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拾叁章 晉江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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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肆拾叁章 晉江獨發
守在床前的乳母見皇上匆匆進了屋內, 還未來得及行禮，祁聿已劈頭問道：“晉寧現下情形如何？可有喚了太醫過來？”
乳母垂首立在床前，只敢撿好的說：“回皇上的話, 茜草已去了太醫院找陸太醫。”
祁聿垂眸看著面色微紅、眉頭緊蹙著躺在床榻上的晉寧公主，擡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乳母回話間，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祁聿回頭一看，是那位女醫姜年。
她蒼白著臉, 眼底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擔憂。
這樣的神情實在太過熟悉。
幾年前先帝遇刺，他替先帝擋了一箭受了重傷，被人擡回王府養傷, 阮顏音得了消息趕過來時，便是用這樣的眼神望著他，後來養傷期間，她更是日日衣不解帶地細心照料他。
姜年對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恍若未覺, 行至床前，將藥箱擱在小幾上, 打開醫箱, 輕輕掀開錦被, 指尖撚起銀針。
過了半盞茶的工夫，阮顏兮和祁言也趕了過來, 顧慮到外男不宜進入後宮嬪妃的寢殿, 阮顏兮止住了祁言，只留他在外間等候消息。
阮顏兮進了內室，入目便見祁聿目光緊鎖在姜年的臉上, 黑眸深邃, 情緒悲喜難辨。
入宮兩年，她比誰都清楚祁聿的薄涼無情, 這般打量一個女子，還是頭一遭。
楞怔時，闔眼躺在床上的晉寧終於幽幽醒轉過來，姜年長長松了口氣。
晉寧公主擡眼看著床前的陌生女子，咧嘴笑了起來，姜年望著她的笑顏，跟著也彎了彎眉眼，瑩潤的眸子卻泛起了水光。
***
施了針灸後，晉寧公主的情況略微好轉了些，只是終究拖了四年的時間沒好好醫治，體內的毒素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清除幹凈的，故而她身子仍虛弱得很，暫時還起不了床。
她才四歲，正是活潑愛玩鬧的年紀，如今被困在病榻上不能多動彈，心情難免郁悶，連帶著用膳也沒什麽胃口，姜年見她如此，很是心急。
這日晌午覺醒來，小宮女端來了熱水，茜草絞了熱帕子為晉寧公主凈面，姜年立在床前默默打量著茜草。
那日為晉寧施了針後，茜草就帶著陸太醫急急忙忙地趕來了，姜年突見故人，一時百感交集。
三年前她決意逃離皇宮，為避免牽連到身邊的人，她瞞過了身邊服侍的茜草和茯苓，是以就連她的這兩個貼身宮女，也絲毫不知她的出逃計劃。
這幾年裏由茜草照顧著晉寧，由陸太醫診治，姜年總算也安心了不少。
洗漱過後，晉寧公主仰頭看著姜年，用銀鈴般清脆的嗓音對她說：“姜年姑姑，晉寧想要聽你講故事。”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對這位剛進宮的女醫倍感親切，姜年姑姑總能跟她講一些極有趣的故事，她聽著喜歡，每日總會拉著姜年姑姑央求她多講些故事給她聽。
姜年笑著答應了，在床沿邊上坐下。
待聽完了兩個故事，晉寧公主似是想到了什麽，忽而伸手從床格子裏取出一副畫像，寶貝地捧在手裏，一雙圓溜溜的眸子亮晶晶地看著姜年。
“姜年姑姑，晉寧喜歡你，所以才給你看，若換做是旁人，晉寧才不舍得把畫像拿出來呢。”
姜年摸了摸她的發頂，笑著道：“是什麽畫像這麽寶貝？”
晉寧公主將畫像朝她面前遞了遞：“姜年姑姑你看，這畫中的人是不是長得特別漂亮？”
姜年看著畫像出神。
畫中是一名女子，瓊鼻小巧，烏發如墨，襯得肌膚愈發白皙如瓷，手中捧著一株蘭花，一雙天生帶笑的桃花眼顧盼神飛，人比花嬌，模樣分外鮮活靈動。
作畫的人畫工不錯，又明顯是用了心去畫的，將畫中的女子畫得栩栩如生。
姜年偏頭看向晉寧公主，迎上她期待的目光，壓下自誇帶來的羞赧：“的確長得很俏麗。”
晉寧公主得意地翹了翹鼻子：“晉寧也這麽想呢。這是父皇親手作的畫，畫中的人是晉寧的娘親。”
姜年輕柔地揉了揉孩子粉妝玉徹的臉頰，溫暖綿軟的觸感自手心傳來，卻又覺得悵然若失。
晉寧有些沮喪地垂下頭：“他們都不許晉寧提起她，尤其不許在父皇面前提起娘親，怕父皇聽了心裏不痛快，只有茜草姑姑還敢偷偷地跟晉寧提起娘親，她說娘親去了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地方，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擡頭向姜年投去求助的目光，“姜年姑姑，娘親是不要晉寧了麽？晉寧會很乖的，一定不會讓娘親討厭晉寧的，你去勸勸娘親，叫她回來看看晉寧好麽？”
姜年艱難地吸著氣，心口處隱隱抽疼著。
她伸手將孩子摟在懷中，聲音輕如羽毛：“公主還記得您的娘親麽？”
“記得啊，晉寧當然記得！”
姜年撫了撫孩子的脊背，聲音不可避免地帶著些顫音：“可以跟姜年姑姑說說麽？”
當年她逃離皇宮，晉寧還只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嬰兒，她實在想不出來孩子能記住她什麽。
晉寧公主掰著手指一一細數：“晉寧記得娘親會唱歌給晉寧聽，她的聲音可好聽了，誰都比不過娘親。母後也會唱歌，可是母後唱得沒娘親好聽。
“娘親還會陪晉寧玩，茜草姑姑說過，晉寧穿的衣裳也是娘親親手縫制的呢，娘親給晉寧做了好多好多的衣裳。茜草姑姑還說了，娘親其實很想念晉寧，只是娘親身子不好，需要去別處養病，所以才會不過來看望晉寧。”
晉寧公主仰起脖子，直直望進姜年的眼裏，“姜年姑姑，茜草姑姑說的才是真的，娘親並沒有不要晉寧，娘親以後還是會回來看晉寧的，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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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床前的乳母見皇上匆匆進了屋內, 還未來得及行禮，祁聿已劈頭問道：“晉寧現下情形如何？可有喚了太醫過來？”
乳母垂首立在床前，只敢撿好的說：“回皇上的話, 茜草已去了太醫院找陸太醫。”
祁聿垂眸看著面色微紅、眉頭緊蹙著躺在床榻上的晉寧公主，擡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乳母回話間，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祁聿回頭一看，是那位女醫姜年。
她蒼白著臉, 眼底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擔憂。
這樣的神情實在太過熟悉。
幾年前先帝遇刺，他替先帝擋了一箭受了重傷，被人擡回王府養傷, 阮顏音得了消息趕過來時，便是用這樣的眼神望著他，後來養傷期間，她更是日日衣不解帶地細心照料他。
姜年對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恍若未覺, 行至床前，將藥箱擱在小幾上, 打開醫箱, 輕輕掀開錦被, 指尖撚起銀針。
過了半盞茶的工夫，阮顏兮和祁言也趕了過來, 顧慮到外男不宜進入後宮嬪妃的寢殿, 阮顏兮止住了祁言，只留他在外間等候消息。
阮顏兮進了內室，入目便見祁聿目光緊鎖在姜年的臉上, 黑眸深邃, 情緒悲喜難辨。
入宮兩年，她比誰都清楚祁聿的薄涼無情, 這般打量一個女子，還是頭一遭。
楞怔時，闔眼躺在床上的晉寧終於幽幽醒轉過來，姜年長長松了口氣。
晉寧公主擡眼看著床前的陌生女子，咧嘴笑了起來，姜年望著她的笑顏，跟著也彎了彎眉眼，瑩潤的眸子卻泛起了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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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了針灸後，晉寧公主的情況略微好轉了些，只是終究拖了四年的時間沒好好醫治，體內的毒素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清除幹凈的，故而她身子仍虛弱得很，暫時還起不了床。
她才四歲，正是活潑愛玩鬧的年紀，如今被困在病榻上不能多動彈，心情難免郁悶，連帶著用膳也沒什麽胃口，姜年見她如此，很是心急。
這日晌午覺醒來，小宮女端來了熱水，茜草絞了熱帕子為晉寧公主凈面，姜年立在床前默默打量著茜草。
那日為晉寧施了針後，茜草就帶著陸太醫急急忙忙地趕來了，姜年突見故人，一時百感交集。
三年前她決意逃離皇宮，為避免牽連到身邊的人，她瞞過了身邊服侍的茜草和茯苓，是以就連她的這兩個貼身宮女，也絲毫不知她的出逃計劃。
這幾年裏由茜草照顧著晉寧，由陸太醫診治，姜年總算也安心了不少。
洗漱過後，晉寧公主仰頭看著姜年，用銀鈴般清脆的嗓音對她說：“姜年姑姑，晉寧想要聽你講故事。”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對這位剛進宮的女醫倍感親切，姜年姑姑總能跟她講一些極有趣的故事，她聽著喜歡，每日總會拉著姜年姑姑央求她多講些故事給她聽。
姜年笑著答應了，在床沿邊上坐下。
待聽完了兩個故事，晉寧公主似是想到了什麽，忽而伸手從床格子裏取出一副畫像，寶貝地捧在手裏，一雙圓溜溜的眸子亮晶晶地看著姜年。
“姜年姑姑，晉寧喜歡你，所以才給你看，若換做是旁人，晉寧才不舍得把畫像拿出來呢。”
姜年摸了摸她的發頂，笑著道：“是什麽畫像這麽寶貝？”
晉寧公主將畫像朝她面前遞了遞：“姜年姑姑你看，這畫中的人是不是長得特別漂亮？”
姜年看著畫像出神。
畫中是一名女子，瓊鼻小巧，烏發如墨，襯得肌膚愈發白皙如瓷，手中捧著一株蘭花，一雙天生帶笑的桃花眼顧盼神飛，人比花嬌，模樣分外鮮活靈動。
作畫的人畫工不錯，又明顯是用了心去畫的，將畫中的女子畫得栩栩如生。
姜年偏頭看向晉寧公主，迎上她期待的目光，壓下自誇帶來的羞赧：“的確長得很俏麗。”
晉寧公主得意地翹了翹鼻子：“晉寧也這麽想呢。這是父皇親手作的畫，畫中的人是晉寧的娘親。”
姜年輕柔地揉了揉孩子粉妝玉徹的臉頰，溫暖綿軟的觸感自手心傳來，卻又覺得悵然若失。
晉寧有些沮喪地垂下頭：“他們都不許晉寧提起她，尤其不許在父皇面前提起娘親，怕父皇聽了心裏不痛快，只有茜草姑姑還敢偷偷地跟晉寧提起娘親，她說娘親去了一個誰都不認識的地方，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她吸了吸鼻子，擡頭向姜年投去求助的目光，“姜年姑姑，娘親是不要晉寧了麽？晉寧會很乖的，一定不會讓娘親討厭晉寧的，你去勸勸娘親，叫她回來看看晉寧好麽？”
姜年艱難地吸著氣，心口處隱隱抽疼著。
她伸手將孩子摟在懷中，聲音輕如羽毛：“公主還記得您的娘親麽？”
“記得啊，晉寧當然記得！”
姜年撫了撫孩子的脊背，聲音不可避免地帶著些顫音：“可以跟姜年姑姑說說麽？”
當年她逃離皇宮，晉寧還只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嬰兒，她實在想不出來孩子能記住她什麽。
晉寧公主掰著手指一一細數：“晉寧記得娘親會唱歌給晉寧聽，她的聲音可好聽了，誰都比不過娘親。母後也會唱歌，可是母後唱得沒娘親好聽。
“娘親還會陪晉寧玩，茜草姑姑說過，晉寧穿的衣裳也是娘親親手縫制的呢，娘親給晉寧做了好多好多的衣裳。茜草姑姑還說了，娘親其實很想念晉寧，只是娘親身子不好，需要去別處養病，所以才會不過來看望晉寧。”
晉寧公主仰起脖子，直直望進姜年的眼裏，“姜年姑姑，茜草姑姑說的才是真的，娘親並沒有不要晉寧，娘親以後還是會回來看晉寧的，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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