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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妹想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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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妹想養花

一道鞭子,抄書三遍,這使得宋溫涼不敢再講心魔一事。

她無人可訴便拿出了靈簡。

靈簡能通九州,是近來修仙界最受人喜愛的東西。

剛點進去便看到了最熱的一條任務貼,但標題只是一片空白,這代表帖子帖主是匿名沒有被認證過,所言之事是不大能拿到臺面上來說的,宋溫涼手指一劃便點了進去。

〔南山派那個瘋子有沒有人曉得了哇?〕

〔聽說了,南山派已經放出追殺令了,看來是真的了。〕

〔真是造孽啊,聶老今年五百歲壽誕剛過,第二天就被那瘋子約架,說什麽誰不來誰是狗,這誰能忍得了?聶老本來脾性就大,被這小兒這麽一番挑釁,大動幹戈,第三天回去就閉關羽化了。〕

〔這下南山派跟聶家的梁子怕是結大了。〕

〔上面的道友你胡說些什麽呢?南山派也是受害者好嗎?那瘋子現都已經被逐出南山派了,聶家憑什麽找南山派的麻煩?〕

〔什麽叫我胡說,那瘋子是你們南山派的人是與不是?他害死了聶老是與不是?就算南山派放出追殺令也是於事無補,我跟你說,你們南山派的人近日出門悠著點吧。〕

〔我才不是南山派的人,你是聶家的?〕

〔聶你個腦袋,你不會覺得現在只有聶家的人想打你們吧?〕

〔加我一個。〕

〔初劍大會快到了吧,那加我一個。〕

〔所以約架誰贏了?〕

〔聶老是現如今最有望飛升的前輩,總不能是那瘋子。〕

宋溫涼:〔瘋子是說誰?〕

〔小師妹,少玩靈簡,大人的事你別管。〕

宋溫涼頓了頓,指尖往上劃了劃又往下劃了劃道:〔我才不是小師妹。〕

道友們從善如流:〔小師弟。〕

宋溫涼跟人聊了起來,大家也樂於逗一逗這個天真的小孩,一番聊天下來,靈簡來了消息,正是她前段時間找的筆友。宋溫涼認真跟大家告別,惹得眾人又是一陣好笑。

有人邀她出游:〔繁蕪城顏色正好,小師弟可來賞景?〕

宋溫涼道:〔待我有空一定去。〕

〔靜候君來。〕

也有人打趣道:〔小心師父罰你練功。〕

宋溫涼彎了彎秀氣的眉眼,她想象著山下的春日。

抱一宗弟子下山需有抱一宗歸山令牌,內門弟子需在入道——也就是所謂的意志境之後才能得到令牌,但外門弟子因為常年需要下山采買等原因所以會獲得外門特有的歸山令牌。

宋溫涼馬上就要入道了,這兩日她正準備自己入道的東西,準備擇日便拿到令牌,也免了回回出山都要跟在師兄師姐的屁股後面。

但是想到入道,宋溫涼便又想到自己的‘心魔’。

從前,她信任師尊就好像信任自己,可現下她對自己產生懷疑,便也對師尊產生了懷疑。

那些一條一條的話語是她親眼看到從二師姐宋長安身上出現的,但師尊卻並沒有探查出什麽不妥。

她未生心魔,那看到的又是什麽?

人間之事一定是有個來由的,宋溫涼現下不光尋不到來由,還隱隱被其所困。

那仿若預言般的話語讓宋溫涼步步艱難,仿佛有了根無形的鐵鏈束縛住了她的一切行動。

前些天她特意避開了二師姐,然而沒用,事情總會往更糟的方向發生轉變。

宋溫涼不免又想到了彈幕所說的重生一事。

她只聽說過奪舍。

可二師姐顯然還是二師姐,又何來奪舍一說?

宋溫涼淺淺嘆了口氣,覺得事情很難辦,都怪她平日裏不喜讀書,這下一頭霧水了。

打開筆友發的消息,只見上面寫道——

早起的蟲子:〔怎麽樣?跟你師尊坦白了嗎?〕

這筆友是宋溫涼撿來的。

三個月前那彈幕突現讓宋溫涼害怕極了,修仙者生了心魔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但一般都會被門內之人忌憚排斥。

她曾經見過一個生了心魔的師兄。

那師兄原本是門內翹楚,可下山一趟便生了心魔,心魔讓他原本溫和的面目染上猙獰,他被其師尊關了禁閉去壓制心魔。但心魔反而越演越烈,最後他竟揮刀砍向了峰上的師兄師妹。

宋溫涼難說自己發生了什麽,身上道心又沒出現異常,便隱瞞了下來。她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心裏慌亂,日日夜夜不敢閉眼,動起了去靈簡上發匿名任務的心思,但發布靈簡任務的地方在山下遠處的城鎮裏,對於她來說很麻煩。

終於有一天跟她關系較好,頗為寵溺她的三師兄顧無曄接了任務要下山,宋溫涼連忙纏上了他。

顧無曄要去執行的任務有些危險,不適合帶著她,宋溫涼被他安排在了顧家的產業下等他。

宋溫涼悄悄從後門溜了出去。

那也是她第一次忤逆師兄,只不過師兄恐怕到現在也還以為她當真乖乖地待在閣樓中等他到了傍晚。

她出了門順著地圖上的方向去往靈簡任務處。

站在靈簡任務處的宋溫涼發現了她的天真。

人太多了。

各門各派的弟子都有,她甚至還看見了抱一宗的師兄師姐們。

她只要走過去發布任務,基本上在他們眼中就跟身無寸縷一樣,瞞不過。

宋溫涼絕不能允許自己峰上的師兄師姐還有師父因她而被揣測、汙蔑,於是只能灰溜溜地往回走。

然後她便在轉角看到了一個靈簡。

靈簡大喇喇地放在馬路中央,上書求筆友三字,路過的人腳步匆匆。

宋溫涼在原地站了三息撿起了它。

靈簡的主人是個很奇怪的家夥,它說是要找一個什麽都能說的筆友——因為大家彼此都不認識,所以可以放肆地說出心裏話——然而宋溫涼同它聊天時它卻總閉口不言。

——事無不可對人言,但有些事情說出來會被人當做瘋子。

——我是一個漂泊客,沒有歸路。

——糖葫蘆賣十文錢的黑心商家該被掛在監仙閣大門上。

——今日陽光這麽好,想去死一死。

宋溫涼不免猜測著它的身份。

是男是女?是高是瘦?是何門派?

它教會了她很多師父師兄不曾教過她的東西,例如喝酒、撒謊、養花。

筆友自己是不曾養花的,但它說它師父曾經養過一盆花。

那是一盆很受喜愛的花,它師父閑來無事便好修剪花的枝葉,撫摸花的身體,從上到下。可花有惡刺,每次都將它師父紮地鮮血淋漓。它師父恨極了那刺,便養在室內一點一點地拔除。

一天一天,花身上的刺越來越少,它師父也越來越開心,最開心的時候還會說些大大小小的密辛與花聽。也正是如此,那花聽了秘密,有一天偷偷把這秘密告知了它師父的師父,於是它師父就被宗門秘密關押了,那朵花知道後潛入禁地把它師父給殺了。

宋溫涼聽完後感嘆道:“那盆花一定很漂亮吧。”

筆友沈默良久道:“是的,他很俊秀。”

宋溫涼想了想道:“我也想養一盆花。”

筆友:“…………”

筆友說:“你踏馬養個幾吧你養。”

宋溫涼艱難理解道:“我不養幾吧的,我要養盆花,到時候我也想對它說些事情。”

筆友:“…………”

宋溫涼說完之後便當真去外面山林中挖花去了,渾然不知那靈簡又被發了很多句消息,繞來繞去的主旨只有一個——你在哪?我這裏有很多花,你要來見見嗎?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殺意隱現。

待到宋溫涼拿著自己挖的花回來,再聯系筆友,筆友那邊遲遲未回,又過了半天才回的消息。

筆友:“你說的花是真花?”

宋溫涼不明所以:“不然呢?你師父養的花是假花嗎?既然如此那後來那盆花為何能成精?”

筆友:“……不,當然是真花……”

筆友:“你今年多少歲?”

宋溫涼道:“你說過只有大家對彼此一無所知,所以才不會擔心有朝一日說出的話會成為刺向自己的劍。你還說如果有一天我們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就不必再做朋友了。”

筆友:“是,我是這樣說過,但是你……你……唉……算了……”

後來它對她說的話就多了一些,不再僅僅是自言自語,還會告訴她吃東西的時候不能躺著吃。

“會胃酸倒流。”

會……胃……酸倒流……是什麽意思?

筆友說的話很跳脫,時常有宋溫涼理解不了的詞匯,倒有些像那‘心魔’,因此宋溫涼漸漸跟著也會了很多新詞。

關於那朵花精,宋溫涼曾經問過筆友它的結局。

筆友說:“你能不能別提這茬了?”

不能,宋溫涼因為自己也養了花所以很在意。

筆友無奈道:“活著呢。”

活著就好。

松土、施肥、澆水、曬太陽,宋溫涼認真地養著花。

“我不會和你師父一樣傷害它的,我的花想長刺就長刺,長多少都沒關系。”

筆友沈默良久,話語刪了又打,最後惱怒道:“滾蛋。”

宋溫涼立即反嘴道:“你才滾蛋。”

她已察覺到這筆友和她師父師兄師姐們的區別,也學會了‘懟人’。

人總是這樣,學好很難,學壞卻只是瞬間的事。

宋溫涼總覺得自己師兄師姐就是在外面學壞了,從前明明大家的關系是很好的,雖不時常碰頭,但……她也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眼神、笑容、語氣?反正就是變了。變得讓宋溫涼心慌。

愛吃的鳥兒:〔告訴了,但師尊說我沒有心魔。〕

早起的蟲子:〔我也覺得你不可能有心魔,嘖,還以為你是什麽隱藏大佬,所以你到底為什麽懷疑你自己有心魔?〕

愛吃的鳥兒:〔我能從一個人身上看見一些奇怪的話。〕

早起的蟲子:〔‘一個人’?〕

早起的蟲子:〔那你離了那個人還能看見嗎?有多奇怪?〕

愛吃的鳥兒:〔看不到。很奇怪,有些跟預言似的。〕

早起的蟲子:〔你有沒有想過,不是你有問題,而且那個人有問題?〕

宋溫涼顰了顰眉。

她不覺得自己二師姐會有什麽問題,二師姐一向道心最正。

猶豫再三,宋溫涼問道:〔你知道什麽是彈幕嗎?〕

那邊遲遲沒有了動靜,半晌才吱聲道:〔天王蓋地虎?等等,不對。你是說你從‘那個人’身上看到了彈幕?〕

宋溫涼怔了怔,旋即直起了身子:〔你知道什麽叫彈幕是吧?那重生呢?你知道什麽叫做重生嗎?〕

早起的蟲子:〔哈,我可太知道了。〕

它不再回話了,無論宋溫涼怎麽呼喚它,最後只說:〔既如此,你離那個人遠點為妙。〕

宋溫涼對著窗前花盆中搖曳的枝條發怔。

一師同袍,如何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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