她是混沌魔神,是聖人,是仙,亦是人。

——返璞歸真。

……

三十三重天外,從琵琶聲響起就一直註視著商音的鴻蒙意識驟然色變。

祂終於意識到商音的道究竟為何。

混沌魔神,聖人,界主。

這些都不是商音的目的,她懷中那把五弦琵琶不僅僅是氣運所凝,還是她的道基。

不是什麽混沌法器。

是同被鴻蒙意識寄居之後,被規則與信仰之力浸染,一點點變化的造化玉碟一樣。

是神器之胚。

商音走的,是同祂殊途同歸的成神之道。

祂怎能讓她如願?!

祂顧不上監視鴻鈞轉世的一舉一動,眼中只剩下處在頓悟關頭的商音。

轟然間,天地驚雷,狂風大作。

原本閉門不出不想參與此番封神量劫的聖人們耳中聽到天道之音,紛紛駭然擡頭。

女媧手中死死捏著人族模樣的泥偶,用力之大,就連周身靈力都在崩潰四溢。

“竟逼我至此……”

“聖人之下,皆為螻蟻?聖人……哈、哈哈哈——”

總是溫聲笑顏的女媧伏地大笑,將眼淚盡數吞咽回喉間,笑聲過後,那雙擡起的眼眸中充斥著冷意與堅決。

元始表情覆雜地摸了摸身側的四不相,低聲道:“若我隕落,你便去尋那位商音尊者罷。”

麒麟一族的氣運被她所收,想必也定會善待始麒麟之子。

四不相嗚咽著低吟,爪子死死勾住元始的衣擺,趴在元始懷中,第一次違抗了元始的命令。

元始的手指捋過四不相的鱗甲與鬃毛,許久,低聲道:“罷了,我總能護住你的……一起也好,陪為師再走一遭。”

首陽山中,老子的情況卻極其不妙,占蔔推演到半途,像是被什麽刺激到一般嘔出一大口鮮血,幾欲暈厥。

二弟子陸壓被老子派去相助西周,此時老子的身邊只有大弟子玄都。

“師尊!”

老子擡眸,以嚴厲的眼神拒絕玄都的靠近,啞聲道:“出去。”

“師尊,弟子……”

“出去!”

很快,房間中只剩下老子一人。

造化玉碟出現在老子身前,閃動著青色的靈光,威壓沈重。

“吾只會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是否願意合道,以窺探世間真理因果大道,你好好想清楚。”

“但現在,吾要你親臨人間界,殺一人。”

老子沈默良久,聲音嘶啞而沈悶:“誰?”

“商音。”

造化玉碟之上光芒連閃。

“她以己身牽動殷商氣運,如今處於因果償還之際,極為虛弱,若能將其擊殺於人間界,殷商國運必斷,封神量劫可終。”

“人族也不會再流更多的血。”

“你乃順應天意,是為拯救蒼生而行事。”

“你向來聰明,可敢一博?”

……

絕龍嶺之上,通天刺向接引與準提的劍光一頓,猛然轉身,正對上以真身降臨戰場的元始,眼中雖有震顫,面上卻不再似從前那般喜怒形於色。

他自然也聽到了耳邊的那道聲音。

知曉天道定商音逆天之罪,不計任何代價要將商音擊殺於此。

逆天之罪?

通天手掌翻轉,四柄誅仙劍自體內掠出,殺氣凜然,靈力震顫。

什麽是逆天?

是給人族一條生路,還是讓天地生靈,讓他們這些本高高在上的聖人,看清他們命運之上纏縛的牽引偶線?

通天自知沒什麽逆天而行的凜然正義,但他有的是反骨,有的是不馴。

“來吧。”

通天擋在商音身前,深深凝視自己的兄長。

“二哥,我們也許久不曾過招了。”

“不如就在今日。”

通天手中長劍挽出一個劍花,對上元始覆雜的眼神,目光坦然。

“就在此地。”

……

接引見此情形,心中意動,卻被準提按住了手臂。

他不解回看。

準提停頓片刻,輕聲道:“封神之戰本與我們無關,我兄弟二人對戰通天已然負傷,不如回靈山閉關養傷,日後再尋機緣。”

“可如今大好時機——”

準提深深凝視接引,傳音道:“莫要忘了,紫霄宮那位,從始至終不曾露面!想想孔宣那張臉!他如何能袖手旁觀?!之前量劫,天道又何曾真的占到過便宜?”

接引唇角微動,不再多說什麽。

二聖最後看了眼一片混亂的人間界,悄然遁走。

……

元始去了絕龍嶺,老子卻遲遲不曾現身。

他去了何處?

西周王宮之上,一白眉長須老者的身形逐漸凝聚,霞光陣陣。

他長嘆一聲,言西周為天命所歸,卻被人惡意篡改人族氣運,致使商周之戰僵持至此,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老子第一次出手,在絕龍嶺中布下萬仙陣,困聞仲於陣內,意在擊殺。

老子第二次出手,拋出可縛萬物的乾坤圖,乾坤圖化作流光落入此時正在與狐妖白小九對陣的楊戩手中。

楊戩得乾坤圖,再不懼朝歌商王氣運反壓,手中利刃朝著九尾白狐直直刺去!

老子第三次出手,則是直言西周二公子姬發乃天命之子,若有姬發登基帶兵,西周之危可解,人族之難可收。

就在朝歌一片混亂,西岐上下嘩然之際,女媧出現了。

卻並不是相助西周,而是出現在朝歌天空之中,與老子遙遙對峙。

紅繡球環佩輕響,自聖人手中而出,掠過商王帝辛的肩頭,直直落在白小九的手中。

渾身是血,已然被染成紅狐貍的白小九氣息微弱地抱著紅繡球,有些無措地擡頭。

他雖修為境界不低,但根骨只是一只九尾狐貍,不過是比旁的妖多出幾分魅惑之能,但卻因為青丘行事向來正派,這幾分魅惑卻根本發揮不出什麽力量。

他從未被期待過,青丘的狐貍也從來不會被高看。

女媧低眉淺笑,溫聲道:“怕什麽呢?他縱然有可裝萬物的乾坤圖,你身後亦站著乾坤圖也裝不下的人族。”

紅繡球以見證姻緣得先天功德,白小九與帝辛之間的婚約雖有名無實,實為兒戲,但如今天下皆知的婚約,怎就不算是一種連接?

帝辛也聽到了女媧之言,他自殿內緩緩走出,身後跟著丞相商容,王宮之外默默聚集著一片又一片的百姓。

他第一次斂袖拱手,朝著聖人尊敬行禮,而後轉身看向半空中顯得局促不安的白狐貍,淩厲張揚的五官帶出無人能比的帝王霸氣。

“誰說青丘之狐百無一用?愛妃莫怕,寡人就在你身後。”

“打贏了,回宮吃一萬只烤雞。”

西周國都·西岐

伯邑考府中

伊弦與伯邑考相對而坐,因為聖人的突然降臨,又因為那句天命在姬發,伯邑考已然開始動搖心中意念。

他的確自幼為姬昌所重視的嫡長子,但伯邑考的性格也同姬昌一模一樣,謹慎、心軟、優柔寡斷。

伊弦垂眸,輕聲道:“長公子可是想要退?”

伯邑考張了張口,許久之後,聲音顯得頹然:“二弟乃是天子,人怎能違背天命?”

伊弦在桌案下的手指寸寸收緊,克制住自己的沖動,片刻後,只淡淡道:“長公子可想過,若公子您退了,您身後的幕僚臣子,支持您的宗親兄弟……又該如何自處?”

“二弟他……”伯邑考想說姬發與他同母所出,不是會趕盡殺絕的冷酷之人。

伊弦看向伯邑考,眼神銳利而直白:“長公子當真不知,大王因何而死?”

伯邑考驟然安靜下來。

他怎能不知?

父王死的太過突然,又是在姜相身側的周營之中,以姜相與闡教弟子之能,若不是……父王怎會突兀身死?

二弟竟連等一等父王的耐心,都沒有了嗎?

若是二弟繼位,他、他身後的臣子、還有家中其他有繼承權的弟弟……又會如何?

“長公子,雖然二公子不孝不悌在先,長公子作為同胞兄長,自然也不能太過無情。”

伊弦的話像是給了左右為難的伯邑考一根救命稻草,他連聲問:“還請先生教我!”

“如今二公子被幽閉於府邸,無詔不得出,闡教弟子又盡在邊境,西岐如今不過只有一個哪咤。”

“長公子不若以兵力鎮壓二公子府上,命二公子寫下若得以登基上位,不得殘害兄弟,排擠大臣的憑證,眾目睽睽之下,二公子日後即使繼位,也總歸有所顧忌,不得隨心行事。”

“如此行事,豈不是既順應天意,又得以保全長公子所念之人性命,更能穩固西周內政?”

伯邑考連連稱是,但大喜之下卻又有所顧慮:“可是那哪咤雖看似年幼,實則很是難纏,他一人,便可抵得上數千精兵……”

伊弦的眼神深邃而沈靜,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無聲傳遞給伯邑考強大的自信。

“長公子無需擔憂,我有一位……晚輩,曾在仙人處學藝,得知西岐有難,特來相助。”

“好!”伯邑考激動之下猛然起身,朝著伊弦深深一禮,“還請先生稍等片刻,待一切準備就緒後,再來相請先生!”

面容帶笑的伊弦目送伯邑考疾步離開,彎腰端起桌案上的酒樽,朝著伯邑考離開的方向,緩緩傾倒出杯中酒釀。

上好的佳釀在地面暈出濕痕,緩緩滲入地面,散發出攻擊性極強的烈酒香。

“長公子可知,琴弦雖為文雅之物,但若稍有不慎,便會傷及彈者?”

“長公子是個好人,只可惜……”

“她所需要的,是會殺人的弦。”

伊弦將酒樽放回桌案,斂袖而立,眼底浮現出笑意。

溫情而熱忱。

“我啊,是她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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